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作法
走廊有風,不知道是不是醫院開的冷氣太低了,我凍得有點哆嗦。
來到值班室門前,值班老頭聽到了我的腳步聲,他抬頭看向我,一臉嚴肅,「你是誰,大半夜來太平間做什麼?」
我假裝迷路的樣子,「啊?這裡是太平間,我走錯了。」
值班老頭推開門說,「小夥子,你想去哪兒?」
我說我想看一個朋友,剛才喝了點酒,越走越迷糊,不知道怎麼就上這裡來了,原來是太平間啊,怪不得這麼冷,一個人都沒有。
值班老頭垮著臉,「什麼叫一個人都沒有,怎麼說話的,你我不是人?」
這老頭脾氣還挺暴躁,我啞然失笑,遞了根煙過去,「叔,不好意思我喝迷糊了,住院部怎麼走?」
老頭沒好氣地說,「住院部在另一棟大樓,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麼過來的。」
我捂著額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越走越迷糊,謝了。」
說完我作勢要走,值班老頭也打算把門關上,我假裝崴腳,一把撲開了值班室大門。
「我說你……」值班老頭氣壞了,想開口罵我,見我一身酒氣,他憋住了沒罵,沒好氣蹲下來攙我,「年輕人別喝這麼多酒,走個路也不長眼睛,當心踩下水道里……」
趁他絮絮叨叨的時候,我快速把手繞到他背後,不動聲色地貼好黃符。
老頭扶著我站好,催我快點離去,「快走吧,醫院不讓外人進太平間,被領導發現我飯碗不保。」
我訕笑著道歉,踉踉蹌蹌地走了,走回樓梯間我臉上流了一層冷汗,劉老三黝黑老臉上擠出三分壞笑,「辦成了沒有?」
我點頭說,「成了,這老頭心眼不壞,你可別害人。」
劉老三笑而不語,從懷裡摸出一個稻草紮成的小人,平整地擱在地上,他手上摸出一圈紅線,慢慢纏在小草人身上,咬破中指,在草人頭上畫了一杠紅線。
劉老三慢慢牽動紅線,滲血的稻草人一點點把身體支起來,單腳支地,一圈又一圈地轉。
我目瞪口呆,忙問這是什麼?
劉老三解釋說,「紅線是我用雞血浸泡的,稻草紮成紙人可以充當人的替身,可惜時間太倉促,你弄不到那老頭的毛髮,不然下咒效果更好。」
說著,劉老三擊破中指,滴了更多中指血在稻草人身上,嘴裡念念有詞,好像跳大神一樣喃呢著。
我看到了很詭異的畫面,稻草人居然脫離雞血線的控制,十分靈活地轉動起了脖子,劉老三的中指血全部滲入稻草人體內,它身體表面「滋滋」冒起濃煙,好似活了過來。
我嚇得使勁吞咽口水,「你是怎麼辦到的?」
劉老三似笑非笑,指了指值班室大門方向,「你快看那邊……」
我下意識把視線轉過去,發現值班室老頭正一臉木訥地站起來,很僵硬地拉開門,腳尖支地,像陀螺一樣轉起了圈。
等我低頭再看腳下的時候,劉老三也在控制稻草人做同樣的動作。
我看傻了,邊擦冷汗邊說,「你能夠控制那老頭?」
「噓……說話別太大聲!」劉老三手裡牽著雞血線,很不滿地瞪我一眼,「一點小把戲就能把你嚇成這樣,真沒出息。」
我低頭不說話了,茫然盯緊值班老頭的背影,只見他單腳支地,姿勢詭異地走到太平間門口,十分僵硬地拔出鑰匙,將鑰匙插進鎖孔,手指麻木地轉動。
「咔擦!」
太平間大門敞開,劉老三並指作劍,將劍指遙遙對準稻草人,適時低喝一聲,「收!」
替身稻草人「噗嗤」一聲,燃起一團詭異的綠火,一團濃煙從替身小人頭頂噴出來,呈球形擴散,轉瞬間稻草人變成了漆黑色,在火焰燃燒下化作灰燼。
與此同時,我耳邊聽到「砰」一聲,猛然回頭之際,發現值班老頭綳直了身體,直挺挺地倒在走廊上,四肢僵硬繃緊,好像一塊倒下的硬木頭。
他背後有一團濃煙擴散,黃符紙也燒起來了。
劉老三輕輕推我,「別發愣,趕緊把老頭扛回值班室。」
我渾身一顫,急忙跑到值班老頭身邊,見他雙眼緊閉,拳頭攥緊,好像死過去一般,口中低呼道,「他……他人沒事吧?」
劉老三不滿道,「能有什麼事,中了替身術之後會陷入短暫的昏迷,一覺睡醒就沒事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手藝?」
我心中稍定,不禁對劉老三投去欽佩的目光,心說這老痞子還真不是蓋的,一個大活人,說控制住就控制住了,這是多深的道行?
我把值班老頭拖回值班室,將他屁股挪到椅子上,雙手蓋住辦公桌,呈卧姿趴好,隨後我快步沖向太平間,劉老三已經先我一步進入到了太平間,正對著滿排的屍體打量。
太平間,顧名思義就是專門停放屍體的地方,這幾年國家人口膨脹,每天死的人可不少,雖然這小縣城不大,可醫院太平間還是停滿了屍首,一排排鐵架子床上蓋著白色被單,每一張白被單下都有一張發青的臉。
我驀然有種錯覺,跨進太平間的那一刻,好像所有屍體都把腦袋朝向自己,後背更涼了。
劉老三在我胳膊上推了一把,「去,把被單全部揭掉!」
我腿根發軟,「為什麼?」
劉老三皺巴巴的臉皮上寫滿了不耐煩,「這麼多屍體在,你不揭裹屍布,我們怎麼找出誰才是王工?」
我使勁咽唾沫,硬著頭皮去揭,第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屍體,頭髮稀鬆,牙齒脫落,臉上褶子堆起來好像大樹年輪,嚇得我手一抽,差點蹦到劉老三身上。
劉老三壞笑說,「你不是不怕死嗎?連死都不怕,何必在意屍體?」
我告訴他,有頭髮的人都不想當禿子,能活著,誰願意死?我說那些話是迫於無奈,再說恐懼是我的本能,根本做不到無視。
劉老三曬然一笑,「歪理真多,抓緊時間辦事,那老頭一醒可就麻煩了。」
最終,我在牆角的地方找到了王工的屍體,他死掉有三到四天了,鼻眼歪斜,仍舊保持著臨死前一臉驚恐的樣子,直挺挺地睡在鐵架子床上,斷掉的胳膊並沒有被找到,只剩一條左臂緊緊貼著屍體,如果豎起來看,很像一個殘疾人正在站軍姿。
劉老三直皺眉,指了指屍體的斷臂說,「你看這種斷裂傷,像是用什麼兇器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