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後土娘娘（下）

一道黃虹裹住李靖，拖起長長的光尾在長空蜿蜒而過，陰風煞氣遠遠避開，一切佛光魔氣都是退避三舍。黃虹一頭扎進黃泉之中，浪花都未濺起半點。

動若雷霆怒號，瀰漫天地；靜似風捲雲舒，悄無聲息。

再看場中卻是火光耀天，沸沸揚揚的哭嚎聲交織在一起，哪裡還有半點佛門莊嚴、魔道狂放的氣勢？不過是一群掙扎在泥沼當中的螞蟻而已。

後土娘娘神威不再，地藏王趕緊伸手一指，如意寶明珠光華大盛，濃郁佛光如同流質，飛速蔓延，將一切神將、佛兵、八部眾都自籠罩在內。

光明之下，火蛇翻湧不進，震動也自慢慢消失。

「走！」

冥河老祖也是大喝一聲，血雲翻滾而動，轉眼化作一個萬丈血神，下身卻是一團血色光影，好似煙霧一般，看不真切。

伸手一指，修羅旗搖晃一下，萬朵黑蓮蓬勃伸展。旗幡陡然一卷，將西瓜公主、四大魔王，乃至外圍與神將、佛兵交戰的億萬阿修羅門人都自裹住，化作一團黑色雲光，緊隨血神之後。

慘綠慘白光華陡然一亮，煞氣席捲天地，只見兩道晶瑩劍芒縱橫而過，劃破團團火光，血神當頭沖了出去，黑雲也自逃脫，都朝北方疾飛，轉眼消失在天際。

八部眾乃魔神皈依佛門，本性兇惡，戾煞之氣濃重無比，卻是緊緊追趕，不肯放過敵人。

「罷了。」地藏王菩薩出言止住眾人，雙手緩緩合十，自顧自的念誦起經文。六尊金身佛光大盛，匯於如意寶明珠光明之中，朝無窮火勁蔓延。

一干菩薩、佛兵、神將、八部眾也自盤坐誦經，佛光更盛幾分。

地藏王伸手一指，六尊金身化作六道金光衝天而起，糾纏結成一片金色雲朵，遮天蔽日，朝下就落。轉眼，湮滅掉充斥天地的無量火光，一切依舊平復下來。

——

卻說李靖裹在黃虹之中，非但絲毫沒有任何不適，反倒是傷勢癒合、法力回復，元嬰也自精神大振，法力甚至強了幾分，神念也可透出黃芒之外，查探到外間景況。

這黃泉河水也就真箇流水一般，緩緩流淌，只是散發著淡淡黃光，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四周數不清的魂魄飄來盪去，卻如同看不見黃虹、李靖一般，絲毫沒有知覺。

黃虹飛快朝下深入，也不知深入了多久，四周已然看不到魂魄，只有淡淡黃芒，明亮耀眼。只是，那股攝人心魄的吸引力越來越重。李靖不得不祭起杏黃旗，護住元嬰，一心堅守道心，不敢妄動。

不知過了多久，只感渾身一震，好似穿透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漿糊，那股攝人心魄的力量消失不見，李靖睜眼一看，卻見自己身在萬丈高空，其下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海洋，只是海水也是微微泛黃。

茫茫海水的中央，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島，說是小島，那是針對寬廣海面而言，其實也是巨大無比。

黃虹一下落到小島之上，李靖雙足落地，心頭踏實不少。包裹住周身的黃虹消失不見，四周極為安靜，一股孤寂之感瀰漫開來。

李靖朝上一望，只見明亮黃雲飄蕩天際，朝一個方向緩緩流動，想來便是那幽冥黃泉了。

「女娥？呃……後土？後土？！你在哪？」

李靖叫了兩聲，卻是沒人回應，只得朝前走去。

只見大片的森林覆蓋在小島之上，林木蒼翠，一條碎石小徑直通遠方，看不到盡頭。

不時有一兩隻叫不出名字的靈獸奔走而過，天空也有飛禽，都是皮毛華麗，法力波動強大無比。看見李靖也無惡意，都是一晃而過，理也不理。

不多時，一塊巨大的石碑倒插在大地之上，怕是有百丈高下，通體晶瑩如玉，散發淡淡琉璃光華。上有三個大字，卻是上古神文，不過李靖煉化五行煉獄神符，自是識得，卻是：「滌心湖。」

李靖暗自咂舌，這麼大片海洋居然叫做「湖」？

舉步前行，森林漸漸稀少，露出大片綠油油的草皮，地面丘陵起伏，奇花異草遍地都是，珍稀靈藥數不勝數，還有很多葯香撲鼻、靈氣衝天的植物根本叫不出名字，李靖收集天下道藏，博覽群書，也是不識得，便是聽都未曾聽說過。

遠遠可以看見淡淡琉璃光華，分作十二色，變幻不休，把那天邊鑲上一圈霞光，很是炫目。

事到如今，李靖也是不急了，安步當車，朝著琉璃光華的方向緩緩走去。

一路上，地勢慢慢升高，直到看見大片的瓊樓玉宇，亭台樓閣，已然是一座孤峰挺立在小島正中央。

那座連綿千里的龐大宮殿便坐落在山巔之上，一顆挺拔入雲，合抱百里的超級巨木屹立在宮殿之前百里之遙，可是那遮天蔽日的樹冠卻是延伸到宮殿之中。

李靖走近一看，卻見滿樹都是盛開的花朵，這花朵也是奇怪，居然有三個虛影圍繞身旁。

花團錦簇之中，隱隱可見果實，這麼大一顆樹，卻只有不到一百個果實，這果實更有九個虛影圍繞在旁。

一股異香撲鼻而來，李靖輕輕吸上一口，只覺濃濃靈氣湧入體內，元神震動，居然有些駕馭不了的趨勢。

想他天仙正果，呼吸吞吐之間，都是巨量靈氣，但此時只是吸上一口果香便有些承受不了，足見果實之神奇。

法力瘋狂運轉，拼了命的打散入體靈氣，慢慢搬運，轉化為自己真元。

李靖默立了一個時辰，這才消化掉這股洶湧的靈氣，心頭有些戚戚。

眼前陡然一花，粗壯的樹榦閃亮金光，彌久不散，蒙蒙金光之中，一位中年道人走了出來，滿臉都是恭敬微笑，兩步走到李靖面前，深深拜了下去，「恭喜道兄，轉劫而生，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抱歉，我知你在與我說話，不過我暫時不明白你說的什麼意思。也許，要等我法力高深，煉化蒙昧三光、知曉前世之後，才能明白你之所言。」李靖淡淡答道，事到如今，他經歷的變化實在太多，也沒什麼驚奇的感覺了。

「哈哈哈哈，道兄果然高妙，即便現在法力弱小，也是不卑不亢。」中年道人朗聲贊道。

李靖笑了笑，也打個稽首，「不知我前世叫什麼，現在我叫李靖，請教道友名號？」

中年道人笑道：「卻是在下之過，忘記道兄蒙昧了前事。呵呵，小弟黃中李，萬萬年之前，得道兄點化，拜在兄長門下，便寄居在這滌心湖中了。」

「黃中李？」李靖皺眉想了想，「黃中李！莫非便是那天下奇珍之一的黃中李？」

黃中李點頭微笑。

李靖微微踱步，說道：「相傳天地靈根有七，均誕生混沌之中，開天之前。蓮花、菩提領悟鴻鈞大道，已然修成混元正果；蟠桃卻是跟隨玉帝王母，與天宮修行；草還丹被鎮元子所得，已然失去靈智，被煉化成了三屍化身；葫蘆蔓卻是結成三顆葫蘆，已然返本還源，回歸宇宙大千；唯獨仙杏與黃中李下落不明。卻沒想到，你便是那靈根之一的黃中李！」

「呵呵呵呵。」黃中李笑道：「各有機緣造化，我們五人卻是比不了蓮花、菩提那等大福果，已然修成正果，為西方聖人。」

寒暄兩句，黃中李領著李靖走向綿延宮殿。

只見那宮殿之上有一牌匾，卻是寫著一個「玄」字，便再無其它。那窗欞、門扉、棟樑之上，滿是符咒紋飾，形如蝌蚪一般，靈動曼妙。

四周淡淡煙霧繚繞，天地靈氣濃厚無比。

推門而入，空空蕩蕩的大殿怕是有千步見方，十二根百丈玉柱挺立四周，正前方一座法台高高在上，好似龍台一般，琉璃雲光床安放在內，散發十二色光彩。

「道兄請進。」黃中李道。

李靖走進大殿，漫步行於雲床之前，只見背後一副巨大圖畫，好似星雲流轉，看不真切，有琉璃光華放出，活物一般。

李靖坐下雲床，目光四面一掃，這輝煌無比的殿宇之內，卻是只有他和黃中李兩人，華貴、威嚴，卻也太過孤寂了。

黃中李不知從哪裡端出香茶奉上，李靖吃得兩口，問道：「道友，不知後土娘娘身在何處？」

「呵呵，後土娘娘前日里說劫難已滿，卻是指道兄回歸幽冥。」黃中李道「娘娘吩咐了，她乃地魂而已，並無肉身寄託，縱然有往日三成法力，卻也虛弱，不可妄動。但道兄回歸之初，還有一場劫難，娘娘自是要前往相救的。現在娘娘已然迴轉寶鼎山中，溫養魂魄，只待道兄法力大成，救她前往人間，與本體相合，自是功德圓滿。」

李靖點點頭，既然無事也就放心了。突然想起『劫難』二字，又是說道：「我是誤打誤撞碰上了大勢至菩薩，他卻要殺我，想來只因我前世身份之故。只是我見魔道中人相救，卻似乎也是不壞好意的樣子。」

黃中李笑道：「一切自有因果，那冥河老祖也想成就混元道果，自然有一番計較。呵呵，小弟卻是多言了。道兄，只待你神通恢復，也就明了前事，小弟實在不便多說，以免誤了道兄心性。」

不該知道的時候知道了，非但無益，反而有害。這個道理李靖也是明白，當下便不再多問，只是想要前去寶鼎山，黃中李自然領路前往。

兩人從雲床背後小門走出，一路穿過座座院落，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這才看到一座巨大無比的大山屹立。

怪不得叫寶鼎山，這山有四足挺立，上面呈凹陷狀，不是一個大鼎是什麼？

李靖放眼一望，神念也自洶湧而出，卻是感覺不到半點女娥的氣息，當下笑道：「不知女娥身在何處？」

黃中李卻道：「道兄勿怪，小弟也是不知。娘娘曾有吩咐，說是道兄回歸，自然明白一切。」

「哦？許是機緣未到吧。」李靖點點頭，就此盤膝坐下，「我自入定靜悟一番，也許能有所得。」

「是。」黃中李抱拳拜道，「小弟不便打擾了。」說完徑直退了下去。

李靖這一坐下便是一年時間過去，頂上雲光流轉，似乎更見清亮幾分，內中元嬰長大不少，已然有十歲幼童高下。此地果然玄妙，靈氣充盈無比，相比之下，李靖精心布置的黃龍仙府如同廢墟一般，天地靈氣也是稀薄了百倍不止。

「莫非因為南瞻部洲破碎，天地靈氣沒有依憑，便自消散了去？」

李靖心念迴轉，已然清醒過來，動彈一下手腳，只覺神清氣爽，渾身舒泰。就是這一年的功夫，已然趕上人間百年修行，微微提氣，只覺渾身法力滾滾而動，好似江河澎湃，洶湧激蕩。

望著面前雲霧之中的寶鼎山，卻是玄妙無雙。李靖笑了笑，伸手在懷中摸出一個法寶囊，卻是當時用來賄賂牛頭的那個，只可惜那傢伙氣運不佳，寶貝沒得到不說還送了性命。

李靖掏摸一下，拿出一個青銅「盾牌」，多年不見，卻是差點兒忘記了這個東西。

這而卻是當年在鬼王殿得來的東西，任憑李靖翻遍道藏也是不知道是個什麼。那時被血族長老困在小千世界的時候，還是多虧了這件寶貝才保全了性命。

此時想來才知，這「盾牌」微微有些凹陷，分明就是個蓋子才是，又哪裡是什麼盾牌了。

李靖大袖一揮，團團煙霧平地而起，騰雲便上，轉眼飛到寶鼎山上方。

從上往下看去，卻是更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鼎，那山體中央的凹陷也是四四方方。只是內中煙雲繚繞，翻騰變幻，看不清有些什麼。

嗡！

李靖微微輸入法力，手中青銅鼎蓋陡然震顫一下，淡淡豪光流轉開來，上面符籙不停閃動，一圈圈緩緩旋轉。

李靖抖手一拋，青銅鼎蓋豪光大盛，飛落長空。居然迎風就漲，轉眼已經遮天蔽日，與這寶鼎山凹陷處一般大小。

轟隆隆！

巨大轟鳴之中，青銅鼎蓋緩緩落下，與這四四方方的凹陷剛好彌合。

大地轟然搖晃連連，整座小島都是顫抖不已。

那寶鼎山精光大盛，山石紛紛跌落，泥土翻飛，花草樹木都脫離出來，掉落下去。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鑽出來一樣。

不一會兒，四周煙霧繚繞，已然騰起陣陣塵埃。

突然，那鼎蓋猛然放射萬道精光，光華之中，青銅色澤漸漸變得透明，露出內中翻滾的雲氣。

李靖正靜靜看著變化，猛然感覺一股吸引之力，還未有所反應，一道金光衝天而起，裹住李靖就朝下拉扯，轉眼落入寶鼎之中。

精光漸漸淡化，鼎蓋恢復青銅顏色，一切都平復下來。只是，這寶鼎山化作一個四四方方的四足寶鼎屹立大地，上面還多了個蓋子。

又是一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失落感，李靖勉強穩住身形，緩緩朝下飄落，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半點別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一點黃芒閃動，轉眼鋪展開來，化作一道黃色虹光，靈蛇般蜿蜒而上，化作一片雲彩將李靖接住，穩穩落到了地面。

李靖心神動蕩，只因為一張絕世容顏出現在他面前，素衣輕紗，身在竹林之中，靜靜的看著他，那目光之中，滿是眷戀之意。

「女娥？」李靖叫了一聲。

這女子點點頭，淚水灑落，卻是面帶微笑，「聽說凡人會喜極而泣，朕原本不信，今日卻是信了。」

李靖也是感慨萬千，一想到她獨自在此守候萬萬年，心頭交織著說不清的滋味。

半晌，李靖強笑道：「好了好了，雖然我還未盡知前世，但我已然轉劫重生，更是得了五行煉獄神符，修成天仙正果。這一世開始，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後土哽噎難言，只是掩住臉龐，不住的點頭。

李靖笑道：「不要傷心了，我們這便迴轉人間，將你三魂合一，返本還源。對了，你還沒親眼看見我們的孩兒呢。」

後土粉臉微紅，也自笑道：「我乃後土三魂之一，冥冥中自有一股玄妙聯繫，我也隱隱知道你生生世世轉劫的事情，好在大道機緣已至，你我今世得以重逢，四方因果漸漸演化推動，我們終於有了掙扎的機會。」

李靖道：「說起來我前世似乎神通無量，便沒有一絲掙扎的機會么？」

後土緩緩搖頭，眼神有些迷離，似乎在回憶往事，「今日你境界還未到，自是不明白。呵呵，這三界宇宙大千全在大道掌握之中。神通？法力？看似高深無比，其實與那紅塵百態沒什麼區別，都是鏡花水月而已。你當年便已經知道，你乃幽冥黃泉孕育，秉承宇宙陰濁而生，雖然神通天成，法力無邊，但是本命獨缺陽清正氣，根本沒有成道的機會。」

「哦？」李靖皺起眉頭，「那三清聖人也是秉承陽清正氣而生，如何能夠成聖？」

「三清聖人與你便是宇宙陰陽極致，可是，他們有開天闢地功德在身，大福果、大機緣在後。得了開天闢地的天地玄黃精血，對應混沌演化玄、元、始三氣，煉化合一，元嬰九轉，自然立地成聖。」

李靖皺眉道：「那我只要得了玄黃精血便能成道才是，何以要轉劫重生這般艱難？」

後土笑著搖搖頭，「大道機緣玄妙莫測。三清聖人有開天功德在身，自然受大道庇佑。而你出生混沌以來都是隱居黃泉不出，自身沒有絲毫功德，又怎的大道庇佑？沒有機緣，便是將玄黃精血送與你面前，也是禍胎而已。殊不知『天地靈寶，唯有德者居之。』若是沒有機緣，徒招災劫而已。」

李靖閱盡道藏，深明至理，後土此言一出，他已然明白。

便如那崑崙派掌教一般，自身懷有打神鞭、杏黃旗這樣的重寶，還不知足，妄圖奪取金行煉獄神符，卻是死在了李靖手上。大道玄妙，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卻是不能貪圖便宜，妄自胡為。

後土又道：「朕當年見先天神明不明大道、不通教化、不知禮義，終日狂妄無知，不斷征戰殺伐，戾氣深重，便知災劫難逃，萬不可繼續為此。朕以本命精元，強行推算大道運轉，損耗了三十六元會法力，這才明了一絲天機，卻是要建立六道輪迴，使三界生靈亡有所歸，不必冤魂載道。於是朕深入幽冥，想要尋找六道輪迴建立的機緣。卻是命運如此，與你相遇、相知。

修道士四大要素：『財、侶、法、地』。我們深談之後，你卻是大喜過望。原來你早已經推算天機，你之成道還要應在『侶』之一字，便是朕了。而朕欲脫離宿命輪迴，也要仰仗你之庇護。你與朕結為道侶，以全部法力、精血，化身六道輪迴，分享無量功德。以散化自身為代價，贏得一線生機。得以轉接輪迴，等待機緣到來。當年你推算我們災劫重重，便將自身散化億萬，遁入六道輪迴，轉世三千世界，落入宇宙各處。而我卻是一化為三，地魂溫養在此，以便解救你初來幽冥的劫難。」

「原來還有如此多的因果在內。」

後土笑道：「今日你已得五行煉獄神符，這便是一條直通聖人境界的康庄大道，我們也是有了掙扎的本錢。這一量劫，我們定能成聖，脫離大道奴役，共享三界福果。」

李靖也是點頭微笑，「如今卻是苦盡甘來，那麼我們這便迴轉吧，早一日看你復原，我也早一日安心才是。」

誰知後土卻是搖搖頭，「此事卻是不能操之過急。」

「怎麼呢？」李靖急道。

後土緩緩道來：「我之本命精魂、靈魄之中帶有玄黃精血，卻不是那麼容易融合為一的。」

「還待怎的？！」

「還需一件法寶相助。」

「是何寶貝？」

「便是那先天靈寶，乾坤鼎。」

李靖皺起了眉頭，「這寶貝乃是教主級神器，與玉清聖人的盤古幡，太清聖人的太極圖，玉清聖人的誅仙四劍，還有當年妖皇的混沌鍾齊名。相傳乃是女媧娘娘鍊石補天之物，我們怎可奪得？」

後土笑道：「呵呵，世人以訛傳訛，豈能盡信？」

「你的意思是……？」

「呵呵，夫君，我們如今便身在乾坤鼎之中。」

「啊？！」

「你也不必驚訝，這乾坤鼎本來就是你的寶貝。你卻想來，這黃泉乃天地陰濁匯聚，所謂孤陰不長、獨陽不生，怎能誕生你這位大神通者？也只有乾坤鼎這樣的寶貝，天生能熔煉萬物，調和陰陽，才能讓黃泉漸漸產生靈智，孕育道胎，此寶便如你親母一般。」

「原來如此。」李靖四面望了望，卻是感慨萬千。

半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李靖問道：「那女媧娘娘鍊石補天又是怎麼回事？」

後土笑道：「女媧卻是斬殺了一頭盤踞北俱蘆洲的靈龜，此物為非作歹，使得北俱蘆洲生靈塗炭，卻是還有補天的機緣，也是造化了。靈龜四腳作了四極承天支柱，而那鍊石之物，自然便是龜甲了。」

李靖這才明白始末，於是喜道：「如此不是正好？如今我們也乾坤鼎在手，便與你融合三魂便是了。」

「呵呵。」後土掩嘴輕笑，「我的傻夫君，乾坤鼎是有了，可誰來操控？此寶為你而生，天生與你便為一體，你只是轉世歷劫，並未形神俱滅，你與此寶機緣還在，就算有心人想要煉化你留在法寶中的元靈都是困難，更何況還有我早其中，你卻說說，誰又能操控得了？」

李靖這下卻是全然明白了，笑道：「如此說來，我當儘快修鍊，提高修為，才能助你三魂合一、返本還源。」

後土笑道：「正是此理。如今你新煉五行煉獄神符，卻是還不能將其與性命相合，所以五行靈光遲遲不能大成，難以專修陰陽兩儀。」

天下萬物皆出自五行，而五行又有陰陽之分，只有五行合一，才能演化陰陽兩儀，而兩儀通熟之後，才能演化混沌。到得演化混沌，便已返本還源，只要執念斬卻，立刻成就混元道果。便是不能放棄心頭執念，距離聖位也只有半步之遙，法力神通只在聖人之下，也是不死不滅，萬法不侵，就算聖人出手，也只能封印而已，根本不會死去。

後土接著道：「如今你已然返回幽冥，正好借這乾坤鼎中無上熔煉、生化之力，成就五行靈光，化為兩儀玄光，自然法力大進，不但可以為我融合三魂，也能與那些個上古大神媲美。再進駐黃泉，推動因果天機運轉，自然朝聖道前進了。」

李靖笑道：「此言大善，如此，我便行法就是，也好早日救你脫難。」

後土微笑點頭，伸手一指，四方雲氣滾滾流動，轉眼露出一個方圓十丈的空隙，好似泉眼一般。

李靖立馬飛身而上，身下自然出現一方蒲團。

當下盤坐運功，頂現雲光元嬰，五行靈光沉浮其間。法力滾滾而動，五行靈光糾纏變幻，四方雲氣也緩緩注入，推動五行極變，慢慢演化陰陽兩儀。

而李靖自身，已然神遊天外、入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