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智取(下)
裴朗對於尤銘在今天全軍士氣正旺的時候突然下令撤軍,大惑不解。他可不是心裡藏得住事的人。雖然他也知道尤銘必然有自己的安排,可是他卻管不住自己不去探個究竟。終於,他忍不住闖進了尤銘的大帳,嚷道:「二公子,你今天說的什麼朱令贇明天就會獻城投降是什麼意思啊?他這麼個頑固死忠分子,又怎麼會投降呢?再說,你今天為社么不下令攻城?開封是大城,是國都,物資充沛。要是不能迅速攻取,拖下去,我們可耗不起啊。」
尤銘放下手中的書卷,笑道:「裴將軍來啦。快快請坐,小王正等著將軍的大駕呢?」
文凱也笑道:「看來老夫以後的日子可就要苦的嘍。這碗里啊,估計是沒有肉的了。呵呵,二公子實在是太狠了呀。」
裴朗反被他們說糊塗了,問道:「文先生的碗里怎麼會沒有肉呢?就是我這個大老粗也是頓頓有肉的啊。」
文凱苦笑道:「將軍有所不知。適才老夫與二公子打了個賭,二公子說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將軍必會跑來問他今天撤軍的事情。老夫不信,這就與二公子打起了賭。這不,果然被公子言中,老夫可是輸了老大一筆啊。想老夫本就不是一個有錢的人,好容易攢了些積蓄,又都輸給了二公子,這還哪來的錢去買肉吃啊。」
裴朗聽了,頓時有氣,不滿道:「好啊!今天在戰場上那麼神秘弄得我不知所措,現在竟然又拿我來打賭。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吧。」
尤銘笑道:「裴大將軍威震江南,我們誰敢欺負啊?來來來,喝口水消消氣。」說著從自己桌案上拿起一隻茶盞放到他手裡。
裴朗哪還有心思喝茶,將茶盞放回到桌子上,道:「二公子,您倒是給老裴我透個實話,這朱令贇到底是不是要投降啊?」
尤銘啞然失笑,坐回位子上,沒有說話。文凱笑道:「裴將軍莫要著急。還是先把二公子給你的那杯茶喝了吧。呵呵,那可是二公子秘藏的鐵觀音啊,平時喝不到的。」
看著兩人一臉悠閑的模樣,裴朗只得將那碗茶喝了下去。他放下茶盞,道:「好了,茶喝完了,你們該告訴我了吧。」
文凱笑道:「你呀,喝這麼快,能嘗到味兒嗎?這麼好的鐵觀音,你這樣心浮氣躁的亂灌一氣,可真是浪費啊。」一臉的幽怨,極為不舍。
裴朗大咧咧的道:「我老裴本就是一個粗人,那兒懂得什麼品茶啊?對我來說,這好茶啊,就跟白開水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苦點兒。唉,先別可憐那些茶葉了,還是快跟老裴我說說這朱令贇的事兒吧。」
尤銘搖了搖頭,笑道:「呵呵,文先生,還是你對裴將軍說說吧。」
文凱頷首笑道:「唉,裴將軍,急什麼呀。今天難得二公子有興緻,我們不如讓廚子準備些酒菜,邊喝邊聊吧。」不等裴朗提出反對意見,文凱叫來衛兵道:「叫廚子備一些酒菜,送來大帳,把從洛陽弄來的那幾壇『玉梨春』拿過來。」衛兵應了聲「諾!」下去了。
不一會兒,衛士擺好酒席,三人揮退衛士入座。尤銘替他二人斟滿酒,敬了他二人一杯,道:「這『玉梨春』可是洛陽的佳釀,名滿天下。裴將軍原是善飲之人,該當能夠喝出他的與眾不同吧。」
裴朗喝茶不行,喝酒卻果是一把好手。他一聲長嘆,久久回味,美不可言的道:「果然是好酒。清純淡雅,唇齒留香,回味無窮啊。」
尤銘又替他斟滿酒,笑道:「既然如此,那裴將軍就再喝一杯。」也不管裴朗是否願意,硬逼著他喝下了這杯酒。就這樣,尤銘和文凱我一杯你一杯的勸裴朗喝酒。開始的時候裴朗還頗為不願,可到後來,喝著喝著,他的酒蟲也徹底被勾了起來,大碗大碗的喝著酒。
幾大罈子「玉梨春」很快就被裴朗喝了個精光,他也終於因為酒力發作,頭一歪,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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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朗打了個寒顫醒來,道:「我,我怎麼睡著了?」扯過身後蓋著的披風,一看是尤銘自己用的那條,心下好不感激。望向尤銘,有些哽咽道:「二公子……」
尤銘從自己的桌案上拿下一個錦盒,放到裴朗面前,道:「裴將軍打開盒子來看看。」
裴朗疑惑的打開了錦盒,這一下可是驚奇異常。他猛地從座位上彈立起來,不可置信的道:「朱,朱令贇!這,這怎麼可能!」原來盒子裡面是開封留守朱令贇死不瞑目的首級。
文凱笑道:「裴將軍這下該明白為什麼明天朱令贇會主動投降了吧?」
裴朗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木然的點頭道:「明,明白了。」
尤銘笑著拍了拍裴朗的肩道:「將軍好好休息,明天和小王一同去受降吧。到時候免不了要將軍耀武揚威啊。」
「朱令贇,就這麼給殺啦?」裴朗的腦子還是轉不過彎兒來,他不可置信的道:「他都死了,明天還怎麼投降啊?」
文凱搖頭笑道:「裴將軍怎麼忘了,公子不是訓練了一支『暗夜』部隊嗎?當初還是問將軍討要的軍械呢。
裴朗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裴朗為人粗豪,雖然不通於政事,可並不代表他完全不懂政治。他明白像「暗夜」這樣見不得光的殺手部隊,都是主子最高的機密。他既然願意告訴自己,那就說明主子對自己是十分信任的。當然,自己和自己家人的性命也就從此捏在主子的手上了。不要妄想用這樣的秘密來要挾自己的主子,那只是天真之人一廂情願的理想化的想法。自己到了現在,能夠做的,也只剩下死心塌地的跟著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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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銘兵不血刃攻佔了堅城開封,兵勢雄壯,諸將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紛紛要求領兵北上,與趙昕前後夾擊麥博,必可將麥博的叛軍全殲於潼關之下。
尤銘細細看了看地圖,沉吟道:「我們南下,攻打荊襄。」
裴朗叫道:「為什麼?二公子,麥博叛軍困於潼關下鏖戰日久,必已疲憊不堪,且軍心士氣也必然消磨殆盡。此時他已成了強弩之末。以我們的氣勢如虹的精銳之師衝擊之,獲勝並不困難啊。現在正好趁機滅了麥博,奪一個平叛首功啊。」
尤銘笑道:「趙昕能夠以五萬軍隊阻擋麥博的三十萬叛軍精銳於潼關之下,打得麥博難以存進。這份本事,我軍有幾人能有?小王我可是自嘆弗如,而且是遠遠不如啊。還有,趙昕此人固然驍勇善戰,謀略非凡,潼關地勢固然險要,易守難攻。可要是他帶的那些兵馬不是百戰之兵,只怕也達不到如此戰績吧。可想而知,他的涼州兵,論戰力比之我們的黑甲精騎恐怕也差不多少吧。現在,趙昕辛辛苦苦栽下了桃樹,眼看桃子就要熟了,卻被我么給摘了,他心裡能痛快嗎?我可不想惹下趙昕這麼一個強敵。」
眾將聽了,紛紛陷入沉思,尤銘的海陵軍前營統領李隼道:「那總不能將這平叛第一功拱手讓給趙昕吧。這樣一來,豈不是讓他名揚天下,壓過了公子了嗎?」
尤銘笑道:「人家確實功勞卓著,這平叛第一功給了人家也沒什麼謬誤的。再說,這樣的名頭頂在頭上,可不是一件好事。還是那句話,虛名咱不要,地盤是主要。好了,不用再說了,本公主意已定,明天大即刻南下,攻打叛軍老巢荊襄。本公也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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