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青天白日
那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是秋天了。
那時候飯店周圍也還沒有拆遷，我要回去總是要走過一條長長的寬闊的馬路，路旁長滿了高大的懸鈴木，秋天的時候，懸鈴木的樹葉就成了金黃色，浩浩蕩蕩的撒落下來，金色的樹葉能鋪滿整條馬路，就像是童話一樣。
那時候，郊區那個地方清潔工本來也不多，於是那麼長一條路上的樹葉差不多一個多禮拜才有人來清掃一次，平時我們看到的街道都是金黃色的，我和明燦偶爾有興緻的時候會去那條鋪滿了厚厚的樹葉，幾乎沒有車輛來往的街道上打鬧玩耍。
厚實的地方，樹葉差不多有我半個小腿高，平躺下去幾乎能把我整個人埋在裡面。黃金金是不會參與我們這些活動的，她只會在一旁看著我們兩個玩的不亦樂乎，然後在我們玩的最開心的時候忽然插一句，到點了，該回去準備開店了。
那時候黃金金的惡趣味還沒有現在這麼嚴重，臉也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整天僵死著，就像是一個不會動的人偶蛙蛙。
那時候，老闆也偶爾還能回來一次，還能和我保持聯繫，不過這種聯繫也就是在我提出了想要改進一下飯店的擺飾的時候，二話不說的給我打過來一大筆經費。
那時候，我還住在飯店裡，偶爾會回到以前和陳亮一起住著的地方，
那房子的房租陳亮好像交了很久，我每個月都會回去一次看看有沒有來收房租的房東。我那時候不知道陳亮究竟去了哪裡，更是已經聯繫不上他了，所以，我每個月都去看一次，只希望那個房子不會被房東收回去轉租給別人。
我那時候還抱著一種陳亮大概還會回來的期冀，所以固執的覺得，只要那房子還在那裡，陳亮的房間還在那裡，我就一定還能看到他，盡我所能幫助他。最重要的是，報答他那麼多年的幫助。
可是，陳亮一直都沒有回來，而那房子就像是沒有房東一樣，也從沒有收過房租，我的鑰匙也就一直都保留著，從來沒有遇見過什麼問題。
那時候我是不敢相信的，一個和我一模一樣，家裡條件差不多的打工仔，能把那麼一所雖然破舊但地段還算不錯的房子買下來。
那時候，我也切切實實的以為那是陳亮租下來的房子，並且一度對他拒絕讓我分擔房租這件事十分愧疚。
他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店裡食材調料都不缺，衛生也打掃得乾乾淨淨，一點不差，所以，我就決定在上班之前的這段時間先開個小差，回出租屋看看，陳亮有沒有回來過。
那些日子明燦的形態還不是很穩定，力量也很容易忽然就消耗一空，所以明燦回到我身體休息的頻率遠比現在要高得多。
所以，那天我回去的時候，明燦是在我身體之中休眠著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白天的還會有那種詭異的事情發生，但它，確確實實就是發生了。
那是一個離出租屋很近的學校，高中，正是高三學生們補課的時候，那是一所還蠻有名的集訓式半封閉的學校，所以，在離學校不遠處的一個小巷裡看到穿著校服的學生，我是很詫異的。
那時候我還在想，怎麼這種好學校的學生也會逃課么？沒多久，卻看到那學生血肉模糊的倒在了巷尾。
是的，血肉模糊，就好像是被風扇或者絞肉機之類的東西狠狠地刮擦過，全身上下的校服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裂痕，完全不像是人力能夠造成的痕迹。
滿地的鮮血還在流動著，在微涼的空氣中顯得熱氣騰騰，甚至還反射出了太陽那燦爛的陽光，折射出一種燦爛的橙紅色。
我那時候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還不是很豐富，當即被嚇得趕緊喊了救護車，連他究竟是死是活都沒來得及看一眼。
當然，救護車一來以後，醫生看了一眼就直接放棄搶救，直接讓警察把屍體拉回去了。
叫了救護車以後，我從巷子尾部走了出去，試圖看一下這裡的具體位置究竟是在什麼路，卻正好看到一個撐著黑傘的女孩的身影。
巷尾是另外一條街道，但也是那種很破舊的並不是非常繁華的市場，上面針對附近的學校開了不少文具店，但是，學生們還在學校里補課的時候，大街上幾乎沒有人。所以，那個身影就太顯眼了一些了。
不僅僅是黑傘，那女孩還穿著純黑色的衣服和褲子，雖然知道這樣的一個看似瘦弱的女孩不大可能是嫌疑人，但她的那種詭異還是吸引了我，讓我多看了幾眼。
不多時，公交車來了，她坐上了公交車，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之中，救護車和警車也已經嗚哇嗚哇的叫喚著到來了。
那個倒在地上的男學生是仰躺著的，不僅是身體，就連臉上，也划滿了一道道縱橫的不規則的傷口，深可見骨。
就好像是一個人拿著一塊木頭，不斷地把它往電鋸上蹭一下蹭一下，留下來的那種痕迹。
那時候，邢運還不是大隊長，但當時帶頭過來的人還是他。雖然那時候他年紀也不大，卻已經是區里刑警支隊的干要力量了。
邢運和他帶來的人手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激動，我那時候正是被邢運懷疑的最厲害的時候，又是在小巷子那種沒有監控沒有行人的地方，我就被邢運給帶到了刑警隊，連回出租屋都還沒回成。
當我被他銬了起來拉進警車的時候，我忽然就看到了公交車站點處的斑斑血跡。像是滴落下來一樣的血跡。
邢運也知道不可能是我，那樣的一個地方，巷子頭尾的街道上其實也都是有監控的，如果真的是我，兇器首先就不可能處理的了，其次就是時間。
從我進入巷子到走出巷子等待救護車和警車，短短的幾分鐘時間，也就是一個正常男人行走的速度，雖然比警察測試的要稍微慢了一些，但那也只是我在看到了那個學生倒在地上以後耽誤了一下，那麼短的時間內，想要用鋒利的兇器在他身上劃出那麼多傷口，並且完全把身上的血跡還有兇器處理乾淨，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邢運就是死活不鬆口，愣是把我扣在了刑警隊，我也只能把那個女孩的事情給說出了口。
顯然，那個女孩是不存在的。
話也不是這麼說，那個女孩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可是，她在我的記憶里存在，卻並不存在於監控錄像。
即使路面上確實有滴落的血跡，可是在監控視頻中，從始至終進入巷子的只有我和那個男學生兩個人，前後腳相差不到兩分鐘時間。而走出巷子的人，也只有我一個。
那些滴落在公交車站台的血跡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邢運對於靈異事件的隱約相信還有懷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在求證過公交車司機以後，司機居然也還記得那個女孩。
公交車司機說，那時候車上是沒有乘客的，因為那趟線主要就是要載學生，所以除開上下課的時間，一般很少有人會坐那條線。
那麼晴朗的一個下午，雖然空氣微涼，那女孩卻穿著一身厚實的黑衣黑褲，還拿著一把純黑色的長傘，無論是誰都會印象深刻的吧。
我還記得那女孩當時打著傘，就好像是很害怕陽光一樣，甚至傘上還隱約有液體滴落，就好像有我看不見的雨水落在了地面上。
我那時候以為那是錯覺，可是，在公交車司機所描述的女孩所在的座位旁邊，邢運他們鑒證科的同事，卻發現了和死者的DNA一模一樣的血跡。
也就是說，憑空的，在好幾個地方都出現了死者的血跡，可是除了我和公交車司機，誰都不知道那裡確實有人經過過，就好像監控錄像中的那個女孩，是透明的。
再問公交車司機，那個女孩是在哪裡消失的，公交車司機卻也不記得了，甚至行車記錄儀上，車內的監控里也從頭到尾沒有出現過什麼女孩，據說那個司機在不久以後就申請掉線了。
我順利的拜託了嫌疑，卻從此被邢運給賴上了。
那時候，他還固執的認為那是什麼特殊的手法，就像是魔術一樣，或者是有人黑進了那些視頻，堅決不肯承認這好像是一起靈異事件。
我在回到出租屋以後不久，因為無聊又很快回了飯店，沒有再想這件事情。
反正，這樣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沒有見過，所以我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消化掉，咽到了肚子里。直到兩天以後，第二個死者出現。
邢運把我給弄了回去，固執的把這件事情和我聯繫到了一起，不肯承認我的出現僅僅是一個巧合。
沒辦法，每一次他們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兇案，我都會恰到好處的出現，或是提供線索，或是直接開口說兇手就是誰誰誰，比柯南的出場率還要高，不被懷疑才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