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招引（二）

第十七章招引（二）

chapter.17

盛芫霏抬眼,和處在暴怒邊緣的他對視。

她清楚地看到對方眼底壓抑太久的不甘。

太久又是多久？

兩年？又或者是更久。

她和祁路斯在一起時的那些畫面斷斷續續地開始浮現在眼前。

可她都記不太清楚了，就記得他他死活要入股羅吉，還要進羅吉當賽車手,他們就因為車隊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徹底分手。從此後的每次見面,互相嘲諷,互戳痛楚，他們是積怨已久、水火不容的死對頭。

彼此都知道對方的逆鱗在什麼地方,怎麼樣能準確無誤地刺痛對方。

「哦，那又怎麼樣？」她站在原地未動，對他的話恍若未聞，「我還是那句話，關我屁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你是我前女友的事情，難道還能是假的？」

可並沒有落在她臉上。

盛召沉著臉，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不僅要給你祁叔叔道歉，還要給你季阿姨和路斯道歉！你怎麼能說出剛才那種話出來？」

她睜開眼睛，身影挺拔的少年擋在了她面前，被打偏的臉頰開始泛紅。

她晃了晃神，還沒反應過來，垂在身側不停顫唞的手突然被他握住，涓涓暖流一點點滲入她的掌心。

盛父的怒吼聲傳來，「盛芫霏！給你祁叔叔道歉！」

盛召的眉頭緊緊皺著，還是不打算就這樣簡單放過她，「盛芫霏，道歉！今天你不道歉，不準走出這個門。」

盛芫霏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周圍也有好幾位年紀和盛召相仿的中年男人勸了起來。

「真的假的，重要嗎？你這是後悔當時的事情了？」

祁父也在旁邊點點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我另一個孩子之前一直在鄉下呆著，沒怎麼來過西滬。」

長這麼大，有人敢這樣打她，而且這巴掌扇得力度非常重，直接給她扇懵了。

祁路斯：「我沒有後悔。」

意料之中的巴掌聲清脆地響起。

「對啊，老盛，小孩子嘛，打打鬧鬧正常。」

盛召愣了一下，「你是？」

第一次。

他又繼續說道：「聽說你的車隊最近還出了問題，要想爸爸幫你，就老老實實道歉，否則你就帶著你的車隊，在西滬自生自滅。」

啪——

盛召背著雙手，滿臉恨鐵不成鋼，「盛芫霏，爸爸平時怎麼教你的？什麼叫修身養性你知不知道？每天除了玩就是在車隊鬼混，現在還敢在人家路斯的生日宴會上大鬧，你是不是太無法無天了？」

「盛總，這巴掌我替我弟弟向您道歉，剛才他說了不少冒犯的話，但……」商穆面不改色，握緊盛芫霏的手，「我覺得她沒錯，如果您一定要讓她認錯，可以繼續，扇到您滿意為止。」

她指著祁路斯還有盛父身後的季秀，「你這是要站在他們那邊？剛才的事情你搞清楚了嗎？就來怪我？」

「隨便你，反正我也不靠你。」盛芫霏嗤之以鼻，嘲弄地笑：「我的車隊變成這樣，不就是你在背地裡授意嗎？這好人壞人都給您當了，我是不是還得感恩戴德？您就是這樣算計你親生女兒的嗎？」

剛才他們底下的動靜，顯然已經把在樓上談事情的各家族長輩全部都吸引了過來，所有人都圍在她身邊，都等著看她的笑話。

他突然看著盛芫霏，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說：「哦,我差點忘了，羅吉其實是你媽的車隊,你比任何人都要愛羅吉，可惜啊，羅吉落到個小三手裡，你怎麼能不氣，想破腦袋都拿不回來你媽的車隊……」

盛芫霏差點站不穩，她捂著臉頰，露出難以置信地驚愕。

「你胡說什麼！」盛召舉起手。

「怎麼？這次換成你急了？」祁路斯舌尖抵了下臉頰，不以為意，「手上沒力，不痛不癢的，沒吃飯嗎？」

她腦子緩了一會兒，眼底的驚訝逐漸變成憤怒，剛要發作脾氣。

少年的背脊像一堵高牆，將其他人的揣測八卦又或是幸災樂禍的眼神遮擋得密不透風，為她在所有人眼前隔絕出一方天地。

她眯起眼眸，神情很冷，「你算什麼東西？敢提我媽？」

一身白色復古長裙的季秀站在他身邊，嘆了口氣，不忍地勸道：「老盛，就算了吧，沒事，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很正常，還有這麼多人在看著呢，你別這樣逼霏霏。」

盛召一臉恍然大悟，「你是老祁家那個……」

「爸，你打我？」盛芫霏偏頭，看到了他。

商穆不卑不亢，「是。」

祁路斯一拳捶斷了旁邊的擺放著酒的桌子，嚇得眾人紛紛退散，「羅吉有什麼不好？比你那破車隊強一萬倍,你不僅對羅吉戴了有色眼鏡，還太小看羅吉了。」

又是一巴掌。

「我是商穆。」

她又懶懶地勾起個笑，「再說了，祁大少一直忙著給羅吉當哈巴狗呢，我可不敢讓祁大少當我的狗呀。」

「吃你大爺。」盛芫霏突然就笑了起來：「如果這樣說的話，你爸連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小三，都能念念不忘，豈不也是和你一個德行，你們真是……」

眼看著又是一巴掌要落下來，盛芫霏選擇閉上眼睛。

「那你廢話什麼？」盛芫霏扯唇嘲了一句，「你只是個對我來說死了的前男友而已,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

盛父和祁父互相對視一眼，略微有些深意地多看了商穆一眼。

「你們兩個……」看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這下換成盛召滿臉驚愕，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

這時祁路斯也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了，「盛叔叔，剛才是我先挑釁盛芫霏的，我先提的她母親，對她母親不敬，該認錯的人是我，您誤會她了。」

他眉頭緊鎖，臉色也非常難看。

事情發展成這樣，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祁路斯抽出手帕，想要遞給盛芫霏，卻被她一巴掌打掉。

盛芫霏眼睛是紅的，鼻尖也紅成一團，那雙水光瀲灧的眸子里一片恨意，「死遠點。」

祁路斯動作一僵，腦子裡一片空白，眼前不斷浮現她倔強卻不肯掉下的眼淚的畫面，胸口也像是壓上了巨石，堵得難受又窒息。

盛召盯著自己的手掌，不禁也有些後悔，還沒來得及開口，商穆主動朝他身後的季秀點了下頭。

「季女士，羅吉和NGC私下的事情我已知曉，在此以FIA特聘的身份告知您，在即將開啟的新賽季，也就是巴林的揭幕戰中，貴車隊的賽車依舊存在離合器和引擎的問題，希望您能合理安排車隊新招的工程師，讓他們重新檢查。」

季秀頓了一下，略微有些不能理解他話中的意思，「我們的車不是已經通過了嗎？」

「是。」

商穆的聲音很輕，但很有威懾力：「但出於即將在賽場上成為對手的原因，這是我最後一次以特聘工程師的身份提醒您。」

「一味的壓縮其他車隊的生存空間，並不能讓羅吉光明正大地拿到冠軍，今年賽事規則也作出了相應調整，在賽道上讓車手做出任何不符合規則的行為，輕則罰起跑位置，重則退賽處理，由唐闖先生擔任賽事總負責人，相信他會作出最準確的判斷。」

季秀皺眉，目光不自然地閃躲了起來，她嘆了口氣。

「好，我知道了，多謝提醒。」

末了，她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即將在賽場上成為對手？你的意思是……」

「我會卸掉FIA特聘的職位，擔任NGC車隊工程師一職，同時代表盛芫霏，正式向羅吉宣戰。」

少年握住盛芫霏的手，微微用力，不顧所有人的驚訝和目光，帶她離開。

酈港的夜晚颳起了冷風，呼呼地在耳邊吹，盛芫霏卻感覺不到一絲冷意。

她被商穆牢牢牽著，十指相扣。

微微仰頭，他也正好心有靈犀地低頭望過來，四目相撞，她心頭驀地一跳。

那雙薄涼的眼眸里閃過幾分柔和與安撫，隔著夜色，深邃如蔚藍色的汪洋，平靜如只有流星劃過的夜晚。

————————————

「開房，最貴的套間。」

出了酈港，盛芫霏反手就拉著商穆去了旁邊樓層最高的酒店。

剛抽出一張卡，剛放下酒店的櫃檯就被人收了回去。

站在她旁邊的商穆重新遞給服務員一張銀行卡。

盛芫霏眼睫眨了眨，一萬多的套間，他直接付了？哪裡來的錢？

入住手續很快就辦好。

盛芫霏和商穆一塊走進電梯。

按下頂樓的按鈕。

電梯門緩緩合上時，她突然一把將商穆抵在電梯的牆壁上，雙臂趁機勾上了他的脖子，身體也貼了過來。

對方像是早有預料，順著她的動作靠在了欄杆邊，從容不迫地開口：「隨時會有人進來。」

「嗯。」盛芫霏微微抬頭，踮起腳尖柔軟的唇角蹭了蹭他臉頰，能聞到他上身上很清淡的松煙香，讓人上癮，她輕輕吻了一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怕。」

商穆還未開口，酒店類似觀光電梯外的天空驟然炸響，一束帶著火光的煙花徐徐升空，五彩斑斕，轉瞬即逝，下一刻又變幻成數千萬的燦爛煙火，將漆黑的夜空仿若白晝。

火樹銀花不夜天。

如畫般蔓延至整片天域。

「哇，好美的煙花，誰這麼浪漫呀？」

盛芫霏露出驚喜的表情，指尖勾著一圈車鑰匙塞進他的西裝口袋，「借著人家的煙花，送你一輛車好不好？」

她眼眸里閃爍著笑意，湊到他耳邊，「最新超跑，當時在車行看到，全身白得像雪一樣，特別乾淨，覺得很像你。」

「是嗎？」商穆低下頭，目光落在她的指尖，聲音很輕，「四尺玉，十萬一發。」

盛芫霏頓了一下，又聽他繼續說：「我想不出來，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出這種無聊的事情。」

一句話就輕易戳穿了她。

煙花是她準備的驚喜。

車是她早就想送的。

周圍變幻莫測的光影映在兩人眼底，一高一低，有什麼東西彷彿在悄無聲息地糾纏著。

盛芫霏眼底率先浮現出點點笑意，「就知道騙不過你。」

她只能又開始厚著臉皮撒嬌，「商學長，你收下唄，我喜歡送我的男人各種東西，剛才你沒有在她們面前反駁我，就是已經答應當我男人了。」

商穆神色深諳地盯著面前嬌軟的少女，濕漉漉著一雙眼睛，眼尾還殘留著剛才哭過的緋紅，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在他身上蹭。

手掌撫過她柔軟的腰肢，他湊近捏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腦袋和自己對視，「乾淨？」

「嗯？」

盛芫霏不解，不知覺間已經被他逼到了電梯的角落，他看過來的眼神又冷又暗，像潮濕的陰暗之地，見不得光。

「你……」盛芫霏話還沒說出口，他低下頭，薄唇輕擦過她唇角，清冽的氣息如同春風拂面，卻讓人根本不敢呼吸。

他貼近她的耳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此時電梯門叮了一聲。

頂樓到了。

她還沒從剛才商穆的話里緩過神來，身上一輕，被人橫腰抱起。

刷卡、關門、將她抵在門后。

動作一氣呵成。

「不幹凈？你有前女友？」盛芫霏被他圈在懷裡，後背是房間冷冰冰的門，前面是他堅硬的胸膛，她無路可退，連呼吸間都是屬於他的氣息。

房間里光線昏暗，只有前面未拉上的窗戶，滲透几絲光源。

「沒有。」

「那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商穆不答，將口袋裡的車鑰匙拿出來，丟在旁邊的玄關夾子上，逐一除下袖扣手錶，最後扯鬆了領帶，將她的手放在衣服的扣子上，「解開。」

「……解開？」盛芫霏差點被他的舉動迷得忘記說話，後知後覺的，還笑了一聲，「你想幹什麼？」

直到手指碰到他胸口的滾燙皮膚，盛芫霏抖了一下，她逐漸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解開，然後呢？」

注意到她退縮的動作，商穆勾起了嘴角，手掌扣著她的腰肢壓向自己，面上仍然是那幅冷淡的表情，聲音卻低啞得不行，「不是你讓我當你男人？但你要做好準備。」

「等等……」

她腦袋裡警鈴大作。

面前這個商穆和她平時認識的商穆有些不一樣。

他眼眸漆黑，每個字咬得是那麼輕，可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可面前的商穆無處不散發令人著迷又畏懼的氣場，她膝蓋一軟，幾乎都要站不住。

感覺他的大掌撩開了她的西裝，盛芫霏身子更是小幅度地顫了顫，在窗外打進來的光下，她的眼眸依舊水潤，清清冷冷的月色將她襯得越發嬌媚動人，「商穆，你認真的？但你給我點時間，我現在還沒想好……」

商穆冰冷的手指描繪她唇角，一點點地摩挲，食指甚至從直接深入，碰到了她的柔軟小巧的舌頭。

所過之處滾燙酥|麻，像千萬隻螞蟻爬過。

盛芫霏咬緊牙關，立即往後躲去。

他冷笑一聲，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緊張的模樣：「盛芫霏，沒那個膽子就別亂撩。」

話中之意——又菜又愛玩。

盛芫霏臉頰燙的像潑了開水，等他說完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你是在調戲我嗎？」

好傢夥。

一不留神，還被他笑話了。

金屬的長鏈唰得從他手中垂落，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剛才被祁路斯丟回盒子的狗鏈竟然又被他拿回來了。

她盯著那皮革的部分，表情一下子就變了，「你、你想幹什麼？」

商穆找到開口，解開，撩起眼皮又朝她看來，「替我戴上。」

盛芫霏微張著唇，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句話。

他似是有些不耐，直接鬆開了領帶，抓住她的手握住狗鏈，「戴上。」

「你瘋了？」盛芫霏不敢看他陰沉的眼睛，皮革在她手裡也像是燙手山芋，直接一把丟開，「商穆，我開玩笑的……我以前用過這東西，但是都是玩玩而已，沒有真的想……」

「別告訴我，你對我也是玩玩而已。」

那雙像冰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又緩緩移到她西裝外套下細嫩的脖頸上，他低頭輕輕在她頸側落下一吻，嘴上卻說著殘忍又令人不寒而慄的話，「不然，我會真的發瘋。」

又親親她驚恐瞪大的眼睛，虔誠無比。

親吻中，嘗到了淡淡的鹹味，是她剛才在宴會上的留下的淚水。

「替我戴上，只有我能做你的狗。」

「車隊、賽車研發……我什麼都能做。」

被他親過的地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地上的狗鏈又被他撿了回來。

盛芫霏腦子開始飄忽起來，失去了身體控制權，直到冰冷的鏈子塞到她手裡，她才猛地回神。

自己的手上握著一根細長的鏈子，鏈子的尾端栓在商穆脖子上，只要她輕輕一拉，商穆就會靠近，像條狗無條件臣服在她腳下。

象徵屈辱意義的狗鏈就那樣綁在他修長的脖頸上，充滿了不協調。

這一刻，她不得不開始重新打量面前的商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貴族間作樂的遊戲，他卻這麼認真……

見她還在發獃，商穆短促地笑了一聲。

抓緊了空中被她控制的那根鏈子，用力一拉，將她拽到自己面前。

獵物又或獵者，攻守顛倒，只在瞬息間。

盛芫霏才是手握著能控制他繩索的主導者，他卻像只野性未泯的孤狼，彷彿稍不留神就能咬斷繩索，從獵物變成進攻撕咬的對象。

可他甘願被捆綁束縛，低下頭顱。

「現在，我的主人，你可以對我發布任何指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