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九死（32）

第170章九死（32）

三組人分頭尋找，分開時鐘魁擔心張玄和聶行風再被陰靈攻擊，把金鏈給了他們，錢叔本來還想提醒張正，他已經轉身跑出去了，像是已有了目標。

「真是個奇怪的人，」張玄和聶行風出了樓棟，已看不到張正的影子，不知他去了哪裡，看著前方沉寂的黑暗和影影綽綽在夜幕里晃蕩的陰靈孩童，他說：「我相信比起找張雪山，他更對這片地界感興趣。」

也許他還有更可怕的目的，但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有著相同的利害關係。

聶行風的眼前閃過光亮，一張百元美鈔在夜空中點亮了，張玄口中念念有詞，那張紙鈔瞬間被火吞沒，化作一道藍色火團，飄飄搖搖地向前飛去。

「這是娃娃以前送我的小費，」張玄追著藍光跑，嘆道：「冥幣常常燒，真幣還是頭一次，燒錢真不是個好習慣啊，祖師爺還請多多見諒。」

嘟囔歸嘟囔，張玄腳下卻跑得飛快，就見那團火苗在一群小孩子的陰靈之間轉了轉，猶豫了一陣子，朝著後面的樓房飄去。

「看起來有點不靠譜，但現在我們也只能指望它了。」

聶行風覺得不靠譜的該是張玄的功力，為了不打擊他的情緒，他忍住了，跟隨火苗一路跑過去，火苗在一棟房子前停下來，跳了跳，穿過房門飛了進去。

「書樓！」

看到又是那棟古古怪怪的樓房，張玄立馬蔫了，推開半掩的房門往裡面探頭。

見他這樣子，聶行風故意說：「看來你還是怕蜘蛛。」

「也不能說怕，應該說不會有人喜歡那種東西的……居然敢藏在這裡，等找到娃娃，我一定拍他的小屁股。」

「我也想揍，前提是得先把人找到。」

聶行風握住金鏈走進去，跟上次他們來時一樣，裡面黑乎乎的，一條走廊通到底，中間偶爾有一些模糊的魂體飄過，看起來不太有攻擊性。

藍色火苗還在前面飄著，帶著他們在房子里來迴轉了好幾圈，又穿過一扇木門往下走，木門上破了個類似人形的大洞，洞口周圍散落了很多木屑，像是有人破門而出的感覺，張玄咋咋舌，「這不會是鍾魁跑出來時弄破的吧？」

「可能性很大。」

既然鍾魁是從這裡出來的，那說明這條路連接著密道，張玄先探身進去，裡面的空氣沒有想象中的陰濕，一段樓梯連接到遠處的黑暗中，那團火苗也消失了，把他們丟給了黑暗，張玄只好打亮備用的手電筒，嘆道：「看來百元美鈔的價值只有這麼多。」

路比想象中的要長要深，走了一會兒，前面出現了一個三岔口，就在張玄猶豫選哪條路時，遠處響起孩子的哭叫聲。

哭聲瞬間就消失了，像是被強制止住，張玄和聶行風順著響聲奔過去，沒跑多久就發現那是條死路，張玄左右打量，沒找到其它出口，他又轉去拍牆壁，在拍打了數下后，對面傳來叫聲，接著是小孩子的呼喊，又有人叫道：「不要哭不要哭，有院長在，沒事的！」

好像是娃娃的聲音，隔著厚厚的牆壁，聶行風不太敢肯定，在響聲附近摸索了一會兒，發現某個石塊可以活動，他和張玄一起將石頭抽出來，露出了不大的方形洞口。

張玄沖裡面晃晃手電筒，發現那居然是個頗為寬闊的空間，好多孩子湊在一起，連驚帶嚇，有些哭得臉都紅了，娃娃正在安慰身旁的小女生，看到他，小指頭沖他一指，叫道：「假的，小鷹快啄他！」

隨著叫聲，黑電瞬間飛到了張玄面前，他慌忙晃手電筒，叫道：「小混蛋，是我！」

「你是玻璃變的，是假的！」

居然被一個不知是真假的小孩子先懷疑了，張玄氣極反笑，繼續努力抽石塊，準備進去教訓他一頓。

可惜其它石塊都是固定住的，張玄折騰了半天，石頭都紋絲不動，洞口太小，僅容小孩子爬進去，大人的話就束手無策了，他無奈地看聶行風，「看來我只能用終極武器來震開它了。」

房子會這樣設計一定有它的道理，聶行風制止了張玄的魯莽行為，問娃娃，「是院長讓你們藏在這裡的嗎？」

「不是，」為了好好回答，娃娃跑到了洞口前方，仰著頭說：「院長讓我們藏在其它畫了好多漂亮圖片的地方，但有人要殺我們，我就帶小朋友們躲到這裡來了。」

換言之，這一切都是娃娃的自作主張。

張玄氣不打一處來，「小兔崽子，為什麼你不懷疑董事長是假的？」

娃娃不說話了，歪歪頭眨眨眼，一副『是呀，我為什麼只懷疑你』的表情。

張玄對他這副樣子最沒抵抗力，只好問：「是誰要殺你們？」

「一個很兇的姐姐，頭髮長長的，這麼高。」

娃娃一邊說一邊比劃，兩人馬上明白了，那是真正的蓉蓉！

原來蓉蓉沒像他們那樣被帶去神樹墜落的地方，而是一直被鎮在地下，聶行風問：「她在哪裡？」

「我帶你們去！我帶你們去！」

娃娃早忘了判斷真假的問題，說著話，踮腳爬上洞口，聶行風本來擔心他出來會有危險，話還沒說出來，娃娃已經飛快地爬出了小洞，雙手張開向張玄撲來，為了防止他跌跤，張玄抱住了他。

小鷹也跟在後面，被娃娃攔住了，說：「小鷹你陪著他們，要保護好他們，知道嗎？」

「咕咕咕！」

聶行風看了一眼石洞，裡面的四壁同樣是各種扭曲花紋，他想有鍾家的陰靈在，孩子們不會有事的，他又安慰了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們一會兒，這才將石塊又重新安回去。

在常運出事之前，娃娃應該在這裡來回走過很多次，他可以在許多蜿蜒曲折的岔口迅速指出正確的路，這省了張玄和聶行風很多麻煩，隨著往裡走，空氣越來越潮濕，可以想象他們此刻是在地底下很深的地方了。

這種九曲十八彎的洞穴只怕連鍾家的人都不一定知道，難怪娃娃會經常神出鬼沒了，虧他們還以為這孩子是有什麼獨特的靈力，張玄氣道：「你以前是不是也這樣跑出去？害得我們擔心。」

娃娃不說話了，揉揉眼睛，扭頭趴到了他的肩膀上，張玄冷笑：「裝死是沒用的，等事情解決后我們來算總賬！」

「蓉蓉是壞人，她還用玻璃變成很多跟我們一樣的人出來，她還罵院長。」

不知是不是發現躲不過去了，娃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聶行風想以孩子的頭腦，他還不知道那些相同的人其實是鍾家的守護靈，問：「所以你才不跟我們走嗎？」

「嗯嗯，要跟院長和小朋友們在一起，還有鍾鍾學長。」

看來娃娃不知道鍾魁早就出去了，張玄問：「為什麼你要把鍾魁推到地窖里？」

「因為小鷹說……啊！」

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娃娃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聶行風心中一動，如果娃娃的做法是出於小鷹授意的話，那這一切都跟馬面有關，要真是這樣，他們把鍾魁帶出去可能反而會害了他……

遠處傳來震蕩，打斷了聶行風的猜想，他們順著叫聲衝過去，就聽呻吟嘶喊聲越來越響，空間里飄蕩著一些模糊影子，一個頭髮很長的女孩子在地上奮力爬動，黑髮幾乎將她的身軀蓋住了，聽到響聲，她抬起頭，惡狠狠地瞪向聶行風跟張玄。

長發下是個還帶著稚氣的臉龐，看她歲數應該很小，可是兇惡的表情超越了歲數的界限，陰毒、憤怒還有殺氣將她包裹住，就像是死神，讓她的存在與死亡緊緊相連。

「就是她！」

娃娃用小手指著她叫，叫聲惹惱了女孩，仰頭髮出叫聲，突然身形一閃，竄到了他們面前，要不是張玄躲得快，女孩乾枯的手差點攥住他的腳踝。

娃娃還在盯著她看，張玄問：「你不怕她？」

「一開始有點點怕，不過她不害人的。」

她不是不害人，是害不了人。

蓉蓉在離他們咫尺的地方停住了，她全身被一些類似枝藤的白色物體緊緊纏住，那些物體像是拉長的骨骼，活著的骨骼控制著死了的人，導致她無法自由行走，她偶爾抬起頭，乾枯的顱骨和皮囊交替轉換，身體劇烈顫抖著，發出憤懣嘶聲。

被禁錮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窖中，就算是鬼也會瘋狂吧，雖然她有錯，但也不至於遭受這樣的傷害。

「要怎麼辦？」聶行風轉頭看向張玄。

張玄皺起眉頭，臉上難得的露出憐憫，他屈指將數枚道符彈了出去，那些白骨枝藤被道符打倒，扭曲著發出怪異叫聲，有些斷開的枝藤縮了回去，但大部分仍然緊箍在她身上，仔細看去，原來骨骼已嵌進了她的身體里，像是鎖鏈，將她鎖在地獄里不放。

看來是蓉蓉的私慾刺激了這裡的守護靈，在它們看來，想盜走鍾家重寶的她就是盜賊，不管她是生是死，都絕對不可以放出去，這裡的守護靈太多了，連索魂絲的罡氣都被阻住，更何況是幾張道符，所以他現在只有一個辦法。

張玄將聶行風手裡的金鏈拿了過去，沖著對面那些蠕動的枝藤大聲喝道：「鍾家門主靜棠在此，誰還敢放肆！」

沒想到張玄會這麼大膽得頂替人家家主，聶行風不由得擔心陰靈發現后，會不會更刺激它們的戾氣，所幸張玄的做法成功了，聽到他的喝聲，那些白骨發出簌簌顫抖，再看到他手中金鏈，便一齊向後退去，沒多久就各自歸位，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趴在地上不斷呻吟的女孩。

景象太神奇，娃娃看直了眼，見他絲毫不露懼色，張玄好奇地說：「鍾家陰靈這麼凶，為什麼娃娃整天在這裡跑來跑去，都沒人對付他？」

「可能大家知道他是無害的吧？」

聶行風的眼神掃過娃娃的肩頭，他想就算娃娃真被小鬼拍到，他也當是在玩遊戲，許多恐懼是由心生的，越害怕，對方越會認為他心裡有鬼，院長或許也沒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會一直抓不住娃娃的行蹤。

地上的呻吟聲愈發大了，失去了白骨的束縛，女孩的身軀開始劇烈顫抖，吼叫著抓住牆壁爬了起來。

長發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只能看到半邊的嶙峋骨架，她發現自己可以動了，嘴巴里發出咔咔聲，聶行風不知道那是哭還是笑，只覺得此刻的她比被陰靈控制時還要凄慘，看向張玄，想詢問他該怎麼幫助這個可憐的孩子。

張玄也目不轉睛地盯著蓉蓉，他的目的和聶行風剛好相反，就聽吱的一聲尖叫，蓉蓉的身體突然飛起向他們抓來，他早有防備，拉住聶行風閃到一邊，就看著蓉蓉從空隙里鑽了過去，鬼影以異常快捷的速度向前飄走了。

「董事長快跟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一定是去找院長報仇，」張玄抱著娃娃撒腿在後面追，叫道：「三組中一定是我們先找到人，我真是天才！」

「我們是來做正事的，不是來參加捉鬼比賽的！」聶行風跟上，「原來你不是想超度她？」

「當然不是，超度她又沒錢拿的，」張玄追著蓉蓉的鬼影奮力往前跑，「我只是想找到院長而已，蓉蓉現在最想做的事一定是找院長報仇，哈，不得不說，怨念有時候真是強力的指路明燈啊。」

「你敢肯定蓉蓉是去找院長？她最恨的不該是教唆她偷東西的人嗎？」

「人永遠都看不到自己的錯誤，他們只會把不幸歸結於外來因素，」張玄飛奔不耽誤說話，「不得不說在探討人性上，董事長你離修道者的我差太遠了，不過我不會因此看輕你的，因為有像你這樣單純的人類存在，世界才會顯得比較美好。」

聶行風攥住手裡的道符，有那麼一瞬，他想把道符當兵器扔到張玄頭上，不過……好吧，不管怎麼說，他們的目的殊途同歸，就給這神棍留點面子吧。

蓉蓉的速度詭異的快，他們追到一半就看不到鬼影了，山洞裡彎曲盤旋，無法探知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就在張玄準備再祭道符追蹤時，前方傳來嘶叫，依稀是女孩子的吼聲，接著地面發出震動，讓人無法站穩。

「她的怨念已經達到這麼厲害的程度了嗎？」張玄很不解地看看頭頂，「希望不要把這裡震塌啊，否則這捷徑就直接走去地府了。」

這時候還有心情說笑話，證明張玄根本沒把當下的狀況當回事，聶行風搖搖頭，拉住他朝著響聲的方向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