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小暑 四十五
第238章小暑四十五
趙無極的身上濃煙滾滾,慘叫著被梁書丟出了殿外。
梁書知道鬼火的厲害,原本還想拋遠一些,可他的肩膀不便發力,運足了力氣也只把趙無極推下了丹陛石階。他的手才才從趙無極的腰帶上移開,趙無極的身上便騰起了綠色的火焰。
在粱書和幾位禁軍的注視下,趙無極慘叫連連,徒勞的在地上翻滾了幾下之後便不再動了。綠火燃燒時有濃重的酸臭氣味,沒過多久便只剩下肉體燃燒時的焦臭氣味。
綠火的溫度極高,即便梁書與之相距足有兩丈,卻仍能感到焦臭的氣浪熱氣逼人。
熱風吹動他的碎發,眼見屍體漸漸蜷縮形如嬰兒,梁書這才輕輕呼了口氣,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這就完了?」
不管他生前的本領如何,成了焦屍便絕對無法再去害人,梁書才把腰刀拋給禁軍便聽見宮牆之外有人聲嘈雜,等了片刻,便見一隊銀甲雲騎匆匆趕來。
帶頭的將領身材高大,一張方臉怒目圓睜,正是雲騎校尉陳影親自趕來。他先命手下卻接管禁軍的布防,然後才快步走向丹陛石階。他見梁書負手而立,便開口問道:「接到線報,紫陽真人趙無極意欲謀反,現在情形如何了,陛下和貴妃娘娘可還安好?」
梁書仰頭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火堆,輕聲道:「你腳邊那個就是趙無極,剛出爐的,還熱乎著呢。」
陳影嚇了一跳,這才發覺身前的火堆其實是個「人燈」,不由往後退了半步:「這個就是趙無極?」
陳影一邊詢問梁書,一邊用心辨認,可惜屍體已經成了焦炭,就算是三清祖師下凡顯靈也分辨不出他生前的模樣。
梁書蹙眉點頭:「那幾個禁軍也能證實,他確實就是趙無極,我們是親眼看著他燒成這樣的。」
陳影見禁軍默默點頭,便把手從刀柄上移開,不解道:「不是說他要謀反嗎,怎麼倒把自己給燒死了?陛下和貴妃娘娘可還安好?」
梁書默然無語。
陳影擔憂皇帝和貴妃的安危,可連問兩次竟都沒得到回答,心裡便泛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裡面情形如何,你倒是說啊!」
「首惡已死,陛下……龍馭賓天了。」
梁書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陳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大慶殿里傳出趙垂的哭聲,梁書輕輕嘆了口氣:「你聽不見嗎,我說陛下龍馭賓天了。」
陳影不敢耽擱,理也不理還在冒著青煙的焦黑屍體,快步走上大慶殿前的丹陛石階,抬眼便瞧見劉培中和梁瑞站在大殿門前,遙遙拱手算是敬禮,不想對方竟沒有反應。
不及多想,他摘下佩刀立於門前,邁步走進了大慶殿里。
殿裡面的情形更加詭異。迎面便見龍書案上趴著皇帝,公主趙垂正在拉扯他的衣袖,哭著呼喚父皇醒來。龍書案的另一側,半身染血的太子正把一隻斷手丟在地上,他見陳影進來便慌忙喚他過去護駕。
太子一貫養尊處優,何曾見人當面砍手,趙無極的鮮血噴了他一頭一臉,也難怪他會如此失態。他見趙濟沒有危險,便來到趙清雅的身前跪倒請罪:「末將來遲,請貴妃娘娘降罪!」
話音未落,趙清雅的巴掌便已落在了陳影的臉上。清麗的面容目眥欲裂,她一字一頓厲聲問道:「陛下已經去了,你這狗奴才怎麼才來!」
陳影的眼角被趙清雅的指甲劃出了血痕,可他似無所覺,反把一份文書遞了過去:「是魯大海傳旨給末將,說陛下將大慶殿的城防交于禁軍,末將驗過,文書確實是真的。」
看過手裡的文書之後,趙清雅的臉色冷若冰霜:「陛下一直在準備大典,何曾下過聖旨?定是魯大海假傳聖旨,馬上把他帶來問話!」
「末將趕來的時候,魯大海已經死了,屍體身首異處,此刻就在大慶殿外。」
「死了?!」趙清雅驚怒交加,目光瞥向太子趙濟,卻見他也是一臉茫然。
「據目擊者說,兇手只在魯大海的身前一晃便把他的腦袋砍了下來,手法乾淨利落,不是尋常的殺手所為。」
聽說不是尋常殺手所為,趙清雅先是大驚失色,繼而又想到或許是陳興林暗中出手解決掉了魯大海也說不定。
「又是道士又是殺手,這大慶殿哪裡還有半點兒威儀……陳影,即刻把這些道士全部下獄,務必要審出主使之人!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陳影領命起身,向著殿外招呼一聲,立時便有一隊銀甲衛士應聲而來,抽出利刃把一群道士圍在正中。
眼見道友有難,清風立時想要上去救人,卻被江嶼給按在了地上,他不甘心道友被人抓走,便對江嶼急道:「師兄他們就要被抓走了,師叔咱們不能再等了!他們要格殺勿論呢!」
江嶼見他掙扎的厲害,乾脆便點了他的穴道:「皇帝的都死了你還想要救人?你就算上去了也是送死,再說你師兄根本沒在那裡,還不給我老實待著!」
清風並不認同江嶼選擇明哲保身,可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得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和江嶼一起靜觀其變。
雲騎衛士如狼似虎,對著道士便是一陣拳打腳踢,一個伍長走到趙爍身前,看這道人死到臨頭還在裝模作樣,立時大怒,抬起大腳便要去踢,趙爍微微蹙眉,胸前的五綹長髯無風自動,伍長的大腳還沒碰到對方,自己的身子便先飛了出去。
一個年輕的道士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趙爍身前,正把拳頭緩緩收回。目光掃過雲騎衛士,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近五步者死!」
雲騎衛才不理會他的警告,兩名軍士揮舞長刀著劈向道士,道士的眼中寒芒一閃,迎著刀光欺進兩步,隨著他的一聲低喝,兩隻拳頭先與長刀擊中對方的胸甲,銀甲衛士只覺得胸前如遭重鎚,口噴鮮血倒飛了出去。年輕道士從地上挑起長刀,雙手持刀舞起刀花,一字一頓道:「近十步者死!」
與此同時,道眾當中又有幾個道士站了出來,剛好把趙爍拱衛在中心。
異變陡生,陳影趕忙把趙清雅護在身後,同時招呼殿外的衛士進殿護駕。皇帝已死,若是太子和滿朝文武再出差池,他這一身人皮指定是別想要了。
大批的雲騎衛士涌了進來,把趙爍等人團團圍住。持刀的道士目光一寒,高聲喝道:「新皇有旨,從龍者官升三級,違令者格殺勿論!」
此時的趙清雅已經在陳影的保護下來到了龍書案前,聽見這話不由氣結——一群死囚竟敢妄稱新皇,莫不是吃丹藥燒壞了腦子?
趙清雅柳眉倒豎,咬牙下令道:「抓住趙爍嚴加審問,其餘道士格殺勿論!」
陳影領命,接過佩刀便沖了上去,兩名雲騎衛緊隨其後,三人合擊直取趙爍。眼見陳影的長刀劈來,趙爍不閃不避,只用兩根手指便夾住了刀鋒:「擒賊擒王,陳校尉果然熟識兵法。」
自己的長刀被人制住,兩側的助攻也被化解,陳影並不理會對方的奚落,索性丟了長刀連退數步,對著手下大喝一聲:「準備放箭!」
雲騎衛士應諾一聲,正要彎弓搭箭時,卻聽身後有人說道:「不想貴妃和太子死的話就放下武器。」
陳影大駭回頭,果然看見一個黑衣人正站在龍書案前,長刀就搭在趙清雅的肩上,鋒利的刀刃已經劃破了貴妃雪白的脖頸,隱約可見一縷鮮紅滑落前胸。
趙清雅秀眉緊蹙,第一次審視趙碩,想要看清這人究竟要做什麼。
弒君不難,可篡位的門檻卻很高,尋常百姓即便殺了皇帝也不過落一個誅九族的大罪而已,若是想要篡位成功,除了自己要手握權柄,更重要的是得到天下的認同。如唐太宗弒兄篡位,即便他一生功蓋千秋,百年之後仍不時有文人口誅筆伐,更何況是一個不相干的道士,趙家有的是皇室宗親,哪裡就輪到你來篡位了?
她不信趙爍會如此兒戲,於是便直言問道「你是何人,意欲何為?」
趙爍抖了抖袍袖,正了正衣冠,朗聲說道:「朕乃先帝仁宗的獨子趙爍,這次過來就是要拿回屬於我的萬里江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