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屍體手上的紙條
劉老三回頭說，「快幫我找張白布把屍體蓋好，千萬別讓過路人看到！」
我硬著頭皮點頭，將事先準備好的白布取出，一下罩住王工的臉，快速將屍體裹起來。
幸好現在是深夜，大街上沒人，我迅速背起王工的屍體，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工地方向。
半小時后，我累得筋骨酸軟，一腳踹開工棚大門，將王工的屍體平放在地上。
劉老三擺出兩根蠟燭，一根放在王工的頭頂，另一根則插在了王工併攏的雙腳中間，擺出一碗白米飯，撒上雞血和香灰，用雞血線套住屍體，打了很多複雜的結扣。
屍體身上密密麻麻套著紅色雞血線，看起來格外詭異，尤其是蠟燭慘淡的光照下，屍體臉上的屍斑陰影彷彿在移動，我手心都麻了。
劉老三盯著我說，「你退後一點，我馬上招魂。」
我指著地上那碗白米飯說，「這是幹什麼用的？」
「這是供奉鬼魂的祭品，效果最好的祭品是一半生一半熟的糯米，還有，破口的碗是給鬼用的，所以在供奉鬼魂之前，碗口必須要敲破。」劉老三快速解釋了一遍。
我「嗯」了一聲，快速退到牆根附近蹲下，劉老三把雙手按在王工的屍體額頭上，開始不停地念咒。
蠟燭上的火焰忽明忽暗，不知道何時起風了，凜冽的寒風吹得燭火瘋狂擺動，燭尖上的火苗彈起，好像細長的小蛇在跳舞，恍惚間，我發現屍體正在慢慢把眼睛睜開。
我有點惶恐，不安地把身子往後靠，劉老三念咒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不一會兒，工棚外居然起霧了。
一片迷茫的霧氣在翻滾，如海潮般起伏幻滅，霧氣在逐漸擴散，一點點逼近工棚，朦朧中，我好似聽到有腳步聲正在靠近，白霧中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忽近忽遠。
王工……他來了！
我把身體縮緊成一團，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剋制力才讓自己沒有尖叫出來，儘管是這樣，我的牙床依舊在顫抖，渾身發冷好似被丟進冰窖。
後背上的涼氣一點點升起，驟然躥進我的天靈蓋，我坐立不安，這時耳邊聽到一個模糊的笑聲，我好像聽到王工正在喊我的名字，冷幽幽的音調嚇得我舌頭在打結。
「陳凡……陳凡……」
我呆立住不動了，將目光死死定格在劉老三身上，我發現他在流汗，似乎法咒遇上了什麼阻礙，他臉上的肌肉正在顫抖，臉色也完全變了。
「咔嚓！」
不知從哪兒傳來脆響聲驚得我頭皮發顫，抬起頭，只見王工的屍體也在顫抖，抖動的頻率超出了我的想象，王工全身肌肉都暴突起來，被雞血線勒出一道道猙獰的勒痕。
我感到屍體好似在抗拒什麼，甚至臉上暴突出一條條青筋。
持續抖動了的半個小時，屍體忽然跳了一下，好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線頭牽著，一蹦半米高，驚得我脊梁骨挺得筆直。
砰！
很快屍體回落下去，再次恢復了平靜。
劉老三滿頭是汗，把疊在一起的雙手慢慢鬆開，我以為他成功了，趕緊繞開屍體，跑到劉老三身邊問他怎麼樣。
誰知劉老三卻露出頹然的表情。
閃爍的燭光下，他老臉一片陰沉，「屍體被動過手腳，魂魄喚不回了。」
「失敗了……」我有點難以接受，連劉老三也失策了，我還能夠依靠誰？
見我心情不好，劉老三拍拍我的肩說，「一時失利不必氣餒，你還有時間，未必不能通過別的辦法找出真相。」
我內心的苦澀全都變成了汗水，沒精打采地站起來，「算了，既然這個辦法行不通，我只好找別人。」
劉老三說，「你準備找誰？」
我摸出上次在小六那裡寫下的筆記，紙上記錄了九個人的名字，除了那個不知道來歷的神秘人，以及很早就失蹤的老邢，還剩下周坤和李老八。
自從工地上出事之後，我就再也沒看見過他們，很可能周坤和李老八也遭遇了不測，但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能放棄。
劉老三跳腳說，「你有這份名單，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我苦笑道，「我太害怕，一時給忘了。」
劉老三黑著臉說，「周坤和李老八住在哪裡，你知道嗎？」
我一臉疲憊，「知道，我和他們共事三年，這幫老夥計的家庭情況我都清楚，李老八的家最近，周坤住得遠，我準備先找李老八問問。」
劉老三沉吟道，「只能這樣了，你這裡有鋤頭和鐵鍬沒有？」
我啊了一聲，問他找鋤頭幹什麼？
劉老三一指地上的屍體，「既然沒辦法鎖魂，這屍體留下來也沒用了，總不能一直留在這裡，我準備挖個坑把它埋掉。」
我疲倦不堪地靠牆坐下來，「算了，明天再埋吧，我心情很亂，你讓我好好靜一靜。」
劉老三氣鼓鼓地走出工棚，「年輕人才經歷這點事就受不了，放著我來吧！」
他一走，工棚里就剩我和一具屍體，工棚比較悶熱，王工的屍體慢慢軟化，形成大片屍斑，比起剛被我扛回來那會兒，顯得更加猙獰了。
我毛孔發炸，不想陪一具屍體干坐在這裡，起身正要去追趕劉老三，路過屍體身邊的時候，我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勾了一下，直接撲倒在地上。
回頭一看，我臉都綠了。
只見屍體攥緊拳頭，胳膊恰好橫在我腳下，剛才勾住我腳的就是它。
我記得這隻手的位置，明明不在這個地方。
屍體在動！
「劉……」我本能地挺直後背，正要大聲尖叫，一個小細節引起了我的主意。
王工的手指是蜷縮的，手背下有張黃色的小紙條，半隱半露。
之前我太緊張了，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可能是屍體軟化之後，他手上的小紙條才暴露出來。
我神經開始抽搐，鬼使神差地靠近王工的手臂，用發抖的手指輕輕掰開他的拳頭。
拳頭下，露出一張發黃的紙條。
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小字，「不要相信他，跑！」
發紅的字跡和黃色紙條形成了鮮明對比，觸目驚心。
我後背一緊。
難道在我和劉老三觸動屍體之前，已經有人潛入太平間，並偷偷在王工手裡留下了紙條？
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好像正被人監視。
紙條不可能是寫給死人的，死人不會看紙條，紙條只能是留給活人。
又或者，這是有人專門寫給我的，某個神秘人假借王工的屍體，在向我傳信。
可紙條上的「他」，指的到底是誰？
會不會是劉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