第六章 計劃（二）

作為加巴拉斯家族安插在政府的重要親信，巴西爾可謂是「盡心儘力」。

歷史上，加巴拉斯家族在1204年君士坦丁堡淪陷后便徹底佔據了羅德島，並從此割據一方。他們勾搭外國人，瘋狂壓榨本國百姓，他們的行為令人髮指；但最後，加巴拉斯家族依舊安然無恙，並成功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巴西爾，一個平民出生的寒門官員，花了大半輩子才爬到秘書職位。如今，他將刀子對準了昔日的同胞，成為了維護加巴拉斯家族統治的利器。

巴西爾對權力、地位以及財富太過於渴望了，但他感到可恨的便是自己的出身地位，這無疑限制了他的才華與能力。

直到兩鬢斑白，花甲之年，才總算遇見了尼基弗魯斯，這個可能讓他施展才華與能力的「伯樂」。

眼前年輕的總督最大的優勢便是身份，他不僅是阿萊克修斯一世的後人，而且與當代皇帝曼努埃爾一世也有親屬關係，在這個官官相護的帝國，這個身份意味著「高人一等」。

如果能攀上尼基弗魯斯的大腿，巴西爾很可能會飛黃騰達，年輕時的奔勞，將在暮年時得到回報。

但誰能想到，這位新來的總督充滿了正義感與愛國之心，他拒絕了賄賂，厭惡貪污腐敗，對待地主豪強更是充滿了「殺意」。

「荒唐！」尼基弗魯斯猛地敲了敲桌子，他提高了嗓門，怒斥著巴西爾，「當瘋狗都把獠牙夾在你脖子上時，你卻還想著投降？」

「不，大人……」巴西爾極力勸阻，此時此刻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敢與反駁紫室貴族，「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了！君士坦丁堡朝廷根本就瞧不起這座小島，他們想的只是收到足夠的金錢；從來都不會考慮當地人的感受。」

「您難道就不想賺取足夠的金錢嗎？您在這裡的所作所為不會被後人唾罵——只因為這裡是偏僻貧瘠之地，沒有人會在意這裡的。」

「夠了！」尼基弗魯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想表達什麼？從你的『貞貞教誨』中，我悟出一個道理——『放棄』。」

「那些外國人如今正騎在我們羅馬人的頭上撒尿，他們踐踏我們的尊嚴，以及我們的信仰；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因為這個國家充斥著太多像你這樣的無能鼠輩。你居然為了個人利益而拋棄國家？非要等到拉丁人屠戮我們的後代，侵犯我們的妻女，掠奪我們的財富侵佔我們的土地時，你才肯清醒過來？晚了，到時候就晚了。」

「那我就想問問你，那要我這個總督幹什麼？我就跟你們的屁股後面拿錢不就行了嗎？夠了，我不管你怎麼說，我作為一個官，我就要盡責儘力。我覺得我有權力也有義務把這個所謂的『貧瘠之地』建設成『富饒之地』。我要讓這裡充滿牛奶與麵包，百姓不再挨餓受凍，人民從此安居樂業。」

「可是……」巴西爾還想說什麼，但被尼基弗魯斯打斷。

「夠了！」眼前這位總督被徹底激怒了，他捏緊了拳頭，警告道：「滾出去！從我的視野里消失的！否則，我不建議在你身上上開個洞。」

「你會後悔的！」

巴西爾憤怒地將手裡的公文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總督府。倘若尼基弗魯斯的脾氣再火爆一些，他完全能處死這個「鄉巴佬」。身為紫室貴族，他的權力和地位屬於這個社會金字塔的最頂端，僅次於皇帝本人。

當然，當下年輕的尼基弗魯斯缺乏足夠的政治經驗，他還要走很長的路。他對待地方豪強的態度過於直接，這很有可能會引發一場「災難」。

因此，尼基弗魯斯還要走很長很長的路。上天把復興帝國的重任降臨在他的身上，一定會先讓他心意苦惱、筋骨勞累、使其忍飢挨餓、身體空虛乏力，甚至每一行動都不如意——這樣來激勵他的心志，使他性情堅忍，增加他所不具備的能力。

只有這樣，尼基弗魯斯才能成長起來，步步高升，為國效力。

百年前，阿萊克修斯一世剛即位時也是如此。這位優秀的帝王一開始也是備受打擊，軍事上屢戰屢敗，被諾曼人追著打；年輕氣盛的他不懼失敗，卻一次次遭受失敗，所幸他並沒有因此心灰意冷。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位「敗仗」皇帝也成長起來，最終硬生生將羅馬帝國從滅亡的邊緣拉了回來，擊敗了諾曼人，佩切涅格人、突厥人等強敵，才有了接下來近百年的「科穆寧中興時代」。

那些從一開始就看似勢不可擋的人，如果這些人一直都是一路順風，似乎不可阻擋；但只要遭受一丁點挫折，便會灰心意冷、一蹶不振。

曼努埃爾一世、伊斯邁爾一世就是典型的例子。

（曼努埃爾一世接手的科穆寧帝國已經今非昔比，在阿萊克修斯一世和約翰二世的統治下已經徹底走出了曼奇科特戰役的陰影中，而這位「暴發戶」皇帝卻肆意揮霍約翰二世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國庫，為了打造所謂的普世帝國以及滿足個人的慾望；而且他貪圖美色，甚至亂倫，最後花費的資金更是高的嚇人，而一切賦稅全都重重地壓在百姓身上。在其統治的四十年裡並無太大的建樹，東部邊境依然大致維持在約翰二世時期，當密列奧塞法隆的悲劇傳入耳中，這位傲慢的皇帝備受打擊，失去信心，從此沉迷於占卜等迷信活動，不久去世。）

（伊斯邁爾一世十歲左右率兵反抗，擊敗了白羊、黑羊等諸多西亞強國，到二十來歲時便幾乎統一了波斯，在此期間從未受到過一丁點挫折，屢戰屢勝，他因此被國民追捧為「先知後裔」，直到被奧斯曼帝國擊敗，這位不可一世的傲慢的波斯帝王便跌落了神壇。從此一蹶不振，終日酗酒，不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