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芳宴一語露心聲(2)
第47章芳宴一語露心聲(2)
重新整理好衣裳鬢髮,她深呼一口氣,微微調整好心情,再度出去見他。
御書房中的軒轅澤已經端坐到案前,正認真地批閱著奏摺,從他身邊經過時,雲清看到他剛毅的俊顏有著些許的冷酷。
「皇后既然已經來了一趟,有什麼事便說了再回吧!」就在雲清對他微微一行禮打算退出之時,軒轅澤清冷的聲音適時地傳入雲清耳中。
她腳步一頓,轉回頭卻見他頭也不抬,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回皇上,太后近日打算前去皇覺寺上香禮佛,讓雲清前來徵詢一下皇上意見,選芳宴是否可以儘快舉行?」雲清微低著頭,恭敬地應聲回答。
書房內的空氣一度變得有些壓抑,二人之間的態度一時疏遠得連雲清都有些不適應,與這些日的相處,更是顯得極度的尷尬。
軒轅澤淡淡看她一眼,而後繼續批著手上的奏摺,隨意道:「既然皇后與太后都如此熱衷,就選在後日吧。」
「後日?」雲清秀眉一擰,抬起頭來。
「怎麼,皇后可是覺得不妥?」對雲清的疑問軒轅澤頭也未抬,聲音里透著一股淡淡的不滿。而那支握筆的手,青筋暴脹,分明是強忍著心中不快。
幾次提出要自己設宴的是她,不屑侍寢的也是她,現在他依了她的請求,她又不滿意!
難道,她真的要逼著他像剛才一樣發瘋才會滿意么?
雲清同樣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滿,忙解釋道,「後日怕時間上有些蒼促,不如定在這月二十八日吧!待選芳之後,雲清也可著手安排初一那日的上香儀式。」
「那便二十八吧,皇后辦事周詳,朕完全放心。到時只要皇後記得派人前來提醒朕,朕直接過去便是。」
原來只是因為這個!
軒轅澤暗鬆一口氣,聞聲淡淡地揮揮手,吩咐道:「好了,皇后若無其他事,便先退下吧!」
他方才雖然埋頭批閱,卻該死的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他想,如果她繼續留在這裡,這些摺子看到明天也看不完了。
「是,雲清告退!」躬身一福,雲清在轉身離開之時,突然心情有些沉悶。
這種怪異的感覺不是來自方才二人之間曾發生的一切,而是來自她與裡面之人那種公事化的簡短對白。
讓她突然有些感嘆,原來人心真是多變!前一刻,他還神色黯然,后一刻,卻是冷若冰霜。
經過前日御書房一事,雲清與軒轅澤便沒再見面。
一是雲清刻意避著他,另外也因為這兩日從東南飛鴿傳回喜訊,說是焚燒屍體之後,瘟疫的蔓延已經被控制。雖然重症病人還有一些相繼死去,但再沒有其他人新被傳染,相信不日便能完全控制住瘟疫。
而集合皇宮太醫與當地一些出名郎中的日夜奮戰,也終於尋到了一劑徹底根治瘟疫的最佳藥方。
飛鴿傳書的是李清嵐,請求皇帝送葯增援,並要皇帝放心,說大約不出半月便可完全消除瘟疫,從此再無此類疫災可憂。
今日便是皇帝舉辦選芳宴的日子,雲清這兩日也是忙碌不休。
早上從華妃宮裡出來時,她剛好遇上前去探望的雲雅與趙才人,二人見到雲清雖全都行禮問安,可雲清卻看到,雲雅的臉上寫滿了對自己的憎恨。
對此雲清也不予理會,只是淡淡地讓二人免禮,便徑自離開朱華宮。
用過午膳后,雲清也絲毫不得閑。從選芳宴上的選排座位到所備選的菜肴她都要一一過目,而後分派小桃紅與御膳房的主簿太監前去仔細核驗。
稍後凌歌再將選排的歌姬舞伶和所有曲目分別呈上供雲清擇選,最後雲清還要將早前命人特意打造的刻著眾秀女姓名份位的純金腰牌一一賜出,以供她們晚宴上一展所長時任皇帝摘取。
直到華燈初上,雲清才終於空閑下來,沐浴后,她便在碧桃等人的陪同下,動身前往兩儀宮赴宴。
夜晚的皇宮,最吸引人的便是那一盞盞流光溢彩的美麗燈火,五彩斑瀾得讓人眩目。
尤其是宮中舉辦宴慶之時,整個宮中更是繁花似錦,比白日的皇宮更要迷人三分。
「皇後娘娘駕到!」隨著雲清踏上殿階,宮外兩旁太監也紛紛高聲請安,而殿內方才微微熱絡的氣氛,也迅速沉寂下來。
「妾身等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當皇后一跨入殿內,所有人也同時對著她躬身行禮,而後在她微笑著讓眾人平身之後,殿中一眾女子微微一福,而後各自歸位。
眾人抬頭看到今晚妝扮清淡的皇后之後,心中一驚,目光中立時映上一片驚艷之色,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看雲清再看看自己等人的妝扮,突然發現,自己今晚的打扮真的很失策。
原來,雖然雲清穿著一襲皇后的正紅色衣裙,可是她今天除了戴著一支代表著皇后的鳳釵外,其他便只將幾朵精緻的貼玉珠花斜刺雲鬢,再將松挽的發鬐垂兩縷於頸側,整個打扮極其簡單,卻讓人看起來端莊又不失清麗。
這樣的皇后讓殿中一眾女子暗暗懊惱,尤其是雲雅,看到清麗攝人的雲清,她的美眸立即陰冷幾分。
她沒有想到,雲清只如此簡簡單單的妝扮便輕易地成了眾人艷羨的焦點,害得自己費足了心思的打扮下,卻根本比不上她隨意挽就的發鬐。
果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她雲清,真的不再是從前雲府里那個讓自己隨易踐踏的無能小姐了。
而雲清面色平和,無視雲雅射來的忌恨目光,只是美眸一一掃向這群花枝招展的女子,笑得淡然。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今晚唯一妝扮清簡的白子嫻身上。
她發現,在所有女子都爭奇鬥豔的今晚,只有她僅穿著一襲淡青色的衣裙,頭上只插一支自己早前賞賜的金釵。
她的面上僅施一層淡妝,整個人在一群亮麗女子的映襯下,雖清,卻顯得非常賞心悅目。雲清發現,雖然她面貌僅算姣好,可是她溫婉清淡的氣質,卻是讓人看了很舒服。
一直獨自靜坐的白子嫻亦正在打量著剛剛進殿的皇后,二人目光相接,皇后對她微微一笑,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她卻是微微一怔,隨後也扯起一絲淡淡的笑,若有所思。
「皇上駕到,華妃娘娘駕到!」殿外再度傳來太監的通傳之聲,雲清淡淡地起身,與殿下眾女子一同靜候著入殿的軒轅澤,對著正向自己身邊走來的他,道:「臣妾見過,皇上萬歲萬歲萬歲!」
「皇后免禮。」軒轅澤伸手輕托起雲清,而後衣擺一撩,便徑自端坐到身前的帝位之上,大手一揮,對著底下眾人朗聲道:「眾卿平身。」
「謝皇上!」眾女齊聲道謝,而此刻華妃也對著雲清盈盈一福,柔聲道:「妹妹華妃給皇后姐姐請安,願姐姐萬福!」
「妹妹有孕在身,以後此等禮數,無須再行!」雲清也不伸手阻止,只是平靜地看著華妃給自己完整地福了一福身,這才抬手讓起。
而眾人也都看到,雖然皇后聲音溫和,卻沒有真的免了華妃之禮的意思。
如此看來,如今的皇后與華妃,到底誰的榮寵更甚,卻是一時無法琢磨。
「謝謝姐姐關心!呵呵,妹妹如今身子還尚未出懷,哪有那般脆弱了。」何若婉心中一恨,面上卻笑得不動聲色。
她美眸一掃皇帝身邊僅有的一個位置,當下指尖一緊,也不邁步,只是輕笑著問道:「不知妹妹此刻應該坐到哪裡,還請姐姐指點。」
她原本以為,自己身為僅次皇后的正妃,宴席之上也該與皇帝同坐一處。
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雲清這個女人竟然如此陰險,硬是將自己的位置擠掉,只留下帝后二人同席的座位。
哼,她以為,她這等小小手段便可以將自己從皇上身邊擠走嗎?
「因妹妹有孕在身,本宮擔心妹妹口味與皇上有所衝突,故而命人特意準備了一份養胎膳食,妹妹且看看可合你胃口?」雲清坐到軒轅澤的身側,淡淡地看著立在身前的何若婉一眼,笑著抬袖一指不遠處的一張獨立空席,示意何若婉坐在那邊。
「臣妾謝謝姐姐為了妹妹如此費心,其實妹妹最近食慾很不錯,暫時沒有反胃現象,倒是姐姐有心了。」何若婉輕哼一聲,看著那張宴桌上的幾份精緻菜肴,眸中滿是不屑。
雖然心下有些不甘,但還是對雲清福身一謝,而後獨自坐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軒轅澤也不插話,只是淡淡地看一眼大殿內的布置現場,對底下有意無意拋丟媚眼的女子視若無睹。一雙迷人的俊眸微微深沉,與那日選秀時笑容滿面的皇帝相比,今天的他顯得十分的冷酷攝人。
他看到,雲清為今天的選芳宴確實費了不少的心思,看起來,她對為自己選芳一事不僅上心,而且似乎很是熱衷呢!
自前幾日在御書房二人間發生的那件事情之後,她這幾日根本不再見他。就連通知自己赴宴的消息,也只是讓她宮中的一個太監前來。
他在想,如果不是為了這些無聊瑣事,她是不是可以一直對自己避而遠之,甚至永遠不見自己!
「既然大家都已經到席,皇后便宣布開宴吧!」轉頭看一眼身邊麗容輕淡的女子,軒轅澤的聲音不由有些沉悶。
都說女為悅已者容,可她每次見自己都從不上心打扮,卻又偏偏美得讓他移不開目,讓他的眼中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人。
「雲清遵旨!」恭敬地應一聲,雲清即刻便讓凌歌宣布開席,而後在凌歌的按排下,早已準備好的器樂與歌舞也隨之上場。
於是,在座眾人一同吃著御膳房精心配製的美味佳肴,伴著悅耳動聽的管弦之音,欣賞著舞姿優美的絕妙佳人,今天的選芳宴便算正式開始。
「皇后今天為何不等朕?」管弦聲中,雲清聽到身邊的人突然開了口,且語氣不快,讓她不由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了頭。
她看到,那人正直直地看著自己,一雙俊眸掩著幾分不滿之色,正沉著臉對自己興師問罪。
「呃,皇上是指今晚前來芳儀殿之事么?」雲清微愣了愣,不知道他所謂何事。
如果是為這事,那她便不解了,方才他不是與華妃雙雙而行嗎?怎麼此刻反說自己不等他?
「皇後知書達理,做事穩妥,怎麼不知道像這等重要場合,當帝后一起同行么?」他面色不佳,看著雲清那雙清澈的美眸,他的怒意便點點增加。
她看起來如此無辜,雲清沒想到他為了這事而怪她,直覺他是對自己心有不滿而故意作難罷了。
淡笑一聲,她直直地看著那雙突然幽深的眼,唇角揚起一抹嘲弄的弧線:「那雲清請問皇上,帝后大婚可算是重要場合么?」
一直以來她都在盡量做好一個身為皇后該做的分內之事,可是他呢,從一開始就背行了這一規則,此刻卻突然要約束自己,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你,是在怪朕嗎?」軒轅澤手心一緊,原本的怒氣也因為她突然提起大婚之日的情形而忽地瓦解,聲音一輕,他那雙緊鎖著她的俊眸,也不由映上一絲自責與輕喜。
他以為她永遠都會無視自己的任何漠視與刁難;他以為他在她的心中,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波動;他以為,只有她可以將自己輕易地氣到胸悶,而她,將是永遠的風清雲淡。
可是她突然會怪自己,那是自己在她的心中,已經與從前不一樣了么?
看著他眼中突然溢出的複雜神色,雲清先是一愣,也不由思考起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諷剌之言,到底出於什麼原因。
她是在怪他嗎?
好像從一開始,她就不在意他大婚時的無情舉動;一直以來,她對他的任何刁難從不會上心,可如何方才會突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反唇相譏?
「雲清不怪皇上,皇上情深意重,是一個難得的痴情男子,雲清又怎麼會去怪皇上對一個所愛女子的那份痴情呢?」想了想,她也是理不清頭緒,只得搖頭否認。
卻不想,她這話在旁人聽來,更是語含幽怨了。
她能夠感到軒轅澤的目光在聽了她這話之後變得有些意味莫名,方才的怒意一去不復返,便連進殿到現在從未揚起的唇角,也立時微微輕揚。
面上一熱,雲清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而他的笑,更是讓她突然心慌,為自己此時越說越錯的話,有些難堪。
「朕也希望,朕的痴情只給一個人!」而這個人,便是你!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眼中的溫柔,讓雲清有些詫異,有些心慌。
後面的一句話,他深藏在心!之所以沒有說出口,是他明白以她的心性,根本不會認同自己對她如此突然的愛。
在她的眼中,自己一直深愛著婉兒,而那份愛,如今卻讓他迷惘。
他確實痴戀於婉兒多年,心中也一直裝著她,並願意繼續寵愛她一生。可雲清的出現,卻讓他漸漸發現,自己眼中溫婉賢良的婉兒,竟然充滿了陰暗心計,陌生得讓他不想去認知。
而雲清,卻是那樣的獨特,恍若一朵與世隔絕的天山雪蓮,傲然獨立在遠不可觸及的懸崖頂端,讓他唯有砰然心動,卻無法攀摘。
她那清冷與漠然的姿態,總是能輕易地讓他動怒;她清澈與明凈的眼,總是不經意地讓他為之深陷;她的俏麗與秀婉,總能讓他想追隨著她的身影,流連不返…
原以為,她對自己漠不關心的態度,是她想以此來吸引自己注意的手段;原以為,在看到皇兄與逸弟對她超然的關懷時,自己只是生氣她的不守婦道、勾三搭四;原以為,她那次奮不顧身地替自己擋駕,只是因為她對自己有心…
可是,當她的影子已經不知不覺映上自己的心房時,他卻發現,她心心念念的卻是別人。是那個,為她竟公然上朝向自己求見她的神秘男子。
雲清,她可知,在那一刻,他的心該是怒到怎麼樣的極致?
他甚至有種瘋狂的衝動,讓她從此真正地成為自己的女人;讓她,從此在心裡眼裡,只有一個自己!
可是,她傷心的淚水與冷漠的表情竟然可以輕易地喚醒自己的衝動,讓他只想以自己的方式,真正地走進她的心。
他多想,在她的眼裡可以看到對自己哪怕一點點的情意,可是,他卻失敗了。
她清如明鏡的美眸總是寫滿了對自己的不屑,寫滿了對自己的無視。
雲清啊雲清,她可知,為了從她的眼中讀到自己所想見的柔情,他費了多少的心?
「良人何所求,只不過盼望與之一生相牽相守。雲清真為華妃妹妹開心,能得皇上如此情深,也是她今生的福氣。雖皇上可能後宮萬千,可三千寵愛於一身,卻是她今生最大的幸。雲清希望,她可以不負皇上所愛,能夠與皇上白首偕老!」雲清輕輕一笑,衷心地祝福他們。
她知道他的所愛之人乃是華妃,身為帝王,他也算是難得情痴。
只是因他身為帝王,華妃與他的愛,不覺中已經變了質。一次次對自己的明暗挑釁,卻讓她有些同情軒轅澤。
如果他看到那樣的何若婉,他該會怎麼樣的震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