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黑衣女孩
那個神秘的黑衣女孩，再一次的出現了。這是邢運也不得不承認的。
那個女孩這一次出現在了更多人眼裡。
那是學生們下課的時候，如果說之前逃課的學生死在了離學校不遠的小巷中還能夠瞞得住的話，這一次就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把這件事壓下去了，學校里的傳言紛紜不休，放學時間我在學校門口走兩步，走讀的學生有一大半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還是在小巷裡。
那條巷子並非是一條直線，而是稍微有些扭曲這的彎彎斜斜像是一條蚯蚓一樣的路。
當後面的學生走過一個鈍角似得拐角，看到眼前的情形的時候，所有人都像是炸了一樣的尖叫起來，整個巷子里堵滿了想要回家的學生，看到屍體的人就不下一百個，現場更是被破壞的不成樣子了。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黑衣的拿著黑色的女孩安靜又輕鬆地逆行穿過了人群，欣賞著他們驚恐的眼神。
血滴了一路，順著傘蹭到了不少學生的衣服上，可是，在巷子兩頭的監控上，那個女孩還是和不存在一樣。
邢運的支隊被勒令要在一周以內把這個案子給解決掉，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學校的門禁更嚴格了，這一次，連走讀都不被允許，所有人強制住在學校宿舍，不想待在學校的可以遞申請回家學習，但是，第三個受害者出現了。
交警支隊隊長的兒子，今年高三，學習成績優異的不得了，據說是這所學校今年最有希望衝刺清北的學生之一。
但是，也死在了自家小區的樓下。
他申請了走讀，家裡父母也都同意了，卻在飯後下樓遛狗的時候和前兩個學生一樣被撕碎了。被鄰居發現的時候，他家的那隻小泰迪正在啃食他血肉模糊的臉，腳邊還掉了一塊從肚子上撕下來的一大塊皮肉。
邢運的頂頭上司們徹底炸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變成了一天，邢運一種人忙的焦頭爛額，卻只查出這三個死者生前是很好的朋友，學習都是一樣的優異，平時一起學習一起打球，關係好的不得了。
就在這時，這個案子就好像被什麼暗地裡涌動著的力量給強壓了下去一樣，所有報紙上網路上關於這個案子的消息都不見了，這個案子忽然就被人接手了。
就好像是邢運手上捧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完全無從下口，剛找了一塊毛巾好像能把這個燙手山芋先好好捧在手裡的時候，這個山芋卻被另一個人一口吞了下去，就好像他完全不怕燙。
後來，不久以後，交警支隊的支隊長落馬了，貪污，知法犯法，好幾條罪名，最顯眼的一條是，他包庇了自己的兒子。無證駕駛，撞死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卻被他刪掉了那份在下雨天的原本就不太清晰的監控錄像。
而在那之前，我也堵在了那個黑衣的少女面前。
那時候，邢運剛剛查出那三個學生之間的關係，我們兩個馬上衝到了刑警支隊隊長的家樓下，卻被我看到了一道熟悉的黑影。
邢運也看到了，看到了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昏黃的傍晚的天色，邢運卻像是看不清路一樣，一頭扎到了花園裡去，只有我追上去，堵在了那個女孩面前。
如我記憶之中的，那個女孩並不怎麼好看，只是清秀。但是，那個女孩有一雙黑色的深邃的眼睛。
全身上下的黑色就好像被雨淋濕了，濕透了一樣的衣服緊緊貼在她身上，傘的邊緣不斷滴答滴答，滴落下來的是紅色的雨滴。
「你殺了他們？」我深吸了一口氣，伸開手臂攔住了她，「好歹，得有一個理由吧。」
「如果是無故滋事，我會喊陰差來處理這件事。」她沒有回答我，所以，我又繼續開口道。
不知道她沉思了大概多久，她忽然開口道：「這個理由，夠不夠。」
那張雖然不漂亮，卻清秀的臉龐在一瞬間變得扭曲，粉碎。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壓碎了一樣。
我被嚇得不輕，卻強逼著自己不後退，繼續打量她。
黑衣黑褲下的身體看不出什麼來，但是，我分明看到了，順著褲管和指尖滴落下來的一股一股的血液，就好像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擠了出來。
就好像是，一顆被擠碎了的橙子。
「一寸一寸的，骨頭被碾碎了。」她滿是鮮血的臉龐上，那雙眼睛也因為這奇異的變化扭曲起來，好像不能正常的轉動一樣，以一個奇怪的角度看著我，七次，整整七次，在我身上碾來碾去，直到現在，我也還是忘不了那種感覺。」
「疼，疼啊！」她哭喊著，忽然又恢復了那張正常的臉面，「我做錯什麼了？難道就因為我在下雨天出門，我就活該要死在那裡么？」
我沉默著，忽然明白了什麼。
「是，他們三個，誰做的？」我低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優等生做的，我們學校出了名的優等生。」她冷笑著，「他下車來看我的時候，我還活著，可是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我彷彿看到了，在一片漆黑的雨夜之中，十字路口暴雨下的積水之中，女孩的鮮血慢慢擴散開來，一個少年站在他身邊。
「哎呀，要是死了的話還好說，還活著，這就麻煩了啊。」
「那不如再碾幾下？死了的話比活著好解決啊，反正下雨天，看不清的吧。」另一個少年聳聳肩，催促著他，「喏，你都讓她看到車牌號和臉了，活著的話會很麻煩吧。」
「對啊，我就說你沒駕照就不要隨便開車嘛，現在要怎麼跟你爸交代啊。」坐在車上擺弄著遊戲機的少年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們快一點，別墨跡了。我還沒聽到過真正的骨頭碎掉的聲音呢，正好，就當體驗生活了嘛。」
殘酷的，無情的少年們就這樣，裁定了無辜的女孩的歸宿。
最後，一下，一下的，來來回回，碾碎了那些可憐的脆弱的骨頭。
肋骨扎進了內臟之中，從喉嚨里吐出了肺葉的碎片，可憐的頭骨因為太堅硬了，所以能夠讓大腦清晰地感受到被車輪碾過臉龐的痛苦，最後，血液在冰冷的雨水之中一點一點的流乾淨了。
少年們被有權有錢的父母們原諒，被包庇，無辜的可憐的少女只能看著家人們哭泣的臉龐，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什麼是現實，這，就是么？痛苦的殘酷的，無情的冷酷的現實？
我閉上了雙眼，任由那把黑傘邁著沉重的腳步從我身邊一點點遠去，留下一地的血跡。
這件事，邢運到最後也只是窺到了真相的一角，至少，慶幸吧，少了一個警察隊伍中的無恥蛀蟲。
親手為自己報了仇恨的少女最後究竟怎麼樣了呢？
我不知道，也許是被那些咽下了燙手山芋的人悄無聲息的帶走了吧，可那一切，都跟我無關了，就連邢運也已經失去了追查的勇氣了吧。
我終於好好地回到了我和陳亮曾經共有的那個家，不再考慮是否有危險，不再去想是否又有被雨傘尖銳的傘骨一點一點在身體上畫出殘酷花紋的少女是否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靜靜地留在那裡，等待又一天的工作。
那段時間，我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的懷念陳亮，甚至有時候還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可是去了他的老家打聽以後，卻得知陳亮發達了，接了父母親人一起去村民們不知道的記不清是哪一座的大城市生活，卻也沒有一個有效的聯繫方式給我，我們仍然是失聯狀態。
但知道他還好好地，總是好的，只要他還好好地活著，而且活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雖然不明白他現在究竟是處於一個怎麼樣的狀態才不再和我聯繫了，但至少我知道，我們絕對還是最好的朋友，絕不會因為這一時的失去聯繫而有所變化。
有一天，我在一天的工作又結束之後，和黃金金一起回到了城裡。雖然是因為那天有客人鬧事，我不太放心她才會跟著一起走一趟，可是那背後，也是因為我的直覺和潛意識在作怪。
那一晚，折騰了好久換了一床能睡的床單被套以後，我躺在床上看著飄動的白色窗帘，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發生過的事情。那時候，陳亮還各種糊弄我，瞞著我不讓我亂想，我卻並沒有如他所願的那樣沒有發現任何端倪，還一次次的陷入到了危險之中。
我躺在床上，看窗外灑落進來的月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從那種好像很平淡，卻又有些傷感的回憶之中睡著了過去。
那一晚，我夢到了陳亮，夢到他真的發跡了，出門都要帶著七八個保鏢，一坐在沙發上就有助理打開鈦金的小箱子，給他剪好雪茄遞到他嘴裡。那天，我是從夢裡笑醒的。
當我醒來的時候，桌子上卻多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豆漿，還有一份我最喜歡吃的叉燒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