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九死(31)

第169章 九死(31)

第169章九死(31)

在聶行風的飆車下,凌晨左右他們就到達了常運,山中古樹林立,這裡的夜空顯得比都市的更黑更暗,大門沉默地立在前方,擋住了他們的路。

「要我帶路從暗道進去嗎?」鍾魁舉手。

「你確定你不會把我們也帶進地窖里?」

鍾魁的靈力有多高,他的智商就有多貧乏,三更半夜的張玄可不敢冒這個險,掏出小鐵絲,手從鐵柵欄當中穿過去,插進鎖眼裡,沒多久門鎖就被他打開了。

鐵門隨著推動發出吱呀呀的澀聲,張玄還擔心會驚動保安,但他們進去后,保安室里一點反應都沒有,裡面關著燈,大概老保安正在熟睡,張玄打了個響指,做出搞定的手勢。

由他帶路,大家直奔孤兒院的主樓,可是沒走出幾步遠,夜風吹來,身後傳來咣當響聲。

靜夜中這一聲太突兀,將四人的腳步同時拖住了,聶行風轉過頭,保安室的門裂了條縫,門板在風中微微晃著,這麼冷的夜晚居然沒關緊門,讓他感覺到事情的不尋常。

張玄搶先一步跑了過去,一手拿手電筒一手拿道符,準備一看到鬼怪就立刻拍過去,可進去后他發現裡面很空,夜風吹進室內,導致屋裡屋外幾乎相同的溫度。

「好冷。」身後傳來骨骼打顫聲,是鍾魁發出來的。

房間里的確比外面更陰冷,對面牆上還不時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像是鳥禽被關起后扑打翅膀的掙扎聲,張玄把手電筒的燈光晃過去,掙扎聲的源頭是個紙人式神,前不久他和聶行風還見識過這種式神,看來院長很擅長用式神為自己做事。

紙人式神的心口扎了個東西,將它貫穿插在牆上,它只能不斷揮舞手腳,再配上那猙獰的五官,在暗黃的燈光下分外驚悚,張正走過去,確定紙人無法作惡后,將串住它的竹釘拔了出來。

啪嗒一聲響,紙人落到了地上,發出不符合它的形態的聲音,聶行風摸到房間的照明開關打開,大家發現這個式神與普通的不同,人形紙張后還裹了一塊骨骼,還沒等眾人看出那是什麼骨頭,就見式神在地上不斷顫動,在吐出一大串呻吟后變回了普通人的身形。

「趙……趙爺爺!」看到趴在地上的老人,鍾魁失聲叫出來。

老保安仰頭看看他們,剛遭受了法力困縛,他的臉色比平常難看,眼珠一直上翻,像得了重症,見此情景,張玄摸著下巴點點頭。

難怪以前他為了見娃娃拿槍出來警告,老人都不為所動呢,因為他根本不怕啊,紙人式神不稀奇,但是可以完全達到擁有自主思維和行為的就少之又少了,這個真相讓張玄很震驚——他和這位老保安接觸過好幾次,竟然沒發現他不是人。

看來這裡的陰靈不僅可以化成小孩子,還可以根據喜好變成老人的模樣,他想在很多年前,這所孤兒院里大概真有一位相同容貌的老人家吧。

「趙爺爺,是誰害你的?」鍾魁沒被老人的模樣嚇到,上前扶起他,問道。

「蓉蓉回來了,她要害院長,快去救院長!」

老人還沒完全恢復,大口喘息著,又急躁地沖他們連連擺手。

「那你……」

「我沒事,快去快去!」

鍾魁轉頭看聶行風,聶行風還沒回答,張正已快步跑了出去,張玄急忙拉著聶行風跟上,鍾魁想扶老人起來,誰知老人看到了他頸上的金鏈,又重新雙膝跪下,行禮道:「主人您回來了,快去阻止惡人,別讓她在我們鍾家撒野!」

鍾魁被他的行為嚇得也撲通跪下了,有心想說自己是誰,但是看看老人跪得筆直,顯然是把自己誤認為是金鏈的主人,時間緊迫,容不得他多做解釋,點頭說:「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等鍾魁安慰完老人,追出房間時,聶行風三人已經走遠了,他急忙加快步伐,卻在拐角處一個不留神差點跟站在那裡的人撞上。

「呃!欸!」

當看到那是個小孩子后,鍾魁晃了一跤,身體手舞足蹈地扭了扭,總算保持住了平衡。

聽到他的喊聲,前面三人回過頭,張玄問:「怎麼了?」

「沒……」

看看站在前方導致他差點跌跤的孩子,鍾魁把後面的字咽了回去,小孩只有三、四歲大,穿著常運的制服,啜著手指看他,乍看去一切都很正常,但仔細想想就知道不對了,凌晨時分,寢室門都關閉了,怎麼可能有小孩在院子里亂逛?

「你怎麼在這裡啊?」

鍾魁雙手按在膝蓋上,彎腰跟小孩搭訕,孩子沒理他,只是嘿嘿嘿的笑,突然一伸手,小手拍在了他的肩上,然後迅速跑開了。

「恭喜你變鬼了。」張玄轉回來,看到這一幕,他對鍾魁說。

「什麼意思?」

「想離開這裡的不只是孤兒,也許很多陰靈也想離開,當年你們在書屋裡玩拍鬼遊戲的時候,可能不知道最後離開的到底是人還是鬼,」張玄雙臂交抱胸前,打量鍾魁,「不過剛才那小鬼找錯人了,就算拍到了你,他也無法頂替你離開的。」

聽著張玄的解釋,鍾魁再去找尋那個孩子,卻看到了令他更驚訝的一幕——不知什麼時候,常運的庭院里三三兩兩站立了許多小孩,每個人都像剛才那孩子一樣默默注視著他們,眼神明亮,宛如深夜裡的燈盞,比溫暖多了份熾熱,比期待多了份慾望。

也許在孩子們的眼中,闖入這裡的所有人都是獵物,隨時等待著被吞噬替換。

「他們不是常運的小孩!」他失聲叫道:「他們都是陰靈!」

「不,也許這裡面有真正的小孩,誰知道呢。」

張玄滿不在乎地丟下一句話,就追著聶行風跑了過去,鍾魁也趕忙追上,不過在半路他折去了其它方向。

張正注意到鍾魁不尋常的行為,稍微停下腳步,被張玄趕超過去,「不用理他,他只是想去確認那些孩子的安危。」

但他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無法分心旁騖,張正讀解到張玄的想法,選擇了跟他們相同的道路。

三人來到樓棟大門前,兩邊鐵門大開,清冷月光灑下,隱約照到了門上的圖形。

在聽了聶行風的解說后,那些原本玲瓏曲致的圖像在張玄眼裡變得詭異起來,像是活物般的偶爾輕微地移動著,他們經過大門時,呻吟聲從兩邊傳來,張玄左右看看,無法確定呻吟的源頭在哪裡。

走廊上亮著燈,昏黃的燈盞無法照得太遠,盡頭仍處於黑暗中,等他們走過去,發現黑暗依舊停留在前方,走廊像是長得永無盡頭,還好院長的書房沒那麼遠,走到后,張玄搶先將門推開了。

裡面沒開燈,張玄打亮手電筒,誰知就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某個物體突然沖他迎面撲來,還伴隨著怪異的尖叫聲。

手電筒里的燈泡被叫聲震得粉碎,緊急關頭張正及時搶上前,抽出桃木劍斜里劈下。

尖叫嘎然止住,隨即噗通一聲響,等室內燈光打亮時,張玄看到眼前的地板上有幾塊碎得看不出是人體哪個部位的白骨。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看著那些白骨在被撞碎后仍然不斷發出顫動,張玄嘟囔道。

開燈的是聶行風,他在按動開關的同時手腕被攥住了,牆紙上類似手骨形狀的物體化成實體,抓住他的手拚命地往牆裡帶,眼看著手臂即將被攥進去,他用左手掏出道符斬在那隻手骨上。

呻吟聲從牆裡傳來,手骨的實體消散了大半,卻仍然不甘心放開他,聶行風正要再給它來一下,張玄衝過來,雙手握住索魂絲的柄端,沖著那隻手骨一陣亂砍,口中叫道:「敢傷我的招財貓,去死去死去死!」

那隻手骨哪受得了索魂絲上的罡氣,頓時消散無蹤,張玄還不解氣,雙手舉起,做出揮刀的動作,索魂絲在他的意念下化作彎刀,冷厲寒氣在刀鋒間遊走,再隨著他的揮動不斷震向牆壁。

每揮一下,牆壁就震動一分,咚咚咚的響聲接連不斷地傳來,看似聲勢威武,卻因為張玄揮舞得不成章法,給人一種他在剁菜的微妙感。

這種又威風又囧萌的氣勢看呆了身旁的兩個人,聶行風頓覺不管眼前局勢有多可怕,他都不會感到恐怖了,忍著笑喝住張玄,張玄住了手,還覺得不解氣,又抬腿重重踹了牆壁一腳,這才罷休。

感受到了他的憤怒,原本平滑的牆面上下輕微起伏,低沉嘶啞的叫喊呻吟不時從裡面響起,卻始終不敢再衝破界限,張玄眯著眼眸看向牆壁上的圖形,一揮手,做了個自認為很漂亮的收刀姿勢。

看到牆壁內部隱約張揚出來的罡氣,聶行風皺了皺眉,眼眸掃過張玄的法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張玄可以隨意轉換索魂絲的形態了,以前他沒怎麼注意,現在突然發現張玄的靈力其實正在逐漸恢復。

對傅燕文來說,這應該不是個令人愉快的消息。

張正冷眼旁觀,眼中若有所思,這時對面傳來腳步聲,他掃眼看去,握住道符的手鬆開了,提醒張玄說:「院長來了。」

張玄應聲回頭,樓梯欄杆上站著一個身穿純白長衣的男人,男人臉上蒙著面紗,不知從哪裡來的風將他的髮絲和面紗微微吹起,讓他的面部輪廓突出了立體感,雙手握住欄杆,低頭俯視下面的三人。

「這不是院長。」聶行風說道。

對方身上有著跟院長相同的氣場,但他的罡氣里多了暴躁的戾氣,像是被困縛了很久的戾獸,一有機會就會衝出樊籠大肆表現它的兇相。

張正和張玄都感受到了相同的煞氣,兩人同時亮起兵器擋在胸前,幾乎與此同時,院長從上面飛了起來,雙臂平伸,做出類似手刀的動作,就在張玄準備迎接他的刀風時,一群黑色物體接連射來,他有過一次經驗,不顧得應敵,胡亂甩著索魂絲掉頭就跑。

張玄的倉惶反應弄愣了張正,追著他的背影看過去,就聽窸窣聲響起,等他回頭時,那些黑色物體已經攀到了他的手臂上,轉眼便又沿著手臂飛速爬向他的衣領和臉頰!

當看到那是一隻只拳頭般大小的黑色毛蜘蛛時,饒是張正冷靜,也不由得發出怪叫,驚嚇中不顧得用桃木劍,直接抖動雙臂,想把那些怪東西甩掉。

「鎮定鎮定,這些都是幻覺。」

聽到他的叫聲,張玄站住腳步,在遠處提醒,張正一邊抖著手臂一邊在心裡罵——幻覺你還跑那麼快,還說風涼話!

縱使這一切真是幻覺,也足夠令人心悸,張正只顧著甩動手腳,就在他忙亂的時候,院長揚手發起攻擊,張玄看到黑蜘蛛在他的操縱下源源不斷地湧上來,頭皮發麻,甩動索魂絲盪起罡氣,逼退那些怪蟲,大叫:「鍾魁,鍾魁你在哪裡?」

被他的叫聲驚動了,院長一轉身,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突然身體在地面上一滑,瞬間逼到了他面前,張正先前拋出的道符被院長卷到手中,竟隨風凝聚成一道金色短劍,紙如刀鋒,刺向張玄的頸部。

張玄揮動索魂絲迎敵,院長的罡氣很重,再混了暴戾的殺氣,讓他的氣場勢不可擋,不過對張玄來說,不管是鬼還是神,都沒有毛乎乎的蜘蛛來得驚悚,一手握住索魂絲的柄端,一手揮舞鞭尾,成功地將軟鞭甩到了對方的脖子上,再往前一勒,院長被勒得咯咯怪叫,附在他手上的蜘蛛受到了驚動,順著索魂絲向張玄飛快地爬來。

看著成群的蟲類湧上前,張玄頭皮發麻,只好及時收回了索魂絲,鞭梢帶起院長的面紗,將面紗甩到了地上,露出藏在後面的臉龐。

呃!

看到面紗后是一張沒有五官的物體,在場三人都愣住了。

那張臉上有口鼻的凹凸形狀,但凹凸之外就是一片扁平,看著他手舞足蹈,張玄頓時明白他是靠面紗視物的,少了面紗,就等於少了雙眼,看來真正的院長從不摘掉面紗,所以陰靈只能模仿他外在的模樣。

「你複製得太不用心了,」張玄故意說:「要是院長先生長得像你這麼丑,他寧可去當鬼了。」

被嘲諷,陰靈發出怪叫,揮舞雙手指揮蟲類襲擊,被聶行風點著道符拋了過去,黑蜘蛛受到罡氣攻擊,停止了張牙舞爪,在火中掙扎了一會兒,便化作了一堆堆玻璃碎末,張玄趁機雙手握住索魂絲揮下,金光斜劈在陰靈身上,將它的上下身分了家,仰天栽倒在地,也成了玻璃碎片,等張正跑過來想幫忙時,玻璃碎片已被張玄用腳踢散了。

「你們好像很有心得。」看著地上的一攤碎玻璃,張正皺起眉。

「之前吃過虧,習慣了。」

張玄滿不在乎,用手絹撣著身上的玻璃碴,剛撣了兩下就看到張正直勾勾地盯住自己,他順著眼神轉頭看過去,竟發現張燕樺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後,他非常好心地讓開了路,對張正說:「得來全不費工夫,你運氣真好。」

張正臉色變了,趕過去,半路又剎住腳步,皺眉說:「她是假的。」

彷彿配合他的判斷似的,清脆的童聲在門口響起,「蓉蓉!」

隨著叫聲,娃娃從外面跑了進來,聶行風一把拉住他,指著張燕樺問:「你叫她什麼?」

「蓉蓉,大家都叫她蓉蓉……」

孩子後面的話被尖叫聲打斷了,張燕樺抓著跟張玄相同的道符向他們衝過來,張玄向後躲避,後背無意中貼到了牆上,隨即便被牆上的花紋纏住了。

被張燕樺的殺氣刺激到,原本寂靜下來的牆壁又開始蠢蠢欲動,無數手腳從牆上、地上鑽出來,將張玄整個人困住,張玄沒有提防,索魂絲落到了地上,被一隻爪子趁機抓住,準備拉進地底下。

那是他混飯吃的家什,被搶走了這還得了!

張玄抬腿狠狠地踩在那隻爪子上,可惜他無法彎腰去拿,只好順勢將索魂絲踢給聶行風。

聶行風伸手抓住,卻沒想到索魂絲的另一頭被娃娃攥到了手裡,抓著向後扯,眼中露出異常興奮的光芒,看到聶行風不放手,他可愛的表情變了,轉成兇惡的模樣,張嘴就朝著聶行風的手腕咬去。

聶行風知道這不是娃娃,抬起手,將裝了銀彈的手槍對準他的額頭,可是在對上酷似娃娃的面龐時他又猶豫了——娃娃原本就不同於普通的小孩,如果被惡氣影響的話,轉換人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看到在娃娃肩上來回飄舞的墨黑羽毛,他生怕自己搞錯,又臨時剎住了手。

幾乎與此同時,那尾飄舞的羽毛便像被灌了氣似的,猛然間繃緊如箭,沖著他的眼睛戳來。

砰!

兩聲震響同時傳來,一個是張玄用意念駕馭的索魂絲,絲索將那尾羽毛捲起,等再鬆開時,羽毛已被燒了個乾淨,另一聲是從門口響起的,槍響中子彈貫穿了小孩的頭部,將他仰面擊倒。

三人轉頭看去,就見開槍的是錢叔,他將獵槍擎起,鷹隼似的眼睛掃過房間,馬上又扣動了扳機,這一槍打在張燕樺的心臟部位,將她也打倒了。

「娃娃!」

鍾魁緊追著錢叔的腳步跑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小孩,他失聲大叫,叫聲伴隨著槍響,錢叔又沖牆壁連開數槍,這才說:「那不是娃娃,它們都是鍾家的陰靈。」

「鍾家養的?」鍾魁沒聽懂,反問:「那不該是好的靈嗎?」

錢叔不知該怎麼回答,沉默下來,趁著陰靈暫時被鎮住,張玄從牆壁上抽身出來,大家在房間正中會合,看看周圍,遍地都是骨骼和玻璃碎片,牆壁上一些花紋還在緩慢蠕動著,看來隨時都會再將肢爪伸出來攻擊。

聶行風的臉頰上多了幾道划痕,不知道是贗品鷹羽造成的還是索魂絲的鞭梢導致的,看到他的傷,張玄眼中閃過陰戾,二話不說抽回索魂絲,聶行風知道他的心思,忙拉住他——以張玄的火氣,恐怕把房子拆了也不稀奇,但現在不是魯莽的時候,不把根本問題解決,這些陰靈還會死而復生的。

「這是不是又是張雪山搞的鬼?」張正皺眉問:「他用了什麼法術,可以喚出這麼多怨靈?」

錢叔不答,鍾魁搶先說:「它們的罡氣很強大,不是怨靈,是這裡的守護靈。」

「守護靈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張正問。

「你覺得我們三更半夜不打招呼就私入民宅,會被認為是好人嗎?」

難得鍾魁說得這麼精準,張正不說話了,鍾魁剛說完,地上又傳來窸窣聲響,看那些零亂的玻璃片和骨骼有重新聚起的跡象,張玄急忙到處撒道符,以防止它們死灰復燃。

索魂絲被他的血氣驚動了,發出錚錚的金屬鳴聲,但是在道家強大的罡正氣場下,法器無法再做出更強勢的反應。

連龍神都為之忌憚的氣場,張玄不由得對鍾家肅然起敬,嘆道:「我覺得我們現在不是在修道世家,而是在地獄魔窟。」

「董事長!玄玄!」

身後傳來清亮亮的童聲,蓋過了張玄的嘟囔,大家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對面又站了一個跟娃娃一樣的小孩子,同樣的常運小制服,背著同樣的小布袋,肩膀上還有一尾墨色羽毛,乍一看去,誰也分不出那是真是假。

聶行風想過去,被張玄一把拉住,剛吃過小孩的虧,他怕再被騙,瞅著那孩子,說:「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假的!」

錢叔說著話,將獵槍又舉了起來,被鍾魁按住,說:「不要亂開槍,也許他是真的。」

看到他們的反應,小孩癟癟嘴,走過來,再次叫:「玄玄!」

跟娃娃完全相同的嗓音和眼神,甚至連撒嬌的神態也一模一樣,即便知道這是假的,張玄也沒法痛下殺手,就聽砰的一聲槍響,錢叔扣下扳機,打中的卻不是孩子,而是他身旁突然堆起的白影,依稀是張燕樺的模樣。

被爆頭后,對面響起玻璃破裂聲,看到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張玄捂著頭呻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快暈了。」

錢叔沒理他,又抬槍向娃娃射擊,被聶行風攔住,轉頭對鍾魁耳語了幾句,鍾魁照吩咐走到眾人前方,拿下掛在脖子上的金鏈,沖著空間搖晃,大聲喊道:「鍾家傳人鍾靜棠在此,誰敢放肆!」

別看鐘魁平時笑呵呵的,但他走慣了大舞台,這種狀況下毫不怯場,隨著他的喝聲響起,金鏈泛出耀眼光亮,鳴聲錚錚,像是在應和,聲響陡然間傳出很遠,在四壁之間來回傳盪。

這一聲立竿見影,周圍窸窣聲頓時消散無蹤,酷似娃娃的小孩子身體晃了晃,變回了玻璃片,骨骼也退回到牆壁中,那些黑毛蜘蛛也消失了,沒多大會工夫,整個陰氣、罡氣、戾氣相互充斥的氣場慢慢恢復了寧靜,地上只留一攤玻璃和各式道符。

危機暫時告一段落,眾人都暗中鬆了口氣,反而有些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寧靜,錢叔回過神,放下槍,上前揪住鍾魁的衣領用力晃,惡狠狠地叫道:「混蛋,你怎麼敢妄用家主的名諱,你就不怕被詛咒……」

咔嚓咔嚓的骨頭摩擦聲響起,發現那是鍾魁身上傳來的,錢叔愣住了,張玄趁機幫鍾魁扶住腦袋,叫:「手下請留情,他的頭不抗搖的。」

提醒起到了作用,錢叔沒再動粗,但表情充滿了敵意,一把抓過那條金鏈,氣憤地說:「這是我們家主的東西,你從哪兒弄到的?你跟蓉蓉是不是一夥的!?」

「錢叔,是我,小魁啊!」

「哪個小魁,不認識!」

「就是鍾魁,」見他們夾纏不清,聶行風做了解釋,「他是鍾家的傳人,因為一些巧合,變成了這個模樣,其它東西可以作假,但身為鍾家人的氣勢是騙不了人的,這一點鐘家的陰靈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聽他這麼一說,錢叔總算明白過來了,上下打量鍾魁,戒備的表情漸漸轉化為傷感,將金鏈還給了他,說:「原來是小魁,都讓你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還變成了這種女里女氣的樣子……」

「錢叔你不知道,時下就流行這種美男子的,也許你覺得不好,但至少比一整具骨架要漂亮。」

張玄解釋完,不見有人回應,他有些寂寞,又轉頭打量周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我們折騰了半天都不見效,鍾魁一聲喊就把陰靈嚇走了?」

「它們不是被嚇走,而是不敢違背家主的命令而已。」

鍾魁摸摸頭,無法理解錢叔的意思,不過這種不重要的事情馬上就被他拋開了,問:「院里的孩子們呢?剛才我去寢室,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孩子都去哪裡了?」

被問到,錢叔面露愧色,用力拍了自己額頭一掌,「不知道,院長命我去山上,我就去了,中途發現不對勁跑回來,這裡已經變成了這樣,孩子們不見了,院長也不見了,到處都是陰靈。」

「那院長呢?娃娃呢?還有張燕樺?」

鍾魁問一聲,錢叔就搖一下頭,見完全不得要領,張玄插嘴問:「為什麼剛才偽裝娃娃的陰靈叫那個女人蓉蓉?」

這次錢叔回答了,「因為她就是蓉蓉啊。」

「才不是,她明明就是張燕樺。」

面對眾人的異口同聲,錢叔面露疑惑,看來他還不知道張燕樺的身份,聶行風卻突然間明白了一切——張雪山以蓉蓉的身份來拜訪院長,不知道他杜撰了什麼借口,讓院長以為張燕樺就是當年被陰靈害到的女孩,出於愧疚,院長收留了他,但娃娃卻發現了他是冒牌貨,那孩子可以看到各種妖鬼的元神,當然可以看到附在張燕樺身上的張雪山的影子!

可是娃娃卻沒有因此離開,更沒有講出來,所以在模仿他的陰靈眼中只有蓉蓉的存在,那小東西人小鬼大,說不定又在轉什麼心眼。

在聶行風思忖的同時,鍾魁又問:「為什麼陰靈會變成他們的模樣?」

「因為……」

錢叔躊躇著不說,鍾魁急了,叫道:「錢叔,現在大家都很危險,你不要吞吞吐吐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院長又在哪裡?」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鍾家守護靈的氣場越來越重,它們有了屬於自己的靈魂,總是時不常的模仿院里人的模樣出現,但這只是一小部分的,它們不會像今晚這樣大規模的湧出來攻擊人,院長也不聽我的提醒,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他就變得恍恍惚惚……」

被連續詢問,錢叔開始激動,鍾魁急忙按住他的獵槍,以免槍支走火,聶行風問:「所以你才會擔心這裡出事,讓我跟張玄去書屋查看嗎?」

錢叔連連點頭,聶行風還要再問,被張正搶了先,「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守護靈,難道鍾家的人過世后都是砌在牆裡永不超生的嗎?」

「當然不是!牆裡的只是部分屍骨,這是鍾家的規矩,哪怕靈魂步入輪迴,這一世的身體也永遠屬於鍾家,可是……」

可是就算是一部分骨骼,經歷的年月久了,也會通靈的,別忘了它們原本的身體就是修道者,至於鍾家為什麼會有這種規矩,不是現在該研究的問題。

聶行風想到這裡,張玄嘟囔:「死了還要埋骨,這什麼爛規矩啊。」

「我不知道,這是鍾家先祖世代傳下來的,雖然我不是鍾家的人,但百年之後我也希望將自己的骨頭埋在這裡。」

錢叔充滿感情地說完,鍾魁點頭表示理解,「難怪院長要讓你離開了,原來錢叔你不是紙糊的。」

「雖然我不是紙人式神,但我也是不怕死的!」

被小看,錢叔氣得用槍口戳鍾魁,聶行風制止了他們的爭辯,說:「我們還是分工合作,儘快找到院長和娃娃還有孩子們。」

「我跟錢叔一組,我對這裡比較熟。」

鍾魁說完后又看張正,張正看看張玄和聶行風,說:「我有地圖,一個人沒問題。」

「靈異片都說單獨行動的話,被KO的可能性最高,所以還是珍惜生命,遠離單身比較好。」

張玄你都這樣說了,以張正的個性就更不可能和你同組,那不等於說他的法術不如你嗎?

聶行風在心裡暗想,果然就見張正笑了笑,婉言回絕,「我們的目標不同,這樣分是最好的,張玄你別小看我,也許我是第一個達到目的的人。」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天師執位:天師帝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天師執位:天師帝國
上一章下一章

第169章 九死(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