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鋤肉女魔

成昊用筷子指了指那盆「骨香傳奇」，說：「剛才，你小子說她的工作和這盆菜有淵源，我估計是和廚子有一定關係。不過，根據本地的行情，女廚師較男廚師少，而且，一般的女廚師，多數是在城裡的西餐、日料、韓料、面點、果鮮撈乃至咖啡廳一類的地方工作，既然你說是和這『骨香傳奇』有一定淵源，那就跟以上都不沾邊了，只能是在傳統的中餐館里。可要是傳統的中餐館的話，女性又比較受排擠，當廚子的機會不多，最多是幫廚。」

劉水說：「您說的是，這兇手還怎不是廚子，她的工作也很有趣，算是幫廚的一種，被稱為『鋤肉』。」

原來，兇手之前是在「燜香源」工作，這是位於郊區的一家土菜館，提供的菜品也很特殊，是以「牲畜現殺鮮做」為招牌。顧客登門，先在這家館子前面的大院子里轉轉，院子里拴著牛、羊、豬等牲口，客人選中了哪個牲畜，就把選好的牲畜用繩子牽著，牽到院子後頭的「升天坊」，兇手就在「升天坊」等著，把牲畜趕到一個槽口，槽口內有用香油等物拌好的餌料，牲畜聞到香味，就把頭探進槽口裡，去吃餌料，這時候，兇手就拿過棒子，一下子打在牲畜的頭上，把牲畜打死，再用尖刀放血。之後再剝皮，取肉，砸骨。等整理好了食材，再送到后廚，由后廚烹飪。

兇手擔任「鋤肉」已有多年，她用棒子打死的牲畜沒有上千，恐怕也有幾百了。除此之外，她還熟悉給牲口放血的功夫。如果用棒子打不死牲畜，或只能把牲畜打暈，她就會直接用尖刀捅進牲畜的脖子，殺死牲畜並放血。

在懷疑兇手就是受害人的親人之後，劉水曾經去「燜香源」，並暗中觀摩過這女人殺牲畜。就在那「燜香源」的「升天坊」里，這女人牽了一頭羊去槽口，就在羊低頭去吃餌料的時候，女人一棒子打了下去，把羊頭砸破，羊當場斃命。女人利索地上前補刀，放血，前後並沒用多長時間。

劉水心中一動，在「燜香源」打烊之後，他去找店老闆，把那女人殺牲畜用的棒子，放血用的尖刀都拿了回去，送到鑒定科進行鑒定。

鑒定科的人連夜進行工作，查出上面確實殘留有微量人血成分，但是這些人血成分的DNA是否和受害人的相同，還需要進一步鑒定。

第二天一早，那女人到「燜香源」上班，一看自己的棒子和尖刀沒了，似乎覺察到不對勁，連聲招呼都沒跟店老闆打，直接就跑出店門，準備逃走。

然而，劉水和李警官早已在外面等著，見她跑出來，直接上前攔住，帶回局裡。

這女人的心理素質也不算好，劉水和李警官軟硬兼施，沒費多大功夫，這女人就交待了案件的真相。

原來，案發的頭一天，她再次朝受害人借錢，但受害人直接說「沒錢」並掛斷了她的電話，兇手非常憤怒，就計劃第二天店裡打烊之後，親自去找受害人一趟。如果受害人再不肯出錢，她就乾脆殺了他泄憤。

兄妹親情，現在竟然因為一筆開店的費用，變得蕩然無存。

案發當天晚上，店裡打烊之後，兇手拿上自己平時用的棒子和尖刀（這兩樣東西她用慣了），將它們放進長包袱里，隨後背著長包袱，騎著電動車去找自己的哥哥。

此時，受害人還不知道危險即將降臨。他像往常一樣，打烊之後，清掃了房間，隨後離開店鋪。

在回家的路上，他遇上了自己的妹妹。

兄妹二人見面，連句招呼也沒有。受害人轉身就走，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來要錢的，他不想和她多費什麼口舌。

兇手一見他轉身就走，連句話都不肯說，便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

她從長包袱里抽出棒子，一手掌著電動車的車把，一手掄起棒子。電動車加速行駛，追上了受害人。受害人聽到後面有自行車的聲音，知道不妙，趕緊往一旁的樹叢里跑，兇手跳下車子，一棒子打在了受害人的頭上。受害人隨即跌倒，兇手撲了上去，一邊咒罵一邊掐住受害人的脖子，很快，她發現受害人再不動彈了，就抽出刀子，捅在受害人脖子上，以此「放血」。

棒子砸頭，尖刀放血。這是她平常練慣了的動作，熟練無比。只不過，這一次不是用在牲畜，而是用在人類身上，而且，還是用在自己親人的身上。

即便是這樣，她下手也沒有絲毫的遲疑。

殺人之後，她見沒有目擊者，就迅速駕車逃走。回去之後，她把棒子、尖刀用自來水沖洗了一遍，第二天若無其事地帶著它們繼續去飯館上班。

她不知道自來水是沖不凈棒子頭上的人血的，另外，尖刀的刀柄部分也吸收了部分人血，這些也沒洗凈。

這些殘留的血，成了為她定罪時的有力證據。

劉水講完這些之後，用筷子夾起盆里的一大塊肉骨頭，喃喃地說：「為了一點兒錢就殺掉自己的親哥哥，殺完之後還若無其事地去上班。這種人，思想是有問題的。定罪的時候尤其考慮到了這一點，她被判了死刑。」

「是罪有應得啊。」成昊略帶感慨地說。

肖辨插嘴道：「剛開始，我聽劉水說和這道肉骨頭做的菜有一定關係，我還以為是廚師作案呢。」

劉水說：「廚師作案的記錄也是有的，肖法醫，聽說過兩年前的女廚殺人案嗎？」

肖辨皺起眉頭：「好像有點兒印象……」

一旁的老法醫挖苦道：「別裝了。兩年前你還沒來呢。那案子又是外省的，你怎麼可能聽說過！」

肖辨解釋道：「我還真是聽說過，那案子里的女案犯原籍廣東，具有較豐富的閱歷。她在外省的一家餐廳工作，原來只是個幫廚。那家餐廳的主廚是香港來的，這個女幫廚長相好像不錯，跟主廚不知怎麼的就混在一起了，倆人還結婚了。沒過多久，這餐廳又換了一個經理，是個帥哥。這個女幫廚又跟經理好上了。女幫廚想離開主廚，但主廚不答應，並說，如果離婚的話，一分錢都不會給她。女幫廚就跟經理商量。倆人先偽造了主廚回香港的假象，並下毒將主廚毒死，之後將屍塊碎成數十塊，他們利用餐廳里的部分廚具，將屍體大部分皮膚肌肉等軟組織剝離，隨後用鋸將脊椎和長骨鋸斷，頭骨雜碎。屍體的大部分軟組織，被他們用絞肉機攪碎，並利用下水道沖走。部分剩下的屍塊，被他們用旅行包裝好，用汽車運到郊區，用汽油燒掉，殘灰用水衝進池塘。殺人現場也被重新粉刷，這樣就沒留下什麼痕迹。」

成昊點了點頭，他的臉上難得露出了讚許的表情：「肖法醫居然知道這個，而且連細節都記得這麼清楚，我還真是沒想到。當時您應該還沒畢業吧？」

肖辨說：「我當年確實還沒畢業，但當時有個很火的直播節目，叫『本地法網在線』，專門針對一些案件進行講解，或者直接對一些現場進行直播拍攝。」

「對現場進行直播拍攝？」劉水忍不住說：「這可是違規的啊！這節目的製作方沒被警告過嗎？」

肖辨正要回答，卻看到有個人拎著攝影機鬼鬼祟祟地走進了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