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音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葉棠都很喜歡看煙花。她記得小時候,一家三口為數不多的幾次春節,爸爸會將她護在懷裡,手把手的教她放煙花,媽媽怕她受傷,氣得罵爸爸,可爸爸總是笑著說以後不了,讓媽媽別生氣,結果下一個春節還是帶她玩,不過卻得躲著媽媽。
這個時代的製作工藝自是趕不上二十五世紀,煙花的花樣也不多,可顏色也很是絢爛。
葉棠抬頭看煙花升至最高點,展現它們最美好的樣子給世人看,然後迅速落下,消失在各處。葉棠很喜歡這種轉瞬即逝的美,因為這樣,才能讓人們永遠記住,永遠懷念,永遠企盼,就像曇花,就像,流音。
葉棠感覺到有一道目光盯著她,很是灼熱,她轉頭一看,是司行庭,他還是一身挺拔的軍裝,只是他站在較為冷清處,因而並未引起轟動。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如此形容,正是貼切。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注視著彼此,葉棠首先低下頭,算了,就讓她做他輝煌一生中清新簡單的一筆吧,不能陪他走過這一生,就讓她成為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相識,相知,相念。
葉棠轉身離開,再未看司行庭一眼,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張定跟在司行庭身後,一個大老爺們,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家少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文雅的話,「少帥,天涯何處無芳草啊!」沒辦法,這差不多是他的極限了,他不是周淮那小子,詩詞歌賦啥的信手拈來。
「她們都不是她,再也不會有一個姑娘,像她這般讓我牽挂。」司行庭有些偏執,「我不准她喜歡別人,因為那個人只能是我!」
張定無言,他該怎麼告訴自家少帥,強扭的瓜不甜這事呢?
司行庭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地來了句,「再苦我也要。」
張定淚了,咋還杠上了?
張定不知道,後來他一語成讖,而司行庭也真的言出必行。
這邊葉棠也是滿腹心事,她漫步在湖邊,小螢知她心情不太好,也不敢打擾她,只不近不遠的跟著。
「哎,這麼巧,又遇上姑娘了!」顧謹言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快步趕上葉棠,跟她並肩而行,「果然是緣分啊!你說是不是?小棠~~~」
他故意拉長聲音叫她,葉棠被他噁心的不行,「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你知道是什麼嗎?」
顧謹言求知慾爆棚,葉棠告訴他,「噁心到家了,你別這樣叫我。」
「那該叫什麼?棠兒?小棠兒?」
「求求你別叫了,我認輸還不行嗎!」
顧謹言露出得逞的笑容,「小棠啊,怎麼看起來心情不好呢?難道是看不到本少爺的絕世容顏,黯然神傷了?」
葉棠很無語,這迷之自戀的傢伙到底是個什麼品種?
「哎小棠,你到底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小爺替你出氣!」顧謹言正色道,一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樣子。
葉棠被他逗笑了,「沒有誰欺負我,謝謝你啊!」
顧謹言看著她璀璨的笑顏,「小棠,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特別好看?」
「是嗎?那我就厚著臉皮接受啦!」
今晚的天很美,一輪圓月高高掛著,散發著柔和聖潔的光輝,周圍環繞著無數顆星子。眾星捧月,就像司行庭和她,他是那獨一無二的月亮,而她只是他身邊一顆小小的星子,黯淡無光。
「你喜歡月亮嗎?」葉棠托著腮問他,「要是你只是一顆星星,可是你喜歡上了月亮,你會怎麼辦?」
顧謹言認真的想了想,告訴她,「自然是去追逐啦,喜歡就要擁有,不是嗎?」
「那要是你們之間差距很大很大呢?」
「那又怎麼樣,要是真心喜歡對方,那就一起努力,差距總會慢慢縮小啊。」
是啊,要是兩個人真心喜歡對方,她相信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葉棠瞬間覺得豁然開朗,可是,徐老頭那邊
「你不會是喜歡上小爺了吧?」顧謹言挑眉,「早說嘛,小爺很好追的,也不嫌棄你。」不等葉棠說話,他又道,「別難過別難過,小爺答應你就是了。」
「.」
這位同學,請問你哪兒來的自信?
「姑娘請留步!」
葉棠回頭一看,原來是連竹樓的店小二。
「姑娘讓我們好找啊。」小二喘了口氣,繼續道,「姑娘,我們東家請姑娘到連竹樓一見。」
葉棠有些詫異,小二接著道:「東家讓小的轉告姑娘,她可以告訴姑娘您想知道的一切。」
「那便請您帶路吧!」葉棠決定去見見連竹樓東家。
「那我呢?」顧謹言急了。
「我們東家只邀請這位姑娘。」
「你先回去吧,這位東家想來應是好人,我不會有事的。」她不想顧謹言介入她的事情。
「那我以後怎麼找你啊?」
「葉棠。」她回頭笑道,「我叫葉棠。」
葉棠,葉棠,這個名字註定是他一生的夢魘,和無法觸及的痛。
那天晚上,月色正好,少年站在原地,靜靜地看向少女離開的方向,皎潔月光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光,讓他整個人如同神祗,成了這個世界里僅有的溫暖。
葉棠來到連竹樓雅間,據說這間是老闆私有的,從不對外開放。看來這連竹樓老闆,挺在意兩人這次見面的。
「東家,那位姑娘到了。」店小二恭敬地道。
屋裡傳來年輕女子的聲音,「好,小六你先下去吧。」
小六推開門,請葉棠進去,然後輕輕關上,給二人留下談話空間。
這個房間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一應用具,擺件更加精緻,透著古樸的氣息,滿滿的年代感和滄桑感。
最令葉棠驚訝的是窗帘,是月影紗製成的,據說不管多強的光,只要穿過這月影紗,都會變成柔和的月光,所以它的價格也是極其高昂,在葉棠那個時代,早已消失了,而在這個時代也是千金難求的,這月影紗是她姥姥跟她講的,在Z國的一本名著里也出現過,之前她一直以為只是傳說。沒想到竟有幸看到。那紗上面綉著百花,繁雜而不顯庸俗,給人一種熱烈濃艷的感覺,葉棠認得那是蘇綉。
葉棠往內室走去,一女子白衣白裙,面覆輕紗,隱約可以看到面紗下姣好的面容,她有些訝異,這姑娘的打扮,很像那花神傳說里的流音。
「葉姑娘,請坐。」未等她深思,女子便主動開口,「我會告訴你,你該知道的一切。」
葉棠在白衣女子對面坐下,二人之間隔著茶桌,女子正在進行洗茶工序,「葉姑娘可識得雲曇?」
葉棠搖頭,自己好像沒聽過這個名字。
女子輕笑,自顧自地道:「我這手泡茶技藝,還是師從於她的。」說罷,遞給葉棠一盞茶,「來,嘗嘗。」
葉棠愈發疑惑了,雲曇是誰?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流音。」
「流音?花神傳說?」葉棠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女子,不,流音將杯中殘茶倒去,「傳說罷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我是葉棠啊!」葉棠突然有些迷茫,她腦海中閃過零散的畫面。
「阿曇,別走!別走,我不許你走!」是司行庭的聲音?
「對不起,我該走了,我不屬於這裡。」是她的聲音。
畫面再一轉,是她在跟司行庭成親,然後是她死了,司行庭抱著她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
葉棠突然驚醒,「阿曇,她是誰?我又是誰?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