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商量
北境軍營中,聶辰席接到了過幾日車騎將軍張奕之就會到來此處,他當然看得出這是陛下有意讓他們二人競爭北境大將軍的意思,但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麼他也不能反對,大不了就跟這個張奕之公平的來一場較量吧。
司馬元在旁邊道:「張奕之那個傢伙,不就是以前跟著龔起的狗腿子嘛,他來幹什麼?難不成陛下還想讓他成為新任的大將軍,這也太不合適了吧。」
「的確很不合適,但是相對來說,他的能力和本事都當得起一軍統帥的資格,只是我也不想就這麼白白的讓出這個位置,身為武人,自當以統帥為最大目標。」聶辰席也是很有決心的寸步不讓。
司馬元無奈的笑道:「聽你這麼一說,原本我還打算跟你爭一爭北境大將軍的名額,可到頭來發現只有在你跟張奕之兩人中才有可能。」
聶辰席也回答道:「你也別太在意,說句直接點的話,能力很重要,給你大將軍的位置,你敢要嗎?」
「那當然是不敢要了。」司馬元很乾脆道,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個性有些守舊和迂腐的他,自然是抵不上練兵高效的聶辰席和怪物門生的張奕之了。
北境這三年的成效也很高,不光是兵力補充的很飽滿,更多的是有了足夠的時間,聶辰席生生是將這支軍隊給鍛煉的很厲害,即便比不上世間最精銳的夏軍,可若是拉出去跟唐軍鐵騎再打打,絕不會像三年前那樣落花流水,至少也是平分秋色的那種,是最少啊。
立下最大功勞的人當然是聶辰席,鑽研練兵之術多年的他,有了楊曠的支持和扶持,他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三年的時間能將士兵鍛煉成這樣,完全是太過不可思議了。
「你覺得他過來之後,能不能對你構成威脅啊?我是說大將軍位置的落定,似乎這小子還真有不少本事,以前看過他跟著龔起跟我們對陣,此子的兵法和謀略,似乎也高深莫測啊。」
聶辰席先是點頭又是搖頭道:「你說對了一點,也說錯了一點。他的確是有潛質的人,可現在的他可當不起高深莫測的這個稱呼,他還沒到那個火候。」
司馬元納悶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對他怎麼看把?」
「說實話的話,我不希望窩裡斗,各憑本事吧。」聶辰席悠悠道:「誰不想要主帥的位置,但是即便被他搶走,那也是他的本事,再者他背後是陛下,與陛下更是有說不清的羈絆,他的威脅,當然不小,該來的總會來,就讓他試試吧。」
司馬元豪爽的笑道:「你果然是個坦蕩的人,看你樣子那麼陰沉,沒想到為人做事坦蕩磊落,算是不多得的好人了。」
「哼,有必要說的那麼早嗎?我是說如果被搶走了我不會怨他,可沒說過我真的就會白白的讓出這個位置,就算他有比我更大的能力,那麼我憑藉資歷的優勢也不會手軟。」
司馬元點點頭道:「是啊,沒道理就這麼讓給人家,反正是競爭,哪怕他跟陛下再關係不淺,要是沒有威望和資歷,恐怕將士們也不會服他的。」
「說到他的能力,我倒是聽說了他三年前率兩萬兵前往西蜀的異聞了,聽說上一代天下名將馮笑余便是死在了張奕之的布局之中,如此想想,此子倒是有些令人生畏啊。」聶辰席想起了這件事道:「按照野火那邊的情報,張奕之是利用了西蜀和吐蕃的戰爭為馮笑余布了一個死局,按照我的推論,此子應該是重謀之人。」
「這麼說他重謀輕武咯?」司馬元好奇道。
「不能這麼說,我們對他不了解,不能貿然下結論。」聶辰席很中肯客觀道:「我的意思是說相對於武,他更重視謀略的運用,你曾經跟他交過手,應該明白。」
司馬元托著腮低頭思索了片刻,感慨道:「他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難怪陛下會如此重視他,還給了他跟你競爭的機會,若是被這小子抓住機會,大將軍之位還真說不好了。但是你有眾將士的擁護,再怎麼說也不會輸給他吧。」
聶辰席聽罷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道:「你始終忘了一件最關鍵的事情,北境大將軍的落定,從來都不是北境將士們和我們能決定的,能決定的,只有陛下。」
這倒是真的,只有陛下有權力決定北境大將軍的落定,不管他們這邊到底是什麼情況,競爭多麼激烈,只要陛下一句話,那麼勝負就是未知數了。
「唉,那你就加油吧,我也沒什麼好多說的,反正我是選不上這個大將軍了。」司馬元知道其實跟自己沒多大關係。
聶辰席又拿起地圖道:「誰說跟你沒有關係,即便你選不上,可在競爭的時候,免不了產生點摩擦,你身為虎賁將軍,難道要坐看矛盾激化?」
「最煩你們這些了,本來我就不是很清閑,被你們這麼一搞,我頭都要大了。」司馬元憋屈道:「我不就也只能說說好話緩和一下兩派的情緒嘛,反正你們的態度才是局面的關鍵因素,真是的,令人煩心。」
聶辰席邊看地圖邊看似漫不經心道:「你猜他這次過來,會不會帶著派系?」
「你認真的嗎?」司馬元有些慌道:「你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陛下在暗中幫助他嗎?」
「我並不是對陛下不敬,只是提前預測一下狀況罷了。」聶辰席解釋道:「難道你會願意在事情發生時毫無預料嗎?」
司馬元無話可說,只能回答道:「我猜,他應該會帶把,不過也不會太多,畢竟這裡是軍營,又不是官場。」
「是嗎?你是這麼想的啊。」聶辰席的語氣似乎有種別樣的意味,可惜隱藏的很深,司馬元也沒看出來。
聶辰席放下了地圖,道:「北唐的疆土,一直都是大商一統天下必須拿下的土地,我們之所以在北境,就是為了滅了北唐,所以我歡迎張奕之的到來,或許他有更多的理由去滅了北唐吧,誰會不喜歡一個強力的幫手呢?」
司馬元心中腹誹道,說來說去這個人總是有可能搶走你北境大將軍的位置。其實這三年間,北境軍營無論上下都差不多認為聶辰席會是新任北境大將軍,可是如今又要蹦出來一個張奕之,還能產生威脅,的確是後生可畏啊。
不過他還是相信聶辰席有更大的可能,這五年在北境軍營的沉浮可不是白費的,要知道他們在這五年經歷了多少的危險、辛酸、絕望和痛苦,換成是任何人,都不會願意將這個大將軍拱手讓人,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那些犧牲的戰友,他們的性命可不是為別人鋪路的,況且還是曾經的敵人。
對,張奕之最大的劣勢恐怕還是他曾經身為北唐與大商為敵這個因素,即便他三年前投靠了陛下,可這依舊不能改變以前的事實,所以張奕之最大的問題,還是他自己的身份。
司馬元道:「放心吧,不管如何,我都相信陛下的判斷,老聶,你和他無論誰會成為統帥,其實你幾乎沒問題,但還是希望你們能聯手對敵。」
「這個不用你提醒,你只需要管好自己那迂腐的性子就行了,我可不希望在幾年後爆發的戰爭中被你拖了後腿。」聶辰席毫不客氣的數落著對方。
「說真的,你覺得在日後的戰爭中,我們有多少勝算?」司馬元一想起跟北唐的戰爭,渾身都是勁。
「如果是現在,五五開,若是兩年後,勝算大概也就七成吧。」聶辰席很平淡的說出了這種話。
這可是談論戰爭啊,居然能夠隨口說出勝算,哪怕是聶辰席這樣的人,也未免有些狂妄了。司馬元不通道:「你說幾成就幾成?你不會在胡說吧?」
「跟我相處五年了,你還不了解我的性格?」聶辰席反問道,意味著他不說假話,「我還可以告訴你,若是沒有南夏的牽制,勝算有九成。」
司馬元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聶辰席竟是如此看待未來戰爭的,心中的好奇驅使他繼續問道:「你是怎麼這麼肯定的?不會是對你自己練的兵太過自信吧?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北唐的鐵騎永遠是壓倒性的戰力啊。」
「哼,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北唐氣數已盡,國君昏庸,那個擠進天下名將的羅如烈,根本比不上龔起曾經對我們的威脅,何足掛齒。」聶辰席說道,「我並不是說我的能力比他羅如烈要強,但基本上不會處於下風。再者,有張奕之這樣的謀略家助陣,無論我和他誰為主帥,都能落於不敗之地。」
司馬元好似是糾結了很久,才緩緩道:「有件事我還是要說,前兩次的北境大戰,其實歸功結底,還是陛下的功勞,或許有些不敬,可這世上若是論陰謀,幾乎無人能出陛下之右,這次沒有陛下的幫助,五年前我們也是去了老將軍和一眾將軍,你真的覺得勝算這麼大?就算羅如烈是庸才,也不會懸殊到如此地步啊。」
聶辰席用一種無比認真的目光盯著對方道:「你所考慮,皆合理,但是,你卻沒有看到這場未來戰爭最關鍵的要素,那就是天下大勢。」
「天下大勢?又是政治家的言辭嗎?」司馬元有些厭煩。
「非也,為帥者,既要對戰場深有鑽研,同樣也要對天下的局勢有著獨特的眼光。」聶辰席解釋道:「你以為打仗僅僅是靠國力和計謀兵法嗎?這種想法未免太過片面。我來告訴你,我之所以有那麼多的勝算和自信,最主要的不是依靠自己的實力,而是因為北唐自身的原因,方才我也說了,北唐氣數已盡,昔日龔家執掌兵權為唐帝所猜忌,如今變成羅如烈,同樣也是一個道理。」
司馬元問道:「唐帝再昏庸也不會蠢到這種地步吧。」
「我當然不是輕視他,只是他多少肯定會有猜忌,帝王的心中總是有萬千的顧慮,更何況是疑心病無比之重的唐帝,退一步來說,即便唐帝不會這麼做,羅如烈他也不敢肆意妄為,一個為帥者要是處處受制,他絕發揮不出實力。」
「原來如此。」司馬元心中一陣惡寒,被這背後的一層內幕給弄得有些不舒服了,不過既然是敵人的問題,他便也當做一個好消息來聽罷。
「世子,有一個消息,王爺讓我告訴你。」
劉絕塵看著面色憂慮的普陀,便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消息,皺眉道:「直說吧,不用藏著掖著。」
普陀便也回答道:「世子的師妹張止嫣近日離開了洛陽,原因不詳,還在調查之中。」
「你說什麼?!」劉絕塵第一反應覺得這是個假消息,楊曠那小子跟師妹如此恩愛,都是共患難的人了,為何在這個節骨眼,楊曠還會放心張止嫣離開洛陽,「把話說清楚,到底什麼情況?還有,這件事多少人知道?」
「我們真的查不到原因,只是得到消息而已,世子放心,我們的消息是天下最快的,現在估計其他人也不會那麼快知道。」對於情報力,鬼謀劉遠梅可以說是天下無敵。
劉絕塵稍微送了口氣,楊曠這個傢伙,自從登基成為商帝之後,樹立的敵人那可是遍布天下,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仇人遍地,若是被這些人發現楊曠所愛之人失去了庇護,那就是真的很危險了。
回過神來的劉絕塵道:「不管怎麼樣,我認識的楊曠是不會放著張止嫣不管的,既然消息傳過來,也不能不信,最重要的還是第一時間派人過去保護止嫣。」
「世子是要保護張止嫣嗎?」普陀有些多話。
劉絕塵不滿道:「怎麼?難道我保護我的師妹,還要經過某人的允許嗎?」
普陀趕緊搖頭道:「瞧世子說的,哪有的事,只是我確認一下,只要是世子要保護他,很快就能調派人手過去,保證沒人敢動歪心思,王爺的威懾力,可不下於古勁松啊。」
劉絕塵不得不承認,他的父親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噩夢,有這樣的保護,張止嫣的安全算是保住了,可是安全問題解決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多的困惑。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遠在洛陽的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弄得這麼不讓人放心。張止嫣也就算了,畢竟師妹她總是很自由自在,可楊曠怎麼能不注意這種細節,難道他的腦子已經壞了嗎?
「世子很在乎原因嘛?」
「廢話,這麼大的事情,能不好奇嘛?特別是如今天下各國各勢都在蓄力的時候,怎麼能有如此冒失的舉動。」劉絕塵身在江湖是最能對這種情況感同身受的人,他這些年屠滅了不少宗門,就是在抑制即將爆發的天下亂局,因為時機對他們還未成熟罷了。
普陀猶豫了片刻道:「其實王爺似乎也對這件事很感興趣,額,倒不如說是早有預料吧。」
「感興趣?早有預料?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普陀叔你倒是說清楚啊。」劉絕塵都快急死了。
「王爺對這個消息並不吃驚,我並不是從他的表情看出的,而是從王爺的眼神中看出的,王爺很早以前,就多楊曠有所了解和感慨,想必如今也是早有預料吧。」
劉絕塵沉默了片刻,似乎也覺得父親跟楊曠有些地方極其相似,相似的人,總是會有許多的共鳴吧。可是張止嫣這件事,難道也在父親的意料內嗎?
兒女情長這些事,莫非父親也是了如指掌?
劉絕塵自多年前在父親手下辦事,其實是為了鍛煉自己的同時好更多的了解自己的父親,可是隨著他的成長和時間的推移,他反而覺得更看不透自己的父親了。
竟是如此的諷刺和截然相反,令劉絕塵更加的失落。
「世子不必如此吧,實在不行,我陪世子去趟青樓?」
劉絕塵差點被這句話給逗笑,情緒一起一伏讓他著實有些受不了,他笑罵道:「普陀叔,你可真是會挑時候開玩笑,我真不知道為什麼父親留你在他身邊。」
普陀少有的不正經笑道:「那還不是跟世子學的,你不也沒個正經嘛,哪有人能天天綳著。」
劉絕塵緩和了些情緒,也逐漸歸於平靜道:「既然如此,還是先保證師妹的安全吧,一旦遇到她,就將她護送到我這裡來,不管她願不願意,一定要先在這裡把身份和蹤跡都給抹掉,免得那些心懷不軌之徒肆意妄為。」
「我多問一句,世子幹嘛這麼在乎?」
「那不是廢話嗎?都是同門,而且空竹宅的弟子,已經死去一個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劉絕塵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出了極度豪邁的言語。
普陀看著劉絕塵,不知是哪裡不對,看著世子成長,卻越來越偏離他父親的性格,這真的是一對父子嗎?他是搞不清楚了,只要世子願意,那麼隨他去吧,這也是王爺的初衷。
「世子放心,不會有人敢動手的。」普陀算是給了一個絕對的保證,也是鬼謀名聲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