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等你

劉老三嘿嘿一笑，「你恨她不？」

我茫然搖頭，「不恨，我那麼愛她，怎麼會恨？」

劉老三很頭疼，按住額頭說，「你小子不止缺心，還缺心眼。」

我問劉老三，「你說，李雪會不會是因為太愛我，才挖了我的心？」

劉老三冷笑道，「她愛不愛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不會有好結果。」

「你放屁！」

「好了，快起來！」劉老三踹了我一腳，問我知不知道老黃停屍的地方在哪裡，找不到老黃也沒關係，找到工頭或者王工任何一個人的屍體都行。

我不解道，「找他們的屍體幹什麼？」

劉老三一臉神秘，他告訴我，有時候屍體上會發現很多秘密，活人有可能說謊，但鬼一般卻不會，只要找到其中一個人的屍體，他就有辦法拘魂，然後強迫他們說出心裡的秘密。

這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我木然道，「工頭和老黃的屍體下落我不知道，可能已經火化了，王工的屍體應該還在，他剛死沒兩天。」

劉老三嘿嘿一笑，「那好，就是他了，你知不知道這個王工的屍體被放在哪裡。」

我搖頭，「不知道。」

劉老三嘆氣，「走吧，陪我去王工家試試運氣，只有他家人才知道。」

下午兩點，我和劉老三出現在王工家樓下，這是一棟上世紀的筒子樓，樓道淺窄，又臟又破，樓梯轉角隨處可見堆了好幾天的垃圾，蒼蠅蚊子到處飛，一股酸臭的糜爛味道讓我禁不住捂鼻。

我一臉嫌棄，「這地方怎麼跟垃圾站一樣？」

劉老三冷笑道，「更髒的環境我都去過，別廢話，王工家住幾樓？」

我抬腿正要往上走，樓梯上有個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下樓，她看見了我，喊了一聲，「陳凡叔叔……」

我笑著道，「小妮乖，你家裡人呢？」

這個小女孩叫王小妮，是王工的親閨女，我曾經在工地上見過幾次，小丫頭嘴甜，一口一個叔叔，叫得我心坎都化了。

小妮抽著鼻涕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媽媽身體不好，在屋裡睡覺，每天都是奶奶做飯，她每天都給爸爸寄好多東西。」

我怔了一下，「寄東西，怎麼寄？」

王小妮說，「燒啊，奶奶說，爸爸去的地方很遠，郵差叔叔送不到，只能燒了……」

我蹲下來，抱住了王小妮單薄的身子，「乖，帶我去見你媽媽。」

王小妮牽著我的手，蹦蹦跳跳上樓，小丫頭也就四五歲，可能還沒意識到生離死別有多痛，也意識不到她爸爸這一走，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我抱住王小妮，「丫頭，你想爸爸了嗎？」

王小妮咯咯笑起來，「不想。」

我說為什麼不想，丫頭都跟當爹的親，你不是你爸爸的小棉襖嗎？

王小妮眨眨眼，詭異地笑了，「我每天都能看見爸爸，為什麼要想他啊？」

我手指頭顫了一下，輕輕把王小妮放下，「你爸爸還在？」

小丫頭偏著臉蛋，清脆的童音聽起來是那麼充滿童稚。

卻又帶著難以表述的詭異，「是啊，奶奶說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可奶奶在騙人，爸爸還在家，我每天看著他起床，刮鬍須，還親我和媽媽，奶奶每次吃飯都多留一雙筷子，爸爸好像很怕奶奶，每次都是奶奶吃完之後，爸爸才會從卧室里出來吃飯……」

我身體越來越涼，在不停顫抖。

劉老三按住我正在發抖的胳膊，低聲說，「冷靜點，上去看看再說。」

來到四樓，我注視著王工家的防盜門，感覺那扇門的背後，好像有雙眼睛正在盯著我看。

王小妮笑著，輕輕推著我說，「陳凡叔叔，快進去吧，爸爸知道你要來，特地讓我下樓接你的。」

我腳後跟抖了一下，轉身想跑，劉老三拽住了我。

那隻手很枯槁，卻很有力量，稍微讓我安心了一點。

劉老三小聲說，「來都來了，總要看一看，有我在，別怕。」

我的確不像最初見鬼的時候那麼怕了，可能一旦見多了，就麻木了吧，也有可能是我的心臟丟了，失去了心跳加速的能力。

我茫然推開大門，迎面飄來一股子寒氣，凍得我幾乎快受不了了。

推門進屋，屋裡窗帘全都被蓋好了，大熱的天，屋裡好像開了冷空調，我抱著胳膊凍得直跺腳，王小妮反倒像沒事人一樣，自顧自走向卧室。

王小妮在卧室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頭一臉詭異地說，「叔叔，為什麼不過來，爸爸和媽媽就在裡面……」

砰！

忽然間卧室門被人拉開了，有道身影突然走出來，我嚇了一跳，想往後退，劉老三從後背抵住了我的腰。

我才看清走出卧室的是個女人，三十多歲，穿著發黃的白色睡衣，雙眼無神披頭散髮，跟個鬼似的站在那裡。

客廳沒開燈，氣溫更是陰冷地瘮人，女人直愣愣地看著我和劉老三。

王小妮牽著她的手，喃喃說，「媽媽，你的手好冷哦，爸爸呢，快讓他出來啊。」

小妮媽媽聲音嘶啞地說，「爸爸就在你身後，你沒看到嗎？」

王小妮慢慢把頭轉過去，忽然對著空氣撲過去，好像抱住了一個透明的人，她撒嬌道，「爸爸……快抱我，小妮走了好久，腿都軟了……」

小妮媽媽說，「小妮，不要鬧，快進屋去。」

說完，她用一個詭異地姿勢靠在了看不見的人身上，眼神渙散盯向我和劉老三，瞳孔中完全沒有聚焦，「老公，他們是誰啊……哦，原來是你的工友，那就快進來坐吧。」

女人對著空氣自說自話，端來一根凳子，擱在了客廳中間。

我渾身都在戰慄，「大嫂，你……」

女人自顧自地喃喃低語，「你們怎麼不過來坐啊？」

踏、踏、踏！

我聽到皮鞋聲在靠近，小妮媽媽的睡裙擺動了一下，好像有人從她身邊走過時帶起了風。

「劉師……」我嗓子眼在顫抖，不自覺往後靠。

劉老三臉頰冰冷，忽然反手拽了我一把，我腳下一個踉蹌，被他帶到門外，劉老三抬腿一腳，將防盜門牢牢踹回去。

我顫著音問道，「王工，是不是真的在家？」

劉老三抖動著冷硬的臉頰，「不知道，我沒看見，你呢？」

我使勁咽唾沫，「我也沒看見，但我聽到腳步聲了。」

「走，先下樓！」他二話不說，拽著我就往樓下跑，剛跑過樓梯轉角的時候，我聽見大門「吱呀」一聲，好像被人推開了，一回頭，發現王小妮把臉探出一半，還在「咯咯」地笑著。

「叔叔，你今晚要來喲，我爸爸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