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3章 孟思屏的死
她的被抓,不僅連累了何明煜,還連累了何綉蝶。
或許何綉蝶依舊活著,就是因為她還沒被抓住。
何明煜的太子之位呢?這麼多年的努力,豈不是要毀於一旦了?
此刻的孟思屏心亂如麻,笑過以後啞著嗓子問:「你是要把綉蝶趕出去嗎?」
「我不會。」何祁安看著孟思屏說:「她雖然一身毛病,性格不好,人品也不佳,但本王做了她這麼多年的父親,若說一點父女之情都沒有,那是假的。」
他也想一咬牙一狠心將人趕出去,或者將人送回齊國。
但孟思屏一死,齊國人真的願意善待何綉蝶嗎?從大周前往齊國的路很遠,她一個姑娘家,不一定會遇到什麼危險。
孟思屏又笑了:「王爺就是心軟,若不是心軟這個毛病,我們恐怕都不會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思。」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何祁安重新坐下:「明煜的太子之位,我會進宮同皇兄說,讓皇兄將他廢了。」
「不可!」孟思屏怕了:「什麼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同明煜無關!」
何祁安沒聽她的話,繼續說:「若是明煜被廢了太子之位,我也不會動他們兄妹,如果皇兄同意將明煜送回齊國,我便讓綉蝶跟她一道走。」
孟思屏的心跳的很快,手心冒著冷汗,想站起身卻因為被捆在椅子上而不能,只能大聲的喊道:「王爺,明煜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他成為太子,你的臉上也有光啊?何必為了我而連累了咱們兒子的大好前程!」
「明煜的大好前程,那是無數人的屍骨堆出來的!」何祁安努力控制著心中的憤怒:「他若是成為皇帝,你們齊國的皇帝就等於半個身子擠進了大周,大周的百姓還能有好?我勸你們最好別在打大周的主意,否則本王第一個不放過你們!」
「你這是大義滅親!」孟思屏哭著搖頭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明煜無辜啊!」
何祁安冷笑了兩聲:「事到如今你還惦記著皇位,惦記著為你大齊做事!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行為會拖累一雙兒女被賜死?啊?你有沒有想過就算皇兄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兄妹,他們因你被送到齊國去,齊國人會如何輕視這廢掉的棋子?」
「就是因為我已經想到了這些,所以我才求王爺!看在你我多年夫妻的面子上,高抬貴手放過你的親兒子吧!如今我落在了你的手上,你是殺也好是剮也成我沒一句二話,但只要你不說,外人就不知我已落網,明煜可以一直做他的太子!」
「你簡直是做夢!用你的死換你大齊的狼子野心,你不配,他們更不配!」
孟思屏眼睛睜的老大,不甘的表現淋漓盡致。
「王爺!你就這麼對待你的親兒子嗎?當年明燭裝傻,你也願意關注他的生活,知道下人用餿菜冷飯糊弄他,你願意為他出頭,給他的關愛難道就不能分給明煜一些嗎。」
何祁安冷冷的看著孟思屏,良久過後才說:「就是因為我對明燭虧欠的太多,所以我悔我恨,我腸子都已經悔青了!現在是該補償他的時候,你卻叫我再分一部分給明煜,他一個作惡之人害死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我沒清理門戶將他宰了就已經是看在父子之情,你還叫我如何寬待他!」
「可他到底是王爺你的兒子啊,你不能對他那般狠心!」孟思屏求道:「明煜他還小,是我教壞了他,日後他娶妻生子,長大了想開了便不會再犯錯了!大不了找幾個人耳提面命的把他往好道上引,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啊王爺。」
「你別在這兒跟我提什麼知錯就改!」何祁安氣的手都在抖:「倘若他改好了,那被他殺了的人便白白死了?倘若他改好,還要本王如何給他機會?一個被你熏陶了多年,心肝都黑透了的人,你還指望他好到哪去!」
孟思屏被他吼的呆住了,神情定格在臉上。
她知道,何祁安這是鐵了心要大義滅親,說什麼也不能讓何明煜繼續做太子了。
詭計多端總是給自己留退路的孟思屏,現如今再沒了辦法脫身,也沒辦法再幫助何明煜,心裡百感交集,自己明明擔心的厲害,卻又不知究竟在擔心什麼。
她想到了很多。
比如咬舌自盡卻遲遲不死,被她擱在靜淑苑的院中等死的賴婆子。
還有當初被何明煜禍害的姑娘們,其中有一個還有一口氣,卻被她下令叫春楣活活捂死了她。
還有何祁安的妻子。
這輩子她作孽太多,多到她自己都意識不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剛開始殺人、害人時,她也是緊張害怕的,手都在抖。
究竟是什麼時候,她害人只動動嘴,嘴皮子上下一碰,便毀掉了一個生命?她自己都想不出來了。
這些年的改變,沒人為她記著,她自己也完全記不住了,只知道自己生下來就是要為大齊做事。
大齊人口太多了,地方又小,沒有大周的青山綠水、國土遼闊,大齊不論是醫術還是經濟都差了大周一大截兒。
這也是大齊打仗時願意用那些骯髒辦法取勝的原因,因為鼠疫等疫病,在大齊壓根得不到合適的救治,他們便將這些東西都弄到大周來,想著哪怕自己死了,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因為大齊人數越來越多,對大周這樣地大物博的好地方便更加嚮往,所以近幾十年的仗越打越勤,勤到孟思屏認為大周不成為大齊的一部分,她死了都不甘心。
現在想想,好像一切都是黃粱一夢,縱然大周有那麼一個膽小懦弱的皇帝,可大周的其他人卻不是好惹的。
善戰勇猛會治理兵士的方釗沒了,卻還有數不清的將士擋在邊關,為大周的老百姓用自己的血肉築成城牆,孟思屏作為內里擊垮大周的重要一員,這些年來做了無數的努力,可現在看來都不過是一場空,因為大周內部的人,主要還是嚮往好的一面,他們的團結是外憂內患也擊不垮的。
看清這一切的孟思屏,第一次對於大齊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感到幼稚,她仰起頭大笑著,可笑著笑著眼淚便從眼角滑落下來。
「你殺了明燭的母親,你害死了那麼多人,想必你能猜到,本王不會輕易放過你。」何祁安聲音低沉的說。
孟思屏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到盡頭了,卻還是要為自己的兒女最後再求情幾句。
「王爺,我犯過很多錯,害過很多人,因為自己的利益將生命不放在眼中,這些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孟思屏說到此處有些哽咽:「但我求求你,明煜是你的親生兒子,綉蝶雖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卻也叫了你這麼多年父親。」
「怎麼,你還想求本王不去動你兒子的太子之位?」
孟思屏苦笑了一下:「事已至此,我怎敢還求那麼多?只求王爺能夠保全他們二人的性命,給他們一條生路。」
「那不是我能夠做主的,皇兄若是要殺,我也沒法子。如果皇兄願意高抬貴手放過他們二人,我就會想辦法將人送回齊國,終身不讓他們再回到大周來。」
這是何祁安唯一能夠為這對兄妹所做的事了。
孟思屏閉了閉眼睛:「那也好,到這個份兒上,我也認了。」
再睜開眼睛時,何祁安已經拿了一把刀,慢慢的走向了孟思屏。
其實何祁安是殺過人的。
隆康帝剛繼位時,周邊包括齊國在內,很多人對這個新皇不信任,對大周蠢蠢欲動,方釗只能應付一邊,何祁安作為隆康帝的兄弟,自然也要提刀上戰場,為了大周的安危拋灑熱血。
只是多年來不再殺人,他的手法有些生疏。
畢竟這也是和他做了多年夫妻的人,當初隆康帝叫他殺了孟思屏,他念及孟思屏為了他生下一雙兒女而心軟,現在回過頭想想,若是當時他不對孟思屏心軟,或許不會有那麼多人再死在孟思屏的手上。
所以這一次,他並沒有打算給孟思屏活路,想著何明燭母親在記憶中逐漸清晰的面孔,何祁安手起刀落,割開了孟思屏的手腕,讓她慢慢感受著血液一點點的流失,慢慢迎接著死亡的到來。
他是眼睜睜看著孟思屏咽氣的。
推開門,何明燭和溫南蕁都等在外面,何明燭湊過去說道:「父親,怎麼樣了?」
何祁安點了點頭,將刀子遞給了何明燭:「讓歲春找人,將孟氏的頭顱割下來,交給雲府尹交差吧。」
另一邊,許盡川受了箭傷,被送回了將軍府,劉禾婉看見他這樣心疼不已,在許盡川的身邊噓寒問暖,哭的眼睛都腫了。
許盡川心疼劉禾婉,只一個勁兒的搖頭說不疼。
「這是小傷,你別放在心上。」
劉禾婉擦了擦眼淚,不想讓許盡川擔心,用乾淨的帕子擦著許盡川的臉:「我叫人找了些白葯給將軍。」
「已經包紮過了,不用了。」
「喝下一些鎮疼的葯,將軍也能好過一些。」劉禾婉說:「雖說戰場上刀尖無眼,可將軍也從未受過這麼嚴重的傷啊。」
許盡川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劉禾婉也是這樣想的。
為什麼?
他堂堂一國大將軍,為什麼所有人提起他時,想到的都不是他保家衛國,而是作為將軍他沒受過重傷?
難道就因為方釗全身上下新傷舊傷數不清,傷痕從頭到腳都有,就比他高貴了嗎!
憤怒和不解充斥著許盡川的內心,他放在桌前的胳膊猛的一收,打掉了劉禾婉手中的帕子,這讓劉禾婉有些害怕。
因為她從未看見過許盡川這樣。
「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許盡川握著劉禾婉的手腕說:「我上陣殺敵時,也是受過傷的!」
劉禾婉睜著大眼睛,十分的不理解。
她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知道將軍受過傷,只是沒這個嚴重啊。」
「刀尖無眼,何談嚴重不嚴重!」許盡川憤怒的說著,手不自覺的用力,將劉禾婉細白的手腕捏的通紅:「若是不嚴重,便像我這般被人議論,若是嚴重的話,估計命都要擱在戰場上,說這話的人真是叫本將軍寒心!」
從未被這樣對待過的劉禾婉嚇壞了,她眼眶中泛出淚花,另一隻手想將自己的手從許盡川的手中解救出來,哭著解釋:「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許盡川這才反應過來弄疼了劉禾婉,他鬆開手,帶著歉意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劉禾婉委屈的揉著自己的手腕,眼淚像斷了線的一般不停的落,讓許盡川十分心疼。
他將劉禾婉攬在懷中,安慰般的一下下摩挲著她的背,可劉禾婉心裡還是很不舒服。
她明明沒說什麼,為何許盡川會生這麼一場氣?
她自認自己和許盡川感情很好,哪怕心裡有疑問也從不藏著掖著,便鼓足勇氣的問道:「將軍,你為何緊張方才我說的話?我真的是無意的。」
「我沒緊張,只是受了傷,心情有些不好。」許盡川解釋說。
劉禾婉繼續問:「旁人不知,但我同將軍同床共枕這些年,將軍身上的傷我是都知道的,的確沒什麼嚴重的。」
這話說完,她感覺到許盡川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停下了,這讓她心裡有些不安,更多的是氣憤。
什麼樣的男人,會聽見這樣的話而生氣?
若是擱在旁人身上,或許會打趣自己運氣好,可許盡川這樣沒來由的緊張和生氣,讓劉禾婉實在是不理解。
「你別再說了。」許盡川鬆開了劉禾婉,看著她眼神發狠的問:「就算我身上受的傷都是輕傷,那我也是護國將軍,我也是將敵軍打退過的人,沒有我的付出,大周不會這樣安寧!」
劉禾婉皺著眉說:「可大周如今並不安寧啊!將軍你究竟是在彆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