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兵變與變數
君凰跟著毒王一行人去到了救治的地方,這裡著實簡陋,簡單的營帳一種滿滿的都是床,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的士兵躺在穿上痛得喘氣,她只覺得喉嚨發緊,竟是差點兒直接落下眼淚來。
卻也並非是憐憫,她只覺得慘烈,她從來沒有這麼直觀的感受過生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毒王哪裡會不知道君凰的心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別想太多。
這幾日君凰便沒日沒夜地呆在這裡,即便是月色的羅裙之上染上了污血,她也毫不在意,夜裡才是最難熬的時候,時常有士兵突然病情加重,亦或者痛得大叫,他們都必須要馬上起來為他們治病,有的時候忙起來了,連喝一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君凰畢竟是女子,旁人對她多有照顧,那些平日里葷段子說個不停的人,在看到君凰清冷的眸子時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倒也還算不錯。
更是有一個小兵手臂傷了,那個時候無人關照,君凰便細心地為他包紮,沒曾想最後那個小兵一得了空就跑過來幫忙,更是對君凰端茶遞水甚是殷勤,而君凰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一日君凰和毒王一起救活了一個差點兒死掉的人之後,只覺得自己步子好像都是虛空的,走出去之後只覺得腿軟,便席地而坐,按著眉心休息。
「姑娘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便早些回去吧。」
君凰聞聲抬起頭來,見得是那一個著自己跑前跑后的小兵,便虛弱的扯出一個笑容來,「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回去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這會兒入了夜,你一個姑娘家,到底是不安全。」小兵說著自己黑夜中紅了臉頰,君凰這會兒累得很,並沒有注意到,胡亂的點了點頭,又坐了好一會兒才堪堪地好了一點兒。
見得君凰要起來,小兵趕緊跑過去,又生怕自己的手不幹凈髒了君凰的衣服,就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意,這才伸手扶著君凰的手臂將她拉起來。
君凰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並未出言揶揄,她也沒有多想,只道是這個孩子還小,加之在軍隊裡面,甚少見到女兒家,才會這般的拘束。
走了沒多久,身側的小兵卻停下來不再前行,君凰亦是跟著停了下來,疑惑不解地看著小兵,半晌之後才輕聲地問道:「可是有什麼事?若是你有事需要忙,便徑直離去吧去吧,我也快要到了。」
「不……不是,我是有話要跟你說。」小兵一張臉徹底的羞紅,即便是四周燭火微微晃動,這一次君凰卻也看得通透,她微微蹙眉,心中似知道小兵要說什麼,卻又不敢確定,只能夠站在原處一瞬不瞬地看著小兵,等待著他開口。
過了許久,小兵也好似徹底的做好了心底建設,目光炯炯有神,深吸了一口氣便是一股腦地開口說道:「姑娘身為女兒家卻有著滿腔抱負,讓人不得不驚嘆,所謂巾幗不讓鬚眉,應該就是說的姑娘這般的人,這幾日相處下來,更是覺得姑娘恰似天上墜落凡塵的仙人,讓人見之不忘,我雖然……雖然不才,卻也想要守著姑娘,為姑娘摒棄了身側的陰暗……我……我喜歡姑娘,不知姑娘可願意與我在一起。」末了,小兵的聲音幾乎消失。
奈何四周靜謐,君凰聽得真切,臉上卻不見半點兒詫異,只是皺著眉頭,她剛想開口明說,這邊就傳來了腳步聲,只見得南潯走了過來,臉色並不好看,強勢地將君凰拉到了自己身側。
小兵怔怔地看著他們,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君凰見得小兵呆呆傻傻地模樣,終究是嘆了一口氣,輕嘆了一聲說道:「我早已和南潯在一起,你的愛戴我實在是受之有愧,還望理解,以後你定是能夠尋得自己的良人。」
小兵先前並不知道君凰和南潯的關係,如今在燭火晃晃之中見得南潯臉色鐵青,再看著君凰看向南潯時含情的眸子,頓時明白了過來,不由羞愧,心中更多的卻是傷心。
南潯畢竟是自己的將軍,他的才能自己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只能夠黯然神傷,踟躕了一會兒就轉身傷心的離開了。
「人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麼?」南潯見得君凰看著小兵離開的方向,心中沒由來有點兒吃味,冷冷的開口問道。
聞言君凰回過頭來看著南潯,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地開口問道:「難道你真的對自己的士兵的傷亡無動於衷嗎?」
南潯愣了愣,明白了過來君凰這話是什麼意思,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即便是心痛又有什麼辦法呢?兩軍交戰,必定有死傷,加之邊關艱苦,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聽得南潯的話語,君凰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到底還是明白的,南潯並非無情無心之人,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的無動於衷,不過是因為無能為力罷了,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每一次周密的計劃著,盡量減少傷亡。
兩人再沒有多說一句話,這個時候,亦是無須多說一句。
而東吳的軍營之中就沒有這麼的安靜了,趙大人前往東吳的時候,帶著的死士有一百來號人,卻到底裡面有一些在北祁跟隨著自己的士兵們,雖然人不多,卻也足夠鬧翻天。
到底是北祁人,自己即便是跟著趙大人,可也對東吳的將士們沒有一點兒好感,卻礙於趙大人先前吩咐,不得惹是生非。
這一日一群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好不快活,卻在聊得興起的時候,聽見了一聲劃破天際的尖叫聲,眾人面面相覷,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從不遠處的士兵營帳之中跑了出來。
女子頭髮凌亂滿臉淚痕,卻一眼就能夠看出來是北祁人,死士們多為北祁人,哪裡受得住自己家國的女子被人這般的凌辱,,做不到袖手旁觀,便直接走過去將女子護住。
「你們幹什麼?」東吳士兵指著死士質問道。
死士冷哼了一聲,「我們便是見不得你們這般的畜生行為,今日這個女子我們便帶走了。」
東吳士兵本就瞧不起這些死士,如今他們又來敗興,怎麼可能這般輕易地放過?有的人已經直接動起手來,女子嚇得動也不敢動,一張臉慘白,就在四下里無助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走過來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人。
許是人求生的本能,她也沒有細想,直接朝白面書生跑了過去,「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白面書生看了看依舊爭吵打鬧的士兵們,又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眼中一閃而過厭惡,下一刻女子只覺得脖子一疼,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身子就已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不一會兒便沒了氣息。
白面書生取出帕子擦了擦手,視線這才落在了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來的士兵們身上,死士沒想到自己有意救助的女子這會兒已經斃命,東吳士兵沒想到自己想要拿來泄憤的女子沒了生氣,一時之間錯愕不已。
到底還是死士們最先反應過來,只覺得白面書生這是一種挑釁,捏著劍柄的手又加重了幾分,白面書生卻對他們的憤怒視而不見,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開口說道:「即是跟著趙大人來到了這裡,就忘記自己北祁人的身份,要懂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雖然軍隊裡面並沒有說過不許傷害北祁女子,可是也不能夠這般明目張胆地處理,如果再有下一次,定是軍法處置。」說完,白面書生便轉身離開了。
待得白面書生離開之後,兩隊人才反應過來,對彼此的憤恨更加的猖獗起來,矛盾越來越大,最後竟是鬧到了季伯那裡去。
聽得兩隊人的各執己見,季伯只覺得最近諸事不宜,頭疼的厲害,又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也就隨便的兩人打發了,並不知道自己的態度讓東吳士兵心生不滿。
處理了這些事,季伯才著人去將白面書生請過來。
「不知將軍到底是什麼意思?」季伯開門見山,也不見得有任何的迂迴。
白面書生淡淡的看著季伯,輕笑了一聲,「先生此話何意?」
「別跟我打啞謎,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你是皇室派來的人嗎?」季伯的臉色變了變,直接捏著一把匕首走了過去,將利刃抵在了白面書生的脖子上。
白面書生的臉色不變,臉上依舊掛著笑意,佯裝不明就裡,季伯卻沒有心思跟他多言,刀子又進了幾分,他的脖子上已經有細細的血痕留下。
兩人都沒有說話,白面書生靜靜的看著季伯,季伯亦是看著他,當季伯看到白面書生眼中的挑釁和知道所有事情的那種淡然的時候,手抖了抖,咬著牙將刀子沒入了白面書生的皮肉之中。
白面書生徹底地閉上眼睛之上,只是輕聲地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卻讓季伯連著做了幾天晚上的噩夢。
「今日你殺了我,明日你定是會後悔。」
正如白面書生所言,他被殺的消息很快就被大漢知道了,兩人皆是皇室派來的人,讓他們暗中監視季伯,兩人本是契兄弟,更是早就知道,兩人之中有一個人必定會斃命,他們曾說好,那是一個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