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姐妹倆被窩談心
鄭原被她盯得心發慌,不斷撓著後腦勺緩解這份尷尬。
「哎呀,我看這是誰回來了?」
他們正在堂屋熱鬧時,院子里傳來響亮高喊,貢布往院子里一看,普旺村長帶著老關子跨進來,身上馱著一整隻黃羊,手裡還提著一串鴿子野兔,笑呵呵往堂屋走。
「阿爸,你回來了。」
「哎呀,貢布趕緊來接東西,我和你阿爸剛走到村口就聽說你們回來了,正好把東西給你們帶來,都是剛打的新鮮貨,晚上咱們好好慶祝慶祝。」
貢布趕緊把老關子身上的黃羊扛下去,普旺嘉措走進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一轉頭看見劉天欽,眼圈瞬間變紅,跑過去握住他的手:「哎呀,天欽老哥,咱得有四十年沒見了吧!」
「哪有四十年,頂天了三十五年。」
「不過時間也不算短了,你現在也都有兒子了,多年不見,身體還是那麼硬朗,啊!」
劉天欽錘了一下普旺村長的胸膛,哥倆像年輕時那樣笑成一團。
古麗唐陀看屋外的貢布搬了那麼久還沒搬完,站起來擺擺手:「普旺他叔,你和老關子這都是拿來賣錢的,你全都搬回來也不合適,我們留下一點,剩下的搬回去不就行了。」
老關子搬完東西走進來:「古麗老姨,你也不看看你家現在來了多少人,多少存糧也得吃乾淨,你總不能讓客人餓著肚子吧,這些東西也不多,能讓你們過個好冬。」
「那,那行,我就替迦曼謝謝你們了,今晚上就別走了,和他們一起高興高興。」
孫女回來了,古麗唐陀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高興勁兒,一下午的時間,她的小院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村民拿著自家的東西跑進來,就像過節似的熱火朝天。
晚上一到,月輪爬上泰坦山巔。
院子里空地又燃起篝火,噼里啪啦炸裂的火苗竄到五米高空,熱浪把所有人的臉烘得通紅明亮,他們的歌聲在情暖心熱里靜靜流淌,融化了從雪山吹落的冰雪。
吃飽喝足后,普旺嘉措從自己的座位來到劉天欽身邊:「天欽老哥,你這幾十年都是怎麼過的,怎麼從來都沒有給我們來過信兒,你聽說了懷慶老哥的事了嗎?」
劉天欽正在吃羊棒骨,聽見普旺這麼說,轉過頭嘆了口氣,明亮火光在他眼裡暗淡下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懷慶的事。」
「這三十五年,我有十年時間在學習深造,另外十五年完全隱藏了我的蹤跡,就是因為懷慶他失蹤前跟我通過電話,叫我不要跟你們任何一個人聯繫,隱藏自己。」
「我們啊,剛從得國回來,這一次就是專門為進入崑崙深山而來,我感覺懷慶一定在那大裂縫裡等著我們。」
這番話,說得普旺心口一緊:「那你們是確定要進崑崙深山了?」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劉天欽喝了一碗青稞酒,他已經感覺到普旺話裡有話:「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情況?」
普旺嘉措欲言又止,想了想也沒什麼好瞞著他的:
「觀陀村本來就是昆崙山腳下的村莊,林場再過個十幾公里基本上就進入淺山了,我和老關子從秋季開始就一直在老林場打獵,偶爾也會在天氣晴好的時候進山打獵,根據我這半年來的觀察,今年的昆崙山比以往更冷,也更早進入冬季。」
「如果你們要冬季進入深山,絕對要好好籌謀,要不然很容易命喪深山!」
劉天欽知道普旺嘉措沒有壞心,他這些話絕不是危言聳聽,確實給他們提供了及時信息——崑崙深山變得越來越冷,他們進山必定要仔細謀划,不可急躁冒進。
他拍了下自己的胸脯:「普旺老弟,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提前籌謀,儘可能把對孩子們的傷害減到最小,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們短時間內也進不了山,我們也得等一個人才能進山。」
「等人?等誰?」
劉天欽語氣神秘起來:「一個得力幫手。」
「這幾天,你也跟貢布多說說話,你們父子倆也有一年沒見了。」
他們說話時,古麗唐陀一直在旁邊的桌子聽著,等篝火宴會一結束,她立馬把元迦曼叫到自己的房間。
把門一關,房間里只剩下祖孫兩個人,元迦曼看著古麗婆婆:「奶奶,你把我叫進來,什麼事啊?」
「迦曼,你跟奶奶說實話,你們真的要去崑崙深山?」
「是啊!」
「非去不可?!」
「鄭原的爸爸可能就在崑崙深山,我得陪著他找到他爸爸,讓他們家庭團圓。」
古麗唐陀聽完這話,深吸一口氣,語氣略微無奈:「迦曼,你現在也長大了,奶奶說的話你未必肯聽,奶奶只要你答應我一點,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我肯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你放心。」
古麗唐陀寵溺地摸了幾下孫女的頭髮:「行了,把那臭小子叫到堂屋吧,讓他幫著我把干藥材碾碎,我也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我這就去請。」
元迦曼一聽說奶奶要讓鄭原過去碾藥材,就知道她在心裡已經半接受鄭原了,她趕緊跑到院子把正在侃大山的鄭原拽到一邊:「我奶奶說讓你和我一起去碾藥草。」
鄭原還以為是什麼事兒,滿不在乎說道:「這些事兒你自己做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傻啊,村裡的人來給我說媒,我奶奶都要讓他們在屋裡碾碾藥草,好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麼性子!」
鄭原聽元迦曼那麼說,立馬明白了裡面的彎彎繞繞,老太太願意給他這個機會,如果他這個孫女婿表現得不好,那估計以後也沒什麼戲了。
「好……好,那趕緊去吧。」
鄭原拉著元迦曼的手來到堂屋,這裡面擺滿十幾個臉盤大的圓簸箕,上面全是被晒乾的各類藥材,乾巴的藥材把屋子塞得滿滿當當。
在老太太對面,擺著一幅跟她腳下的碾輪一抹一樣的碾葯臼。
古麗唐陀不等鄭原過來,手裡抓了一把冬蟲夏草砸進碾葯臼,兩腳踏著碾葯輪前後推拉,剛才還完整無缺的藥草立馬被碾碎成粉末,逸散在空氣里的藥粉撲進鼻子,滿屋子都是蟲草藥味兒。
鄭原坐到小板凳上,雙腳踏上碾葯輪:「奶奶,您讓我碾什麼葯啊?」
老太太並不說話,從自己身後拿出一個簸箕,上面不再是單一草藥,放著白珍珠、藏紅花、牛黃、麝香、瑪瑙、珊瑚、黃金、靈芝、青稞、貝母、碎蛇,有動物,有植物,還有動植物共生體,看得他頭皮發麻。
古麗唐陀努努嘴:「這是雪域神葯百味珍珠膏的所有藥草,你今天晚上要把所有東西都碾壓成粉混合在一起,等明天我來看你碾的藥粉,如果你通過了我的考驗,那我就不再反對迦曼和你在一起。」
「年輕人,你聽明白了嗎?」
鄭原點點頭:「明白,明白,請奶奶放心,我絕對圓滿完成任務。」
她剛想走,立馬又返回來:「哎,不過我可得提醒你,這個藥粉只能你自己完成,如果讓我發現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替你完成了,這個結果可不算。」
「知道,知道,我絕對親自完成,不讓任何人幫我。」
古麗唐陀見鄭原答應她了,心滿意足走出堂屋,臨走時元迦曼回頭看了鄭原一眼,以示鼓勵。
鄭原低頭看著簸箕里的諸多藥材,只能先從最不好研磨的黃金開始,他拿起拇指大的金錠丟進碾輪,從院子里抓了一把細沙也倒進去,隨著兩腳前後蹬腿,碾輪催動砂礫不斷運動,黃金在砂礫的摩擦下越來越小,逐漸變為金沙沉在底下……
院子里的人早被古麗唐陀支應走,他們該回家的回家,該回房間的回房間,只剩下元迦曼還站在窗戶外,老遠就看見鄭原在堂屋裡吭哧吭哧蹬輪子。
他累得滿頭大汗,地暖再一蒸,連外衣都脫了,一身薄衣服被汗水打濕后貼在身上。
「走吧,迦曼妹子,你奶奶說這兩天讓我陪著你睡,這麼晚了,我們得睡覺去了。」
葛紅拉著元迦曼的手臂,勉強把她拉到別屋,只剩下鄭原一個人在碾葯。
吱呀一聲,葛紅關上房門,把剛才的寒氣完全隔絕在外。
元迦曼順手把自己大衣脫下來放在櫃匣上,兩個人躺在被窩裡,葛紅見元迦曼翻來覆去不睡覺,揚起被子坐起來:「唉呀媽呀,大好的熱炕,妹子你咋跟躺釘耙子上了啊,你要真睡不著,那也別硬睡了,姐披上大棉襖給你嘮嘮嗑兒。」
她知道自己睡不著,穿起衣服和葛紅坐在炕上,磕著瓜子嘮嗑:「我只要是擔心他完不成,像他這樣養尊處優的少爺,怎麼可能幹得了這樣的粗活。」「
葛紅停下嗑瓜子,語氣變得神秘兮兮:「迦曼妹子,你知道為啥你奶奶要用碾葯來考驗來求媒的人不?」
元迦曼搖搖頭:「這我怎麼可能知道!」
葛紅見她搖頭,八卦的勁頭一下子又起來了:「姐跟你說說裡面的門道,你奶奶啊用的是老輩人相男人的法子,老輩女娃看男人看啥?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他得養得起你才能過日子,其實就是看力氣和個頭,反而是容貌是最不要緊的。」
「你奶奶讓他碾草藥就是想試試他的力氣,力氣大才能保護你啊,而且藥粉的成品,往往也能顯示這人的脾氣秉性。」
「要是碾得青黃不接,跟整塊兒似的,說明這人根本就不堪託付,做事毛毛躁躁;如果藥粉碾得粗細不均,有顆粒和雜質,說明這個男人空有力氣,細心不足,不過也不是啥大問題,過過平常日子還是夠格的;最好的就是藥粉細如麵粉沒有雜質顆粒,這樣的人既有力氣還心細謹慎,是個可以干大事的人,可託付終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