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圖書館2

第7章 圖書館2

第7章圖書館2

我反覆地在心裡掂量著,按照牙齒磨耗度的六級分度法,屍體的磨牙應該屬於三級標準,而三級標準的平均年齡應該是三十歲,萬紹銘這個二十歲的大學生怎麼會長著三十歲的牙齒呢?雖然理論上存在一些發育異常或者飲食條件特別等等可能性,但這太大的差距使我突然興奮了起來。

燒腦來了,萬紹銘案給我的是下馬威,還是新挑戰?

我叫凌菲她們三個一起湊過來看,她們看后,一臉嚴肅的表情,我知道她們並沒理解我的意思。我三言兩語告訴她們我的意思后,她們臉色頓時變得發白,表情都差點周星馳了。

凌菲三個彎下腰來,扒開死者的口腔認真地研究了起來。

「蘇老師,你說這萬紹銘的牙齒怎麼會長成這樣呢?這牙齒真的有三十歲嗎?」肖建信一臉疑惑地問道。

凌菲搶口說道:「蘇老師是這個意思嗎?蘇老師根本就沒覺得這具屍體是萬紹銘,對吧?」

凌菲轉向我,我沒有回答她的話,因為我自己的大腦還在忙碌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見我沒說話,凌菲繼續對肖建信說道:「你看這牙齒的磨損程度,我覺得跟書上說得一模一樣,應該是三十歲,建信,你忘了《法醫人類學》後面的彩頁上的附圖了嗎?」

「彩頁附圖呀?有點想不起來了。」肖建信漲紅了臉。

「我也支持凌菲的意見,你看,我這張圖上的磨耗度和屍體的基本一致,蘇老師說得沒錯。」黃永勝在手機上翻到一張牙齒磨耗度判斷年齡的圖片,他眼皮都沒離開屏幕一下。

我直接的反應就是殯儀館他們弄錯了屍體,偶爾殯儀館工作疏漏是有可能把屍體裝錯冰櫃的,但這手腕上的電流斑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幾天整個城市都沒有類似的屍體,不可能弄錯的。

如果這具屍體確信是現場屍體,那這裡面一定有重大玄機,我的判斷是:這三十歲的牙齒不可能是發育異常或是飲食條件特別就可以解釋的,說白了,眼前的這具屍體不是二十歲,而是三十歲,那很顯然,如果萬紹銘確信是二十歲,那麼現場的這具屍體就不是萬紹銘的屍體。

我感覺到我們這座城市又即將多一條驚天新聞,具體內容將會如何書寫,就要看後面的調查了。我們經常工作在新聞的背後,製造新聞的不是我們,是我們把那些隱匿的新聞製造者推上了新聞頭條。

按照大學保安部的意思,現場的遺書署名就是萬紹銘本人,屍體年齡和署名的現場遺書形成了極大的矛盾,這裡面到底有多深的水,沒有人知道,現在需要的是法醫和所有現場技術專家共同來破解這背後隱藏的秘密。

我馬上把情況向劉大作了彙報,劉大聽了之後,立即啟動了程序,要求各部馬上勘查現場。

爸爸做所長的時候,案子應該沒有像現在這般多,但來自於工作的挑戰一定不會低,犯罪分子同樣狡猾,條件差,設備差,人少。直到在爸爸的領導之下蓋了這堪稱豪華的辦公場所,才有了我們現在這般闊綽,現在的一切都是爸爸以前留下的老底子。法醫這一塊,市裡面非常支持,向上面要點錢要點人,還是會滿足的,所以我們現在的人員設備配置都是其它兄弟城市眼紅的。現在最怕的是,上面滿足了你一切,你卻交不出完美破案答卷,這就要入死穴了。

現實中就是這樣,不管你再怎麼努力,再怎麼處處小心,可是現場的複雜和多變,一不小心就會讓你遇上雷區,炸毀你的信心,需要很長時間才能修復心理陣地,重燃希望。很多法醫心中都有著不愈的疤痕,老法醫們經常說,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可我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向前沖的時候,一時是無法理解這些心情的,也許哪天說不定受了傷,才會體會到其中的痛處。

爸爸工作的狀態我沒有看到過,他從未帶我來到研究所,以至於單位的人在我正式上班之前,都不認識我,只知道老所長有個女兒,後來讀了法醫系。我考進研究所工作沒有依靠爸爸的影響力,完全是我自己的努力,再說,公開的公務員考試也不可能有水分。那年只招一名應屆畢業生,我的理論課分數第一,實踐和分析環節又給我加了許多分,爸爸一輩子的工作態度和精神似乎潛移默化地移植進了我的骨髓,儘管他百般保守他的秘密,不讓我了解他,不讓我走進他的世界,可還是通過血脈影響到了我。

我一邊想一邊驅車迅速地趕到了現場,現場位於學校圖書館地下室的倉庫里,這裡是圖書館廢舊書刊存放地,地上、桌上、床上到處都擺放著圖書館等待處理的舊書刊和廢報紙。

據介紹,萬紹銘是大一的學生,經過反覆核實,確定是二十歲。他是趁著暑假的時候,每周六在這裡打工一天,幫助整理挑選廢舊書刊報紙中確定報廢的部分,由他轉賣給收購廢紙的人。

劉大他們已經先行趕到,現場還趕來了刑警隊的痕迹、筆跡專家。

我進去的時候,筆跡專家郭偉田正在向劉大彙報:「遺書上的筆跡我們已經做過比對,認定是死者萬紹銘本人所寫。」

「確定?」劉大帶著疑惑問道。

「確定,我比對了萬紹銘的老師提供的好幾個筆跡樣本,沒有任何問題,現場的遺書筆跡完全一致。」郭偉田說話的口氣相當肯定。

郭偉田是全省有名的筆跡專家,他做出的鑒定意見,沒人敢有異議,在這方面,我是完全相信他。一個現場,如果沒有大家的共同努力和信任,是根本無法進行分析的,單靠單方面的數據,想要復原現場,比登天還難。雖然法醫肩負著不同的使命,但要是沒有其它專業的支持,分析工作也是難以為繼的。

我心裡開始盤算起來,筆跡確定是萬紹銘的,屍體的年齡又表明這屍體不是萬紹銘,這又算什麼呢?

看得出來,劉大這回也有點不一樣,他緊鎖著眉頭,心裡一定也在快速地推理著,他忽地抬起頭,轉向痕迹專家侯宇廷,問道:「那你這邊的情況如何?」

「門窗都沒有遭到破壞,室內也沒有打鬥的跡象,看上去整個現場很安靜。」看得出來,候宇廷已經進行了初步的勘查。

劉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這時的氣氛有點緊張,天花板上的一隻大風扇呼哧呼哧地轉動著,再也沒人說話,我知道下一個發言的應該是我了,雖然大家不說話,可是心裡都明白,這攤事是我挑出來的,既然現場的一切都很正常,唯獨我基於屍體的問題要求全面勘查現場,那因這引起的一系列後果,以及最後的拍板,都是要我來負責了。

派出所的一位同志見現場沒了聲音,就插了一句話:「家屬早上趕過來看過屍體的,死者的身高、體態、衣褲鞋子,都表示認同,只是相貌已經有點腐敗變腫,變了樣,他們看到屍體就哭暈過去了,學校做過工作,家屬已經簽字,同意儘早火化。」

派出所的同志說完這些,現場再次出現了沉寂,我可以想象,每個人的心中都在思考著不同的問題,而且答案都不一樣。只有我,只有我心裡明白,他們所發現的正常現象只是表面現象,我要是拋出我的最後意見,他們一定會感到驚訝。

我感覺到自己彷彿已經進入了一片雷區,表面的太平,處處隱藏的都是險境,一不小心就會引爆不知是多少當量的炸彈。

我忽然想起萬紹銘左手腕的那條疤痕,那條疤痕看上去很細很直,已經有兩年左右的時間,形狀有些模糊不清,顏色已經有些發白,當時我沒有考慮這是一條割腕自殺留下的疤痕,只是把它當成一條普通的疤痕而已,由於時間關係,我仔細地拍了照,所以就沒再多去想它。現在如果作為個體特徵去辨認屍體,卻是可以發揮一點作用,如果萬紹銘家屬否認他左手腕有這麼一條疤痕的話,這也是排除這具屍體是萬紹銘屍體極其重要的依據,於是我看了看錶情有些怪異的派出所同志,模糊地問了這麼一句:「家屬還有提到其它的嗎?比如疤痕之類的?」

「對了,有的,我們派出所對於身源問題這種事情問多了,也有經驗了。我正巧問過他父親,萬紹銘在高二的時候曾經割腕自殺,當時在左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疤痕,家屬看過屍體左手腕上的疤痕,也是點頭的。」派出所的同志又補充了一句。

死者左手腕的那條疤痕顏色看上去確實有兩年的時間,形成的時間點和家屬所述並不矛盾,但家屬所述的萬紹銘左手腕的疤痕是割腕自殺形成的,而目前按照我的回憶,這具屍體左手腕上的疤痕卻不具備割腕自殺疤痕的典型特徵,所以更加引起我的興趣。

不過,畢竟是事關重大,這還需要重新再看一遍屍體,心裡才有底,反正這條依據並不是排它性的,現在為了確定屍體身份,暫時還不需要這條依據。

我看劉大沒說話,我以為他會主動問我,可是看得出來,他心裡肯定在打鼓,到底今天這蘇三是怎麼回事?我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道:「我想說一下,我這裡有一點問題,萬紹銘今年二十歲,而我看這個屍體的牙齒年齡卻是三十歲,雖然我相信現場遺書的筆跡鑒定意見,但我還是不得不說,現場的這具屍體不是萬紹銘的屍體,至於為什麼,萬紹銘現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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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醫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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