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琴約設計捉竊賊
早飯後,琴約照舊來到書房謄抄古籍。不多時,祝管家來報說佘嫿過來找她,已在正廳等候。琴約欣然來到正廳,見佘嫿正坐於客位上飲茶,綉鳶侍立在一旁,喜道:「小嫿,你怎麼有空過來?」
「來看看你。」佘嫿道,「我一人待在府中甚是無趣,想出去逛逛,見識一下鎬安城的繁華熱鬧,但又不想自己去,不知你可方便同去?」
「其實我也好像出去看看呢!不過我不能擅自出府,嗯——」琴約思量片刻道,「稍等我一下,我去跟侯爺告個假。」
「好。」佘嫿應道。
琴約興沖沖地來跟風辭請示可否出府遊玩,心中尚有些忐忑,畢竟今日書籍只抄寫了幾頁而已,不料風辭竟然乾脆地回了兩個字:「去吧。」
琴約不勝歡喜,巧笑嫣然:「多謝侯爺。」隨後去正廳找佘嫿。
她走了之後,風辭吩咐騤業:「暗中跟著她,別出事。」
「唯。」騤業領命縱身躍上屋檐,緊隨在佘嫿和琴約所乘的馬車之後。
馬車行駛在鎬安城最繁華的大街上,但見街道兩旁茶樓酒肆鱗次櫛比,行人男女,錦衣華服,南來北往,好不熱鬧。
佘嫿不禁感嘆:「鎬安城真是越來越繁榮了。」
「你之前也來過嗎?」琴約問道。
「嗯,十年前家父帶我來過,當時我家這邊的宅子剛建成不久。」佘嫿道。
琴約也不由地想起自己幾年前隨父母來鎬安城,去梁國公府,後來父親被封為太醫令,御賜了宅第,還在鎬安城居住過數月。漸漸地,一縷縷悲傷爬上心尖,為了不讓佘嫿掃興,她強行忽略掉那抹傷感,微笑問道:「我們先去哪裡看看?你有什麼要買的嗎?」
佘嫿見問,聲音低柔道:「我想先去我家的綢緞莊。」
琴約一聽,似乎明白了什麼,明眸一轉,道:「原來是要去會意中人啊!平欽還真有福,有你這麼惦記他!」
佘嫿頓時滿面羞紅:「小約,你別取笑我了!誰說是去看他,我是去挑面料做衣裳的。」
「哦,是是是,我誤會了。」琴約咯咯笑道。
姑娘家心思被說穿,此刻佘嫿只恨不得棄了馬車,逃掉才好。
沒多久,便到了佘氏綢緞鋪。這綢緞鋪是整個都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商鋪,開辦十數年,每日顧客絡繹不絕。
進入鋪中,許是時辰尚早,顧客無幾,掌柜也不在,只一個夥計守著。那夥計沒見過佘嫿,只道是尋常客人,便沒太在意,隨她任意看選。
「怎麼不見高掌柜?店裡其他人呢?」佘嫿問那櫃檯后的夥計。
「姑娘找我們掌柜有何事?」夥計打量著佘嫿。
「煩你去通知一聲,裘管家央人來有事找他。」佘嫿道。
夥計一聽這姑娘是裘管家的熟人,不敢怠慢,當即去後院告知高掌柜。掌柜出來一見是主家姑娘,趕緊揖禮道:「不知姑娘來此,請恕小的失禮。」那夥計見狀也連忙行禮。
「不必多禮。」佘嫿道,「不知為何店內只有一個人看管,其他人呢?」
「姑娘請移步後院說話。」高掌柜道。
佘嫿遂與琴約一同到了後院。高掌柜方才低聲道:「不瞞姑娘,扈大夫本月底嫁女,在咱店裡訂了百匹錦緞絹帛做嫁妝,明日便要送去扈宅,不曾想今早做最後清點之時,發現竟少了五匹上好的料子,小的記得昨晚店門落鎖是還一匹不差的,便疑心是出了內賊,方才正在後院審問他們。」
佘嫿、琴約聞言皆感驚訝,佘嫿問:「庫房內有沒有存貨先補上,不可誤了送貨之期。」
掌柜道:「鎬安城內的所有庫房都沒有存貨,一時也無法從其他分鋪調補,需趕緊查出竊賊,找回來才好。」
「報官了嗎?」佘嫿問道。
「還沒報官,有人指證是新來的賬房先生平欽偷了去,可剛才不管小的怎麼逼問,他只矢口否認。」
琴約和佘嫿一聽說是平欽偷到了錦緞,都圓睜雙目相視一眼,不約而同道:「不可能!」
佘嫿又道:「先別報官,此事肯定有誤會,待我去見見他們。」
她和琴約快步行至廂房,只見店裡的一干人正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平欽見琴約和佘嫿來了,心中詫異又驚喜,正要上前打招呼,又覺不妥,便只好沖她們微笑示意。
「還不快見過主家姑娘。」高掌柜道。
「小的見過姑娘。」眾人揖禮道。
高掌柜對佘嫿道:「姑娘,除了正在櫃前看店的陽二昨日告了假,沒太大嫌疑外,其他人都在這兒了。」
佘嫿一一打量著眾人,其中有幾人你一言我一語道:「姑娘,我沒碰過那些緞子,不是我偷的。」
「也不是我偷的。」
「我也沒偷,我發誓。」
「安靜點!」高掌柜喝道。
一個名叫方伍瘦高個指著平欽道:「是他偷的,他一個窮地方來的,沒見過好東西,看到好錦緞就想據為己有,還害我們被冤枉。」
「對,我看是他偷的。」另一個附和道。
「你們少血口噴人,你何時見我偷了那緞子?拿出證據來!」平欽憤怒不已。
「就是你偷的,我們都在這兒幹了好幾年了,從來沒偷竊之事,你一來沒兩天就丟了那麼貴重的布料,還不承認?」方伍一臉輕蔑道,「趕快交出贓物,別耽誤大家幹活,影響店鋪生意。」
「我說沒偷就是沒偷,別說你們逼問,就是上了公堂我也不會認!」平欽神色坦然道。
「哼!等遞了狀子,審問清楚,怕也趕不上交貨了,到時店裡的信譽就因你而受損,你擔當得起嗎?」方伍冷笑道。
「夠了!」佘嫿制止道,「我相信不是平欽偷的。」她凝視著平欽。
平欽同樣望著她,眼裡閃爍著難言的感激之情:「多謝姑娘信任。」
而此時,一旁的琴約也早已將眾人的神情舉止觀察了個遍,還特別細細打量了方伍,忽然,她眸中一亮,似是發現了什麼,對佘嫿道:「小嫿,切勿感情用事,既然有不止一人出面作證了,那他嫌疑最大,還是趕緊報官吧。」
「啊?」佘嫿秀目圓瞪,難以置信地看著琴約。
平欽也是一臉愕然:小約怎麼了?不相信我?
誰知琴約卻暗中沖佘嫿使了個眼色,佘嫿明白過來,道:「哦,說得對,那就按你說的辦。」
「高掌柜,我會替你家姑娘寫訴狀遞交官府,可否勞煩你將平欽綁縛起來鎖在廂房好生看管?」琴約問道。
高掌柜看了看佘嫿,佘嫿微微頷首。掌柜乃應聲:「好,我親自辦。」
平欽一聽,急了:「小約!你怎麼……」話未完,忽然瞧出琴約看他的眼神似有深意,便住了口。
琴約繼續道:「另外,其他人等須得待在前店內,不得以任何理由離開,方便官府來取證,以免節外生枝。」
佘嫿配合她問道:「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高掌柜可要一直在店裡看著啊。」佘嫿道。
「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寸步不離。」
隨後,琴約和佘嫿出了店門,上了馬車,佘嫿方問道:「小約,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了?我們真要報官嗎?」
「不必。我已經知道竊賊是誰了,你聽我說……」她附耳低聲對佘嫿說了如此如此,佘嫿點頭同意。
然後,便見綉鳶先回了佘府,琴約和佘嫿則乘著馬車,朝府衙的方向駛了一段路,方才下車逛了些店鋪,佘嫿買了些心儀的首飾。將近中午時分,馬車又停在了綢緞鋪門口。佘嫿進店對眾夥計道:「官府已經受理了訴狀,不過要下午才會來人,現在店裡沒什麼顧客,也該到飯點了,大家各自去吃飯吧。」
眾夥計一聽,除了輪值的兩人,其他的大都去吃午飯了,只有那方伍趁人不備,拐到了隔壁巷子里,又轉個彎,便來到一處乾草垛前。
他單手摸了摸兩腮,兀自笑道:「哈哈,姓平的臭小子,剛來月錢竟比我們在這幹了四五年的人都多,仗著掌柜器重,目中無人,哼,我看你小子受不受得了皮肉之苦。」接著,他又摩拳擦掌,朝乾草垛蹲下,用手在草堆里往外扒著,不一會兒,便翻出一個葛布包裹的大包袱。
方伍咧嘴自語道:「這般精美的上等緞子,拿去送給小娘子,還怕她不從了我。嘿嘿。」他正洋洋得意,抱著包裹轉身欲走,剛邁步半步,卻突然「啊——」地一聲,驚得懷中的包裹都落了地。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方伍嚇得瞠目結舌。
只見二十來個壯漢將他團團圍住,手執刀棒朝他步步逼近。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我跟你們無怨無仇,當心我報官抓你們!」方伍嚇得連連後退,卻退無可退。
「報官正好,反正你現在人贓俱獲,正等著你送上門去。」琴約道。
方伍循聲望去,但見琴約、佘嫿、高掌柜、平欽等店內其他幾個夥計都來了,一時驚恐不已。
「拿住他!」佘嫿一聲令下,幾個壯漢三兩下便如老鷹抓住小雞一般將方伍捉住。
「高掌柜,煩你去把包裹打開看看。」琴約道。
高掌柜走上前,拆開那葛布包袱,裡面五匹上等錦緞赫然擺在眼前。掌柜驚喜道:「這是丟失的那五匹錦緞。哈,還好及時找到了!」
「趕緊看看有沒有臟污,若完好無損,便補充到扈府的貨物里去。」佘嫿吩咐道。
「唯、唯。」高掌柜連忙應聲去辦。
平欽終於舒了一口氣,笑著對琴約道:「我還在想你怎麼不信我呢,原來你是要幫我!」
琴約微笑道:「你的為人我還不知道嗎?再說你小時候都是錦衣玉食,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嘿嘿。」平欽憨笑道,「多虧你了,要不我可能就要被抓去挨板子了。怎麼不知道你還有斷案之才,簡直堪比那漢時的張廷尉了。」
「哪有那麼誇張,我不過是多看了幾本稗官野史,學了點皮毛罷了。」琴約道。
佘嫿也好奇:「小約,你怎麼料到是方伍偷了那些錦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