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軍營相爭

第三百九十九章:軍營相爭

「督軍,張奕之人到了,此刻就在軍營外。」司馬元匆匆趕來跟聶辰席彙報這個消息,似乎在軍中引起了不小的動靜。

聶辰席也是很意外,這個曾經身為他們生死大敵的人,如今就算是投靠他們,也不應該如此明目張胆的在軍營現身吧,難道這張奕之是瘋了不成?

抱著心中的疑惑,他瘸著一條腿便跟著司馬元出了營帳迎接這個陛下派來的車騎將軍。二人很快就看見一人騎於馬上威風凌凌的在軍營中四處環視,那氣質那姿態,就弄得跟他是這個軍營的主宰一般。

那人便是車騎將軍張奕之,身穿甲胄腰系佩劍,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軍人的氣息,與他之前智囊的形象截然不同。而北境軍營,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張奕之是曾經的生死大敵,卻也有一部分人很清楚。

比如姬允、胡英陽、撻拔汗和阿亮等重要將領,他們哪一個不知道張奕之就是那個曾經讓他們吃盡了苦頭的男人,以往他在龔起身邊出謀劃策,是個不小的威脅,甚至有人都在猜測若不是張奕之是陛下的師弟,恐怕也要隨著龔起身首異處,如今看來他們都不是很歡迎對方。

「張將軍。」聶辰席皺眉喊話道,這是他主動打招呼,也算是同陣營的一份善意了,「來了為何要策馬入營?莫非是不知道這軍營中的規矩嗎?」

「聶督軍,好久不見,上次一別,那是在戰場你我為敵之時吧。」張奕之竟然直接說了出來,而且更加的放肆直白,「聶督軍真是折煞我了,竟然親自出帳相迎我一個小小的車騎將軍,哎呀,不過末將這次前來,是為了什麼,想必聶督軍清楚的很,就不需要末將解釋了吧。」

聶辰席當然知道,而且是最清楚的那個人,於是回答道:「有話還是等張將軍先下馬再說吧,本督腿腳不便,不宜在此地長久談話,何不進帳一敘,也方便闡述陛下的旨意、」

「行,聶督軍是爽快人。」張奕之很乾脆的下了馬,態度中多了幾分的放蕩,似乎是有意為之,「那就帥帳請。」

司馬元看著這兩人還未單獨交談便已是火藥味濃重,真怕他不在兩人就會出事,不得不硬著頭皮擠進兩人當中道:「那我也一起聽聽吧。」

三人在眾將士的目睹中走向了帥帳,每個士兵都在好奇張奕之是誰,他們從未見過有人能像剛才那樣策馬入營如此囂張跋扈而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罰,心中紛紛對這個新來的車騎將軍徒增了不少的色彩。

三人進帳,聶辰席在司馬元的攙扶下坐在帥椅之上,坐姿顯得莊重,貌似是在宣誓主權一般。而張奕之輕蔑一笑,更是搬了個椅子正對著聶辰席,頗有些爭鋒相對的意思,司馬元只能在旁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準備隨時處理情況。

「明人不說暗話,本督不是很相信你,因為你曾經是敵人。」果然在沒有外人干涉的情況下,聶辰席的話鋒就很顯而易見了,凌厲的程度完全不似之前,「即便陛下仁慈,給了你重新選擇的機會,可你依舊不值得我信任。」

「糾正你一個錯誤。」張奕之更是直接緊跟著回答道:「我從未重新選擇,一直都在那條道路上,如果大師兄還活著,我照樣會選擇跟他一起滅了商國。」

司馬元很不樂意聽到這句話,可無奈他必須抱著客觀的態度去作為平衡人,不能偏袒和怨恨任何一方。

聶辰席眯著眼睛道:「不愧是怪物的弟子,你們每個人的想法都是那麼的危險狂妄。本督知道你想要的是帥位,可你真的覺得你有資格跟本督爭這個位置嗎?」

張奕之慵懶道:「怎麼?我沒有資格嗎?陛下既然肯提前派我來,就說明陛下放心我與督軍爭鬥,前提不過是不要內訌罷了,我自認為比得過督軍。」

「的確,對於北唐,你比我了解的更多,可是作為敵人的話,本督並不覺得你能做的比本督更好。」聶辰席說道:「你想要的不過是報仇,仇恨對於你來說,比將士們的性命更重要不是嗎?你這樣的人怎麼能統帥三軍?」

張奕之冷哼一聲道:「的確如你所說,我是為了仇恨而踏上戰場。這世上可有人敢放眼心無仇恨?沒有把?你以為我就沒有準備過來了嗎?我可是從野火了解你了啊,督軍,你不也是在西蜀從軍時被人坑害才轉投陛下的吧,而且似乎你的投誠,是那位叛王的指示吧。」

聶辰席心中大驚,沒想到對方已經將自己的底細摸了個透,這點幾乎只有陛下楊滸和他三人才知道。司馬元在旁邊也是異常的震驚,督軍的過往似乎也令人深思啊,不過他還是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只能靜靜的聽著。

「果然不能小看你,你就不怕本督借用手中權力打壓你?讓你永遠也無法去觸及那個位置?」聶辰席威脅道。

「自然不懼,倒不如說我就盼著督軍這麼做。」張奕之回答的遊刃有餘,似乎並不擔心,「我敢來,就說明我有能力和希望,這個位置,我是必爭而已。」

聶辰席手中握著是督軍印信,象徵著他目前對北境軍隊的統帥職權,另外,他的優勢還在那些將士的擁護上,除了能力,更重要的是大勢所趨,有了將士們的擁護,何愁大將軍之位旁落別家。

他的目光對上了張奕之的目光,他能感覺多對方眼神中噴涌而出的野心,那是一種捨我其誰的決心,勢必要跟他爭一爭這個位置。

張奕之露出了別有意味的微笑,道:「督軍可別忘了,即便你手中握有絕大多數的優勢,可,這大將軍位置的落定,永遠離不開一個定律,那就是陛下。」

提及陛下,在場的三人都不得不去思考和猶豫,因為陛下的心思,永遠是他們無法確定,都說帝王心深似海,這不是沒有道理的,特別是楊曠的這樣熟悉人心的帝王,更是不會講真正的內心透露出一絲,除非是他想要別人去看到。

司馬元也不得不動容了,他誰都可以不去多想,唯獨陛下這邊要再三考慮,他還記得陛下曾經身為上將軍時就已經是高深莫測,如果因為這件事情讓他們觸及了陛下的禁忌,那就是真正的危險了,想到此處,他不由的看向聶辰席道:「老聶,他說的沒錯。」

「不必擔心。」聶辰席很快就笑著伸手阻止道:「這小子不過是搬出陛下來嚇咱們,陛下是何等的英明公斷,豈容你三言兩語將將我等嚇到,收起你那無用的手段吧,這裡是軍營,不是官場,我可以給你一個很好的空間去爭,但是你也不能給臉不要臉,否則,你知道的。」

「督軍就是督軍,好大的手筆。」張奕之不由得佩服道:「我本以為督軍會不擇手段動用一切手段來清楚掉我這個威脅,可沒想到卻是要給一個公平的機會,我不會嘲笑督軍婦人之仁,督軍能得到我的欽佩。」

聶辰席也是無奈之舉,誰會捨得放一個能有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在身側,可這是陛下的意思,他沒有權力和膽量去質疑和否定陛下的決定,陛下要他留在這裡爭,那麼便只能按照陛下的意思。

誰都害怕陛下,包括哪些忠臣良將,依舊害怕。正因為忠誠,他們才會害怕陛下的心思,因為一旦陛下動了殺心,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可能死於刀下了。

「話已至此,張將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司馬元好像是作為一個見證人一般,詢問他的意思。

「我沒有問題,既然督軍都擺出了如此的姿態,我又豈是不知好歹之輩,放心,只要督軍公正,那麼我一定能拿下那個位置,至於之後的事情嘛,只要督軍按照約定,那麼即便是日後開戰,我保證仍然會有督軍的一席之地,畢竟督軍的才能,也是眾所周知。」張奕之說的好像他已經是大將軍了,都開始預備後面的事了,「司馬將軍也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那麼就請司馬將軍作為見證,我與督軍就此公正公平的來爭北境大將軍的位置,勝負若分,不可有怨。」

司馬元看向聶辰席,後者平靜的點頭答應,便道:「好,那本將便在此見證,你二人爭北境大將軍之位,不可有一方內訌,也不可在勝負已分後記恨對方,若有違者,便依照軍法處置,何如?」

「沒問題。」張奕之很爽快道。

「我也一樣。」聶辰席同樣也不會虛他一步。

二人之間似乎僅僅是言語中便已經火星四濺了,激烈的爭鬥似乎已經開始,雙方都不會退卻半步。司馬元只能做這個見證人,見證這個北境大將軍究竟是花落誰家。

張奕之離開后,司馬元心有餘悸道:「真是有些恐怖啊,這就是龔起留下的幼虎嗎?或許再給他幾年,他便能成為第二個猛虎了。」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他是誰的弟子,」聶辰席很中肯的評價道:「即便西蜀馮笑余之死是他在暗中謀划,可他這個天下名將的位置其實也有價值,畢竟論潛力,說實話,我不如他,越往後,越不如他。」

「對啊,他還是一個天下名將,這一點上如果被將士們熟知,肯定會對老聶你產生不利的,名聲這種東西,向來是傳的越廣越神啊。」司馬元開始為他擔心道。

聶辰席擺擺手道:「他本來優勢就少,他有這個名頭,對於此刻來說也算是公平了吧,就看是他的名頭更響,還是本督的資歷和功績更勝一籌了。」

「他很嚮往那個曾經我們視為死敵的傢伙啊,那可是數次致我等與死敵的猛虎啊。」司馬元不由的想起了北唐猛虎龔起,那是存在於一個時代的恐懼,無法磨滅啊。

聶辰席無奈道:「強者總是如此,我卻沒想到猛虎卻遺留下了一個後繼之人,依本督所見,此子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或許他便是能追上古勁松步伐之人。」

「追上古勁松?開玩笑吧,那種人應該不會再有了吧、」

「本督也是猜測,畢竟此子給人的感覺也非常人,希望他能做到,只是不要在此之前奪走我的北境大將軍,身為武人,必勝的夢想就是統帥三軍啊。可恨的怪物,非要來跟我爭一爭嗎?」

唐帝很惱怒,怒的不是別人,也非自己,而是商國,那個曾經跟他聯手逼死了他的心腹大患龔起的商國,如今居然派了一個天下名將在北境,這不就是明目張胆的在宣示嗎?

他不理解為什麼商國非要跟他們過不去,要是說這之前的戰爭,那不都是龔起那傢伙自己找死非要打的,如今他這麼多年都奉行和平,為什麼商國仍要苦苦相逼。

「葉青!你倒是回答朕啊!」唐帝看著台下默默無言的葉青,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對方明明是跟他擔保商國不會成為他的敵人,如今看他怎麼說。

葉青一副很苦惱的神色道:「陛下恕罪,此乃局勢之外啊,恐怕是那位商帝與常人不同,讓屬下不能以常人定斷啊,再說他也不一定非要成為大唐的敵人啊。」

唐帝冷笑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他是什麼意思。」

「恐怕是那位商帝害怕大唐的威力吧,此前龔起帶給他們的恐懼太多了,會有所忌憚和防範也在常理之中,再說了不也有羅如烈大將軍鎮守嘛,屬下還記得一年前的北胡也是大將軍平定的,羅如烈恪守臣禮,比龔起不知道安分多少,陛下不是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嗎?」

唐帝也就氣了那麼一會,其實他也不確定商國到底是什麼態度,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中會如此窩火。

「算了,朕不想聽這些話,朕就是煩,那些人總是在莫名其妙的醞釀陰謀,你不也明白嗎?」

葉青在心中暗笑你懂嗎?身為一個帝王竟然愚昧到這種地步,看來還真是被權力沖昏了頭腦,早前在唐帝下手逼死龔起之時,整個大唐,就基本沒什麼忠義而言了,他表面上卻要回答道:「陛下是天子,陰謀是不會影響陛下的天子之位,還請陛下放心坐在皇位上,為大唐帶來太平。」

這種馬屁葉青不知道拍了多少次了,可謂是手到擒來出口成章,還特別合唐帝的意,於是唐帝便很飄飄然的認為自己真的是真龍天子,滿意道:「羅如烈是個不錯的臣子,他手握兵權之後第一時間就將家眷子弟交給朕了,出征之時更是屢屢叩拜謝恩,要是龔起有他一半的敬畏之心,也犯不著朕親自聯手別國殺了他。」

龔起之死,誰都明白是觸犯了帝王的猜忌,葉青自然也懂,便說道:「陛下所言極是,只可惜他龔起是個不忠不孝之輩,竟然敢挑釁陛下的權威,也算是死有餘辜,他能死在陛下之手,也算是天理昭昭吧。」

這種違心的話唐帝竟然還真的信以為真,差點就沒大笑出來,其實整個人已經喜悅的不得了,道:「嗯,不過朕還是有些擔心龔起那個師弟,聽說這次那個商國派來北境的天下名將就是龔起的師弟,而且還被稱為幼虎,你說有沒有可能成為羅如烈的威脅啊。」

「怎麼?陛下是不相信羅如烈大將軍的實力嗎?」

「倒也不是不信他,只是竹居士的弟子嘛,總是讓朕有些餘悸。」是啊,誰能不去擔心怪物教出來的弟子,同樣都是傳承怪物的名號,「你可有辦法殺了他?」

這唐帝是有多害怕與龔起有聯繫的人啊,葉青心中鄙夷不已,嘴上回答道:「這若他還在唐境內的話,倒還有機會,可如今他在北境軍營,屬下也不好下手啊。」

唐帝失望之餘也知道不可為,便只能無奈道:「你找機會告訴羅如烈,要是有機會,務必要殺了那小子,朕不希望這世上還殘留著龔起一脈的人,那便是不祥之人。」

「屬下遵命。」葉青在心中卻有了別的想法。

「你的人應該可以做到將朕的意思傳達給其他人吧。」唐帝吩咐道:「朕最討厭有人在背後密謀什麼了,即便朕有天子血脈加護,卻也不想被這些人噁心到。」

葉青很上道的獻殷勤道:「陛下放心,不等陛下吩咐,只要是有人敢在陛下背後小動作,屬下早就將他五馬分屍了,陛下的大唐江山日後肯定也會江山永固。」

「有你在,真的很讓朕放心啊。」唐帝儼然是將對方當成了心腹,甚至有了一種言聽計從的感覺。這不是虛言,葉青很懂唐帝的心思,稍微迎合一下,加上對方對自己的信任,輕而易舉就能操縱唐帝,架空一個皇帝,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葉青反正是很有體會了。

看著唐帝日漸放下對自己的警惕,近乎完全相信自己的愚蠢模樣,葉青只覺得心中竊喜,他的目的和初衷已經達到,剩下的,就是要儘可能的利用這個昏君的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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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刻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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