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缺心

我的心臟去哪兒了？

我使勁去摸，一直感受不到心臟在跳動，忙對劉老三說，「你快摸摸我的胸……」

劉老三大罵我不要臉，他都七老八十了，沒看出來我居然是個鈣片，連老頭的便宜都想占！

我哭笑不得，但我真的很驚恐，趕緊把他的手抓起來，使勁湊向胸口，「你感受到什麼了嗎？」

劉老三點點頭，很認真的樣子，「我感受到了，你心裡想說，這個老頭長得好帥！」

我快罵娘了，「你特么能不能正經點？我感受不到心跳了，你快幫我看看我的心臟還在不在！」

劉老三怔了一下，趕緊揭開我胸口上的大紅綢，我順著他乾枯的手掌往下一看，頓時我也愣住了，冷汗大股大股地往下流。

在我的心臟位置，多出了一道細長的傷口，傷口沒有血跡，已經乾涸的傷疤從心房一直延伸到了胃，就像動過開膛手術！

怪不得李雪會用這塊大紅綢蓋住我的胸口，這是用來掩飾傷疤的！

劉老三抽了口冷氣，快速把手縮回去，他死死盯著我的臉說，「你的心臟被人取走了！」

這怎麼可能？

我感覺這是一個荒誕的世界。

劉老三指著我胸口那條狹長的傷痕，「傷痕正好出現在心口上，從肋骨縫中穿過，這就是別人取走你心臟的位置。」

我說，可我還活著。

劉老三點頭，「對，你還活著，至少還會呼吸，能喘氣。」

人無心，能活嗎？

我想起了一個神話故事，殷商時期的比干，他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後來因為得罪了妲己，被紂王取下心臟，姜子牙給了他一道靈符，讓比干走到菜市場找個大嬸問，「人無心，能不能活……」

大嬸說，人無心，不能活。

於是比干就死了。

這樣的神話故事，怎麼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我惶恐萬分，死死抓住劉老三的肩膀，使勁晃著說，「你個老騙子，你是不是騙我，你快說人無心也可以活，快點說！」

劉老三不耐煩地甩開我，「你不是比干，這句話對你沒用。」

我無力跌坐在地上，連冷汗也顧不上擦了，「可我為什麼沒死？」

劉老三抿嘴說，「不知道，也許你已經是個死人了，或者說，你是半死狀態。」

我苦澀地說，「是不是跟小六一樣的強人念？身體死了，可靈魂不願意接受身體死掉的訊息，所以我還能坐在這裡？」

劉老三緩緩搖頭說，「不像……」

「那這到底是為什麼？」我崩潰了，咆哮道。

劉老三語氣低沉，目光閃爍個不停，「我想，挖走你心臟的人，很有可能是想救你。」

我傻了，劉老三笑著說，「很矛盾對不對？」

我沒說話，劉老三坐在我身邊問，「你小子夠能闖禍的，挖走你心臟的人絕對不簡單，能跟我講一講，你的心臟是怎麼丟的嗎？」

我的胸膛在抽搐，雖然心臟不見了，但我仍感到一抽一抽地疼。

我想起了李雪昨天晚上的話，她問我，願不願意把心交給她。

是她挖走我的心嗎？

我崩潰了，推開劉老三爬起來，大吼大叫地沖向外面，劉老三跟在後面追我，「陳凡，你要去哪兒？別亂跑，快回來……」

我頭也沒回，用最快的速度沖向最近的醫院。

我抓著大夫，拚命哀求他給我做胸透，檢查我的心臟到底還在不在，醫生苦笑，「小夥子，你應該去看精神科。」

我大喊，「快幫老子檢查，快！」

醫生被我的樣子嚇到了，急忙安慰我不要緊張，他倒了杯水，問我到底哪裡不舒服。

我指了指胸口，「我心臟不見了。」

醫生看看護士，護士看看醫生，兩人雙雙搖頭，「我建議你去大醫院，我們醫院條件不行，沒有專門看精神科的大夫。」

我說，老子花錢照X光，有這麼難嗎？

醫生拿我沒撤，只好替我做了胸透，完事後他拿了一張X光片走到我面前，指著胸前那片空缺了很大一塊的地方，「小夥子，你看，你的心臟還在。」

我傻愣地抬頭，卻只能看見一片空白。

醫生沒有在乎我的表情，仍舊對著我胸口的空白部分指指點點，「你看，我就說你的心臟還在嘛，哪有丟？」

我呼吸急促，拚命地喘氣，「哪裡有，那一塊明明是空的！」

醫生露出茫然的眼神，使勁指了指我心臟空白的地方，「小夥子，你是不是有青光眼，這明明就是你的心臟，它還在，你為什麼看不到？」

「這不可能……不可能……」我使勁搖頭，一步步地往後退，一直抵在牆上。

我的靈魂在吶喊，這不是真的。

醫生遲疑道，「小伙，要不我幫你預約精神科大夫，哎，你別走啊……」

我發瘋一樣地衝出醫院，靠在醫院大門的柵欄上瘋狂喘息著，我想嘔吐，乾嘔了幾聲，噴出一股黃水。

我已經快一天沒吃東西，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我蹲在地上，無力地抬頭望天。

劉老三走近我，手上抓著一個白饅頭，「吃點吧，你弄丟了心臟，可胃還在。」

我無助地看著他，「人無心，到底會不會死？」

劉老三很篤定地點頭，「會。」

我閉上眼，「那我的心還在不在？」

劉老三更加篤定地說，「不在了。」

我站起來，一聲不吭往外走，這次劉老三拽住了我，「你又想去哪兒？」

我麻木地說，「給自己訂棺材……」

劉老三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一個腦瓜崩，痛得我幾乎蹦起來。

我捂著頭，憤怒地說，「你幹什麼？」

劉老三說，「你還有痛覺，不會這麼快死的。」

我說可你剛才說過，人無心會死……

不等我說完，劉老三搶先插嘴，「人無心的確會死，可你的心臟並沒有完全消失，它仍然在跳動，只是不在你身上了，你明不明白？」

我說，不明白。

「打個比方……」劉老三還要說點什麼，被我憤怒地打斷，「我不想聽廢話！」

劉老三乾笑道，「小陳，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跟我聊聊你是怎麼把心臟弄丟的，到底是誰摘了你的心臟，說出來可能會好受一點。」

我的確有一肚子話想說，被劉老三拉到樹蔭下，跟他說起了故事。

從前有個王子，他夢見了心動的女孩，女孩總是坐在南瓜車上和他幽會，他迷上了這個女孩，慢慢變得不可自拔，可女孩的來歷很神秘，每次幽會時間都異常的短暫，凌晨三點前，她就必須走……

「你講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劉老三不耐煩地打斷我。

我說，「灰姑娘的故事……」

劉老三樂了，「你是王子嗎？」

我搖搖頭說我不是，但李雪卻是會魔法的灰姑娘，她能帶走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