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後土娘娘（上）

滔滔流水之聲不絕於耳，寧靜、安詳、沉寂、莊嚴，又帶有無盡勾魂攝魄的吸引力。天地都是明晃晃一片，蒙蒙明黃色光芒好似最為慈祥的老人，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睿智眼神中，有的只是一股無私的溫暖。可是，他又像最為狡詐的魔神，將人心底的所有**、豪氣全都呼喚出來，讓人有一種立刻就投入黃泉之中，化身萬千魂魄之一的衝動。

李靖面色陰晴不定，各種心思在識海中翻騰，如同千萬個**蝕骨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將他一步步推向那條永恆流淌的黃泉之中。

眼見飛快閃現一個個人影，李靖二十年縱橫天下所見所聞全都入蒙太奇畫面一般流轉開來，一股深沉的內疚之意在心頭回蕩，李靖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不斷掠奪著別人的生命和靈魂。看著面前不斷閃過的一張張七孔流血的面容，自殺謝罪的衝動在心頭衝撞來去。

周遭景象陡然一變，熊熊火光從不知名的地方轟然翻騰而出，李靖茫然的站在火光之中，心頭蕩漾著無盡的孤獨。

隱隱約約，那火光中出現一個個人影，女娥、三個兒子、江哲、青竹、塗山、李化、碧瑤、張虎，弘秀，一個個至親好友灼灼注視著李靖，他們看上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那一雙雙眼睛透射難以言喻的信息，好似痛苦無比，卻又帶有深深的茫然。

慢慢的，他們的眼睛中流淌出鮮紅的血水，嘴唇微微開闔，似乎在說，都是李靖的因果報應，連累了他們。

「不好！」

李靖一步步走向黃泉的身軀陡然停止下來，面色痛苦的扭曲著，如同在沼澤中掙扎。頂上雲光猛然衝出，五行靈光光華大盛。

渾身玄衣無風自動，一股強大至極的氣浪朝四面八方衝擊而去。

李靖一下清醒過來，五行靈光護住周身，「好傢夥！幽冥黃泉果然不同凡響，竟然無聲無息之間就能誘發我的心魔。」

一條奔騰的河流滾滾向前，河面上瀰漫著黃蒙蒙的水霧，絲毫看不清對岸在哪裡，彷彿大無邊際。

一個個人影在河水中瘋狂的掙扎，卻絲毫脫離不了那股吸引之力的束縛，只能淹沒在不斷翻湧的浪花之中，隨波逐流。

一張張面孔沉溺在七情六慾之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甚至還有豬狗牛羊，或者難以見到的奇奇怪怪的生靈。他們或是欣喜，或是張狂，或是悔恨，或是忿怒，或是兇惡，或是婉約，或是妖媚，或是正氣……種種情緒不一而足，不過，都只是沉淪紅塵魔障，不可自拔。

——

就在茫茫昏沉黑暗之中，一座大山挺立在泥土之上。這山奇大無比，單單一座古風屹立不倒，卻覆蓋方圓萬里，更是看不到山峰何處，彷彿插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一團團淡淡金光在混沌中綻放，瀰漫出莊嚴慈悲之意，縱然難以壓制四面八方無盡陰濁煞氣，卻也頑強的佔據著山頂，毫不吝嗇的放射著光明之意。

隱約可見，一個個朦朧人影頂禮膜拜著這團金光，蹣跚著腳步，慢慢走向大山，眼神中全是一種祈求，祈求佛光庇護。

這，便是陰山，幽冥地府中唯一一座大山，也是唯一的一點光明之所。

昏暗陰沉、鬼影幢幢、慘霧繚繞、陰風咆哮都被逼在金燦燦的佛光之外，任憑怎麼衝撞也是闖不進半點。

一個個鬼影都自三拜九叩的走向陰山，以圖庇護在佛光之下。

「南無阿彌陀佛。」

一個宏大的嗓音回蕩開來，無盡莊嚴慈悲、光明廣大之意傳出天際。

佛光翻湧一下，陡然朝外推擠開來，急如奔馬，轉眼便是遮天蔽日，將那整個陰山都籠罩其中，朦朧之中，一個高有千丈的巨大身影升騰而上，座下蓮花穩穩安放在陰山山巔。

這身影有些虛幻，不可光明慈悲之意卻是濃厚了百倍。身披金紅袈裟的地藏王菩薩盤坐在蓮台之上，左手持如意寶明珠，右手扶著降魔金錫杖。腦後一輪佛光大盛，數不清的幽魂野鬼都是欣喜朝拜，飛入佛光籠罩，盤坐地藏王菩薩座下，雙手合十，口誦佛經，靜心修持。

那地藏身旁又有一輪佛光出現，緊接著一個人影浮現佛光之前，天地陡然一動，又自沉靜下來。

此人卻是那大勢至菩薩，腦後佛光之上隱現一尊寶瓶，內存智慧之光，普照大千。

大勢至菩薩以智慧光普照一切，令眾生返離地獄、惡鬼、畜生，三道業塗，得無上力。一靜一動，動之，則大力相伴，天地震動，故稱大勢至。

大勢至合十一拜，誦道：「南無地藏王菩薩。」

地藏王菩薩頷首還禮，道：「菩薩好來。」

大勢至菩薩道：「只因魔祖回籠，幽冥大亂在即，小僧奉西方阿彌陀佛法旨，特來相助於地藏王菩薩，更有日光菩薩、月光菩薩、十萬八部眾、億萬佛兵、神將護持。」

大勢至菩薩話音剛落，身後金光狂涌，飛快鋪展開來，內中奇景閃現，一個個人應都自靜立，有的雙手合十，腦後隱現佛光，這是幾位菩薩；有的渾身金甲、手持降魔法器，這是神將；有的面目和善，手持銅棍，這是佛兵。

還有那面目兇惡，飛騰蛇身，手持鋼叉，魔氣滔天的，卻是八部眾，都是禮拜地藏王菩薩。

自有統領傳下法旨，一眾佛兵、神將、八部眾都自散開，沿著陰山朝外駐守，隱隱於北方一地遙遙相對。

「南無阿彌陀佛。」地藏王道了聲佛號，語調有些悲涼，嘆道：「本座曾發宏願，『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然，三界宇宙廣大無邊，幽魂惡鬼數不勝數，更有冥河老祖率領幽冥修羅族人盤踞血海，本座只感眾生沉淪，難有解脫之日。」

「菩薩慈悲。」大勢至菩薩拜道。

地藏王微微搖頭，道：「如今更有那萬魔之祖轉世而歸，若是其煉化三光，恢復上古神通，只怕，這地獄再無安寧之日，何談『渡盡惡鬼』？」

大勢至菩薩也是嘆息，道：「如今天壽四千歲將盡，釋迦如來將從十方世界返回，入住娑婆凈土。龍華世界彌勒佛降生人間，普度眾生。小僧只怕值此敏感時期，別說道門三清虎視眈眈，萬萬不可任由我佛門未來佛降生，全了過去、現在、未來，三乘真義。這萬魔之祖，才是真正的惡煞源流，我佛子的生死大敵啊。」

地藏王菩薩也是點頭附和，不過，見身旁沙彌、神將、佛兵都有些頹唐之色，連忙說道：「南無阿彌陀佛，種種魔劫不可琢磨，我出家人當明心見性，勘破魔障，護衛我教真義，不可懈怠了。」

「阿彌陀佛，不敢怠慢。」眾佛兵、神將都自禮拜。

「魔祖畢竟轉世，僅是不同往日，法力也是弱小，何不就此降伏，也好永保我佛昌盛？」大勢至菩薩突然說道。

「南無阿彌陀佛，魔祖化身億萬，化入大千宇宙，豈是殺得盡的？況且魔乃慾念而生，只要眾生貪嗔痴三毒不滅，魔自永恆，難以拔除啊。」地藏王面露疾苦之色。

大勢至菩薩退而不言，只是合十誦經，心思卻是翻湧。

地藏王佛法高深，何嘗不知他所想？當下道：「本座知你心意已決，我教重在明心，也罷，你可一試，自然明白大道玄機，不為人力改變。」

「南無地藏王菩薩。」大勢至合十一拜，足下踏步而出，身形閃爍，天地震動之中，轉眼消失不見。

——

卻說李靖正沿黃泉逆流而下，卻是想女娥地魂乃是當年後土魔神分化，自是法力高強，不可能隨波逐流，只怕此時正在黃泉源頭靜修，還要去源頭尋找才是。

方才被黃泉魔氣誘發心魔，李靖也是微微有所收穫。心頭明亮不少，道心堅定圓潤幾分。可惜現在要事在身，而且此地不宜久留，否則，能夠在這黃泉河畔好好修行一段時日，定會道行大進。

突然，地面微微晃動一下，一點金光在天外閃現。

李靖立馬駐足停下，法力微微提起，神念潮水般擴散開去，警惕四周。

黃泉喝水漸漸奔涌澎湃，天地晃動也越來越劇烈。

天外金光大盛，轉眼籠罩長空，好似烈日當空，耀眼刺目。不過，卻沒有狂放的爆裂氣息，反倒是中正平和，慈悲莊嚴。

「南無阿彌陀佛。」

金光之下，突然出現一個人影，頂現寶瓶，智慧之光普照大地，卻是大勢至菩薩顯身長空。

李靖微微眯著眼睛，心頭寒意大盛。就在這普照大千的和煦佛光之中，他真真切切的感受一股如若實質的濃厚殺意，卻不知這菩薩素未蒙面，怎會有此沉重殺機？

「果然是天地鍾靈，混沌煉法，短短時光就成長到這樣的境界，我被實在難以企及。」大勢至菩薩緩緩降了下來，陰風煞氣急速奔涌，都遠遠逃離開去。

李靖一時摸不著頭腦，打個稽首，「敢問高僧法號？可是在與貧道說話？」

大勢至菩薩微笑點頭，道：「有禮了，你也不必煩惱，現在的你當然不知本座身份。哎！可嘆大道玄機深重，為我教用場，本座只得出手，阿彌陀佛。」

話音一落，大勢至菩薩單掌緩緩推出。

這輕飄飄的一掌，李靖只覺天搖地動，空間猛然坍塌，地火水風奔涌而出，一股無形之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他這天仙正果、虛實結合的肉身也自咔嚓咔嚓輕響，彷彿那鐵鎚之下的玻璃，立馬就要寸寸而斷。

「呔！」

李靖全身法力奔涌流淌，斷喝一聲，終於擺脫無形之力的束縛，頂上雲光急速翻湧，五行靈光倒扣下來，並指如劍，元屠、阿鼻轟然出鞘，隨手勢朝前斬殺，直直迎上大勢至菩薩一掌。

「哦？這魔寶也在你手中？卻是因果循環，是你之物，終究是你的。」

大勢至菩薩沒頭沒腦說了一句，已然收回手掌，卻是合十胸前，也不見怎麼作勢，面露慈悲微笑，頂上寶瓶一動，陡然金光大盛，智慧之光傾瀉而下，全都朝李靖洶湧而來。

元屠、阿鼻陡然遲滯，李靖只覺身陷泥沼一般，便是真元運轉都是晦澀不堪，難以提起半點力量，元嬰萎靡，只想沉睡在這光芒之中。

瘋狂催動五行靈光，倒扣下來的五彩瀑布猛然旋轉開來，風車一般升騰而上，結成一片五彩祥雲，將那智慧之光全都擋在身外。

元屠、阿鼻劍光暴漲，滔天魔氣滾滾而動，四方陰風煞氣匯聚而來，萬丈劍光如同出海蛟龍，交頭剪尾的沖了出去。

李靖五指虛抓，暴喝一聲，猛然收緊五指，五行靈光翻騰洶湧，釋放無盡煞氣，凌厲至極，一下將智慧寶光絞成碎片。

元屠、阿鼻趁機突進，朝大勢至菩薩纏繞而去。

「阿彌陀佛。」

大勢至道一聲佛號，陡然飛臨百丈至高，雙手托起頂上寶瓶，瓶口對準了李靖，口中念起咒語。

只見一個巨大的漩渦憑空出現，那漩渦的中心就在瓶口，一股難以抗拒的拉扯之力釋放出來，好像要將一切東西都吸入寶瓶之中。

「須彌那芥子，一沙一世界」

大勢至菩薩這寶瓶之中便是一個小世界，蘊含一世界之力，自然非同一般。便是那滔滔黃泉河水，也在吸力之下捲起了百丈波濤，長鯨吸水一般湧入寶瓶。

那河水之中，一個個掙扎沉淪的魂魄都自痛苦咆哮，卻也只能不甘的落入寶瓶之中。

李靖猛然收回五行靈光，將自身裹住，拼了命的低檔那寶瓶吸力，卻也是一點點沖空中飛去。

至於那元屠、阿鼻雙劍，早已經不受控制的飛入寶瓶之中。金光一閃，出現在大勢至腰間。

李靖無暇他顧，就地盤坐下來，一心堅守靈台，法力旋轉到極致，頂上雲光翻騰不休，四面靈氣瘋狂匯聚而來。

不得已，心念閃動，大片大片的黃雲金蓮涌了出來，卻是動用了鎮壓血煞神罡的杏黃旗。

「哦？此寶也在你手？！」

大勢至菩薩大為驚訝，卻是沒想到連玉清聖人的寶貝也在李靖手中。

當下加力催動寶瓶，吸力尤勝十倍。

而李靖卻是苦不堪言，全身精血躁動，元氣奔涌，已然到了極限，身體四處出現細小裂痕，金色的鮮血流淌出來，卻是肉身難以承受法力奔涌，出現崩潰的前兆。

「好賊禿！」

一聲暴喝響徹天地，四方煞氣奔涌翻騰，陰風糾纏激蕩，只見一把巨大鐮刀出現在大勢至菩薩身後，朝那寶瓶猛然劈落。

一道烏光衝天而降，一下闖入寶瓶吸力之中，卻是一位女子，朱唇鳳眼美貌至極，赤足批紗好似精靈，那晶瑩如玉的手掌輕輕揮舞，一面三寸大小的旗幡陡然飛出，通體漆黑如墨，上有數不清的符咒好似蝌蚪一般，竟然好在不斷遊動。一個個男男女女繪製在旗幡之上，好似活人一般惟妙惟肖，動作神態都是各異，只是面目卻是相同，男的青面獠牙，兇惡至極；女的搔首弄姿，傾國傾城。

旗幡迎風就漲，轉眼便是遮天蔽日，萬朵黑色蓮花陡然生出，那逼得李靖快要力竭而亡的巨大吸力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修羅公主？！安敢肆虐！」

大勢至怒喝一聲，腦後佛光大盛，幾欲凝成實質，揮拳便將那冥獄鐮刀打得倒飛回去，伸手一扶寶瓶，陡然化身萬丈，挺立長空，瓶中智慧之光洶湧噴發，化作漫天金色火焰，朝那朵朵黑蓮撞了回去。

「你這和尚敢來我幽冥撒野？！」

又是一聲暴喝傳來，萬朵搖搖晃晃的黑色蓮花之中，突然四道烏光衝天而起，晃的一晃，化作是個人影，也是萬丈高下，將那大勢至菩薩裹在中央，劈手亂打。

卻是**天、大焚天、魯陀羅、因陀羅，阿修羅四大魔王，都是青面獠牙，頭生雙角，手中刀槍劍戟，亂翻劈砍。

大勢至雙拳難敵四手，瞬間就吃了幾下狠的，趕緊將寶瓶舉在身前，抵擋住魔王劈砍。身後佛光一閃，一個三頭六臂的金色人影轉了出來，手持降魔杵、寶劍、弓、鉤、菩提珠、青蓮，法器亂舞如風，架住兩位魔王。

大勢至喚出金身，卻也難以戰勝四大魔王夾攻，只是依然被修羅旗演化的黑蓮包裹，此時想逃也是難了。

李靖突感壓力一輕，一臉茫然的看著長空鏖戰，心中寒意大盛，卻是想不通這一干魔道之人怎會前來相救，定當有所圖謀才是。

這便戰得正急，手持修羅旗的西瓜也是指指點點，冥獄鐮刀左衝右突，不時偷襲一下。

突然，一道金光好似天柱打了下來，猛然衝破黑蓮包裹，金光一閃，化作一根降魔金錫杖，左右一晃，便將大焚天、魯陀羅打翻在地，接著擋住冥獄鐮刀劈砍。

這時候，大勢至菩薩哪裡還不知道是地藏王在救他，立馬奮起全力，架住**天、因陀羅砍來的刀劍，趕緊順著金光，衝天而起，轉眼消失不見。

李靖吞下金丹靈藥，微微穩住傷勢，還未來得及逃跑，便覺一股柔和之力纏繞而來，一下將自己捆個結實，渾身法力提不起半點。

「走！」

西瓜公主一把提起李靖，喝了一聲，收回修羅旗，划空便走，直直朝北方飛掠，四大魔王也是緊隨其後。

一時間，黃泉喝水依舊，一切又變的雲淡風輕。

卻說大勢至菩薩一路疾飛而回，卻是後悔不停地藏王菩薩勸說，沒想到為了魔祖的這一個化身，修羅族竟然出動這麼多高手，難道不怕被地藏王菩薩攻打血海么？

正想著，突見陰山之上佛光大盛，地藏王菩薩金身顯化，六尊頂天立地的菩薩矗立陰山之上：

檀陀地藏，左手持人頭幢，右手結甘露印；

寶珠地藏，左手持寶珠，右手結甘露印；

寶印地藏，左手持錫杖，右手結如意寶印；

持地地藏，左手持金剛幢，右手結施無畏印；

除蓋障地藏，左手持錫杖，右手結與願印，為人除掉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陰盛苦，共八苦之蓋障。

日光地藏，左手持如意珠，右手結說法印，照天人之五衰而除其苦惱。

此乃地藏王六大金身顯化，昔年地藏發宏願常駐地府，要渡盡眾生苦厄，便修成六尊金身，對應輪迴六道，救苦救難。

此時，地藏王蓮台周圍，六尊金身團團環繞，腦後佛光連成一片，頂上舍利飛出，祥光皚皚、檀香陣陣，撐起漫天血紅的雲層。

那漫天血雲奔涌翻騰，顯化一張魔神面孔，猙獰咆哮，縱起無量魔氣，朝陰山當頭壓下。

「怪不得修羅高手出動阻我，原來那冥河老祖的血神化身已然出手偷襲地藏王菩薩，以防我教眾齊齊圍攻魔祖分身，卻是好魔障！」

大勢至菩薩怒喝一聲，化光落入陰山之上，也自顯化金身法相，佛光舍利，與地藏王連成一片，共通抵禦血雲壓下。

「阿彌陀佛。冥河施主，你之億元已然得逞，何苦還要在此久留？」

地藏王淡淡說道。

「哈哈哈哈，桀桀桀桀。」血雲一陣翻騰，那張魔神面孔瘋狂獰笑，惡狠狠道：「你這和尚老在我門前絮絮叨叨，今日不與你個教訓，你還當老祖善良可欺呢！」

話音剛落，西瓜等人也是飛來，抖手一拋，修羅旗飛入長空，血紅一陣翻湧，魔氣催動，修羅旗陡然鋪展，轉眼演化萬朵黑蓮，將個陰山團團圍住，蓮花搖曳，無量漆黑的魔火噴湧出來，長眼睛似地，朝陰山蔓延上去，遇到佛光便是一陣亂炸，猛烈燃燒。

「阿彌陀佛！你若冥頑不靈，本座自給你個報應！」

地藏王抖手拋出如意寶明珠，懸於陰山之上，無量如意光明普照大千，一切黑蓮魔火都自涌不上來。

地藏王結印呼喝一聲，遠方一條金色長龍洶湧而來，一下撞破血雲、黑蓮包裹，卻是那降魔金錫杖，衝上雲間，四面亂舞，將那一干血雲、魔氣都自絞殺散亂。

「殺！」

西瓜大喝一聲，將李靖陡然一拋，直直落入血雲之中，四面血紅擠壓下來，團團圍住，雖然不會被戰鬥餘波所傷，卻也逃不出去。

四大魔王緊隨西瓜之後，化光撲上陰山，手中法器揮舞開來，一路上斬殺不少佛兵、神將、八部眾。

「阿彌陀佛！」

地藏王誦一聲佛號，六尊金身齊齊而動，一閃即逝，轉眼截住西瓜與四大魔王，法器揮舞，照面就打。

「哼！」

冥河老祖氣惱怒哼一聲，卻是他這血雲雖然是血海真水，神妙無雙。看那地藏王的降魔金錫杖乃是西方聖人阿彌陀欽賜，有無上降魔法力，也是不可多得。

加之血雲籠罩一片，力量分散，降魔金錫杖力量凝聚，卻是稍稍落於下風。

目光陡然一瞟，卻是看見大勢至腰間的元屠、阿鼻雙劍，冥河老祖獰笑連連，伸手一指，雙劍陡然一震，演化萬千劍影。

大勢至菩薩突感危險，立馬閃身，這才避過寶劍劈砍。

冥河也不在意，一個大勢至還不放在眼裡，卻是地藏王不可小視，已然堵住血海多年，修羅族都自忌憚。

元屠、阿鼻在冥河手中卻是變了個樣子，十成實力全然發揮出來，劍光縱橫天地，微微掃過，遇到什麼都是切成兩段，一下斬殺不少佛兵、神將、八部眾。

地藏王伸手一指，降魔金錫杖倒飛下來，擋住雙劍，又是一場酣戰。

卻說李靖正想盡無數的辦法，不停嘗試解開西瓜下的禁制，卻是毫無反應，已然不可動用絲毫法力。

突感周身一痛，只見四面涌動的血雲漸漸放射淡淡豪光，李靖只覺元嬰晃動，一身精血、元氣全都不受控制的朝血雲流逝。

心頭焦急無比，卻苦於受制於人，半點不可反抗。

不多時，他這一身天仙修為已然消散大半，四面血雲的吸引之力越來越強。

「天雷震！」

突然，一聲清喝震動天地。

李靖心中狂喜，只因為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卻是女娥的聲音？！

一股睥睨天地的氣勢陡然升騰而上，所有人不可遏止的朝長空遙望，只見一道萬丈高下的身影出現在天邊，身著明黃帝王服，頂上帝王冠，珠簾垂下，卻掩不住一張精美絕倫的容顏。

這位女子帝王平平一拳揮出，天地轟然震動，雷鳴大響不絕於耳。

這震動並非一時，卻是持續的不停蔓延，整座陰山籠罩的萬里之地都是飛快的顫抖。外圍的黑蓮被狂風吹過一般伏倒在地，那狂放魔火也是消退。

隆隆聲中，大塊大塊的山石掉落下去。

西瓜、四大魔王、地藏六尊金身，都是立足難穩，更談不上什麼鬥法了。

所有的陰魂、佛兵、神將、八部眾，都自撲到在地，如同經歷地震的凡人一般，除了瑟瑟發抖，什麼也做不了。

是大勢至菩薩有大力，卻也是立足不穩，腦後佛光噴涌而出，也自跌倒在地藏王蓮台之旁。

那拚鬥激烈的降魔金錫杖與元屠、阿鼻雙劍，被這一喝，都是跌落長空，沒有半點兇猛的勢頭。

鋪天蓋地的血雲也是顫抖不止，竟然有散化開去的樣子，冥河老祖趕緊念動魔咒，凝聚血神化身。

地藏王菩薩全力穩住蓮台，雖然顫抖不止，卻還是未能跌落，總算保住一點顏面。

顫抖的血雲分散開來，李靖也自掉落下來，總算脫離了無休止的吸引力，保住了性命。

一道明黃色光芒飛速捲來，一下裹住李靖，周身蕩漾起溫暖之氣，濃郁的靈氣充斥著四面八方，李靖那一身傷勢轉眼痊癒，便是被血雲吸走的真元也是恢復如初。

光芒一路疾飛而過，一下落入身著帝王服飾的女子手中。

這女子伸手朝長空一指，幽幽說道：「天地如練。」

四字一出，天地陡然瀰漫狂暴火勁，通紅的火光從虛空冒出，將那一干佛兵、神將、八部眾，西瓜、魔王、大勢至，乃至地藏、冥河老祖的血神化身，都是包裹在內，熊熊煅燒。

「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冥河老祖驚詫，「難道是她？！可是她化身六道輪迴，不是已然在魔祖庇護之下輪迴轉世了么？！」

地藏王也是驚詫莫名，「神明武道？！能有這般意境的拳法，難道是上古先天之神？！怎麼可能？！」

就在他們驚詫、猜測之時，女子化光便走，轉眼，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