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救命……救命啊……
楚天妤轉身就朝著廂房奔了進去。
楚夫人此刻已經昏迷了，臉白得幾近透明，整個人瘦弱得像只小團團。
「程大夫。」
眼淚溢出時，楚天妤死死的忍住，跪在床邊緊握著楚夫人的手仰頭問程大夫。
「求您幫幫母親。」
「我知道的，五小姐，我一定會儘力的，我再想想別的辦法，但是一定要讓夫人的心緒開懷起來，不然情況只會越來越差。」
開懷嗎？
眼下這種環境，母親要如何才能開懷？
雙眸溢出血紅色，楚天妤身上的恨意幾乎衝天而去。
「不過。」
程大夫嗓音微沉，像是無奈之下沒了辦法才選擇說這些話，楚天妤急忙看向程大夫。
「還有一種辦法，倒是可以讓夫人舒服一些，身體不會再有這樣那樣的疼痛，可能會活得久一些。」
「什麼辦法？」
只要有辦法，她就想去試一試。
「是一種叫同心蠱的蠱毒，下了之後，夫人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會轉移到另一隻蠱主身上去，這樣相對來說，身體的舒適度會提高，也許對於夫人的精氣神來說是有好處的。」
「那您知道哪裡有這種蠱嗎？」
如果真有這種辦法，那她也願意嘗試，只要能讓母親的痛苦減輕一些就好，她願意和母親一起下蠱，將所有的痛苦都攬在身上。
「知道的，我有一個師弟現在就在苗疆，如果小姐您願意一試，我倒是可以寫信讓他過來一趟。」
「如此多謝程大夫了。」
楚天妤跪著轉身就要朝程大夫下拜，驚得程大夫一邊喊使不得使不得，一邊就把楚天妤給扶了起來，見她這般孝順焦心，程大夫眼中都是溫和。
當年如果不是程北做生意救下了他，他也許已經被仇家殺了，後來改名換姓搬到了程家，這才過了十幾年安生日子。
素心是他收養的女兒，也是在路邊上撿到的，因為生下來就有病，所以被拋棄了，程大夫日夜鑽研醫術，這才把素心帶到了十六歲。
如今素心得了他的真傳，醫術也算是很不錯的，想到這裡，程大夫與楚道。
「五小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您講。」
楚天妤擦了眼淚，程大夫的過往她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很敬重程大夫和素心。
「我想把素心託付給你，請你照顧她，她有心疾，受不得刺激，也不能讓情緒過於波動，這些年我把醫術都教給她，她也清楚自己的身子知道如何調理。」
「好。」
楚天妤幾乎沒有考慮就點頭答應，程大夫眼中閃過一絲感激，朝著楚天妤深深作揖。
這一揖，除了是道謝，還有永別的意思，只是程大夫並沒有說而已。
隨後。
楚天妤便守著楚夫人，半個時辰后，楚夫人睜開了雙眸，素心和楚天妤一起給她餵了葯，楚夫人靠坐在床上，紅紅的眼裡都是哀傷，見女兒這般擔心自己，楚夫人伸出枯瘦的雙手，楚天妤看著心間劇痛，急忙上前握住母親的手輕聲道。
「母親，我去了一趟外祖母那裡，又和舅舅、表哥他們聊了一會，這才回來的。」
程府。
這兩個字像一股力量，令楚夫人那雙快要枯竭的眸子里溢出一絲期盼，她好想母親啊，好想大哥好想二哥啊，好想侄兒們……好想大嫂二嫂……好想院子里的梅花樹，好想池塘里她放下的錦鯉啊……
好想。
輕撫著自己的心口，楚夫人心中的思念就像是決堤一般，想得她心痛碎了。
再不回去看一看，就再也見不到了。
不知道母親的頭髮是不是全白了，不知道李嬤還在不在……
「妤兒。」楚夫人滿眼眶都是淚，急忙轉過頭看向窗外，光芒映在她蒼白的臉上，特別的讓人心疼「我想回程府看看。」
「好啊，待母親身子好一點，天氣晴朗一點，我便帶母親回去。」
天妤的話讓楚夫人的呼吸都好了一些，淺笑的時候，她看著也有了些許的精氣神，楚天妤將她臉上的頭髮全都捋好，輕聲說道。
「楚西風的事情您不必過於傷懷，事已至此，他不願意改變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的。」
「我知道的，既然已經得繼給了程憫柔，那就是她的兒子，與我無關。」
話雖如此，可還是忍不住傷心難過，楚天妤看著母親傷心的模樣，嘆息了一聲，俯身將母親抱在了懷裡。
真是瘦弱啊，瘦得都能摸到骨頭了。
她像是抱著一個孩子似的把楚夫人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他總有一天會後悔，會跪在您的面前認錯道歉的，您好好吃藥，我派人過去說一聲，過幾天我們就回程府去。」
楚夫人輕輕點頭，聞著女兒身上的淡雅清香，伸手握住女兒的手，眼淚溢出。
「你如今被她們害成了這樣，又該如何是好呢？」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心灰意冷，不是她中了毒，府里也不至於會這樣。
「只要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母親……」
楚天妤剛想告訴母親自己和大表哥已經說好了將來會成親的事情，外間傳來響動，是素心搓了藥丸子過來，楚夫人吃下之後睡意襲來，沒多久便睡著了。
看著眼前這張寬大的床上躺著小小的身體，楚天妤和素心輕輕的退出廂房，素心朝著楚天妤施了一禮。
「義父與我說過了，五小姐，謝謝您。」
「說的哪裡話，是我謝謝你們才對，往後把我當成你的家吧，我在哪，你就在哪。」
她沒有說把這裡當成家，因為……楚天妤都沒有把這裡當成家，素心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笑著點頭，楚天妤拍了拍她的手背。
「麻煩你照顧母親，我得去一趟二房。」
從程府帶回來的東西，還沒有送過去呢，她現在很期待二姨娘看到那東西的表情。
於是。
她帶著墨兒、明軒、聽雪、一葉朝著二房浩浩蕩蕩地走去。
每一次。
楚天妤看到清悠小築這四個字的時候，眼裡總是不意外的出現嘲諷。
鳩佔鵲巢這種噁心的事情，二姨娘做起來當真是順手。
這裡面種的好多奇花異草都是母親喜歡的，如今也不過是給別人做嫁衣而已。
湖邊的繁花處，二姨娘正陰沉著臉吃點心，楚惜月抓了一把魚食撒進了湖裡，看著游過來的魚兒，心情煩躁起來，將腳下的石頭踢進湖裡，魚兒受驚四散，她才得意地揚了一下臉蛋。
「這樣都弄不死楚天妤，真是老天沒眼，母親，江景年真是廢物，連拿捏個楚天妤都拿不住。」
這幾天她們雖然沒有出頭，但暗中卻一直監視著一切，所以外面發生的事情她們都是清楚的。
「我也沒料到江景年這麼沒用，不過我這幾天沒有時間管他，我數錢還數不過來呢。」
想起手裡握著的白花花的現銀，二姨娘眼裡的陰狠閃過，這幾天她可真的很忙呢，楚天妤出事，沒空讓她糟心，楚西風雖時不時過來要錢，給他個幾兩打發走了，其它的時間，她全部用來瘋狂變賣程紫鳶的嫁妝。
嫉妒瘋狂湧上來的時候，二姨娘蹭的坐了起來，恨意讓她一腳把身前的花盆踢進了湖裡。
不過是嫡女和庶女的區別而已，可她程紫鳶竟然帶了那麼多的嫁妝過來，賣得她都快要手軟了，銀子到現在都還沒有數清楚，乾脆不數了，全部存到錢莊里去了。
「你還敢來？」
二姨娘正要說話，就感覺身邊一道風刮過，接著聽到楚惜月怒氣沖沖的聲音，急忙抬眸看去，見楚天妤領著下人，正氣勢洶洶地站在她們的面前。
端莊又冷冽，美麗又奢華，這嫡出該有氣勢她是一刻也藏不住，看得二姨娘眼睛一陣刺痛。
楚惜月更是恨不得把楚天妤扔進湖裡去淹死，這幾天她一直暗中想要聯繫鄴王殿下，可是帖子遞進鄴王府都石沉大海，鄴王根本不見她。
等父親回來，她一定會讓父親狠狠的懲罰眼前這個賤人，想到這裡，楚惜月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楚天妤一定想不到吧，她和父親可是一直在通書信的。
只要父親一回來，看她們大房還得意到幾時！
「你當我很想來？」
楚天妤眉眼冰冷，抬手時將一份東西在楚惜月的面前揚了揚，扔向了她。
「舅舅托我把這樣東西帶給你們，所以我才過來一趟。」
二姨娘倏地站了起來，一臉戒備地看著楚天妤，她倒是沒有想到，程府竟然願意和楚天妤來往。
這些年。
她回去的時候，總是明裡暗裡的說楚天妤的壞話，讓程府對她的印象很差，這才幾天功夫，程府就開始待見她了？
楚惜月恨瞪了她一眼，一把搶過她手裡的東西，隨後母女倆一起打開。
楚天妤笑了笑，轉身離開。
而楚惜月與二姨娘在看到那封斷絕關係的書信時，臉色劇變，二姨娘一把將東西抓在手心裡，追上楚天妤，恨聲尖厲質問。
「你哪弄來的這種東西？想騙我？沒門兒。」
真是該死！
該死啊！
二姨娘握著那份斷絕關係的絕情書，整條胳膊都是顫抖的，這一剎那，她的臉色煞白，不可置信的怒視著楚天妤。
不可能的。
再怎麼樣，她也是程府出來的庶出小姐，是程家的女兒，程家的家風一向都很好，而且庶出的就她一個。
怎麼可能說斷絕關係就斷絕，一定是楚天妤給害的，一定是楚了什麼。
「賤人，你膽敢如此害我？」
再怎麼樣她也是楚天妤的姨母啊，她怎麼能這麼沒有良心。
「程憫柔。」
楚天妤冷冷地叫出她的名字，上前一步時，二姨娘被逼得往後退了一步，她憤怒得幾乎要瘋，整個人都要瘋了。
一旦程府將她逐出家門的消息傳出去，那豈不是坐實了傳言里的那些事情都是她做的，那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不行。
她是不可能和程府斷絕關係的，絕不可以。
「楚天妤，你……」
二姨娘第一次被眼前的事情激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頭慌亂起來的時候，她眼底一片腥紅，恨意滔天而來。
這輩子不能做嫡女也就算了，以庶女的身份憋屈的進程府也就算了，到頭來，竟然還要把她趕出程家。
這幫人究竟要歹毒到什麼程度！
「楚天妤，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二姨娘指著楚天妤瘋狂地怒罵著，楚天妤卻是一動不動，任由她罵，結果已經讓她很開心了，何必在乎這個過程。
抬手狠狠一巴掌朝著楚天妤飛了過去，楚天妤偏頭躲閃，她身邊的知秋冷著臉上前一腳踢在二姨娘的心口，二姨娘哪裡受得住，尖叫著身體往後飛了出去，砰的一聲便砸進了湖泊里。
「啊啊……」
冰冷的水淹沒口鼻，巨大的恐懼襲上來，二姨娘拚命的掙扎著尖叫。
楚惜月被這一幕弄得驚呆了，現在的楚天妤和以前的楚天妤實在是天壤之別，可她到底為什麼變得這麼狠？
「楚天妤，你竟敢殺我母親。」
喊完楚惜月又急忙轉頭喊道。
「來人啊，快來人啊，夫人落水了。」
清悠小築的下人急忙放下手裡的活朝著這邊奔了過來，一葉和知秋眉一冷，攔在岸邊上，眼神看著楚天妤。
楚天妤雙手環胸，眼神冰冷。
「我看誰敢救。」
一位將將要跳下去的下人聽到楚天妤的話，身形搖搖晃晃又猛地一個轉身跳了回來。
她們都知道的，自己的身契都在楚夫人的手裡，楚天妤先前發賣了兩個下人，聽說下場極慘，如果楚天妤要擺主子的架子賣掉她們，她們是二姨娘的下人，下場只會更慘。
二姨娘在水裡拚命掙扎，神情緊張，她知道這水不會淹死人，但也到了她的脖子處，水壓著她整個人都呼吸不上來了，人變得特別難受。
楚惜月見楚天妤如此囂張，氣得咬牙切齒，可楚天妤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讓她渾身透涼。
「救命啊……救命……」
二姨娘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無力，雙腿想要往岸邊走，可水卷得她根本走不動，再這麼下去，她真的會沉下去，哪怕水沒那麼深，她也會死。
不。
她不能被淹死在這裡。
二姨娘瞪大眼睛，手撲騰著水面，拚命地掙扎著。
「楚天妤，你怎麼能殺我？怎能這樣對我？我是你嫡親的姨母啊，程老太太那般疼愛於我，知道你殺了我，她會難過會傷心的。」
「快救我……愣著幹什麼，快救我啊。」
水裡有什麼東西圍著她繞來繞去，甚至在她的身上猛啄，二姨娘嚇得又撲騰起來，眼裡的驚恐無限放大。
楚惜月看著自己母親這般模樣，急得額前冒汗，可是她也不會游水，她要怎麼救？
楚天妤靜靜的看著這一幕，露出嘲諷的笑意。
看。
這就是母女情深。
「楚天妤！！！」
楚惜月急得大喊了起來，眼中都是淚意，母親還不能死，不能死啊。
「跪下來求我吧。」
楚天妤笑著淡淡說話，楚惜月眼裡的怒意幾乎撲天蓋地，咬著紅唇時，長指緊緊捏著長裙。
她不想跪，只有楚天妤跪她，沒有她跪楚天妤。
「月兒，你猶豫個么，快啊。」
冰冷徹骨的二姨娘已經完全無法承受水裡的驚恐，一下都受不了了。
歇斯底裡間，她拚命的喊著，身體卻漸漸的往下掉。
咕嚕……
耳邊響起這種聲音的時候，二姨娘覺得自己的視線都快模糊了。
不。
她不想死。
楚惜月焦灼的看向二姨娘，又恨恨的瞪向楚天妤。
最後一咬牙。
跪在了楚天妤的面前。
「五妹妹，求你救救我母親，你殺了她，於你也沒有好處，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