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離秦

蓋聶在秦宮沉寂了數年之久，轉眼間，他已進入而立之年，三十而立，是男子功成名就之年，是男子獨立成家之年，可對於蓋聶來說，功成名就勉強而已，只是這成家，卻從未想過。孑然一身慣了，特立獨行久了。想來真的太過恍惚，記得當年入秦為客，不過是少年之時……

蓋聶身在秦宮，心中卻時刻記著天明那個孩子，他在深宮，在外的消息並不通暢，因此，他時時刻刻都會為此而煩悶。多次打探，多方尋找，只是消息太過於模糊，無法清晰地判斷。因此，向來淡泊沉穩的他做出了一個決定，做出了一個讓他的一生都在顛沛流離的決定:離開秦國，背棄秦王，去尋找照顧那個孩子，將他培養成才……

決定已下，他自然不會有過多的猶豫。這是他一直以來不可多得的優點，一旦做了決定，就會毫不猶豫，全心全意地去付諸實施。他已下定決心離開秦宮，便開始著手規劃。既是出逃，便必須做得足夠隱秘，絲毫不被人查覺。多年來，蓋聶視錢財為身外之物，此刻出逃竟發現沒什麼可帶，只有佩劍淵虹始終在身側，一劍一白衣。其實，蓋聶出宮也並非多麼不易，只要和往常一樣，以出宮辦事為由便可毫不阻礙地出宮。他也就這麼做了，只是，早晚會被秦王知曉，到處被人追殺，蓋聶這樣想著。他是個極為謹慎的人，外出時著裝也極為隱秘，他頭戴斗笠，身穿素白長衫，同時，他善於隱藏氣息，不會輕易放出殺氣，顯示實力，以免招惹是非。事實上，他這樣做的確和普通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煩，一路暢通無阻，並未有人隨意挑釁……

蓋聶走了一路，自然而然地四顧查看，只是這一路下來，並未見那個孩子的蹤影。也對，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找尋一人如同大海撈針，哪能如此輕易，蓋聶不由得搖頭嘆息，看來，得多費些時日，多找些地方了。

行走多時，縱使武力內功在身的他也不免感到有些睏乏飢餓。他在附近找到一家客棧，住下。是夜，孤月高懸，疏星寥落，蓋聶躺於床榻，扭頭望向窗外，心有所思。曾經一度以為，秦吞併六國，統一天下，穩固統治，便會無國界之分，便會休養生息，善待天下蒼生。只是，當我看到秦國酷刑依在，法度依苛，暴政依存，突然明白，統一之後所建立的，並不是一方樂土，而是由霸權，暴政，貪婪構築的一個國度，這個國度，沒有和樂，沒有溫情，沒有安定，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權力爭奪，有的只是血淋淋的隨意濫殺，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投機暗算，這樣的帝國，這樣的國度，留於此處，有何作用，也許，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不知不覺間，我也會深陷其中。與其如此，不如我主動離去，或許能更好地追求心中所想……蓋聶如此想著，便更有了徹底脫離秦國的決心，他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更不曾忽視背離自己所走的行俠之路，不論這條路多麼艱難，多麼孤寂，他都要走下去……

思索完這些，他也越發睏倦，長途的奔波勞累使他不免有些力不從心，不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都有些疲憊了，不知不覺間，他已進入了睡眠狀態，這一夜，也就這樣度過了……

新的一天總會來臨，無論你想與不想，它終究會按時到來，只是，會不會在新的一天內擁有新的消息，無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