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伺候沐浴探芳心

十九  伺候沐浴探芳心

琴約一打開房門,便見騤業手捧一個大包裹,笑吟吟道:「侯爺回來了,就在卧房呢。」

琴約聽了,急忙要去風辭卧房找他。騤業一把攔住,問道:「姑娘別急,侯爺派我來將這個交給姑娘。」說罷指了指懷中的大包袱。

「這是什麼?」琴約問道。

騤業進了房間,將包裹往梳妝台上一放,道:「姑娘打開一看便知。」

琴約上前解開包在外面的綢布,頓時驚得捂住了嘴,心中欣喜不已,竟一時忘了言語,只難以置信地望著騤業。

騤業嘴角一揚,也不開腔,靜靜地看著她,等她平靜下來。他不能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任何一句話,因為稍後還得一五一十地去回稟風辭呢。

「公子怎知我要買這架箜篌?」琴約不知不覺換了稱呼,在她心裡,喚風辭「侯爺」是最生疏的,「公子」次之,以後若與他關係近了,或許還會有新的稱謂。

騤業撓撓頭道:「公子神通廣大啊!他說這是完璧歸趙。」

琴約笑逐顏開:「勞煩你替我謝謝公子。」

「公子說了,如果你要道謝,須得親自去找他,方顯誠意。」騤業一本正經地道。

琴約想了想也在理,畢竟自己還未開口,他便先幫了這麼大的忙,確實得當面致謝,便道:「我這就去找公子。」

騤業望著她歡快離去的背影,別有深意地笑了。

來到風辭卧房,琴約禮貌地扣了扣門:「公子,我是琴約。我能進去嗎?」

「進。」風辭低沉有力的聲音從裡間傳來。

琴約推門而入,卻沒見到人,又往裡側行去:「公子,你在哪兒?」她順手掀開垂簾,忽地頓住步子,慌忙低頭轉身,羞得面紅耳赤:「我……我不是故意的。」風辭此刻正赤膊著上身,面向著她。

「怎麼?你不是專門來謝我的?」風辭眼裡劃過一縷笑意,語氣卻平淡無奇。

「我是來道謝的,不過既然公子你準備沐浴了,那我稍後再來。」琴約說罷抬腿欲走。

「站住!」風辭道,「我讓你退下了嗎?你難道忘了自己是我的隨身侍女?」

「我……」琴約無可辯駁,「沒忘。」

「那還愣著作甚?」風辭問道,「你以前沒伺候過人沐浴?」

「沒有。」琴約道,「我雖為奴籍,可一削籍為奴便隨母親逃到了羽霓村,從此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除了母親,並未侍奉過別人。」

「你在佘家的時候呢?」風辭定定地看著她,像是要看清她是否撒了謊。

「我在佘家只幹了兩日洒掃除塵、端盤倒酒的活,後來便遇到了公子。」琴約道。

之後她便被風辭收為貼身侍女,再往後風辭也都清楚了。

「那便從此刻開始學。」風辭道,「過來小心伺候,讓我看看你的謝意有幾分。」

琴約咬咬牙,垂著頭,慢慢地走到了風辭身前,她的兩頰雙耳皆已紅似朝霞,心怦怦直跳。不得不承認,方才入眼那一幕真是太令她震撼了,她還從未見過任何赤身男子呢,何況風辭那健碩的胸膛,精壯的臂膀,平滑的腰腹,她只覺一股迫人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真真沒想到那平日里長袍玉冠溫潤俊美的風辭,外表書生氣質,內里竟藏著一副武人虎將的體魄。

「想什麼呢?」風辭見她低著頭站著不動,冷不防地開口。

「啊?」琴約聞聲猛地抬首,正對上他那炯炯的目光。

「動手啊。」風辭道。

「動手?」琴約不解其意。

「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婢女!」風辭語中夾帶戲謔,「沒見我身上還有衣衫嗎?穿著衣衫怎能洗?」

琴約更加不知所措,要知道此刻風辭身上就只剩一條褻褲了,她小心翼翼道:「你能不能自己脫啊?」

「不能。」風辭脫口而出。

「可你剛才都是自己動手的。」

「剛才沒人服侍。」風辭睨著她那紅撲撲的臉蛋,心裡甚是得意,他就是故意的,一想到她一大早去見了平欽,心裡便燃著一股無名之火,「別磨蹭。」

琴約只得偏過頭,雙手慢慢地摸索到風辭的腰際,笨拙地幫他解下褻褲。

風辭輕哼一聲,步入浴池,道:「過來幫我擦背。」

琴約便拿過放在旁邊的手巾,輕柔地從他的肩頸處開始擦拭。

「今日一大早你便去找平欽私會,還說他不是你的情郎?」風辭閉眼問道。

琴約聽了,手中動作一滯:「什麼情郎?我何時與他私會了?是小嫿讓我陪她去的。」她急於辨白,不知何故,很不願意讓他誤會自己,即便他不肯承認自己這個未婚妻。

風辭聞言,心裡稍稍舒坦,不過仍有一些計較:「不是情郎,你送那麼寓意深刻的發簪給他?」

「之前都跟你說過了,他送我的面紗挺珍貴,我身無長物,只好回了根發簪給他。」琴約暗自嘀咕:怎麼還記著這事呢?隨後又道:「再說了,我有未婚夫!」

風辭聽罷,渾身微微一顫,她知道我是她的未婚夫了?於是試探地問道:「是嗎?如此說來,你未婚夫比平欽優秀,所以你看不上平欽?」

琴約暗自竊笑:想聽我誇你,哼,才不上你的當呢。

她佯裝思索片刻,道:「我未婚夫出身名門望族,聽說是個譽滿天下的翩翩公子。」說著刻意停頓,偷瞄風辭一眼,但見他微閉雙眸,似乎挺愜意。

琴約露出狡黠的微笑,話鋒一轉:「可傳言未必真,興許他實際是個不學無術、坐吃山空的草包呢!」

風辭雙目微睜,狠狠地斜了她一眼,絳唇微抿:「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在等他?」

琴約慨嘆一聲:「是他家人說過他一定會來找我的,我就姑且等等看。」

「他若一直不來,你沒想過另嫁他人嗎?」風辭語氣看似平淡,實則內心不自覺地有著絲絲緊張。

「沒想過。」琴約回答得乾脆。

風辭頓覺一陣舒心,然而似乎還不滿足,又問:「你喜歡他?」

琴約搖搖頭。她沒明確說出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只好搖頭,或許是代表「不喜歡」,或許是代表「不知道」。

然而,風辭已認為是「不喜歡」了,面色遽然一沉:「那你為何還要等他?乾脆嫁給別人算了!」

「我等的不是他,等的是他的消息,這麼久不來找我,誰知道他是死是活?如果死了,我也好清清白白地嫁人。」琴約佯裝漫不經心地說著,彷彿在她面前的是個毫不相干的人。

風辭登時怒火攻心,驟然起立,咬牙切齒道:「像你這般狠心腸,居然咒自己的未婚夫死!難怪他不來娶你!出去!」

琴約毫不遲疑,轉身便小跑出了風辭的卧室,到了門外,這才長舒一口氣,掩面笑道:「哼,讓你捉弄我!讓你不承認我,你當我巴望著嫁給你啊!」說完,徑自去了書房。今日外出遊逛大半日,古籍都沒謄抄幾頁,雖然有時迫於情勢,忍不住和風辭鬥嘴,但她沒有忘記風辭對她的幫助,沒忘記自己現在只是風辭的婢女,屬於她的份內之事,絕不無故推脫。

不覺已到了二更天,晚風習習,風辭正靜坐於屋頂,擺弄著手中的白玉笛,反覆琢磨著沐浴時琴約說的那些話,不知是真是假。他不禁又想,是否該實話告訴她,自己便是她所等待的未婚夫?可她似乎對自己並無好感,難道要他一堂堂侯爺,主動低聲下氣地向一個小姑娘乞求親近嗎?不行,他可做不到,那便由她去吧。

可是,他又憶起先母遺命,這是母親為他定下的婚約,還囑咐他一定要去找她,娶她過門,好好待她。

心裡一陣焦躁難安,索性飛身前往酒閣,準備去拿壇酒來解解愁。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輕響,誰在撥動絲弦?不一會,泠泠輕音似泉水激石,縈繞於耳。他循聲而去,停在了一處屋頂上。此處是琴約的卧房,他不由地揭開瓦片,往下俯視,見琴約正盤腿坐於榻上,懷抱箜篌,微微側首,如玉纖指輕撥慢挑,彈得專註。房頂上,風辭聽得入神。

突然,樂聲停了。隨之而來的卻是隱隱的啜泣。風辭驟然回神,仔細一瞧,竟見琴約在用衣袖抹淚。可那盈盈珠淚卻好像抹不盡似的,簌簌滑落。

彈起這箜篌,便讓她的思緒不知不覺飄回到了十年前。那日,秋風颯爽,琴家院中的花架下,一個嬌小的身影猛然撲倒一婦人懷裡,稚嫩的童音問道:「娘親,我彈得好嗎?」

「好,小約真聰明,學得很快!」原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溫柔地笑道。

「嘻嘻,娘,那你再多教我幾首,我還要學。」琴約道。

原荑正欲開口,卻看到迎面走來的兩父子,父親琴節笑呵呵道:「小約這麼乖巧上進,為父有獎賞。」

「是嗎?」琴約又蹦蹦跳跳地來到琴節身旁,「爹爹要獎勵我什麼呀?」

「喏,就是這個。」站在琴節身後的少年將一架紫檀木的箜篌放在琴約面前。

「哇,好漂亮的箜篌,比娘親這個還漂亮。」琴約歡呼道。

那少年撇撇嘴道,「爹爹就是偏心,總給妹妹這麼好的東西,我想要把好點的彈弓

都不給買。」他是琴約的兄長,大她五歲,名叫琴溯。

「你妹妹乖巧懂事,勤學才藝,你呢,你那是不學無術,你若踏實長進,我也給你獎勵。」琴節摸了摸鬍鬚道。

「哈哈……」琴約每次都會被她兄長氣鼓鼓的樣子逗樂,「兄長別生氣,等小約長大了給你買彈弓好不好?」

「嗯!」琴溯笑了,揉了揉琴約的小臉,「那小約可要快點長大啊!」

「這箜篌是上次那個游商所贈,說是感謝我救了他一命,我想著小約喜歡,便收下了。還有這個也是他送的,據說是西域傳來的顏料。」琴節一邊對原荑說著,一邊將五顏六色的顏料打開,「說是用這顏料繪的畫寫的字,水都洗不掉,需用酒方能擦掉。」

「哦?還真是少見啊。」原荑道。

「那我要用這個顏料在這箜篌上寫上我的名字,以後要是丟了也能找回來。」琴約忽閃著一雙大眼睛認真道。

「好啊!」琴節輕撫了撫她的小腦瓜。

於是,琴約便提筆蘸了蘸褐色的顏料,在箜篌底部寫了個「約」字。

剛寫好,忽然她的兩片粉頰被人捏住:「兄長,你幹嘛?」

驀地,琴溯放開她,大笑道:「哈哈,小約成了大花貓啦!」原來他雙手沾滿了顏料,在琴約的臉上捏了幾道長印。

「啊……兄長是壞蛋!欺負人!看我抓住你!」琴約小小的身軀奮力追上去,兄妹倆你追我趕地,咯咯的笑聲在庭院上空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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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面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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