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 曲意逢迎為髮妻
「給烏漠親王透露消息只要寫一兩句話便可,花些銀錢就可在邊境的烏漠客商中找人來寫。而且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寫的人也不明白什麼意思,不必擔心會泄密。」風辭道。
亓官颯瞭然地點點頭,又問:「之前你說峪陽郡的十萬兵力恭王會想辦法保住,怎麼還沒見動靜啊?」
風辭微微一笑:「別急,快了。」
亓官颯見風辭胸有成竹,便不再擔憂了。
皇宮宣德殿,崇玄玘看完傅公逵呈上來的奏摺,用力往案几上甩:「又一個結黨營私的!還真以為能將朕玩弄於股掌之間?程卿,你怎麼說?」
御史大夫程放跪拜道:「陛下,是老臣疏於考察,臣願意承擔失職之罪。」
傅公逵見崇玄玘暴怒不已,心下竊喜,趁機添了一把火:「陛下,俞巡乃是七皇子的表舅,如今與饒將軍朋比為奸,其目的顯而易見,定是擴張軍權,培植七皇子的勢力,為了將來行大逆不道之舉做準備啊。」
程放聽了這番話,臉色一片慘白,若真是這樣,那他這個舉薦人也脫不了干係。
崇玄玘聞言更是怒不可遏,緊緊攥著拳,喝道:「他休想!朕不開口,這虎符豈是他們想要就能要的?給朕派人盯死了他們,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稟報。」
「唯。」傅公逵應道。
若是可以,崇玄玘現在便想將他們革職罷官,可他兩個都是皇親國戚,又位列公卿之位,要捉拿他們,需鐵證如山,方能讓人信服。如今證據不足,他只能先忍耐。
沒幾日,饒儲便察覺了異樣,問身邊的心腹殺手趙添道:「這些天我總感覺府里有什麼不對勁,你發現了嗎?」
「將軍,屬下正欲跟你稟報。」趙添拱手道,「屬下近兩日發覺似乎有人在府外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但我親自搜尋過,又沒找到跟蹤潛伏的人。」
「什麼人有那麼大能耐,能躲過你的眼睛?」饒儲似是在自問自答。
「屬下無能,依屬下看,那些人定然不是一般人安插的耳目。」趙添道。
饒儲驚疑地看著他:「有話直說。」
「屬下覺得肯能是宮裡或者恭王府派來監視您的人。」
饒儲陰著臉眯了眯眼,趙添的話與他想的一樣,他目光幽深地望向了遠處:「我看應該是宮裡那位坐不住了。看來有的事得提前了。」
昭霞殿的偏殿內,公冶端一手捏著兩綹打了結的髮絲對著燭光定定地看著,眼前不知不覺出現了那日在宮外後山的竹林里,他與紫萸拜了天地山神,各自割下了一綹烏髮,纏繞在一起打了死結,從此他們便是結髮夫妻了。
公冶端凄涼地笑著,這才多久,她卻已經永遠地離開了自己。
慢慢地走到燭台旁,他將那撮髮絲放在了燭焰上,很快便聽到了「噝噝」的響聲,兩行淚無聲地滾落下來,他喃喃道:「小萸,這個你先幫我收著,等我去找你。」
不一刻,一位宮女來傳話:「公冶內侍,太後娘娘宣你去寢殿。」
「知道了。」公冶端迅速地收拾好自己,斂起眼中的哀傷,隨著宮女去了寢殿。
太后見到公冶端,笑吟吟地過去拉住他的手道:「端卿,快來看看,這是哀家讓尚衣局新給你做的衣裳和冠飾,你快試試。」
公冶端看了一眼那些服飾淺笑道:「多謝太後娘娘。娘娘給下臣的賞賜已經夠豐厚了,下臣都有些受之有愧了。」
太後走近他,嫵媚地摸了摸他的下巴道:「端卿若真覺得有愧,伺候哀家時多盡心些便是。」
公冶端魅惑的聲音應道:「唯,下臣一定竭盡所能。」
太后滿意地笑了,拿起一支玉冠,往他頭上比量了一下:「你怎麼總喜歡系這根髮帶?以後不許再系了,戴這個玉冠吧,玉冠更適合你。」
「好。」公冶端抬手便將頭上的淺藍色髮帶扯了下來,捏在手裡,溫柔地對太后道,「不知下臣可有幸讓太後娘娘親自為臣試戴?」
太后不料他竟那麼爽快地取下了那根髮帶,她知道那髮帶是紫萸的,如此看來,他是放下紫萸了?
「哀家這就替你戴上。」太后說罷將玉冠套在了他的髮髻上,再把玉簪穿進去,不禁讚歎一聲,「端卿,你真是俊美得讓人妒忌呢。快過來看看。」
太后拉著公冶端往梳妝台走去,公冶端順手扔掉了那條髮帶,臉上漾著笑意往鏡子前走,而他的心卻也如那根髮帶一般被狠狠地擲在了地上。他知道明日洒掃宮女便會將那條髮帶掃走,那是紫萸給他的東西!可是為了他的復仇計劃,他不得不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讓太后覺得他已經徹底放下了紫萸。
如他所願,太后見他竟滿不在乎地將那根髮帶棄了,心裡頗有幾分得意:男人果然都是容易忘情的,公冶也不例外,他又豈會為了一個宮女放棄哀家的恩寵?
夜色漸濃,一場陽台雲雨之後,太后沉睡了過去,公冶端卻清醒著,心裡一陣作嘔。紫萸屍骨未寒,他卻要用這麼屈辱的方法去讓太後放下戒備,他深深感覺自己對不住紫萸,可他告訴自己必須這麼做,再不情願也得忍著。
「啊!不要殺我!陛下……不要殺我……昭妃……」太后在一陣失聲大叫中醒來。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周圍漆黑一片,她摸了摸手下,是被褥,還好,她在自己的寢宮裡。
身邊傳來公冶端稍顯迷糊的聲音:「娘娘,您怎麼了?做噩夢了?」
「端卿!」太后一下子撲到了公冶端懷中,死死地抱住他,「哀家害怕!」
「沒事的,太後娘娘,有下臣在,不用怕。」公冶端淡淡地出言安慰。
其實他根本沒有睡著,方才太后的囈語他聽得分明,她口中的陛下應該是先帝吧?昭妃?是那個傳聞很受先帝寵愛的妃子?看來她不僅謀害了先帝,還殺了昭妃?呵,想來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止一個兩個了,那若讓她死得痛快了豈不是便宜她了?
太后趴在公冶端懷中,方才的驚悸消散了許多,完全不知公冶端在計劃著什麼,復又睡了過去。
上元節快到了,這日也是開春后難得的好天氣,琴約乘了馬車,在護衛的陪同下來到了弗言堂。
「小約你怎麼過來了?怎麼不在家歇著?」荊術見琴約進來趕忙迎了過去。
「我來找你複診啊。」琴約道。
「複診我上門去找你便可,你何必自己來?受風著涼了可怎麼好?」荊術不免有點擔心。
琴約微笑道:「我身子骨沒那麼弱吧?不是已經休養了兩個多月了嗎?難得今日風和日麗的,我實在忍不住想出來走走了。」
荊術無奈了搖了搖頭:「來,我給你把把脈。」
「好。」琴約跟著他去坐到了他的對面。
這時,奚涔從後院捧著一些藥材過來了,笑著問候琴約:「小約,你來了!」
「嗯,我正打算一會去找你呢。」琴約一邊讓荊術診脈,一邊側頭看著奚涔道。
「好,先讓荊大夫給你檢查完身體再說。」奚涔將藥材放在櫃檯上,準備一樣樣地歸置到葯櫃里。
她方才到前院來時正好看見琴約跨入店門,荊術關切的話語她也聽得一清二楚,心裡羨慕琴約,卻也有絲絲酸澀。她已不知從何時起喜歡上了荊術,可荊術心裡的人卻是琴約。
「恢復得不錯。再吃些補品,放鬆一下心情,很快便能調理好了。」荊術微笑道,接著便開始寫方子。
「多謝荊大哥了。」琴約道,「荊大哥,明日是上元節,晚上街上肯定很熱鬧,我想出府去逛一逛,你和小涔一起去好嗎?」
奚涔手中一頓,不自覺地偷望了荊術一眼,等著他的回答。
「侯爺應該會陪你去吧?」荊術狀似平靜地問道,其實他內心有些緊張,琴約邀他和奚涔一同前去,可他不知奚涔會不會答應,若不答應,風辭也不去,那豈不成了他和琴約兩個人了?
「他說會去,可是也不能保證一定去,或許突然有要事便去不了了。」琴約道,「再說人多也熱鬧些啊,這大過節的,你們就當休假一日嘛。」她看了看奚涔,察覺到了奚涔在望著荊術時那帶點期盼的神情。
「好,我去,反正這兩日藥鋪里的客人不多。」荊術道。
琴約一喜,趕緊問奚涔:「小涔,你呢?應該也有空吧?我們好久沒一起逛街了,你不會推辭吧?」
「我……也去吧。」奚涔心下歡喜道。可以和荊術一起看元夕花燈,她自是求之不得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琴約開心道。
與荊術和奚涔又閑聊了半個時辰,琴約便起身回府了。
次日傍晚,琴約早早準備好出發了,卻等到天都黑了,仍不見風辭回來,管家見她詢問了好幾次,忍不住道:「夫人,您還是回屋歇息吧,只要侯爺一進大門,老奴立刻著人去通報您,如何?這傍晚天涼,若是傷了身體老奴可就罪過了。」
「我沒事。」琴約翹首往大門口的方向望去,心想著難道恭王府臨時有什麼事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