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們背對著將我圍在人牆裡,那感覺就像是戰敗的殘兵在守衛重傷的將帥一樣。
站在最前面的小黑人臉上忽然咧出一個口子發出了類似號令一樣的聲音,然後抬起手臂指向了被定在前面的光頭。
幾十個身體健全的小黑人一接指令,便瞬間一擁而上,齊哄哄的撲了上去。
而那些肢體不全的,則使勁往裡向我靠攏擋在我的兩側。
我望向那光頭,在小黑人的不停的撕扯下,圍在裡面的他開始不斷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
等慘叫聲停下來的時候,那光頭的身體也早已經被這些小黑人撕的支離破碎,滿地都是他模糊的血肉和殘碎的臟器。
完事之後,他們將手裡的殘肢斷腸一丟,渾身染著鮮血就齊刷刷的面朝我走了回來。
雖然剛剛這一幕讓我看得我膽戰心寒,但奇怪的是我心底里卻對他們沒有一點的恐懼和反感的意思。
那帶頭的小黑人站到我的跟前,臉上忽然又再一次出現了那道嘴巴一樣的裂口。
「加,伽嘰。。。。。」他像是在努力嘗試著叫喚我。
可還沒等我聽清楚他說的些什麼,他又忽然如失了生命一般跪了下去,散成了一縷黑煙。
「等等,你,你們到底是?」
我拚命的使著勁,想從地上爬起來攔住他們,可其餘的小黑人也一個個相繼散成了黑煙,消失在了這生死台之上。
而就在這一刻,我的眼睛卻又失去控制了一般,淚水從眼眶裡奔涌而出。
心裡莫名有了種熟悉的滄桑,就像是在曾經的某個夜晚里也有過的一樣。
就在我以為一切就要結束的時候,果正卻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這生死台之上。
他沒有理我,只是徑直的走到光頭的殘屍邊上蹲了下來,從兩個斷手上拉下了那副銀絲手套,將它們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然後他站起身,轉過頭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小子,今天算你贏,咱們來日方長。」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生死台。
我不知道這今天的一切對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但從老三把我背下台的那一刻,在大家的眼神里,我看到的不是他們的恐懼,而是一種對不祥之物的警惕與憎惡。
「這小子身上居然能放出這麼多惡鬼,難怪齊風譚都能被他害死。」
「剛才那力量不簡單啊,咱百煞門真的能養住這麼個傢伙嗎。」
「這人留不得啊。」
「對,對,對,遲早是個禍害。」
果然就像葬鬼窟里的老鬼煞說的那樣,百煞門的人已經開始議論和忌憚起我的力量了。
「三哥,我,我真的沒想殺了他。」
我趴在老三的肩膀上,扭頭看著那光頭散落在地上的殘肢。
「別說話,先回屋。」他沖童婧使了個眼神,便在眾人不善的目光中中背著我離開了生死台。
這前腳剛回屋躺下,後腳童婧就闖進來了。
她急急忙忙的走到我的床邊,二話不說上來就把我上身的衣服給掀了起來。
「姐姐,你幹什麼,輕點,疼,疼。」
往我脊樑上一看,她掀著我衣服的手卻忽然抖了起來,
「胡搞,你,你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啊。」我也是一臉茫然的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老三拿過鏡子我一看,我倒是也驚得叫了出來。
這原來還腳踏風雷的鬼面將軍半邊身子居然蒙上了黑乎乎的影子,雙目也完全睜開變成了一紅一黑的顏色。
「這煞為朱紅,按理說鬼面將軍的開眼都應該是紅色的,可現在居然有一隻變成了黑色,這黑色代表太陰之氣,而鬼將已經還魂入陽世是不可能帶有陰氣的呀。」
童婧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在葬鬼窟里是不是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幫你開的鬼眼。」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稀里糊塗的就得到這力量了。」
正當我還在解釋著,身上就忽然一陣脫力歪倒在了床上。
「當家的,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老三急忙扶著我朝童婧問道。
童婧摸完我的脈搏倒是鬆了口氣,
「只是有些虛弱而已,不用大驚小怪。」
她眉頭微皺,又轉口跟我說道:
「現在雖然還弄不明白你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你老實跟我說,之前使用煞氣的時候是不是經常有身體要承受不住的感覺。」
我虛弱的朝她點了點頭。
「你得好好練練自己的身體了,利劍須配韌鞘啊,煞氣本來就是傷人傷己的戾氣,何況是你現在這身沾染了鬼障的煞氣,身子骨本這麼弱肯定不行啊,還沒等傷到別人自己就快先被自己刺傷七成了。畢竟身體是容器,要是真的碎了,可就再也盛不了東西了。」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眼裡居然是一絲心疼。
「鍛煉的話我不行,以前我爹就經常說我是黛玉轉世,身子骨就適合去葬葬花哭哭情什麼的。」
「這好說,先天不行咱就來點後天的支持。」
童婧給老三使了個眼神,老三就嘿嘿壞笑了起來。
「支持?」不知為何,我又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很快,我的預感就應驗了。
接下來的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變成了老三各種人體極限的操練,力量,耐力,速度,靈敏,柔韌,每一次訓練基本都得到我哭著求饒才算結束。
這老三雖然沒有煞氣,但一身怪力的超強肉體卻是別人幾十年都難以練成的看家法器。
論除鬼或是鬥法那老三肯定是這百煞門的渣渣,但要是不牽扯陰陽罡煞,實打實的來干一架,我打包票他可以一個揍二十個。
雖然我一直都對自己的這個身板不抱有什麼希望,但托他們的福,虛弱的身體最後竟也算是一點點的強壯了起來。
光陰荏苒,不覺四個月就過去了。
這天正好是冬至,結果盼了一個天都沒下的雪居然在夜裡才開始飄了起來。
因為我還在特訓期,所以老三一晚上都沒有讓我出屋門,吃完餃子我就只能鑽進被窩裡睡覺去了。
可也不知道是半夜幾點,忽然讓泡尿給憋了起來。
我披著個破襖下了床找夜壺撒尿,在牆角找了半天也沒找著。
以前我養傷的時候這玩意兒都是老三每天換一次,而現在看這傢伙正趴在一堆酒瓶子里睡得跟個死豬一樣,一看今天就是沒有往屋裡拿。
這種冷天跑出去不得給我凍的偏癱啊,我扭頭往外一看,這時才發現外面早就是銀裝素裹的白花花一片了。
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啊,得出去瞧瞧。
想著我就裹緊了那件破襖悄悄從屋裡鑽了出來。
北方冬天的夜風一般都冷的像是能在人身上刮開幾道口子一樣,但好在下雪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太冷,所以一路上我搓著手,連帽子都沒戴就小跑著往廁所的方向溜了過去。
這廁所其實也就是個露半天的水泥房子,前面是一溜小便池後面是一排糞坑。
雖然平時是公用,但也算是乾淨。
我踩著厚厚的積雪,進來解開褲子就朝池子里一泡尿撒了過去。
「沙沙沙沙。」
這開「閘」放出來的水柱散發著熱氣,澆在白潔的雪上就融出了一個黃乎乎的小眼兒。
「嘿嘿,看我用尿澆出個水龍來。」
我玩心大發,抖著屁股就在前半邊的雪地上橫著身子一邊走一邊搖了起來。
可就當我要尿完的時候,糞池上面的半邊水泥屋頂上卻忽然傳過來一陣子響聲。
這聲音仔細聽來又有些像是人的腳掌壓在雪地上發出來的噗噗的悶響。
我心裡一咯噔,馬上驚得就把最後那一段尿給憋了回去。
猛地抬頭一看,這後面糞坑頂上的屋檐邊正好露出了半個男人的頭。
「你是胡搞嗎?」
我獃獃的點了下頭,褲子都還沒來得及提上去,就丁丁一涼的被兩個長長的手臂拽上了屋頂。
那男人長了一雙長手長腳,四肢半蜷,只用小臂和小腿支在地上,像個四條腿的人形大蜘蛛一樣趴在屋頂上。
「噗通」一聲,他一下子又從廁所屋頂跳了下去,兩個手拖著我就往前一個勁的在雪地里飛快的逃竄。
我迅速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摸了摸破襖裡面的口袋,順出了那把齊風譚留給我的花蛇短匕。
本來打算是一會兒弄個厚實的雪胚子刻雪雕用的,沒想到正好能用上。
現在老三還不讓我用煞氣,也只能用匕首自衛一下了。
那男人跑著跑著低頭見我忽然掏出了匕首,面色竟然一慌,一把就把我甩了出去。
我爬起來剛要提起花蛇衝過去,就見他伸起長長的手臂一個勁兒的沖我搖了起來。
「別,別,我沒有惡意。」
我滿腹狐疑的看著他,手裡根本就沒有放下花蛇的意思。
「我真的是找你有事,不信你看看這個。」
說著那男人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塊半圓狀的鏡子。
我細細一看,這東西居然是那塊將軍上我身的護心鏡。
「這東西你從哪裡弄得。」我說著就趕緊上前一把搶了過來。
「你認識小妍姑娘嗎?」他忽然問道。
我一聽到小妍的名字立刻就急了,上前揪起他的衣領就氣勢洶洶的問道:
「你怎麼知道小妍,這個為什麼會在你手上,你,你是不是把她怎麼了?」
他急忙搖著頭,使勁擺著自己長到誇張的手臂,
「不,不,你誤會了,我沒有把她怎麼樣,這個是她親自交給我的,她,她現在有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