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夜譚:怪奇物語》(5)

第二十九章《夜譚:怪奇物語》(5)

驚情篇

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

【01】

在李蜜出現之前,我是辦公室里當之無愧的焦點,外貌好,身材棒,工作能力強,深得經理喜愛。

就在我春風得意的時候,那個賤人出現了!

自從李蜜進入辦公室,原本屬於我的鋒芒瞬間被搶走了。

雖然我的容貌,身材,工作能力樣樣很強,但和她相比,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那一點點就成了無法逾越的距離。

同事們也感嘆:「本以為童小欣很優秀了,沒想到李蜜更厲害!」

被她搶去風頭,我自然不快,卻還要偽裝得很和善,其實在我心中,早已將她詛咒千百遍了。

那天,李蜜收到晉陞通知,成為辦公室主任,我卻成了她的助手。

當天晚上,她請辦公室同事吃飯,我實在沒心情,謊稱身體不舒服提前回去了,她貼心送我出來,然後將嘴巴貼到我耳邊:「希望你以後能好好配合我工作,助理姐姐。」

我一愣,驚愕地看看她,她莞爾一笑:「路上小心!」

我強忍怒氣回了家,等男朋友回來后,便向他抱怨,他聽了兩句就說不想聽了,我又給閨蜜打電話,她們在聽了我的遭遇后,不是有事,就是敷衍,沒一個人完整聽我說完。

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林冬。

林冬是我的大學同學。

他曾追求過我,雖然沒成功,我們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每當我有心事,沒人願意傾聽的時候,他總是耐心聽完,還會安慰我。

只是,大學畢業后,我們便各奔東西,再也沒了聯繫。

如果此刻他能在我身邊,一定會耐心聽我說話的。

那天晚上,我在刷朋友圈的時候,看到了李蜜還有同事們的曬照,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我看后卻恨之入骨。

這一切本來都屬於我的!

該死,你應該就去死!

我這麼反覆念叨著,傷心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到公司后,沒有見到李蜜。

一個上午沒見到她,我心情很好。

當天下午,我們正在上班,突然有兩個警察來到辦公室,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在和經理交談后,一個警察告訴我們,李蜜死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震驚了,我也不例外。

我們被帶去做了筆錄,所有同事都證實昨天凌晨左右,他們聚餐結束,李蜜自己開車回家了。

當我被叫到茶水間的時候,警察的眼神明顯變了。

我知道,他們肯定把我當做嫌疑人了。

我入座,他們問我昨天為什麼沒去參加聚會,我說身體不舒服,就提前回去了,在李蜜死亡的時間段內,我一直在家,男朋友是我的證人。

等警察離開后,大家都竊竊私語,猜測李蜜怎麼死的,又是誰殺害了她。

這期間,有幾個同事不時望向我,但我確實不是兇手,我問心無愧!

【02】

李蜜突然死了,我心中充滿疑惑,她是怎麼死的,兇手又是誰?

為了解開心中疑惑,我找到了在公安局上班的朋友藤宇。

我們是一個大學的,他也曾是我的追求者之一,我沒想到他就是這個案件的辦案者之一,對於我的請求,他爽快答應了。

我們約在一個咖啡廳見面。

他感嘆地說:「好久不見,沒想到再次見面是因為李蜜的死亡案件。」

我無奈地說:「我也沒想到,雖然我們關係不太好,但是畢竟同事一場。」

他點了點頭:「說起李蜜死亡,算是我從警至今,接觸到的最詭異的案件了。」

我一驚:「詭異?」

他解釋說:「昨天中午,我們接到報案,說在紅花公寓41棟1單元1801室發現一具女屍,報案人是公寓管理員,他接到1701室投訴,說他家的天花板被水浸透,懷疑1801室住戶沒將浴室水龍頭關閉,造成浸泡,他們在敲門無果后,公寓管理員用備用門卡開門,發現屋內被水浸泡,接著,他們在浴室內發現了已經死亡的李蜜。」

我追問道:「那,她是怎麼死的?」

他沉默了片刻:「喉嚨被絞斷了,窒息而亡。」

我吞了吞口水:「喉嚨被絞斷了?」

他嘆息道:「而且,她身上還有很多勒痕,看來,她在死前曾經被人死死捆綁,最後被活活絞斷喉嚨。」

我的後背浮出一層冷汗:什麼人會和她有這麼大仇恨,要用這種方法殺死她。

這時候,藤宇眼神里湧出一簇詭譎:「我們檢查了門窗,確認都是從內反鎖的,且完好無損,大門也沒有被損壞的跡象,公寓管理員也證實,1801室只有兩張門卡,一張在李蜜手中,一張在他手中,因此,李蜜是在近乎密室狀態下死亡的。」

我猜測道:「或許是李蜜將兇手放進去的呢?」

他表示認同:「當時我也這麼想,直至我們調取了監控錄像,發現當晚至第二天中午,除李蜜自己,沒人進過1801室。」

我又問:「如果兇手之前就潛入李蜜的房間呢?」

他否認道:「我們調取了李蜜死前一周內的監控,基本排除了這種可能,最重要的是李蜜租住的是普通單身公寓,如果有人潛入,她會第一時間發現的。」

我感覺可笑了:「這麼說就沒兇手了,那李蜜是怎麼死亡的,難不成她能把自己勒死?」

他搖搖頭,說:「不,在李蜜死亡當晚的監控錄像中,我們發現了疑點?」

我追問:「什麼疑點?」

他拿出平板電腦,打開一段視頻,應該是監控錄像,攝像頭正好對準1801室和1803室,視頻很短,只有幾十秒就結束了。

我看完后,問道:「這裡什麼也沒有?」

他重新播放,接著說:「你仔細看這裡。」

經他指點,我意外發現,那模糊視頻中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幾乎是一瞬間,就從門下面的縫子鑽進了李蜜的公寓。

我問道:「那是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說:「我們也不知道!」

【03】

離開咖啡廳時,外面陽光明媚,我心裡卻重雲如蓋。

回去路上,我忽然感覺不該約藤宇出來追問這案件細節,如果我不問,心中只是好奇,而現在,我卻被龐大的恐懼佔據了。

李蜜午夜離奇被扼死在家中,兇案現場是近乎封閉的密室,最重要的是在她死亡的時間段內,根本無人進出。

兇手是誰,人還是鬼?

又或者,我冷不丁一顫,和那個一閃而過鑽入李蜜家的黑影有關?

李蜜死後一段時間,辦公室的氣氛都很冷,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各種疑惑。

不過,時間是解決一切事情的良藥。

久了,大家便逐漸將重心放回到工作中了。

而我,由於李蜜的死,被提升為辦公室主任,也算得到了應得的東西。

自從上次咖啡廳一別,我和藤宇沒有再見面,他給我打過兩次電話,問我近況,我順便問了問那案子進展,他說還是毫無頭緒。

就在我感覺日子快要徹底平靜下來的時候,波瀾再次出現了。

那天,我剛下班到家,就聽到敲門聲。

開門后,對方最先說話:「童小欣!」

我一驚:「蓉蓉!」

沒錯,站在門外的就是我的大學同學蓉蓉。

我迭忙將她迎進屋,老同學好久不見,自然格外親切。

她笑笑說:「自從大學畢業后,我們就再沒見過了,五年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

我感嘆道:「那時候本來有你們的聯繫方式,後來我的手機丟了,和很多同學都聯繫不上了。」

那天晚上,我們在公寓外的餐廳吃飯,我熱情地歡迎這位突然出現的同學。

只是,我心中有些疑惑,大學時代,雖然我和蓉蓉在一個專業,但關係一般,並無深交,大學畢業后,也就沒什麼聯繫,再後來,我將她們的手機號碼刪除了。

我沒想到,五年後,她竟然主動找到了我。

蓉蓉看出我的疑惑:「我知道,對於這次造訪,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問,其實,我輾轉找到你,只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打聽事,果然是有事而來。

我點頭示意:「什麼事,你問吧?」

她思忖片刻,問道:「大學畢業后,你和林冬還有聯繫嗎?」

林冬?

那個憨憨的笑臉瞬間浮現在腦海里。

我回道:「自從丟失了大家的聯繫方式后,我也和他失去聯繫了,怎麼了,他出什麼事了嗎?」

蓉蓉抿了抿嘴:「他失蹤了!」

我一驚:「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

蓉蓉嚴肅地說:「就在我們大學畢業后不久。」

【04】

說真的,當蓉蓉說出林冬失蹤消息的時候,我感到很意外。

一個人怎麼說失蹤就失蹤了!

從蓉蓉口中,我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和林冬是同鄉,大學畢業那年,我回家過年時遇到林冬的父母,我問他們林冬在哪裡工作,他們沒說話,卻先哭了,後來我詢問得知,原來,林冬大學畢業前夕曾回過家,當時他憂心忡忡的,和爸媽說要一個很遠的地方工作,他們問是哪裡,他沒說,他們也沒太在意,第二天,林冬走了,他走之前,將屋子收拾得很乾凈,好像不回來了一樣,過了一段時間,林冬媽媽給他打電話,發現電話停機了,她發覺不對勁,又給林冬的幾個朋友打電話,他們都說最近和他沒聯繫,這下子,林冬的家人急了,急忙報警,警察也沒任何線索。」

我搖搖頭,表示不能相信:「在我的印象中,林冬憨實可靠,每次我有麻煩,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做出事的。」

蓉蓉嘆了口氣:「大家都這麼認為,因此對於他的失蹤,我們無法相信。不過,事實如此,這幾年,林冬失蹤案一直沒進展,他父母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現在我們更願意相信,林冬沒出事,他依舊在某個角落安靜地生活。」

聽到這裡,我也很失落。

蓉蓉繼續說:「林冬的家人拜託我,讓我試著聯繫林冬的大學同學或朋友,看看他們有什麼線索,這幾年,我也在工作之餘聯繫了一些大學同學,或認識林冬的人,他們都說和他沒聯繫,上星期,我和一個大學同學聊天時聊到了你,我想起林冬曾在大學時代追求過你,就跟對方要了你的住址信息,想來問問,順便來看看你。」

吃了晚飯,時間已經不早了,蓉蓉說要離開,我留她在我家過了夜。

蓉蓉也發覺剛見面的時候,我的臉色不太好,問其原因,我就將同事李蜜詭死的事說了一遍,她聽了也直呼恐怖。

我們洗漱完畢就躺在床上。

說也奇怪,雖然只是普通同學,躺在一起卻忽然有了話題,我們聊起大學時代的很多事,有趣的,無聊的,傷感的,高興的。

聊著聊著,我們就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了林冬,我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他說他回不去了,我正準備追問下去,他卻走了,我很著急,想追上他,這時候夢就醒了。

我起身想喝水,卻發現蓉蓉直挺挺地坐在身邊。

我嚇壞了:「為什麼不睡覺?」

蓉蓉低聲道:「噓。」

我也忽然緊張起來。

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臉。

過了一會兒,我問道:「你怎麼了?」

蓉蓉吞了吞口水,「你有沒有聽到這房間里還有其他呼吸聲?」

我有些不屑:「這房間里當然有其他呼吸聲了,我們兩個都在呼吸啊!」

蓉蓉卻說:「不,我說的不是我們倆,我總覺得這房間里,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個呼吸聲。」

我也忽然害怕起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這房間平常只有我自己睡,怎麼會有其他呼吸聲呢!」

沉默片刻,蓉蓉失望地說:「或許是我聽錯了吧,不好意思。」

我沒再說什麼:「好了,快睡吧。」

之後,蓉蓉就睡著了,我甚至聽到了她輕微的鼾聲,但我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黑暗中,我刻意向蓉蓉的方向靠了靠,直至碰到她的手臂,我害怕我們中間不知不覺地躺了一個人。

幾乎是同一時刻,我冷不丁一激靈,立刻將手縮回來:我什麼也看不到,怎麼能確定那就是蓉蓉的手?

【05】

次日一早,蓉蓉走了。

走之前,她拜託我試著聯繫一下可能認識林冬的人。

我點點頭,說:「你放心吧。」

蓉蓉走後,我也無心上班,不知道為什麼,得知林冬離奇失蹤,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我忍不住想到大學時代,林冬對我的好,他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歡他,還是對我死心塌地,做我感情的「備胎」。

我對他各種使喚,他也心甘情願,為我買早點午餐晚飯,買各種想要的吃的,有一次半夜,我告訴他想吃某一家的酸奶,他在凌晨跑了四五個街區給我買來,他還充當了我的體力機器,包括我的室友,我的朋友,任何人需要做體力活,只要我給他打個電話,他會第一時間趕到。

當然,他還是我最忠實的聆聽者,不論我開心,傷心,甚至簡單抱怨,他都會安靜聽我訴說,最重要的是,他會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隱身,他清楚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備胎」的職責。

當然,那時候我的「備胎」並不只有林冬一個人,之前提到在公安局上班的藤宇也是。不過,在我的備胎大軍中,林冬是最忠實,最標準,最稱職的一位。

生活還要繼續,沒過多久,我就將林冬的事情拋在腦後了。

蓉蓉離開一個月後,我再次接到了她的電話,我以為她找到林冬了,沒想到她開口便問我還記得大學同學任雪花嗎。

我說當然記得。

當時,任雪花是我的競爭對手,我們都因美貌和身材擁有很多追求者,我們甚至為此進行過競賽,不過後來是她贏了。

我不解:「你怎麼會突然問起她?」

蓉蓉說:「我在打聽林冬消息的時候,意外得知任雪花半年前突然跳樓,雖然搶救過來,但精神受到嚴重刺激。」

我一驚:「她跳樓了?」

蓉蓉應聲道:「沒錯。」

這消息確實讓人震驚,蓉蓉打電話來就是專程告訴我這些嗎,雖然我和任雪花很熟悉,但畢業后一直沒聯繫。

蓉蓉繼續說:「我特意去看了看她,通過她的同事,我得知在一年前,她的一個同事也詭異死在自己的公寓,聽說也是被勒死的,當時那個同事的公寓也近乎處於密室狀態,我覺得這事和你說起的李蜜的死很相似,因此就告訴你,如果你感興趣,我就把任雪花現在的住址告訴你。」

掛斷蓉蓉的電話,我突然不安起來,為什麼任雪花的同事也會慘遭毒手,扼死她和李蜜的會是同一個人嗎?

我不能再等待了,我必須找到真相。

我向經理請了假,根據蓉蓉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任雪花家,我自稱是任雪花的大學同學,輾轉聽聞她的事情,就趕來了。

任雪花的媽媽聽了很欣慰:「難得雪花還有你這樣的朋友,謝謝你。」

我還以微笑。

接下來,任雪花的媽媽說起了女兒出事的過程:任雪花畢業后一直在北京,有一天,家人突然接到警方電話,說她跳樓自殺了,他們隨即趕到,雖然她被搶救過來,但受到了嚴重刺激。據任雪花的同事說,在她出事前一段時間數次搬家,變得疑神疑鬼,同事問她怎麼了,她說被人纏上了,同事建議她報警,她說報警也沒用,有一次,同事還看到任雪花在衛生間里哭泣。不久后,就發生了跳樓事件。

【06】

被人纏上了,還不能報警,我也感覺任雪花的行為很怪異。

在任雪花媽媽的陪伴下,我看到了五年未見的任雪花,比起大學時代,我幾乎認不出現在的她了。

我輕輕問道:「雪花,我是童小欣,你還記得我嗎?」

她痴痴看著我,突然大喊大叫起來:「快跑,張恆就在身邊,不要再纏著我了……」

我一驚,她媽媽告訴我,自任雪花出事後,她經常念叨這一句,家人也不知道她所說的張恆是誰。

張恆?

我在大腦中迅速搜索著這個名字,然後在那個憨厚的臉上做了停留。

我想起來了!

大學時代,有一個叫做張恆的男生苦苦追求任雪花,雖然任雪花不喜歡她,但他還是苦苦等待,希望有一天她能改變心意,最終淪為任雪花的「備胎」。

在我隨後的調查中,意外發現那個張恆也失蹤了,失蹤時間也是在大學畢業后不久。

我忽然想到了林冬,他們都曾充當備胎,又都在畢業后詭異失蹤,而任雪花所說的那句「快跑,張恆就在身邊」,任雪花出事會不會和失蹤的張恆有關?

會不會張恆根本沒失蹤,他一直在跟蹤監視任雪花,後來被發現了,因此任雪花才會說被人纏上了?

如果那樣,她為什麼不報警呢,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玄機?

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找到合理解釋。

不過,任雪花的事讓我意識到,我的生活似乎也沒想象得那麼簡單。

那一刻,我才如此認真地思索之前的生活。

有時候,我一覺醒來,會感覺房間里突然乾淨了;

有時候,我回到家,會發現桌上放著一杯喜歡的飲料;

有時候,我醒來會發現,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之前,我一直認為是男朋友做的,雖然他並不承認,但我還是認為這是他偷偷給我的小驚喜。

如今,我忽然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而蓉蓉那句話也讓我更加驚恐——我總覺得這房間里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個呼吸聲。

我回去后,將整個房間徹底翻找一遍,沒有任何異常,我稍稍鬆了口氣,或許任雪花的事情是意外,也或許是我聯想太多了。

那天晚上,我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時候,發現房間被打掃了,桌上還放著一份快餐,我問男朋友到底怎麼回事,他說:「我怎麼知道,我以為是你打掃的,還買了早餐呢!」

我搖搖頭,不敢相信。

這房間里除了我和男朋友,還住著其他人?

不,不會的!

這房間只有那麼大,根本不會,也不可能不動聲色地就藏匿一個人。

從那天起,我機警起來,不論在家,還是在公司,我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漸漸的,我的機警變成了疑神疑鬼。

為此,我甚至在家裡裝上監控,希望能捕捉到什麼,但被男朋友拆掉了,他呵斥道:「你有毛病嗎,每天神經兮兮的!」

我還擊道:「你沒發覺嗎,我們家裡還住著其他人,不,是其他東西!」

男朋友不耐煩地說:「你是不是恐怖電影看太多了!」

我很堅定:「你相信我,好不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我決定搬家,男朋友當然阻止:「我們在這裡住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家!」

我解釋道:「這個房間里有怪東西,我必須搬家!」

男朋友再也無法忍受了:「如果你選擇搬家,我們就分手!」

【07】

最終,我和男朋友分手。

我搬走了,我帶著簡單的行李,搬到新公寓。

我以為會擺脫那種感覺了,但是我錯了,我仍舊覺得房間里有其他人存在。

我喊道:「你到底是誰,你出來!」

沒人回應我,整個房間里空蕩蕩的。

為了擺脫那種感覺,我將所有行李全部丟掉了,然後搬到一處更為偏僻的公寓。

那天晚上,我躺在簡陋的新家中,算是放心了。

那種怪異的感覺終於被我拋開了。

就在我洗漱完畢,準備睡覺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開門后,門外沒有人,而是放著一個旅行箱。

我感覺奇怪,還是將箱子帶了進來。

我打開箱子,發現裡面裝著一條窄窄的輪胎。

我咒罵一聲,將箱子合上,準備丟出去,沒想到,那一刻,我竟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怎麼了,你還想要把我丟掉嗎?」

誰在說話?

聲音來自那箱子里,那箱子里只有一條輪胎,輪胎能說話嗎?

我打開箱子,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那條黑色輪胎竟然能動,接著,他變成了一條黑色的繩子,像是一條蛇,從箱子里緩緩爬了出來。

我慘叫道,這是什麼東西?

由黑色輪胎變成的繩子繼而變成人形,接著在那團詭異的黑色里,緩緩浮現出一張人臉,我認得他,我認得他,那是林冬的臉!

他淡淡地說:「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此時此刻,我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

我用力擰了大腿,確認這一切不是做夢,也非幻境!

我顫抖著問:「林冬,你真的是林冬嗎?」

他點點頭,說:「沒錯,我就是林冬。」

我還是不願意相信:「那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到底……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嗯,說怪物是最準確的吧。」

怪物?

有這種怪物嗎?

我顫顫巍巍地問:「你……你為什麼要將自己變成怪物?」

他笑笑,說:「因為你啊!」

我反問道:「我?」

他說:「沒錯,因為我喜歡你,從我遇到你的那天起,就喜歡上了你,我當然知道你不喜歡我,也知道自己只能做你的備胎,但是我願意,只要能夠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吞了吞口水:「所以,你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應聲道:「沒錯,大學畢業前夕,我知道畢業后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天天看到你了,我很傷心,然後一個叫做張恆的男生找上我,他說他是任雪花的追求者,不,是任雪花的備胎,他想要畢業后還和她在一起,因此準備加入『備胎聯盟』。」

我的身體顫抖著:「備胎聯盟?」

他繼續說:「沒錯,當時我聽了也很感興趣,就一同前往了,備胎聯盟的發起者是一個醫生,他也做了很多年備胎,深深理解我們的心情,他研究出了一種神奇的手術,只要將身體在他研製的特殊藥水中浸泡一周,身體就會變黑,同時變得極度柔軟,可以任意變化形體,但再也變不回正常身體了,縱然如此,包括我和張恆在內的很多備胎還是選擇了手術,為了就是能永遠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在一起,即使,做一輩子備胎,但是只要能看到她,守護她,聽她說話,為她解難,就足夠了!」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他和張恆會在大學畢業后失蹤了,而且失蹤這麼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原來他們變成了怪物,就一直生活在我們的身邊。

我闔動著唇瓣:「所以,這些年,你一直藏在我身邊?」

他微微頜首:「沒錯,這就是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隱身,大學畢業后,你搬走的時候,我變化形體,變成了一顆備用輪胎,躲在你男朋友的車子里,跟隨你們去了新家,這五年裡,我一直靜靜守護你,變成各種東西,一本書,一個盒子,一件雜物,任何你看到的,卻察覺不到的東西,為你準備早餐,為你打掃房間,為你增添衣服,看你歡喜,聽你訴苦,為你排憂解難,比如,那個可惡的李蜜,她搶了你的風頭,她就該死!」

【08】

聽到這裡,我感到一陣恐懼。

李蜜的死和他有關嗎?

接著,他變化了形體,變成一片黑色影子,又化成一條粗壯的繩子,他笑笑說:「你不知道她被我纏死的時候,眼神里的恐懼。」

聽了這些,我不斷向後退。

這時候,他突然變了語氣:「你是不是也像任雪花一樣,在發現張恆變成如我這般的怪物后,想要拋棄我了,是不是!」

我忽然意識到我面對的不再是那個憨厚單純的林冬,而是一個怪物。

我轉身拿起一把刀子,硬生生插進他的身體,不,是那個黑色軟綿綿的東西里,他竟然沒流血,然後瞬間化成了一團繩子,將我死死纏住。

他冷笑著:「我就知道,你想要拋棄我,就像當初任雪花想要拋棄張恆一樣,我們那麼喜歡你們,為你們都犧牲了自己,只為能默默守在你們身邊,沒想到你們卻那麼狠心!」

我的臉憋得通紅,仍舊反擊道:「那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我們!」

他的語氣更加冷峻了:「沒錯,那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誰讓我們喜歡你們呢,既然你們當初選擇我們作為備胎,就要想到,一日備胎,終生備胎,這也是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

我掙扎著,試圖逃脫,但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無法擺脫那根黑色繩子。

我驀然意識到了李蜜死前的痛苦,接著,我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直至徹底倒在地上……

我出了意外,至於為什麼出意外,我卻記不得了。

那天,男朋友找到我,看到倒在地上的我,將我送到醫院。

雖然我被搶救過來,但由於大腦長時間缺氧,造成失憶,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我被送到療養院,每天起床的時候,看著脖子上的勒痕,都會忍不住一陣心悸。

我不知道那是怎麼來的,我也想不起來了。

每天,我的房間里總會悄然出現我喜歡的飲料和零食,我不知道是誰做的,但對於他的舉動,我很是感激,我將他稱作「神秘的小天使」。

我當然不會知道,那個被我稱作「神秘的小天使」的就是變成怪物的林冬。

那天,他沒有殺死我,卻讓我失去記憶。

在我被送進這裡后,他也悄悄跟了過來,就安靜躲在病房裡。

每天晚上,在我睡著后,他會和我道一聲「晚安」,接著貼在床下面,入睡。

我的床下有一個人形備胎。

這也是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吧。

當然了,我也並不是唯一一個有備胎照顧的人,任雪花也是。

而你呢,如果你也是一個享受被追求,享受使用備胎的女孩,你的床下會不會也有一個人形備胎呢?

驚情篇

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

【01】

在李蜜出現之前,我是辦公室里當之無愧的焦點,外貌好,身材棒,工作能力強,深得經理喜愛。

就在我春風得意的時候,那個賤人出現了!

自從李蜜進入辦公室,原本屬於我的鋒芒瞬間被搶走了。

雖然我的容貌,身材,工作能力樣樣很強,但和她相比,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那一點點就成了無法逾越的距離。

同事們也感嘆:「本以為童小欣很優秀了,沒想到李蜜更厲害!」

被她搶去風頭,我自然不快,卻還要偽裝得很和善,其實在我心中,早已將她詛咒千百遍了。

那天,李蜜收到晉陞通知,成為辦公室主任,我卻成了她的助手。

當天晚上,她請辦公室同事吃飯,我實在沒心情,謊稱身體不舒服提前回去了,她貼心送我出來,然後將嘴巴貼到我耳邊:「希望你以後能好好配合我工作,助理姐姐。」

我一愣,驚愕地看看她,她莞爾一笑:「路上小心!」

我強忍怒氣回了家,等男朋友回來后,便向他抱怨,他聽了兩句就說不想聽了,我又給閨蜜打電話,她們在聽了我的遭遇后,不是有事,就是敷衍,沒一個人完整聽我說完。

那一刻,我忽然想到了林冬。

林冬是我的大學同學。

他曾追求過我,雖然沒成功,我們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每當我有心事,沒人願意傾聽的時候,他總是耐心聽完,還會安慰我。

只是,大學畢業后,我們便各奔東西,再也沒了聯繫。

如果此刻他能在我身邊,一定會耐心聽我說話的。

那天晚上,我在刷朋友圈的時候,看到了李蜜還有同事們的曬照,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我看后卻恨之入骨。

這一切本來都屬於我的!

該死,你應該就去死!

我這麼反覆念叨著,傷心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到公司后,沒有見到李蜜。

一個上午沒見到她,我心情很好。

當天下午,我們正在上班,突然有兩個警察來到辦公室,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在和經理交談后,一個警察告訴我們,李蜜死了。

那一刻,所有人都震驚了,我也不例外。

我們被帶去做了筆錄,所有同事都證實昨天凌晨左右,他們聚餐結束,李蜜自己開車回家了。

當我被叫到茶水間的時候,警察的眼神明顯變了。

我知道,他們肯定把我當做嫌疑人了。

我入座,他們問我昨天為什麼沒去參加聚會,我說身體不舒服,就提前回去了,在李蜜死亡的時間段內,我一直在家,男朋友是我的證人。

等警察離開后,大家都竊竊私語,猜測李蜜怎麼死的,又是誰殺害了她。

這期間,有幾個同事不時望向我,但我確實不是兇手,我問心無愧!

【02】

李蜜突然死了,我心中充滿疑惑,她是怎麼死的,兇手又是誰?

為了解開心中疑惑,我找到了在公安局上班的朋友藤宇。

我們是一個大學的,他也曾是我的追求者之一,我沒想到他就是這個案件的辦案者之一,對於我的請求,他爽快答應了。

我們約在一個咖啡廳見面。

他感嘆地說:「好久不見,沒想到再次見面是因為李蜜的死亡案件。」

我無奈地說:「我也沒想到,雖然我們關係不太好,但是畢竟同事一場。」

他點了點頭:「說起李蜜死亡,算是我從警至今,接觸到的最詭異的案件了。」

我一驚:「詭異?」

他解釋說:「昨天中午,我們接到報案,說在紅花公寓41棟1單元1801室發現一具女屍,報案人是公寓管理員,他接到1701室投訴,說他家的天花板被水浸透,懷疑1801室住戶沒將浴室水龍頭關閉,造成浸泡,他們在敲門無果后,公寓管理員用備用門卡開門,發現屋內被水浸泡,接著,他們在浴室內發現了已經死亡的李蜜。」

我追問道:「那,她是怎麼死的?」

他沉默了片刻:「喉嚨被絞斷了,窒息而亡。」

我吞了吞口水:「喉嚨被絞斷了?」

他嘆息道:「而且,她身上還有很多勒痕,看來,她在死前曾經被人死死捆綁,最後被活活絞斷喉嚨。」

我的後背浮出一層冷汗:什麼人會和她有這麼大仇恨,要用這種方法殺死她。

這時候,藤宇眼神里湧出一簇詭譎:「我們檢查了門窗,確認都是從內反鎖的,且完好無損,大門也沒有被損壞的跡象,公寓管理員也證實,1801室只有兩張門卡,一張在李蜜手中,一張在他手中,因此,李蜜是在近乎密室狀態下死亡的。」

我猜測道:「或許是李蜜將兇手放進去的呢?」

他表示認同:「當時我也這麼想,直至我們調取了監控錄像,發現當晚至第二天中午,除李蜜自己,沒人進過1801室。」

我又問:「如果兇手之前就潛入李蜜的房間呢?」

他否認道:「我們調取了李蜜死前一周內的監控,基本排除了這種可能,最重要的是李蜜租住的是普通單身公寓,如果有人潛入,她會第一時間發現的。」

我感覺可笑了:「這麼說就沒兇手了,那李蜜是怎麼死亡的,難不成她能把自己勒死?」

他搖搖頭,說:「不,在李蜜死亡當晚的監控錄像中,我們發現了疑點?」

我追問:「什麼疑點?」

他拿出平板電腦,打開一段視頻,應該是監控錄像,攝像頭正好對準1801室和1803室,視頻很短,只有幾十秒就結束了。

我看完后,問道:「這裡什麼也沒有?」

他重新播放,接著說:「你仔細看這裡。」

經他指點,我意外發現,那模糊視頻中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幾乎是一瞬間,就從門下面的縫子鑽進了李蜜的公寓。

我問道:「那是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說:「我們也不知道!」

【03】

離開咖啡廳時,外面陽光明媚,我心裡卻重雲如蓋。

回去路上,我忽然感覺不該約藤宇出來追問這案件細節,如果我不問,心中只是好奇,而現在,我卻被龐大的恐懼佔據了。

李蜜午夜離奇被扼死在家中,兇案現場是近乎封閉的密室,最重要的是在她死亡的時間段內,根本無人進出。

兇手是誰,人還是鬼?

又或者,我冷不丁一顫,和那個一閃而過鑽入李蜜家的黑影有關?

李蜜死後一段時間,辦公室的氣氛都很冷,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裡還是各種疑惑。

不過,時間是解決一切事情的良藥。

久了,大家便逐漸將重心放回到工作中了。

而我,由於李蜜的死,被提升為辦公室主任,也算得到了應得的東西。

自從上次咖啡廳一別,我和藤宇沒有再見面,他給我打過兩次電話,問我近況,我順便問了問那案子進展,他說還是毫無頭緒。

就在我感覺日子快要徹底平靜下來的時候,波瀾再次出現了。

那天,我剛下班到家,就聽到敲門聲。

開門后,對方最先說話:「童小欣!」

我一驚:「蓉蓉!」

沒錯,站在門外的就是我的大學同學蓉蓉。

我迭忙將她迎進屋,老同學好久不見,自然格外親切。

她笑笑說:「自從大學畢業后,我們就再沒見過了,五年不見,你變得更漂亮了。」

我感嘆道:「那時候本來有你們的聯繫方式,後來我的手機丟了,和很多同學都聯繫不上了。」

那天晚上,我們在公寓外的餐廳吃飯,我熱情地歡迎這位突然出現的同學。

只是,我心中有些疑惑,大學時代,雖然我和蓉蓉在一個專業,但關係一般,並無深交,大學畢業后,也就沒什麼聯繫,再後來,我將她們的手機號碼刪除了。

我沒想到,五年後,她竟然主動找到了我。

蓉蓉看出我的疑惑:「我知道,對於這次造訪,你心中肯定有很多疑問,其實,我輾轉找到你,只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打聽事,果然是有事而來。

我點頭示意:「什麼事,你問吧?」

她思忖片刻,問道:「大學畢業后,你和林冬還有聯繫嗎?」

林冬?

那個憨憨的笑臉瞬間浮現在腦海里。

我回道:「自從丟失了大家的聯繫方式后,我也和他失去聯繫了,怎麼了,他出什麼事了嗎?」

蓉蓉抿了抿嘴:「他失蹤了!」

我一驚:「失蹤了,什麼時候的事?」

蓉蓉嚴肅地說:「就在我們大學畢業后不久。」

【04】

說真的,當蓉蓉說出林冬失蹤消息的時候,我感到很意外。

一個人怎麼說失蹤就失蹤了!

從蓉蓉口中,我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和林冬是同鄉,大學畢業那年,我回家過年時遇到林冬的父母,我問他們林冬在哪裡工作,他們沒說話,卻先哭了,後來我詢問得知,原來,林冬大學畢業前夕曾回過家,當時他憂心忡忡的,和爸媽說要一個很遠的地方工作,他們問是哪裡,他沒說,他們也沒太在意,第二天,林冬走了,他走之前,將屋子收拾得很乾凈,好像不回來了一樣,過了一段時間,林冬媽媽給他打電話,發現電話停機了,她發覺不對勁,又給林冬的幾個朋友打電話,他們都說最近和他沒聯繫,這下子,林冬的家人急了,急忙報警,警察也沒任何線索。」

我搖搖頭,表示不能相信:「在我的印象中,林冬憨實可靠,每次我有麻煩,他都會第一時間出現,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做出事的。」

蓉蓉嘆了口氣:「大家都這麼認為,因此對於他的失蹤,我們無法相信。不過,事實如此,這幾年,林冬失蹤案一直沒進展,他父母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現在我們更願意相信,林冬沒出事,他依舊在某個角落安靜地生活。」

聽到這裡,我也很失落。

蓉蓉繼續說:「林冬的家人拜託我,讓我試著聯繫林冬的大學同學或朋友,看看他們有什麼線索,這幾年,我也在工作之餘聯繫了一些大學同學,或認識林冬的人,他們都說和他沒聯繫,上星期,我和一個大學同學聊天時聊到了你,我想起林冬曾在大學時代追求過你,就跟對方要了你的住址信息,想來問問,順便來看看你。」

吃了晚飯,時間已經不早了,蓉蓉說要離開,我留她在我家過了夜。

蓉蓉也發覺剛見面的時候,我的臉色不太好,問其原因,我就將同事李蜜詭死的事說了一遍,她聽了也直呼恐怖。

我們洗漱完畢就躺在床上。

說也奇怪,雖然只是普通同學,躺在一起卻忽然有了話題,我們聊起大學時代的很多事,有趣的,無聊的,傷感的,高興的。

聊著聊著,我們就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了林冬,我問他為什麼不回家,他說他回不去了,我正準備追問下去,他卻走了,我很著急,想追上他,這時候夢就醒了。

我起身想喝水,卻發現蓉蓉直挺挺地坐在身邊。

我嚇壞了:「為什麼不睡覺?」

蓉蓉低聲道:「噓。」

我也忽然緊張起來。

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臉。

過了一會兒,我問道:「你怎麼了?」

蓉蓉吞了吞口水,「你有沒有聽到這房間里還有其他呼吸聲?」

我有些不屑:「這房間里當然有其他呼吸聲了,我們兩個都在呼吸啊!」

蓉蓉卻說:「不,我說的不是我們倆,我總覺得這房間里,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個呼吸聲。」

我也忽然害怕起來:「你不要嚇我好不好,這房間平常只有我自己睡,怎麼會有其他呼吸聲呢!」

沉默片刻,蓉蓉失望地說:「或許是我聽錯了吧,不好意思。」

我沒再說什麼:「好了,快睡吧。」

之後,蓉蓉就睡著了,我甚至聽到了她輕微的鼾聲,但我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黑暗中,我刻意向蓉蓉的方向靠了靠,直至碰到她的手臂,我害怕我們中間不知不覺地躺了一個人。

幾乎是同一時刻,我冷不丁一激靈,立刻將手縮回來:我什麼也看不到,怎麼能確定那就是蓉蓉的手?

【05】

次日一早,蓉蓉走了。

走之前,她拜託我試著聯繫一下可能認識林冬的人。

我點點頭,說:「你放心吧。」

蓉蓉走後,我也無心上班,不知道為什麼,得知林冬離奇失蹤,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我忍不住想到大學時代,林冬對我的好,他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歡他,還是對我死心塌地,做我感情的「備胎」。

我對他各種使喚,他也心甘情願,為我買早點午餐晚飯,買各種想要的吃的,有一次半夜,我告訴他想吃某一家的酸奶,他在凌晨跑了四五個街區給我買來,他還充當了我的體力機器,包括我的室友,我的朋友,任何人需要做體力活,只要我給他打個電話,他會第一時間趕到。

當然,他還是我最忠實的聆聽者,不論我開心,傷心,甚至簡單抱怨,他都會安靜聽我訴說,最重要的是,他會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隱身,他清楚知道自己作為一個「備胎」的職責。

當然,那時候我的「備胎」並不只有林冬一個人,之前提到在公安局上班的藤宇也是。不過,在我的備胎大軍中,林冬是最忠實,最標準,最稱職的一位。

生活還要繼續,沒過多久,我就將林冬的事情拋在腦後了。

蓉蓉離開一個月後,我再次接到了她的電話,我以為她找到林冬了,沒想到她開口便問我還記得大學同學任雪花嗎。

我說當然記得。

當時,任雪花是我的競爭對手,我們都因美貌和身材擁有很多追求者,我們甚至為此進行過競賽,不過後來是她贏了。

我不解:「你怎麼會突然問起她?」

蓉蓉說:「我在打聽林冬消息的時候,意外得知任雪花半年前突然跳樓,雖然搶救過來,但精神受到嚴重刺激。」

我一驚:「她跳樓了?」

蓉蓉應聲道:「沒錯。」

這消息確實讓人震驚,蓉蓉打電話來就是專程告訴我這些嗎,雖然我和任雪花很熟悉,但畢業后一直沒聯繫。

蓉蓉繼續說:「我特意去看了看她,通過她的同事,我得知在一年前,她的一個同事也詭異死在自己的公寓,聽說也是被勒死的,當時那個同事的公寓也近乎處於密室狀態,我覺得這事和你說起的李蜜的死很相似,因此就告訴你,如果你感興趣,我就把任雪花現在的住址告訴你。」

掛斷蓉蓉的電話,我突然不安起來,為什麼任雪花的同事也會慘遭毒手,扼死她和李蜜的會是同一個人嗎?

我不能再等待了,我必須找到真相。

我向經理請了假,根據蓉蓉提供的地址找到了任雪花家,我自稱是任雪花的大學同學,輾轉聽聞她的事情,就趕來了。

任雪花的媽媽聽了很欣慰:「難得雪花還有你這樣的朋友,謝謝你。」

我還以微笑。

接下來,任雪花的媽媽說起了女兒出事的過程:任雪花畢業后一直在北京,有一天,家人突然接到警方電話,說她跳樓自殺了,他們隨即趕到,雖然她被搶救過來,但受到了嚴重刺激。據任雪花的同事說,在她出事前一段時間數次搬家,變得疑神疑鬼,同事問她怎麼了,她說被人纏上了,同事建議她報警,她說報警也沒用,有一次,同事還看到任雪花在衛生間里哭泣。不久后,就發生了跳樓事件。

【06】

被人纏上了,還不能報警,我也感覺任雪花的行為很怪異。

在任雪花媽媽的陪伴下,我看到了五年未見的任雪花,比起大學時代,我幾乎認不出現在的她了。

我輕輕問道:「雪花,我是童小欣,你還記得我嗎?」

她痴痴看著我,突然大喊大叫起來:「快跑,張恆就在身邊,不要再纏著我了……」

我一驚,她媽媽告訴我,自任雪花出事後,她經常念叨這一句,家人也不知道她所說的張恆是誰。

張恆?

我在大腦中迅速搜索著這個名字,然後在那個憨厚的臉上做了停留。

我想起來了!

大學時代,有一個叫做張恆的男生苦苦追求任雪花,雖然任雪花不喜歡她,但他還是苦苦等待,希望有一天她能改變心意,最終淪為任雪花的「備胎」。

在我隨後的調查中,意外發現那個張恆也失蹤了,失蹤時間也是在大學畢業后不久。

我忽然想到了林冬,他們都曾充當備胎,又都在畢業后詭異失蹤,而任雪花所說的那句「快跑,張恆就在身邊」,任雪花出事會不會和失蹤的張恆有關?

會不會張恆根本沒失蹤,他一直在跟蹤監視任雪花,後來被發現了,因此任雪花才會說被人纏上了?

如果那樣,她為什麼不報警呢,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玄機?

我想破了腦袋,也沒找到合理解釋。

不過,任雪花的事讓我意識到,我的生活似乎也沒想象得那麼簡單。

那一刻,我才如此認真地思索之前的生活。

有時候,我一覺醒來,會感覺房間里突然乾淨了;

有時候,我回到家,會發現桌上放著一杯喜歡的飲料;

有時候,我醒來會發現,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之前,我一直認為是男朋友做的,雖然他並不承認,但我還是認為這是他偷偷給我的小驚喜。

如今,我忽然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而蓉蓉那句話也讓我更加驚恐——我總覺得這房間里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個呼吸聲。

我回去后,將整個房間徹底翻找一遍,沒有任何異常,我稍稍鬆了口氣,或許任雪花的事情是意外,也或許是我聯想太多了。

那天晚上,我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時候,發現房間被打掃了,桌上還放著一份快餐,我問男朋友到底怎麼回事,他說:「我怎麼知道,我以為是你打掃的,還買了早餐呢!」

我搖搖頭,不敢相信。

這房間里除了我和男朋友,還住著其他人?

不,不會的!

這房間只有那麼大,根本不會,也不可能不動聲色地就藏匿一個人。

從那天起,我機警起來,不論在家,還是在公司,我總覺得有人在監視我,漸漸的,我的機警變成了疑神疑鬼。

為此,我甚至在家裡裝上監控,希望能捕捉到什麼,但被男朋友拆掉了,他呵斥道:「你有毛病嗎,每天神經兮兮的!」

我還擊道:「你沒發覺嗎,我們家裡還住著其他人,不,是其他東西!」

男朋友不耐煩地說:「你是不是恐怖電影看太多了!」

我很堅定:「你相信我,好不好!」

接下來的日子,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我決定搬家,男朋友當然阻止:「我們在這裡住的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家!」

我解釋道:「這個房間里有怪東西,我必須搬家!」

男朋友再也無法忍受了:「如果你選擇搬家,我們就分手!」

【07】

最終,我和男朋友分手。

我搬走了,我帶著簡單的行李,搬到新公寓。

我以為會擺脫那種感覺了,但是我錯了,我仍舊覺得房間里有其他人存在。

我喊道:「你到底是誰,你出來!」

沒人回應我,整個房間里空蕩蕩的。

為了擺脫那種感覺,我將所有行李全部丟掉了,然後搬到一處更為偏僻的公寓。

那天晚上,我躺在簡陋的新家中,算是放心了。

那種怪異的感覺終於被我拋開了。

就在我洗漱完畢,準備睡覺的時候,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開門后,門外沒有人,而是放著一個旅行箱。

我感覺奇怪,還是將箱子帶了進來。

我打開箱子,發現裡面裝著一條窄窄的輪胎。

我咒罵一聲,將箱子合上,準備丟出去,沒想到,那一刻,我竟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怎麼了,你還想要把我丟掉嗎?」

誰在說話?

聲音來自那箱子里,那箱子里只有一條輪胎,輪胎能說話嗎?

我打開箱子,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那條黑色輪胎竟然能動,接著,他變成了一條黑色的繩子,像是一條蛇,從箱子里緩緩爬了出來。

我慘叫道,這是什麼東西?

由黑色輪胎變成的繩子繼而變成人形,接著在那團詭異的黑色里,緩緩浮現出一張人臉,我認得他,我認得他,那是林冬的臉!

他淡淡地說:「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此時此刻,我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

我用力擰了大腿,確認這一切不是做夢,也非幻境!

我顫抖著問:「林冬,你真的是林冬嗎?」

他點點頭,說:「沒錯,我就是林冬。」

我還是不願意相信:「那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到底……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嗯,說怪物是最準確的吧。」

怪物?

有這種怪物嗎?

我顫顫巍巍地問:「你……你為什麼要將自己變成怪物?」

他笑笑,說:「因為你啊!」

我反問道:「我?」

他說:「沒錯,因為我喜歡你,從我遇到你的那天起,就喜歡上了你,我當然知道你不喜歡我,也知道自己只能做你的備胎,但是我願意,只要能夠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吞了吞口水:「所以,你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應聲道:「沒錯,大學畢業前夕,我知道畢業后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天天看到你了,我很傷心,然後一個叫做張恆的男生找上我,他說他是任雪花的追求者,不,是任雪花的備胎,他想要畢業后還和她在一起,因此準備加入『備胎聯盟』。」

我的身體顫抖著:「備胎聯盟?」

他繼續說:「沒錯,當時我聽了也很感興趣,就一同前往了,備胎聯盟的發起者是一個醫生,他也做了很多年備胎,深深理解我們的心情,他研究出了一種神奇的手術,只要將身體在他研製的特殊藥水中浸泡一周,身體就會變黑,同時變得極度柔軟,可以任意變化形體,但再也變不回正常身體了,縱然如此,包括我和張恆在內的很多備胎還是選擇了手術,為了就是能永遠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在一起,即使,做一輩子備胎,但是只要能看到她,守護她,聽她說話,為她解難,就足夠了!」

我忽然明白,為什麼他和張恆會在大學畢業后失蹤了,而且失蹤這麼多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原來他們變成了怪物,就一直生活在我們的身邊。

我闔動著唇瓣:「所以,這些年,你一直藏在我身邊?」

他微微頜首:「沒錯,這就是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隱身,大學畢業后,你搬走的時候,我變化形體,變成了一顆備用輪胎,躲在你男朋友的車子里,跟隨你們去了新家,這五年裡,我一直靜靜守護你,變成各種東西,一本書,一個盒子,一件雜物,任何你看到的,卻察覺不到的東西,為你準備早餐,為你打掃房間,為你增添衣服,看你歡喜,聽你訴苦,為你排憂解難,比如,那個可惡的李蜜,她搶了你的風頭,她就該死!」

【08】

聽到這裡,我感到一陣恐懼。

李蜜的死和他有關嗎?

接著,他變化了形體,變成一片黑色影子,又化成一條粗壯的繩子,他笑笑說:「你不知道她被我纏死的時候,眼神里的恐懼。」

聽了這些,我不斷向後退。

這時候,他突然變了語氣:「你是不是也像任雪花一樣,在發現張恆變成如我這般的怪物后,想要拋棄我了,是不是!」

我忽然意識到我面對的不再是那個憨厚單純的林冬,而是一個怪物。

我轉身拿起一把刀子,硬生生插進他的身體,不,是那個黑色軟綿綿的東西里,他竟然沒流血,然後瞬間化成了一團繩子,將我死死纏住。

他冷笑著:「我就知道,你想要拋棄我,就像當初任雪花想要拋棄張恆一樣,我們那麼喜歡你們,為你們都犧牲了自己,只為能默默守在你們身邊,沒想到你們卻那麼狠心!」

我的臉憋得通紅,仍舊反擊道:「那是你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我們!」

他的語氣更加冷峻了:「沒錯,那是我們自己的選擇,誰讓我們喜歡你們呢,既然你們當初選擇我們作為備胎,就要想到,一日備胎,終生備胎,這也是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

我掙扎著,試圖逃脫,但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無法擺脫那根黑色繩子。

我驀然意識到了李蜜死前的痛苦,接著,我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直至徹底倒在地上……

我出了意外,至於為什麼出意外,我卻記不得了。

那天,男朋友找到我,看到倒在地上的我,將我送到醫院。

雖然我被搶救過來,但由於大腦長時間缺氧,造成失憶,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我被送到療養院,每天起床的時候,看著脖子上的勒痕,都會忍不住一陣心悸。

我不知道那是怎麼來的,我也想不起來了。

每天,我的房間里總會悄然出現我喜歡的飲料和零食,我不知道是誰做的,但對於他的舉動,我很是感激,我將他稱作「神秘的小天使」。

我當然不會知道,那個被我稱作「神秘的小天使」的就是變成怪物的林冬。

那天,他沒有殺死我,卻讓我失去記憶。

在我被送進這裡后,他也悄悄跟了過來,就安靜躲在病房裡。

每天晚上,在我睡著后,他會和我道一聲「晚安」,接著貼在床下面,入睡。

我的床下有一個人形備胎。

這也是一個備胎的自我修養吧。

當然了,我也並不是唯一一個有備胎照顧的人,任雪花也是。

而你呢,如果你也是一個享受被追求,享受使用備胎的女孩,你的床下會不會也有一個人形備胎呢?

寂靜的尖叫

【01】

我離開公司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

雨不大,細細密密的。

我不禁打個噴嚏,緊了緊衣服。

這天氣真多變,早上還晴空萬里,現在卻已陰雨綿綿,就好像人的命運,這一秒你還在路上,下一秒已經消失在人海。

我匆匆趕回公寓,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起行李,好像在極力爭取時間,完成一項重要任務。

最終,我還是失敗了。

當我在柜子深處拿出那張我和小彩的合照時,雙手陡然一顫,鏡框掉在地上摔碎了,碎裂的玻璃劃破了我們燦爛的笑臉。

那一刻,彷彿有透明的鮮血由著裂痕汩汩而出。

我突然情緒失控,癱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有一種龐大細碎的黑暗迅速聚攏過來,將我包圍,我試圖呼喊掙扎,卻無濟於事。

直至林海將我喚醒了:「小夏,到底怎麼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一臉獃滯地說:「小彩,小彩失蹤了。」

沒錯,小彩失蹤了!

一個小時之前,正在工作的我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方自稱是東閩市公安局刑警隊的民警。

當時,我心裡咯噔一下。

他問我是否認識小彩,我說是。

他接下來的話將我徹底推入黑暗,他說三天前接報案,小彩室友報警稱,小彩已經三天沒回公寓,她用了所有方式,都無法聯繫到小彩,警方介入調查后,確定小彩失蹤。

隨後,他們走訪了小彩的朋友同學,都沒有任何線索,他們在小彩的公寓里發現了一張我和小彩的合照,輾轉找到了我的聯繫方式。

我沒想到,五年不曾聯繫,再次聽到有關小彩的事,竟然是她失蹤的消息。

痛哭之後,我決定前往那座城市尋找小彩,卻遭到男朋友林海的阻攔。

我冷冷地說:「如果你不願意同我一起去,那就算了。」

林海思量再三,還是和我一起離開了。

冷清的高速路上,林海一邊開車,一邊同我聊天,他試圖用這種方式分散我的注意力,但我的腦海里始終徘徊著小彩的身影。

小彩是我妹妹,我的雙胞胎妹妹。

二十七年前,我們一同降生到這個世上。

從那一刻起,我們就註定了這一輩的相愛相恨。

身為雙胞胎的我們卻截然不同,小彩性格單純,頭腦簡單,我則性格內斂,心思縝密,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我們存在分歧。

雖然我們是姐妹,但是從小關係就不怎麼不親密,好像有一道無形屏障,將我們隔入兩個空間。

在我們二十歲那年,爸媽出車禍去世了。

他們去世后,我們姐妹關係更加惡化,直至發生那件事,我們便徹底交惡,甚至斷絕了姐妹關係。

小彩愛上一個男人,對方是渣男。為此,我們不止一次爭吵,小彩很固執,為了他,她竟然偷走父母留給我們的遺產,卻最終被騙,我無法原諒她,然後離開那座城市,再也沒同她聯繫過,就好像我的生命里從來不曾有過她。

後來,我認識了林海,他希望我和小彩和好。

其實,我也這麼想過,畢竟我們是雙生姐妹,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好幾次,我都想去找她,最後還是放棄了,直至我接到民警的電話。

雖然民警沒直說,我還是讀到了隱藏信息,小彩可能遇害了,但是我不能放棄,我要全力尋找她。

那一刻,我的心臟被疼痛覆蓋,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里被強行剝走了。

【02】

我們到達東閩市后,第一時間找到當時給我打電話的民警。

那個民警向我表示抱歉,案件還在調查中,他們會全力尋找小彩,同時希望我能通過各種方式協助調查。

這讓我更加認定,必須依靠自身力量尋找小彩。

在林海的陪伴下,我去了小彩租住的公寓。

那是一個單元套間。

我們過去的時候,小彩室友也在,她看到我的一刻,一臉驚詫,她沒想到小彩還有一個雙胞胎姐姐。

小彩室友帶我去了小彩的房間。

房間很乾凈,也很整潔,牆壁上貼著一幅精緻的油畫,畫中是一隻彩色的鳥。

我輕輕撫摸著房間里的一切,大到桌椅,小到桌上的一支原子筆,每樣東西都帶著她的風格和印記。

我忽然悲從中來,哭了起來。

小彩室友遞給我紙巾,然後說起和小彩的故事:「我們是一年前認識的,當時我們在同一個公司,小彩性格開朗,也很熱情,沒多久,我們就成了朋友,還租住了同一套單元房。」

我擦乾眼淚:「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小彩室友說:「就是三天前,她約我一起吃飯。」

我抬眼問道:「你繼續說。」

小彩室友說:「那天我們一起去吃了泰國料理,當時她很開心,我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她笑而不語,一直到晚飯結束,她都沒說,我也沒有追問。」

我又問:「她失蹤前一段時間,有什麼異常表現嗎?」

小彩室友說:「因為我換了工作,雖然我們住在一起,但不是每天見面,所以也沒發覺她有什麼異常。」

看來,從小彩室友嘴裡已經無法獲得什麼線索了,況且,她能說的,該說的應該都和民警說了,也不會有什麼隱秘的東西留給我。

我道了謝,小彩室友便離開了。

我落寞地坐在床上,林海坐在我對面,說帶我去預定的賓館,我卻說想住在這裡,最終林海陪我留下了。

他睡在客廳,我睡在小彩的房間。

我安靜地躺在那,枕著她的枕頭,蓋著她的被子,感受著她房間里的一切,然後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有關小彩的一切,她微笑著,喊我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那聲音彷彿就在耳邊。

想著想著,眼淚就循著眼角滲了出來。

我睡不著,想找一本雜誌翻看助眠,翻來翻去,卻意外發現一本剪報。

小彩喜歡做明星剪報,這個我倒是知道。

我隨意翻開,裡面竟然不是帥氣酷炫的明星,而是形形色色的鳥。

我忽然像意識到什麼似的,抬眼看看牆上那一幅彩鳥油畫。

昏暗的燈光下,那隻棲息在樹枝上的鳥兒彷彿活了起來,五顏六色的羽毛散發出詭異迷離的光澤,與我之前看到的感覺截然不同。

我將這個發現告訴林海,他說:「或許,小彩就是單純對鳥類產生興趣,就做了這麼一本剪報。」

我搖搖頭,說:「我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感興趣的應該是包包和衣服,怎麼會是這些稀奇古怪的鳥,我了解她,這絕對有問題!」

林海說:「你們已經五年沒見了,五年可以改變很多東西的,你早就不了解她了。」

他的話戳中我的軟肋,我和小彩五年不見,或許,她早已不是我印象里的妹妹了。

我叫醒了小彩室友,問她是否知道這本鳥類剪報,她揉著惺忪睡眼,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有一段時間,小彩經常早出晚歸,我很長時間都見不到她,我懷疑她戀愛了。後來,我約她吃飯,問了她,她笑而不語,默認了我的猜想,我追問對方信息,她什麼都沒說,再後來,我見她在製作這本剪報,問她做什麼,她說對方快要過生日了,想要送他一份生日禮物,再後來,就沒下文了,我估計他們分手了,也就不再提起了。」

如果他和小彩談過戀愛,或許掌握了小彩的某些信息,也或許,小彩的失蹤和他有關。

【03】

根據小彩室友回憶,小彩曾提起過的,那個男人四十歲,生日是七月二十號。

憑藉這一信息,我再次找到負責這起案件的民警。

在我強烈要求下,他進行了查詢,全市符合條件的有數十人,通過交叉比對和職業篩選,那個叫做陸明的男人進入了我的視野。

他今年四十歲,東閩大學生物學院的副教授,研究方向是鳥類的生存和繁衍。

在林海的陪伴下,我來到了東閩大學生物學院。

當時陸明正在上課。

我安靜地站在教室外面,等他的課程結束后,我走進教室,他一眼看到我,沒等我開口,他驚恐的眼神就說明了一切。

他認識小彩!

他拿起教科書,準備離開,我卻擋在他前面:「陸明老師,我想和你談談。」

他不肯抬頭,急於離開:「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

他的反應讓我感覺其中有必有蹊蹺:「陸明老師……」

沒等我說完,他冷冷道:「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不要再來糾纏我了,我有我的工作,我有我的生活,韓彩!」

韓彩?

他竟然將我認作了小彩。

我耐心解釋:「我不是韓彩,我是她的雙胞胎姐姐,我叫韓夏。」

陸明抬眼看看我,又看看站在我身邊的林海,一臉驚愕地問:「你和韓彩真的是雙胞胎姐妹?」

我有些哭笑不得。

林海說:「沒錯,她是韓夏,韓彩確實是她的雙胞胎妹妹。」

聽了林海的解釋,陸明鬆了一口氣:「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直奔主題:「小彩失蹤了,我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陸明一臉驚詫:「小彩失蹤了?」

隨後,陸明帶我們去了他辦公室,他給我們倒了兩杯水。

我迫不及待地問:「你和小彩怎麼認識的?」

陸明嘆了口氣:「三個月前,我開了一節公開課,當時很多校外人士來聽課,其中就有小彩,公開課結束后,小彩找到我,說我的課講得很生動,她想經常來聽,我說以後每周末我都有公開課,當時我也沒在意,之後每個周末,我都能在公共教室後面看到她的身影,每次她都會來問我很多問題,我也一一解答,我們漸漸熟絡起來,她會給我買一些食物和衣服,甚至邀請我一起吃飯。」

我意識到小彩喜歡上眼前這個男人了。

陸明繼續說:「直至那一天,小彩突然向我告白,她說很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我嚇壞了,直接拒絕了她。」

我又問:「然後呢?」

陸明無奈地說:「我沒想到那次拒絕是一場噩夢開始,我以為我拒絕她,她會放棄,沒想到她來到我的課上吵鬧,還對別人說我是他男朋友,我找到她,希望她好自為之,否則我就要報警,她竟然變本加厲,跟蹤我,甚至闖入我家,雖然我報了警,請來民警,也只警告教育,他們走了,她還是繼續騷擾我,愈演愈烈,她不惜傷害自己,就為了讓我答應,最後我屈服了,答應和她交往。」

我問:「然後呢?」

陸明落寞地說:「我被迫和小彩交往,這期間,每當我想分手,她就用自殺威脅我,她說如果不能和我在一起,她就去死,因此我們一直保持著這種關係。一直到一周前,她突然不來找我了。」

我又問:「你沒去找她嗎?」

陸明搖搖頭,說:「開始我以為她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後來一直沒出現,我想她可能對我失去興趣了,直至你們找我,告訴我她失蹤了。」

這時候,鈴聲響了,陸明起身道:「我還有課,先走一步了,如果你們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

話落,他轉身出了辦公室。

【04】

離開辦公室,我們又詢問了一些來上課的學生,他們也稱曾有一個漂亮女孩來騷擾過陸明,隨後我們去了陸明所在的社區,社區管理員也證實了他的話,確實有一個叫小彩女孩經常來騷擾陸明,為此,陸明也報過警,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竟然在一起了。

林海說:「看來陸明說得沒錯,小彩確實瘋狂糾纏他,他是受害者。」

我沒說話。

如果小彩真的喜歡上陸明,性格單純極端的她會做出這些瘋狂舉動,就像當初她偷走父母遺產,交給那個渣男一樣。

問題是她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呢,她那麼喜歡陸明?

還是說陸明為了擺脫小彩,對她痛下殺手?

想到這裡,我不禁陡然一驚。

沒錯,陸明一定是為了擺脫小彩,將她抓住,殺了人,最後秘密處理。

林海聽了我的猜測后,說:「如果陸明真的想擺脫小彩,為什麼一定要殺人呢,他應該也知道,一旦小彩出事,他就是第一嫌疑人。」

沒錯,林海說得句句在理。

他輕鬆破解了我的猜測。

雖然如此,我還是認為,小彩的失蹤和陸明脫不了干係。

一連三天過去了,我的調查毫無進展,心情也愈發煩躁,恰好此時,林海有急事要回公司,我也只好放棄調查,隨他一起回去。

離開前,我特意去了小彩的公寓,向她的室友道別,告訴她,如果有線索,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按下電梯的一刻,我的耳邊忽然回蕩起小彩的聲音:「姐姐,姐姐,姐姐……」

我猛然轉身,周圍空無一人。

一個悲傷的念頭突然涌了出來,如果我離開了,那麼小彩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小彩一定還在東閩市,一定!

我知道,就算我告訴林海,他也不會相信,反倒會認為我編造臆想,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反對我調查小彩失蹤的事情。

良久,我才緩緩下了樓,林海啟動車子。

我要了咬唇瓣:「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

林海一臉困惑:「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說:「我要留下來尋找小彩。」

林海積累多日的情緒終於爆發:「韓夏,你能不能理智一下,小彩已經失蹤了,這件事就交給民警處理吧,你還有你的工作和生活,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我的態度更加堅決了:「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必須找到她,必須!」

林海冷冷地說:「如果小彩永遠失蹤了呢?」

我同樣冷漠地回道:「那我就永遠找下去!」

最終,我和林海吵得不歡而散,他獨自駕車回去了,看著車子遠去,我突然情緒失控地哭了。

那天晚上,我仍舊住在小彩的公寓。

小彩的失蹤,加之和林海的爭吵,我的情緒很差,我執著認定小彩的失蹤和陸明有關。

我需要的只是關鍵的證據。

這就是女人的直覺。

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陸明,我甚至隱秘搬到了他所在的社區,在鄰居口中,陸明是一個善良而可憐的男人。

陸明離過三次婚,離婚原因很相似,陸明是一名教授,妻子們感覺陸明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到了鳥類研究上,而忽略了她們的感受,最終離他而去。

是啊!

如果林海這麼做,我也會感覺很受傷,我的魅力難道抵不過那麼些嘰嘰喳喳的鳥類嗎?

至於小彩,他們也有印象。

他們說,小彩在公寓里吵鬧過幾次,有一次甚至揚言自殺,陸明跪在地上,央求小彩,也就從那時候開始,他們開始交往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一直暗中觀察陸明,也沒發現什麼異常,每天他準時上下班,下班回家后也很少出來。

周末的時候,他或是在家裡,或是開車去鄉下父母那裡,並沒任何奇怪舉動。

我的直覺在一點一點消散。

或許,我的猜測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林海說得對,小彩太瘋狂了,她為了和陸明在一起,不斷糾纏他,騷擾他。

其實,從頭到尾,陸明才是受害者,而我卻將受害者擺到嫌疑人的位子上。

【05】

一個月後,我放棄了調查。

我接受了小彩失蹤的事實。

不過,我還是認為有一天,我會和她再次遇到,只是我沒想到我的想法會那麼快實現。

那天早上,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東閩市。

離開前,我特意去東閩大學生物學院,向陸明道了歉。

這段時間,我一直懷疑他,跟蹤他,希望他不要介意,他說:「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懷疑,畢竟小彩失蹤,我也要負責任。」

我點點頭,希望陸明保重。

我轉身正要走,陸明卻叫住我:「小彩沒離開的時候,特別喜歡我養的一隻金絲雀,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將她帶走。」

我沒拒絕,他說那隻鳥就在鄉下父母的家裡。

本來,他要帶我過去的,由於有課,我只能自己過去了。

我離開的時候,陸明說:「再見。」

我乾澀一笑:「再見。」

我開車去了鄉下,陸明父母那裡。

雖然之前幾次跟蹤陸明來過這裡,但是從來沒進來過。

我走進院子,輕輕喚了一聲,緊接著就有人走了出來,是一對老夫婦。

我自稱是陸明的朋友,老婦人就說:「你是來取鳥的吧?」

我點點頭,他們便邀請我進去了。

我沒想到,那個外面看起來並不是很大的房子里竟然密密匝匝掛滿數百隻鳥籠,形形色色,各種各樣,鳥兒們的叫聲相互交錯,刺耳龐大。

我問了一句:「這些鳥兒都是陸明的嗎?」

老婦人點點頭,說:「都是那孩子的。」

我緩緩走入那些鳥籠中,恍然走入異境,很多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嘰嘰喳喳,良久,我才回過神來,意識到時間不早了。

我對老婦人說:「請把那隻金絲雀給我,我要走了。」

剛才還熱臉相迎的老夫婦此次全部冷漠起來。

他們不說話,只是陰翳地看著我。

我感覺氣氛不對,改口道:「阿姨,不好意思,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我不要那隻金絲雀了。」

我想拉開門,卻發現門被鎖住了。

我轉頭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老婦人說:「你要留下來!」

我冷笑道:「我為什麼要留下,快點開門,否則我報警了。」

老婦人冷笑一聲,然後老頭子竟然拿起兩根木棍,並將其中一根交給老婦人。

我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妙:「你們想幹什麼?」

老婦人說:「當然是讓你留下了。」

我回道:「我為什麼要留下?」

老婦人說:「陸明說了,你必須留下!」

那一刻,我驀然意識到,這是陸明安排好的,我掉進他的鼓掌之中,但他為什麼這麼做呢,我找不到任何理由。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我多想,我必須逃掉!

我試圖將門撞開,失敗了。

老夫婦猛地向我撲了過來,我機敏閃過,為了擋住他們的攻擊,我將那些鳥籠子全部打掉,一邊回擊,一邊呼叫,但我知道,這地方非常偏僻,想要求助是不可能的,我只能依靠自己了。

就在我起身的瞬間,老婦人忽然給我一棍子,我直接倒在地上,耳邊還是那些鳥兒刺耳的叫聲。

接著,又一棍,我的意識徹底渙散起來。

我隱隱感覺被他們拖住雙腿,拉到房間深入,最後是重重的關門聲。

那一刻,我徹底陷入昏迷。

如果我知道醒來后要面對的一切,或許,那一刻我會選擇死亡。

【06】

我是被一陣陣尖利的叫聲喚醒的。

我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盞刺眼的白燈,白色燈光灑在我身上,我感到一種寒意。

我稍稍側頭,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

沒錯,他就是陸明。

此時此刻,他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和橡膠手套,見我醒了,笑著說:「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你好嗎,韓夏。」

我有氣無力地說:「這是什麼地方?」

陸明回答得很痛快:「這裡就是我的研究室,就是在那棟房子的下面。」

研究室?

陸明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就像我第一次在課堂上看到他的樣子,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陸明摘掉口罩,他臉上的懦弱和悲傷不見了:「你知道嗎,你苦苦追尋的小彩也在這個研究室喔!」

他的這句話恍然給了我一記重拳:「你說什麼?」

陸明笑道:「我說,你單純可愛的妹妹小彩也在這個研究室里呢!」

我咳嗽一聲:「小彩呢,我要見到小彩!」

陸明將我攙扶起來,我的身體卻使不上力氣,然後我看到周圍的一切,白色的柜子,白色的手術台,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

接著,陸明帶我去了另一個房間。

在那個房間里,我看到了成百上千隻鳥,它們被關在籠子里,見我們來了,全部發出刺耳的尖叫,在陸明的指引下,我看到了此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那是小彩。

沒錯,我的雙胞胎妹妹小彩。

那一刻,我發出了慘烈的叫聲。

那叫聲喚醒了小彩,她緩緩睜開眼睛,我們四目交接的一刻,她也發出了同樣的叫聲。

小彩被關在一個大鳥籠里,她的臉上,身上還有腿上長滿彩色羽毛,見我來了,忽然張開雙臂,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一雙翅膀。

她竟然成了一隻鳥兒!

我顫抖著,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陸明將嘴巴靠到我耳邊:「你不是一直想要尋找你妹妹,現在你找到她了,有沒有感覺很激動!」

我啐了陸明一口:「你這個瘋子,為什麼要將小彩變成鳥!」

那一刻的我還天真地以為,小彩的悲慘遭遇都是拜這個瘋子所賜,但是我錯了,我將要面對的是一個絕望而恐怖的真相!

陸明突然笑了,他走到小彩的籠子面前:「你錯了,不是我要將小彩變成鳥兒,而是她為了討好我,主動邀請變成鳥兒的。」

我不能相信,也無法相信。

陸明輕輕撥開那些鳥籠子的門,鳥兒們飛出來,竟然全部圍繞著他,他淡淡地說:「在我告訴你真相之前,我要和你說說我自己。」

他逗弄著那些鳥兒:「從小,我就喜歡各種鳥類,尤其是它們的叫聲,尖利的,低沉的,刺耳的,悅耳的,我都喜歡,也就從那時候起,我便搜集各種鳥類信息,在我上學后,我開始養殖各種鳥兒,一直到大學畢業,我已經擁有了數百種鳥兒,同時我也研究各種變異形態的鳥兒,其中人形鳥兒就是重點,我想要那些美好的人一直留在我身邊,我沒別的辦法,只好將她們全部變成鳥兒,在我無數次試驗過後,終於成功了。」

陸明打開燈,我看到更多的大型鳥籠,鳥籠里無一例外的都是人形鳥兒,有人形白鴿,人形鸚鵡,人形黃鸝:「她們之中,有我的初戀,有我的同學,也有我的離婚妻子,我愛她們,他們卻都要一一離開我,我想要她們留在我身邊。」

我被徹底擊潰了,我沒想到陸明竟然如此瘋狂,用人做實驗,研究人形鳥:「你簡直就是變態!」

【07】

陸明笑著說:「不管你是否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你妹妹因為聽了我的公開課,喜歡上了我,她開始糾纏騷擾我,我數次乞求,她都不願放棄,甚至說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直至我看到她和你的合照,才知道你們是雙胞胎,那一刻,我有了一個新想法,我想要一對兒人形彩雀,而你們就是最好的試驗品。我將這個想法告訴小彩,她竟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我對她說,這一輩子你都要變成一隻鳥兒了,她說不管變成什麼,只要能留在我身邊就好,隨後我說還想將她的姐姐,就是你,韓夏,變成一隻人形彩雀,讓你們這一對雙胞胎彩雀成為我新作品,沒想到她同意了,她說為了我,可以犧牲自己的姐姐。」

我感覺一陣惡意襲來:「你說謊,小彩是我妹妹,她不會那麼說的!」

陸明聳聳肩:「不管你是否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小彩說,雖然你們關係不好,但如果得知她失蹤的消息,你肯定會趕過來的,你心思縝密,必然會認真調查,事實證明,她說得沒錯,你在接到她失蹤的消息后,真的趕過來了,而且為了調查她的事情,和男朋友都鬧翻了,真是一個好姐姐。」

我追問道:「既然你早就盯上了我,為什麼在我出現后,沒有第一時間捕獲我?」

陸明解釋道:「第一,當時你身邊有男朋友,第二,你懷疑我,我不能輕易出手,第三,當時小彩剛被注射藥物,還處於變化期,我要等她徹底變化后再動手,現在好了,你男朋友不在了,你也消除了對我的懷疑,最重要的是小彩已經成功變化,接下來,就是你了。」

我徹底慘叫起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的呼救換來的卻是小彩的叫聲,在她的叫聲中,我分明聽到了一絲得逞的雀躍。

陸明笑笑說:「你聽到了嗎,你妹妹在為你高興呢,她再次見到了姐姐,她也滿足了我的願望。」

陸明轉頭對小彩說:「我說對嗎?」

小彩揮動著翅膀。

我徹底陷入了絕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陸明帶回研究室。

我躺在那裡,感覺有一種冰冷的液體緩慢而龐大地進入我的身體,我感覺希望被迅速蠶食,直至被吞噬殆盡。

我也成了一隻人形鳥兒。

我的身體發生了重大變異,頭部變小,雙臂變成翅膀,雙腿退化成爪子,身上更是長滿彩色羽毛。

我和小彩被關進一個籠子,在那些人形鳥兒中,絕望地生活著。

那一天,當陸明回來后,我聽到了敲門聲,然後是隱約的對話聲,那聲音突然點燃了我的希望。

沒錯,是林海的聲音。

他一定是發現我失蹤了,最終找到這裡。

我用盡全力發出叫聲,然後我聽到了打鬥聲,沒過多久,黑暗的門被打開,我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我以為是林海來救我了,他來救我了。

當燈光打開的一刻,我才看到出現的人是陸明。

他肩上扛著昏厥的林海,對我笑笑說:「你的男朋友真是執著,不過他註定不能救你出去,你想想,如果她看到你變成一隻人形彩雀,還會想好救你走嗎,不如讓他留下,變成人形黑鴉,和你成為同類。」

接著,他將林海帶進研究室。

我心中充滿恐懼和憤恨,然後發出尖叫,那叫聲在寂靜的地下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隱形追殺

【01】

我認得那個男人。

我在電視里看過有關他的訪談。

那時,他面對鏡頭侃侃而談,而此刻的他,卻安靜地趴在地上,鬆散的右手裡握著一把剪刀。

他死了!

沒錯,他死了,他用剪刀直插腹腔,引發大出血,導致死亡。

死者叫周強,東閩市大地傳媒公司的經理。

半小時前,其秘書報警稱,周強辦公室內傳來劇烈撞擊聲,他在數次敲門未得到回應后,一邊組織人強行進入,一邊報了警。

當我們趕到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已被撞開,我們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周強,隨後趕到的急救人員確定周強已經死亡。

讓所有人感覺怪異的是,死去的周強嘴上戴著口罩。

這在我遇過的刑事案件中非常少見。

技術中隊同事進行現場勘查后,便將周強屍體帶回分局了,我和見習生小方留在現場,為報案人,即周強的秘書做了詢問筆錄。

我們相對而坐。

我問:「周強是什麼時間來公司的?」

秘書想了想:「三天前的下午。」

我看了看小方:「這三天內,他都沒離開過嗎?」

秘書點點頭。

我問:「你為什麼那麼確定?」

秘書指了指辦公室前的監控探頭:「周經理很謹慎,他害怕有人偷入辦公室,就安裝了監控,每天上班后和下班前,我都會檢查監控存檔,我確定這三天內,周經理沒離開過辦公室,也沒人進去過。」

周強的公司位於這棟寫字樓的十七層,除了這扇門,他應該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離開。

看來秘書說得沒錯,這三天他都沒離開過辦公室。

我繼續問:「這三天內,你都沒去詢問一下嗎?」

秘書答道:「我去過一次,就是三天前的晚上,我準備下班,周經理還在辦公室,我就發信息,問他要不要吃東西?」

小方突然問:「為什麼不打電話,你們公司有內線吧?」

秘書微微頜首:「其實之前,類似情況我都是直接給周經理打電話的,半個月前,周經理在開會時……出了點意外,之後他就不說話了,告訴其他人也不要給他打電話,我才發了信息。」

我一驚:「什麼意外?」

秘書說:「其實,也不算意外,就是半個月前那天早上,周經理在開例會的時候,突然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一臉疑惑:「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內容?」

秘書搖搖頭:「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是一些奇怪的話,大概是喝酒女人之類的。」

我點點頭:「你繼續說?」

秘書想了想:「周經理說了那些后,也意識到了失態,急忙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我收到了他的信息,他說喉嚨不舒服,要去醫院,讓我結束會議,當晚,我又接到他的信息,說要在家休息一段時間,讓我通知公司所有人,在此期間,禁止給他打電話,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至三天前下午,他突然來到公司,匆匆進了辦公室。那天晚上,我給他發信息,他只回我說不要打擾他,雖然周經理怪怪的,但我沒想到他竟然自殺了。」

秘書的話讓我很意外,尤其是她提到周強的種種奇怪舉動,開會突然亂說話,休假在家,然後再次出現在公司,整整三天沒出來,最後詭異自殺,死前還戴著口罩。

或許,在那口罩下面,藏著秘密?

【02】

我送走最後一位患者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隔壁店的兩個店員說去買晚飯。

我回到屋內,一邊打掃,一邊看新聞。

當畫面定格在那個男人的臉上時,我心中竟掠過一絲怪異的喜悅。

我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了,只記得好像姓周,半個月前,他在妻子陪同下來到我的診所。

當我問起他哪裡不舒服的時候,他說頸椎很痛,像被針扎一下,我幫他檢查了一下,他問我情況是否嚴重,我看了看他妻子,告訴他只要及時治療,就可以痊癒。

我撒謊了。

準確的說,我隱瞞了他的病情。

他的頸椎病確實很嚴重,從他的面色看來,他還患有另一種病,而且已經病入膏肓。

那天的治療很順利。

他們離開時,他甚至靈活地活動著頸椎:「谷大夫,你真是神醫!」

我笑笑說:「謝謝。」

他不知道,從那一刻起,他的死期已經確定了。

我抬眼,再次看了看他妻子,她臉上也掛著淺笑,我卻能從那笑容里讀到懾人的寒意。

這時候,隔壁店的店員把晚飯給我帶來了,我向他們道謝,他們卻說:「谷大夫,你治好了我們的肩痛症,就別和我們客氣了。」

我回到店裡,正準備吃晚飯,卻有人推門進來了,不是隔壁的店員,而是剛剛新聞里播出的,那個自殺的周姓男子的妻子。

她一臉哀怨,畢竟,丈夫剛剛死去。

我起身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她道了一聲謝謝,然後問:「谷大夫,你看新聞了嗎?」

我微微頜首:「我剛剛才看到,你丈夫自殺了。」

她嘆了口氣,沒說話。

我繼續問:「你是不是感覺這麼對他,很殘忍,也後悔了。」

她搖搖頭:「我沒感覺殘忍,也沒後悔,他不該那麼對我,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又問:「在他死之前,你沒告訴他真相嗎?」

她仍舊搖頭,話鋒一轉:「我今天是特意來向你道謝的,如果沒有你,我不會知道那麼多秘密。」

我回道:「能為你們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

她起身,將一張銀行卡推到我面前:「這裡面是這次治療的尾款。」

我默默收起銀行卡,然後她說:「谷大夫,我把這個秘密同一個朋友說了,她也很有興趣,我把你的名片給她了,她說有時間會帶丈夫過來治療。」

我點點頭:「好的,請讓她在過來前,發一張他們的合照給我。」

她說好,話落,便離開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不禁感嘆:最毒真是婦人心嗎,她一手策劃了殺害丈夫的慘劇,如今還能淡定自若地來向我道謝,繼續向我介紹其他客戶。

想到這裡,我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03】

周強的妻子叫做關悅。

我們通知她,周強在他辦公室自殺,她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在會客廳內,我們為她做了筆錄,她的情緒似乎比我們想象的鎮定,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問道:「我聽周強的秘書說,他是在半個月前開會時突然說出奇怪的話,接著請假回家的,你能跟我說一下具體情況嗎?」

關悅想了想:「我記得,那天我正在家裡看電視,老周突然回來了,一臉驚恐,還捂著嘴巴,我問他怎麼了,他不說話,我著急了,問他到底怎麼了,他開口的瞬間,竟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亂七八糟的。」

關悅和那個秘書提到了同樣的細節。

我繼續問:「具體說了什麼呢?」

關悅搖搖頭:「他說得很雜亂,我沒聽清,他那個樣子,像瘋了一樣,不管我問什麼,他都是答非所問,說的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根本停不下來。」

我追問:「你繼續說。」

關悅答道:「我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在紙上寫說他也不知道,就是開會時,嘴巴突然失去控制,開始亂說話,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帶他去醫院,在口腔科和神經科醫生為他檢查后,確定他身體,尤其是口腔及喉嚨沒任何問題,至於他不能控制自己說話,開口就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醫生也無法解釋,他們建議我們去北京和上海的大醫院就診。」

說到這裡,關悅沉默了。

我繼續問:「然後呢?」

她嘆了口氣:「然後我們回家了,那天半夜,我突然被他吵醒,我醒來的時候,他正不停說著什麼,樣子很驚恐,他只能用膠帶將嘴巴封住,然後寫了一張紙條告訴我,說他不能控制嘴巴了,嘴巴好像有意識,會強行張開,不停說話,接下來,我們去了北京和上海,醫生們都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病症,而那時,由於數天沒有正常進食的老周已經很虛弱了。三天前,我們回來后,我看他實在太虛弱了,就讓他吃點東西,結果剛剛撕開膠帶,他就失控地說起來,接著就跑回公司,我以為他在公司能好好冷靜一下,沒想到竟出了這種事。」

說到這裡,關悅哭了起來。

我又問:「在周強出現這種奇怪病症前,他有沒有吃過喝過什麼奇怪的東西,或有什麼不尋常的表現?」

關悅連連擺手:「沒有,我問過他,他也說沒有。」

我們沒能在關悅那裡獲得更多信息,從周強秘書和關悅的描述看來,他更像突然發病,還是這種奇怪的病症。

忙碌了一整天,我們回到分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剛進辦公室,技術中隊的法醫老張便將我叫過去了,說有發現。

老張摘掉周強的口罩,發現他的嘴巴被縫上了,用的是普通棉線,整個畫面看起來有些血腥。

他是為防止自己開口說話嗎?

這麼做顯然太極端了!

我問:「你說的發現就是這個嗎?」

老張搖搖頭:「重點在這裡。」

他打開周強的嘴巴,一股臭味竄出來,我不禁捂住鼻子,接著我發現周強嘴巴里全部變黑了:「這是怎麼回事?」

老張說:「我也不清楚。」

我沒說話,心中的疑惑更加濃重了。

這種奇怪病症為什麼會獨獨選中周強,它是如何找上他的呢?

【04】

今天下雨了,來診所就診的患者比往日少了很多。

我站在窗前,一邊織毛衣,一邊看窗外的雨景,相鄰街道上有一所幼兒園,正是放學的時間,很多撐傘的家長領著孩子在我的診所前面經過。

看著他們的笑臉,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我也曾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每天不管多忙多累,只要回到家,看到丈夫和孩子的笑臉,我就會感覺很滿足。

當時的我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直至出了那件事。

想到這裡,突然有人推門進來。

我轉頭過,一個中年女人,雖然穿得雍容華貴,但骨子裡透著哀傷。

我淡淡地說:「不好意思,診所已經關門了,如果需要針灸,請明天再來。」

對方卻說:「你是穀雨大夫吧,我是關悅介紹過來的,我叫李貞。」

聽她這麼說,我淡然一笑,便讓她坐下了:「關悅讓你帶的東西帶來了嗎?」

李貞點點頭,從包里摸出一張照片遞給我:「這就是我丈夫,王震。」

我接過照片,照片中的男人一臉笑意,看上去很健康,但我卻看出了門道:「你真的想讓我幫他針灸嗎?」

李貞應聲道:「如果我知道你有這種手藝,早就過來了。」

我將照片還給她:「既然你和關悅是朋友,應該知道他丈夫周強在我這裡針灸后就說話失控,最後自殺了,如果你為你丈夫選擇這種針灸,他也可能出現和周強一樣的結局!」

李貞的臉色倏地陰翳下來:「我知道。」

我追問:「那你還堅持這樣做嗎?」

李貞點點頭。

我嘆了口氣:「那好,明天早上你帶他過來吧。」

李貞將一張銀行卡塞給我:「古大夫,這是一萬塊,如果效果讓我滿意,事後我會親自將尾款送來。」

話落,李貞起身出門了。

她迅速消失在了雨簾中,我繼續站在窗前。

那一刻,我恍然在雨中看到了小智的影子,我迭忙追出去,我追了很久,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我被雨水淋透了,悻悻地回到診所。

那天晚上,我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特意熬了小智最喜歡的鱒魚湯,還有芹菜南瓜餅,只是,這偌大餐桌上旁,只有我一個人。

從今之後,只有我一個人了。

那天晚上,我夢到了小智,他穿著一身帶血的校服,不斷喊著:「媽媽,救我,媽媽救我……」

第二天一早,李貞便帶他丈夫來了。

他的臉色看上去不錯,在我看來,卻已病入膏肓,我也明白為什麼李貞這麼執著地讓我為他針灸了。

他看了看我:「我聽李貞說,你的針灸技術很厲害,能幫我治好多年的偏頭痛?」

我笑了笑:「我不能保證什麼,不過,只要堅持針灸,你的偏頭痛肯定會有很大好轉。」

我簡單向他介紹了初次針灸需要注意的事項,接著將他帶進病室。

他躺在那裡。

我取來針筒,擎著一枚針,輕輕插進了他的太陽穴。

那一刻,我突然感覺躺在這張床上的不是別人,而是我丈夫!

【05】

半個月過去了,周強自殺案還是沒進展,就在這時候,又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兇手叫做王震,死者是他的妻子李貞。

案發現場極其血腥,兇手在將妻子殘忍殺死後,用刀子將自己嘴巴刺透,導致大出血,最後死亡。

王震死前是一名心理諮詢師,在圈內頗有名氣,妻子李貞是家庭主婦,他們有一個女兒,在國外讀書,慘案發生后,已經有人聯繫她,她正在回來的途中。

據王震和李貞夫婦的親友稱,他們夫妻關係一般,可能是結婚時間超過二十年了吧,彼此都沒了新鮮感。

據他家的保姆稱,王震很少回家,即使回家,和李貞的交流也很少,他們每次談話都以吵架收場。

我一邊讓小方記錄,一邊問:「最近一段時間,王震和李貞吵架了嗎?」

保姆想了想:「前不久,王老師不知道得什麼病了,一直在家休息,也不去工作室,我問他,他也不說話,就是一直捂著嘴巴或戴口罩。」

捂著嘴巴,戴口罩?

我忽然想到不久前自殺的周強,王震也和他一樣,患上那種奇怪的說話病嗎?

在隨後的詢問中,保姆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一周前那個下午,王震突然回家,當時他一臉驚恐,保姆問他哪裡不舒服,他開口瞬間竟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隨後閉上嘴巴,直接回房間了,接下來一周,李貞帶他去看了醫生,但和周強一樣,王震的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疾病,王震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他將自己關在房裡,不吃不喝。

直至今天早上,李貞敲門進去,他們好像吵架了,李貞說什麼「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該騙我」之類的話,她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保姆準備勸解,沒想到王震忽然拿起一把刀直接刺進了李貞的腹部,保姆嚇壞了,李貞倒地后,王震忽然撕掉粘在嘴巴上的膠帶,嘴巴里不知道說著什麼,接著,他就用刀子直接刺了進去。

看看這個慘案現場,我能想象到當時的畫面。

保姆口中,李貞那句「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該騙我」讓我感到這件事似乎另有玄機,或者說王震患上怪病與她有關,否則就算王震失控,也不會殺掉妻子。

我轉身問保姆:「最近一段時間,王震和李貞一起出去過嗎?」

保姆點點頭:「就在一周前,王老師的偏頭痛又犯了,李老師說她認識一個中醫針灸師,那天早上,他們一起出去了。」

我一臉疑惑:「中醫針灸師?」

這確實是一個新線索,在接下來的搜查中,我在李貞包里找到了一張名片,名片主人叫穀雨,一個中醫針灸師。

與此同時,我們還查到李貞和關悅是好朋友,但這對好朋友的丈夫卻先後患上了同一種怪病。

周強在死前也去這個中醫診所做過針灸嗎?

答案是肯定的。

在我們對關悅的再次詢問中,她說,周強死前半月左右,她確實帶他去穀雨那裡做過針灸,就是為了治療他的頸椎病。

我和小方隨即去了那家診所,我們過去的時候,穀雨正在為患者針灸。針灸結束后,患者一臉笑意地說:「謝謝你,谷大夫。」

在穀雨那裡,我們確定周強和王震先後來就診的信息,對於我們的提問,穀雨也一一作答了,基本沒有問題。

回去的路上,小方見我悶悶不樂:「鄭隊,你不會還懷疑那個穀雨吧?」

我沒有說話。

【06】

其實,我早就知道警察會查到我的,只是,就算查到又能怎麼樣呢,他們只能在我這裡問些不冷不熱的問題。

今天過來的這位鄭警官卻讓我感到了莫名的寒意,雖然他只是對我進行了例行詢問,也沒有在語氣中透出任何懷疑因素,但我敏銳察覺到,他眼中隱藏的力量。

不過,自那之後,他沒再來找過我,我也一直在關注新聞,周強和王震的案件還是沒有進展,但他那個眼神始終徘徊在我腦海里。

我承認,我有些害怕。

那天下午,診所里來了一位客人,她叫白潔,說她經人介紹,知道我這裡有一種特殊針灸方法,能幫她滿足心中願望,我點頭稱是。

不過,她沒有錢,無法支付針灸的高額費用。

我笑笑說:「你把你丈夫的照片給我看看,如果他確實病入膏肓,我可以免費針灸。」

她連連點頭,從包里拿出一張丈夫的照片給我,我接過照片的一刻,看到的竟然是那個鄭警官。

那一刻,我心中掠過一絲殺意,如果能藉此除掉他,那就太好了。

我答應了白潔的請求,告訴她周六早上帶丈夫過來就可以了。

周六早上,我剛開門,白潔就帶著他來了,一見面,鄭警官就說:「我以為白潔說得是哪裡的神醫呢,原來是谷大夫。」

我笑笑說:「真是太巧了,鄭警官來我這裡捧場。」

接著,我帶他進了病室。

他躺好后,我取來針筒,開始為他針灸。

我一邊行針,一邊問:「你最近失眠很嚴重吧?」

他一臉驚愕:「你怎麼知道?」

我笑笑說:「從你臉色看出來的。」

他嘆了口氣:「最近一直在忙那兩起案子,沒白沒黑的,沒什麼進展。」

我仍舊笑笑:「那你也不能總忙工作,還是要適當關注家庭,關注妻子,多和她說說知心話。」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沉默片刻,忽然問:「谷大夫,你丈夫做什麼工作的?」

我的心一顫,佯裝鎮定地說:「他,生前是一個公司老闆。」

他一驚:「生前?」

我應聲道:「他已經去世三年了,不僅是我丈夫,我兒子也在那年離開了我。」

他的表情凝重下來:「不好意思。」

我搖搖頭,說:「沒什麼,既然說到他們,我就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也可以幫你消磨時間。」

他沒拒絕。

我繼續說:「我和我丈夫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我們剛結婚的時候,生活很艱辛,卻很快樂,我們把對方當做依靠,每天分享彼此的真心,後來,我們有了孩子,他也成立了一個小公司,生意越來越好,應酬越來越多,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天都見不到一面,即使見面了,也只是寒暄兩句,很多次,我給他打電話,他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喝酒,有一次,我因為有事不能去接兒子小智放學,就讓他去,結果他沒有去,小智在橫穿馬路的時候被車子撞飛了,最後搶救無效死亡,當他趕到的時候,小智的身體已經冷掉了,我問他去了哪裡,他信誓旦旦地說有應酬,小智的事情讓這個家庭破碎了。後來,經我調查,他竟然有情人,而錯失接小智放學的那天,他就在情人那裡,他騙了我,他把真心給了別人!」

說到這裡,鄭警官也意識到了氣氛尷尬。

我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人天生就是好奇的動物,只是男女好奇的地方不同,男人看女人,好奇的是對方身體,女人看男人,好奇的是對方的心,很多男人不懂這個道理,女人們不想要他們的房子車子還有票子,她們只想要男人對自己忠誠,不對自己撒謊,說出他們藏在心裡的話,那些用謊話欺騙妻子的人不會得到好下場的。你說呢,鄭警官?」

他的臉色倏地變了,我知道他肯定從我的話里意識到了什麼。

不過,我的針灸已經快要結束了,用不了多久,他也會成為我的成功案例上的人。

針灸結束后,我親自送他們出門。

我笑笑,說:「歡迎再來。」

【07】

走出穀雨診所的一刻,我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深不可測。

我沒想到她竟有這麼悲慘的經歷。

我隨即深入調查了她的背景,她丈夫叫葉航,兒子叫葉小智,三年前,葉小智出車禍死了,半年後,葉航也出車禍死掉了,他死後,公司也倒閉了。

我調閱了當年的交通事故檔案。

讓我意外的是,葉航是自己開車撞到了大樹,當場車毀人亡,檔案中有目擊者的筆錄,不止一位目擊者稱,葉航當時車速很快,好像是直接朝那棵大樹去的。

從他表現看來,他更像是去自殺。

自殺?

這讓我很意外,他是因為小智的死亡而選擇自殺嗎,還是有其他原因?

當天晚上,我讓小方找到了葉航當時的朋友。

據他稱,喪子后的葉航每天無精打采,對於小智的死,他充滿愧疚。

這麼想,葉航選擇開車自殺也說得過去。

不過,小方的另一個信息讓我在迷茫中看到了光芒,據當時急救的醫生稱,葉航死去時,嘴巴上戴著口罩,摘掉口罩,他們見他嘴巴上有膠帶,撕掉膠帶后發現,他口腔里已經呈現黑色。

口罩,膠帶還有黑色口腔?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或許當年葉航也患上了那種說話怪症,這才是他選擇自殺的真正原因!

而引發他這種怪症的人很可能就是他的身邊人——穀雨!

不管怎樣,我要先找到她,仔細問個清楚。

我慌慌張張準備出門,白潔卻擋在前面:「你出去幹什麼?」

我卻一把推開她:「不用你管!」

白潔很委屈:「你就不能同我說一句真心話嗎,這對你有那麼難嗎?」

那一刻,穀雨說的那句「女人們不想要他們的房子車子還有票子,她們只想要男人對自己忠誠,不對自己撒謊,說出他們藏在心裡的話」忽然回蕩在耳邊。

我沒理會白潔,徑直出了門。

就在開車快到分局的時候,我給小方打了電話,電話接通的一刻,我開口說:「白潔,其實我想和你說的,只是有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沒有說出口。」

小方問:「鄭隊,你說什麼?」

這句話太莫名其妙了,我剛才在說些什麼?

我繼續說:「白潔,今天是你生日,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以後還能繼續快樂。」

小方繼續問:「鄭隊,是你在說話嗎?」

我迭忙掛斷電話。

我剛才在說什麼,那些話聽著那麼耳熟?

接下來,我試圖自言自語,沒想到,說起來的卻都是諸如「白潔,這一次是我錯了,我向你認錯,你不要生氣了,原諒我吧」、「白潔,你昨天買的那條裙子真是太漂亮了,穿起來好像明星」等等。

那一刻,我驀然發現,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我在不知不覺說著隱藏多年的心裡話,但我發現自己的嘴巴逐漸不受控制了,那些話全部擁擠在體內,它們想通過這條喉嚨,全部逃出來。

我驀然意識到,今天早上,我也在穀雨那裡做了針灸,就是在她為我針灸的時候,讓我患上這種怪症的嗎?

我沒有等小方,直接趕到了穀雨的診所。

我過去的時候,穀雨正在喝茶,我開口說話,卻都是奇奇怪怪的話,她笑笑,說:「鄭隊,看來你也被自己的真心話控制了呢!」

我閉著嘴巴,用手比劃,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她倒很輕鬆:「既然你來了,告訴你真相也無妨。」

她若有所思地說:「其實,自從小智死後,我便死心了,我苦練針灸,在行醫救人的同時,也研究出一套奇怪的針灸方法,只要在全身十八個穴位上行針,就能打開患者的真心,讓他們不停地說真心話,我恨騙我的人,我只想要聽那些真心話,我為葉航針灸后,他成了我第一個試驗品,事實證明,實驗很成功,他自殺了,死在了自己的真心話里,接著我開了這家診所,也在不斷接受那些備受這方面困擾的女人,實不相瞞,關悅和李貞都帶丈夫來過我這裡,從他們的臉色上,我能夠判斷出,他們心底積壓著大量真心話,她們讓我為她們的丈夫針灸的,目的很簡單,她們想要聽他們的真心話,只是,最後的結果似乎不太好。」

那一刻,我忽然明晰了一切,為什麼她要這麼對我。

穀雨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其實,我從沒將你設定為目標,我都是等待客戶的預定,從不主動殺人,不過,你妻子白潔給了我這麼一個機會。」

白潔,真的是她嗎?

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穀雨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很簡單,她也想要聽到你說真心話,她想要讓你的真心話填補她那顆乾涸多難的心靈,為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你的性命。」

我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簡直瘋了。

穀雨意味深長地說:「你,永遠不要低估一個女人的決心!」

我搖搖頭。

我知道,如果繼續下去,我也會如同周強和王震一樣,被真心話吞掉,我慌忙在紙上寫道:「快點幫我針灸,解除這些!」

穀雨聳聳肩:「很抱歉,我只研究出如何針灸讓人說真心話,卻沒解法,眼下你只有兩個辦法,第一,不停說真心話,第二,繼續將這些話藏在心裡,直至活活憋死!」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墜入了無盡深淵,而我的嘴巴不受控制,突然張開了,接著開始說話。

我知道,這場隱形追殺,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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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陳猛驚世特案集2(共8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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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夜譚:怪奇物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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