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葉障目（1）
有時候，所見未必為實。
斑斕奇詭的萬物充斥著欺詐，欺騙著你的視覺，欺騙著你的眼睛。可終究欺騙不了你的心。
只有閉上眼睛，才能真正看見。
知見，是為障。
高以翔臉上的笑容一閃即逝，他默默的在心中將昨夜一系列的疑點飛快的梳理了一遍，可在無數條可能的情況之中，似乎就只有方才的那個猜想無懈可擊。
可就是因為那個方法太過簡單，才讓高以翔的心中升起了疑竇。以他對自己那位故人的了解，如果他真的就只有這點水平的話，又如何能與高以翔相鬥千年呢？
「難道是我一開始就想錯了，這件事情真的於他無關么？那之前頻繁出現的三指血手印又該如何解釋呢。可如果是他再現，故弄玄虛的本事又怎會只是這般？」
林菲緊跟在他身後，看著高以翔在攝像頭下方仰面沉思。她默默的停下了腳步，也順著高以翔的目光朝著斜上方看去。
無論高以翔如何思索，那看似簡單的悖論卻只能讓他的思維被拐入到更深層次的誤區之中。意識到這一點，高以翔索性回神，將精力放在了眼下的事情之上，他相信隨著對線索的挖掘和跟進，一切的謎團都終會水落石出。
想到這裡，高以翔凝重的眼神之中泛起了一抹精光，他疾走了幾步，來到下一個窗檯邊，踮腳伸手一摸，指尖便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塵。
「果然不出所料。」
高以翔知道太平間這片區域常年來也只有一個清潔工負責，而例行的清掃一向是兩天一次，而算時間，明天早上才是清潔的時間。
這樣看來，那攝像頭邊上一塵不染的窗檯便顯得無比詭異了。
正在高以翔在腦海中印證自己思路的時候，林菲也已跟到了他的身後，低聲問道。
「高隊，這窗檯之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恩，剛才攝像頭邊上的那個窗檯無比乾淨，而這邊的幾個上面都有一層薄灰，也就是說那邊的窗檯應該是被人為清理過的，而且時間應該就在監控錄像一片空白的時候。」
高以翔一邊檢查著走廊兩邊的窗檯情況，一邊頭也不回的說著。
「那這麼說，昨夜監控錄像出現問題並不是鬼魂作祟，而是人為的了？」
「應該就是如此。」
聽著林菲的話，高以翔只是隨便的應付著，雖然對於兇手作祟的手法他已經能大體猜測出來了，但始終讓高以翔困惑不解的還是這件事情背後的隱情。
或者說是，動機。
但林菲卻沒有高以翔想的那麼深遠，還是皺著眉頭有些不解。
「既然是人為的話，那他又是如何做到讓監控錄像一片空白。即便是干擾信號之類的東西，那監控錄像也該是呈現雪花狀才對啊。」
聽著林菲這有些幼稚的問題，高以翔輕輕笑了笑，似乎之前凝重的心情也被陡然緩解了不少。
「這個簡單，用一張白紙就可以做到。」
「白紙？」
「是的，白紙。用一張白紙將攝像頭整個擋住，那我們看到的畫面不就會變成一片空白了么？」
高以翔看著一臉恍然大悟的林菲突然感到有些好笑，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
「只是讓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對方能想到這樣一葉障目的法子，為何不準備一張走廊的照片放在攝像頭之前呢？又何必要捨本逐末漏下這麼大的一個破綻呢？」
林菲沒想到高以翔竟然會有這樣的疑問，神思有些恍然之下只能支支吾吾的回應道：「也許是時間不夠呢？」
「怎麼可能！」
在聽到林菲的話之後，幾乎在瞬間，高以翔就在心中否定了林菲的想法，可表面上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說話的轉身朝著值班室走去。
身後的林菲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跟在了高以翔的身後。
一路上，高以翔一直在思索。
或許是高以翔自始至終都將這次案件的兇手幻想成了那個人，以致於思維都陷入到了一個怪圈之中，甚至有很多的想法剛一在腦海之中生成，瞬間就會被他無情的否定掉。
這樣想來想去，似乎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對手是故意將這個破綻漏給自己的！
可是這樣做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一直等高以翔走回到值班室，有些疲憊的坐在椅子上，這個問題他依舊沒有想通。
高以翔有些頹然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輕輕的閉上眼睛，在那一片黑暗之中靜靜的沉澱著自己的思緒。
而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林菲看著高隊如此疲憊的樣子，不由有些心疼。在多少次的欲言又止之後，林菲還是輕輕握緊了拳頭，輕聲喚醒了閉目養神的高以翔。
「高隊，既然你已經大概能確定此間的事情是人為的故弄玄虛，那麼厲鬼索命的事情是不是就能被證明是子虛烏有的了？」
林菲低聲的話語落在高以翔的耳中，卻是如同雷鳴一般炸響！頓時無數的思緒滾滾湧入了他的腦海。
是啊，既然是故弄玄虛，那麼對方一定是有什麼想要遮掩的東西才會這麼做。而且之前在楊洋屍體上唯一發現的線索，就是指向趙湘湘。
如果這條線索斷掉的話，恐怕整個刑偵隊都會陷入到迷茫之中，那麼這件案子的撲朔迷離和難以偵破，經過社會輿論的瘋傳，想必真的會有不少人會相信厲鬼索命的鬼話！
想到這裡，高以翔不禁感到後背一陣發涼。
看來自己終歸還是小覷了兇手，他只是用了這麼一個小小的障眼法，幾乎就將自己的視線從太平間轉移開了。
仔細想想，他其實是利用了高以翔內心多疑的弱點。
一念及此，高以翔也似乎終於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正因為兇手的這番欲蓋彌彰，才愈發證明那三具屍體上可能存在著刑偵隊之前未曾發現的線索！
高以翔此時甚至感覺自己已經抓住了隱藏在黑暗中那人的尾巴，雙眸中都迸射出了攝人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