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雪中送別

韶都。

漫天飛雪中，兩個人都很單薄，一高一低，似乎相得映彰。

而寒闕的話語，雖說有些生氣，但是的確是在對她表示關心，卿弦的眼神凜冽，卻也帶著一點前所未有的柔情。

「你以為你是誰？」

她的語氣很溫和，好像相比較寒闕，她還沒有那麼生氣的模樣。

寒闕聽到她的語氣，看著她本就煞白的臉色，一時間眉頭緊蹙，這是他再一次，親手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貂裘，轉而披在了卿弦的身上。

「我是這裡，唯一可以關心王爺的人。」

這裡四下，的確除了他們，就一個李錄，可是李錄和卿弦沒有什麼瓜葛，反而是蕭寒闕天天表真心，蕭寒闕的關心，在這裡也確實是顯得，很是難得。

「你沒資格對本王發火。」

寒闕無奈了下，眼神溫柔了下來，嘆了口氣，聲音也輕柔了不少，「對不起王爺，我也只是看著王爺屢次這般對待自己的身體，心疼罷了。」

「心疼？你又有什麼資格心疼本王？」

她一直嘴硬，到了這個關頭也不願意給自己好臉色，也不願意徹底放下心防和疑心，寒闕也是無奈，只是搖搖頭而已。

「王爺，我要離開這裡了，你所期許的，已經實現了，王爺的心情應該很好才對，而我，勉強算是王爺的朋友，這麼多天，承蒙王爺的照拂，我在韶都過得很好，自然，會感激王爺，也會因為感激，而心疼。」

他有些花言巧語，卿弦看在眼裡，聽在耳里，都覺得有些諷刺，她現在倒是聽得下去這些話了？以往那麼抗拒，那麼討厭眼前這個男人的，到底是為什麼她要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特意讓人留意他的消息，還得跑來雪地里，送他這一程？

卿弦撥開了他的手，還想要把貂裘給褪下來還給他，但是寒闕頓時扯著她纖細的手腕，眼神凜冽了起來。

「王爺，在我眼裡，你其實與尋常女子無異。」

這話，倏然讓卿弦的內心一個顫動，瞳孔微縮，猛地抬眼看著寒闕，眼神似乎也不再溫柔，迅速有了一絲肅殺之氣。

寒闕對卿弦的反應有些吃驚，但想想應該是自己的言辭不妥，也沒有說完，可能引起誤會，這才輕言繼續。

「王爺，寒闕沒有冒犯之意，只是王爺身子單薄，若非王爺身有絕高武功，且有尋常男子沒有的魄力，寒闕當真會恍惚，而對寒闕而言，您昨夜喝了不少酒，怕是醒酒也沒有多長時間，清晨剛起便來了這塞外之境，很容易著涼，所以比起我，王爺現在更需要照顧。」

她的眼神依舊凜冽，「這就是你說本王是女子的理由？」

寒闕抿唇，但也勾唇淺笑，低眸湊近了下卿弦，已然接近了她高高的鼻樑，「王爺本就貌若女子，其實這麼說，也不算冒犯吧？」

她聽罷一個陰鷙，眼刀過去的一瞬間，手也跟著揮起來眼看著就要一巴掌了，但是寒闕眼疾手快，直接反手控制住，寒闕試過了很多次，卿弦的力氣，其實並沒比自己大多少，所以只要不是卿弦存心要和自己作對開打，那麼單單是力氣上的比較，寒闕完全可以制衡住卿弦。

所以，寒闕這個時候的臉色，相當自信，而且笑得格外戲謔。

「王爺，這呼人巴掌，也是女子，慣用手法啊。」

他那戲謔的聲音傳來，卿弦蹙眉，心裡更加是不爽了，這男人，到底什麼意思？想做什麼？

「你再對本王動手動腳，本王也不會管到底是不是女子慣用伎倆，一定讓你無法完完整整地，回到棲雲。」

話畢，寒闕點頭，鬆開了卿弦的手，也後退了一步，不再是那麼靠近。

但轉而笑著抬眸，看著那漫天的飛雪，笑道：「不過，王爺，我是真的很高興。」

卿弦蹙眉，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不想回他的話。

而寒闕側眸看了下卿弦，看著他那張臉，笑得愈發地溫和多情，「王爺，起碼您，來送我了。」

「你不要想太多，本王不過是照例巡防邊關，與你走不走毫無關係。」

寒闕嗤笑了下，正了正身子，看著她說話也是臉色不改的模樣，還是覺得可愛極了。

「王爺說什麼便是什麼，王爺說不是那就不是，但是寒闕以為是，那就是寒闕以為的，那也與王爺沒有什麼關係吧？」

卿弦白了一眼，轉身，也不想和他對視什麼，有種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的感覺。

一時間，在這個雪地里，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反而顯得格外地溫和，寒闕的眼神，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轉移到卿弦的身上。

他有點意外，卿弦竟然肯站在那裡，任由自己這麼飄忽著視線，然後沒有離開。

「王爺，您是不是，也是有一點捨不得我了？」

卿弦的臉色平淡，似乎是無語，只道：「你是真的打算，永遠無法踏入韶都是嗎？」

對於寒闕而言，現在卿弦的一切要挾都不是什麼恐怖的東西，反而覺得可愛，她已經被寒闕看透了，刀子嘴豆腐心，亦或者她就是嘴硬，不會輕易暴露自己，這的確是保護自己的一種很好的方式，可是對他來說，已經不是很適用了。

「王爺，就算沒有辦法得到王爺的認可進入韶都，但是，我也可以用別的方法，得到.」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卿弦就已經昂首，截住了他的話。

「你想得到韶都的話，就踏著本王的屍首過去吧，這樣，本王也沒有辦法阻止你，大軍壓境。」

她語氣凜冽，而且又透著疏離，對於卿弦情緒的轉換，他其實還是有點不適應，卿弦委實喜怒無常，他也不敢輕易就去觸動她的什麼，只敢把自己擺在一個比她低下的位置，和她循循對話。

「王爺怎麼知道，我想得到韶都呢？」

「只要有野心的人，都想要韶都，都想要攻克這個四國交界，一旦拿下了這裡，誥月被破，那也是指日可待，當初大景不就是這麼做了？才會導致父王的死？」

一說起先王爺，寒闕的心裡其實還是心有餘悸。

「我不會的。」他忽然輕聲了下。

卿弦轉眼看了他一眼，看著他忽然變得認真起來的眼神。

「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繼續發生的，我不敢在王爺面前掩飾什麼，王爺也看透了我，我的確是想要得到棲雲的皇位，也有野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這份野心，不再是那麼單純了。」

卿弦蹙眉，被他的話繞暈了下，不回。

但見寒闕眼神定定，看著卿弦的眼神，也真摯了不少，「我現在是因為王爺，才想要韶都。」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他自己的心裡也跟著顫動了下，好像一點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竟然會脫口而出這樣的話來，明明方才，他還是在和李錄密謀來著，還是打著自己野心的名號，在建設著的。

可一見到卿弦，就什麼都要失控，尤其是卿弦這樣跑過來，表現出了和以往不同的態度，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種鼓舞，他瞬間也認為，是自己在卿弦面前做的那些事情，成功讓她注意到了自己，他在尊離王的心裡，起碼此時此刻，佔據了一點重要的位置。

他的話語失控，不無道理。

卿弦也很吃驚，這樣的話說出來，聽的人都會覺得尷尬和遲疑，美人江山，這傢伙是都想要？

未免做夢？

「三皇子，本王聽夠了你這些花言巧語了，你就當做是本王最後一次和你接觸，本王的確是想要送你，但是這一次過後，你我，再無瓜葛。」

說罷，她一個轉身，踏著雪，腳底下有著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遠去。

寒闕本來想去拉住她，因為他還有話沒有說完，可是卿弦走得快，最後的話也說得無情，他沒有上去，也有預感，他拉不住這個雲里霧裡的人。

李錄小跑了上來，看著遠去的尊離王的背影，無奈地看著自家的主子，嘆了口氣，

「主子，你近來對著尊離王，似乎真的有點情緒不受控了。」

李錄的話，寒闕默認了，他的確是不受控。

「起碼有一點，我是真心。」他伸手，接住了本就虛無的雪花，無奈著，也可惜著。

「可是你的真心，在尊離王看來，都是虛情假意，現在他對你離開韶都是事情，也是心存喜悅，對你的臉色自始至終就沒好過，主子，我們回去吧，棲雲現在需要我們回去扭轉，現在的局勢對我們是有利的，那祁公子在韶都，也可以隨時與您彙報尊離王的情況，我們沒必要在韶都這裡耽誤太久的。」

寒闕看了眼李錄，李錄好似比自己還要心急回去棲雲，他也無奈。

「或許，真的得得到韶都，才可以得到他吧？」

李錄顰眉，看著已經有點情緒不對勁的寒闕，心中也是苦楚了些，尊離王究竟是有什麼魔力？會讓自己的主子現在無論何時，只要看到尊離王，便會有些失控？

「祁夜在韶都，我很不放心，他對尊離王也很上心，甚至還知道保護尊離王，不讓我特意靠近，你去查查看，他和尊離王是不是以前就有什麼接觸，尊離王與他的關係到底如何，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李錄無奈了下，才道：「主子，現在當真不是關心他們的時候，兩個男人之間，真要往來，按照他們的身份，也該是與您一般的目的，不會如何，尊離王現在也不會公然幫助誰，棲雲那邊已經沒有四皇子的消息傳去尊離王府了，尊離王顯然也對四皇子不是那麼關心，我們何不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呢？」

寒闕有些不耐煩地看著李錄，道：「李錄，你現在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李錄本想繼續反駁，可是看著寒闕的臉色，他也委實不敢胡來。

只能微微低眸，「是，屬下會辦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