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52章 告知
翠兒被訓斥完,委委屈屈的進了屋。
婢女靠近劉禾婉的床鋪,問道:「夫人,您睡了沒有?」
床帳子中的被子翻動了一下,劉禾婉坐起身來,隔著床帳子同外頭的人說:「若不是你進來,我早就睡著了,你安的是什麼心!」
婢女笑了一下,回答說:「夫人息怒,婢子聽見方才外頭打雷了,怕您覺得害怕,所以來看看您睡的好不好。」
「你出去吧。」劉禾婉沒好氣兒的躺下翻身,將被子重新蓋好:「打雷的時候不見你來,現在來折騰什麼?」
「若是夫人您睡不好,婢子明天遣人出去給您準備一些安神的湯藥。」
裡頭無人再回應,婢女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轉過身同翠兒說:「我叫你留在這兒,是讓你伺候夫人,夫人睡不好你不早同我彙報?沒用的東西!可別夫人還沒睡你在屋裡睡著了。」
翠兒心裡頭委屈,對她也有幾分害怕,回答說:「我知道了。」
「眼睛睜大些,夫人若是出了什麼事,將軍可饒不了你!」婢女說完,沖翠兒翻了個白眼,撞著她的肩膀走出了門。
青桃躲在床帳子里大氣不敢喘,如今屋內可不止是她與劉禾婉,還有那個婢女。
翠兒靠近床鋪,輕聲道:「夫人身子可有不舒坦的地方?用不用婢子去給您燒些水來,您喝些溫水能好受些。」
「不用。」劉禾婉背對著翠兒說:「你先出去吧。」
「夫人您是知道的,婢子出不去,婢子得留在這兒看著您。」翠兒也不想,但她被逼無奈。
許盡川只派了她和另一個婢女艷兒過來,艷兒在許盡川身邊伺候了很久,很得許盡川的信任,之前在劉禾婉院子伺候時就是管事的。
劉禾婉不關注府中的事,或者也可以說許盡川刻意隱瞞了她許多事,因此她並不知道就連自己的陪嫁婢女影兒在艷兒面前都要受委屈。
翠兒害怕艷兒,許盡川明明吩咐讓她們二人共同看著劉禾婉,但艷兒想躺下來睡個好覺,所以叫她自己盯著劉禾婉,而她則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我心情不太好,你出去,我一個人靜一靜。」
翠兒並不知道床鋪上藏了個人,還在勸道:「夫人您想開一些,若是劉大人知道了您的事,他會來救您的。」
「我父親上了年紀,我怎好再叫他為我折騰?況且許盡川那樣嘴裡一句實話都吐不出來的人,三言兩語便能騙的別人團團轉,恐怕我父親這會兒還不知我被關在這兒。」劉禾婉又說:「你出去吧,我不會做傻事的。」
翠兒回過頭看了看門的方向,心裡嘆氣道:「夫人,婢子現在出不去的,您要是覺得婢子吵,婢子可以離您遠一些,您睡吧。」
說完,翠兒將手伸進帳子中,想給劉禾婉掖掖被子。
就在她打開床帳時,裡頭不僅有劉禾婉,還有青桃沒來得及藏起來的半個身子。
這時,外頭轟隆一聲雷響,翠兒被嚇得媽呀一聲跌坐在地上。
外面的人聽見聲音,用力的拍打著門:「怎麼了?」
劉禾婉急忙下地捂住了翠兒的嘴,抬頭道:「沒什麼,翠兒被雷聲嚇到了。」
青桃也跟著下了地,知道把人嚇壞了,說道:「你別出聲,我是人,不是鬼,我來找你們家夫人有話說。」
翠兒驚恐的瞪大眼睛,被捂著嘴看著青桃,緩過來一些后才點了點頭。
劉禾婉慢慢鬆開了手,同翠兒說:「你雖不是我從劉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但這些年你在我身邊伺候,同影兒關係也是很好的,不然你不會告訴我影兒已經不在人世的事,我信你是跟我一條心的,所以今日不論聽見了什麼看見了什麼,都要爛在肚子里,不準說出去,記得了沒。」
「婢子記得了。」翠兒看了看劉禾婉,又看了看青桃,低聲說:「那婢子去門旁守著吧,有腳步聲婢子也好提醒夫人。」
劉禾婉點了點頭,就見翠兒走到了門內,搬了把撥弄炭火時會坐的小杌子,守在門邊一副可憐模樣。
現在的劉禾婉顧不上她,拉著青桃到床沿邊坐下,問道:「不知你們家少夫人找我什麼事?」
青桃將這兩日發生的事說了個清楚。
「我們家少夫人怕您回將軍府會遇到不測,所以告訴您父親劉閣老劉大人去將軍府找您,但許將軍卻騙您的父親您在養身子,沒叫他見,氣的他說要找陛下下旨讓夫人您和許將軍和離。」
劉禾婉心裡對父親十分過意不去:「父親這麼大年紀了,身子又不好,還為了我與許盡川吵架生氣,都是我這個做女兒的錯。」
「夫人,您不能妄自菲薄,做錯事的是許將軍,您不過是恍然醒悟知道他的真實人品,想要離開他罷了,他若是心裡沒鬼也不至於攔著劉閣老不叫他見您。」
「你說的是。」劉禾婉擔心的問:「那我父親怎麼樣了?他不會真的進宮找陛下了吧?」
青桃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正是,劉閣老身為清流文人,說出去的話自然說到做到,當天便進了宮。可第二天將軍府傳來消息,說您得知劉閣老要拆散您與許將軍,所以於深夜投湖自盡了,您的陪嫁婢女影兒也隨您一道去了。」
「什麼!」劉禾婉忍不住提高了嗓門:「這是哪裡的荒唐說法!」
「是許將軍吩咐下人這樣散播的。」
劉禾婉心慌的不行:「父親若是信了他的說法,認定我已經投湖自盡,那父親恐怕傷心的很。」
青桃嘆了口氣:「許將軍還拿著所謂您的骨灰,去劉家挑釁,氣的您父親當場暈倒。」
聽見這些,劉禾婉再也無法淡定,站起身說:「我要出去!我要去見我父親!」
「夫人您等等。」青桃將她攔住,又緊忙說道:「我們家少夫人已經去過劉家了,這會兒應該已經告知您父親真相,他知道您並沒有死,心裡也踏實了不少,夫人還要與劉閣老聯合起來,撕掉許將軍的真實面目,讓陛下知道他是個欺君的小人。」
這番話讓劉禾婉的一顆心落回了肚子中,喃喃道:「父親沒事就好,安心就好。許盡川那個人渣簡直該死,我現在甚至都在想,與他相處的這些年,究竟聽到過幾句實話!這種謊話連篇的東西,真是叫人噁心。」
「夫人只管放心,現在一切都盡在掌握,被蒙在鼓裡的只他一人,您和您的父親還可以相聚。」青桃囑咐道:「只是您要準備好說辭,一旦被救出來,您想如何與陛下說。」
「這個你不用擔心。」劉禾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問:「你是方家出來的人,對不對。」
青桃頓住了,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但劉禾婉又問:「你放心,我不會害你,也不會舉報你的事,是你家少夫人同我說起的此事。」
青桃表情有些僵硬的回答:「婢子的確是出身方家不假,在方家時婢子伺候方姑娘,那是一個很好的人。」
「我想問問,許盡川在方家時,是個什麼情況?」
她並非懷疑自己曾經聽到的一切,她只是想知道的更多,好讓自己心裡堅定的恨著這個曾經深愛的男人。
青桃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說道:「許盡川來到方家時,衣衫不整消瘦的不成樣子,方夫人出門時見他跪在街邊討飯實在可憐,便將他帶回了府上。原想著要他做個下人跟在方家公子身邊伺候,但他嘴甜會說話,也很會辦事,方將軍和方夫人都很喜歡他,而且他很明白討兩位小主子的歡心,方公子年紀比他小許多也很喜歡他,所以天長日久的,他便成了方家的養子,外人看待他都是這樣想的,方家人雖並未承認過,但也沒反駁過,是真真切切拿他當兒子對待的。」
至於這裡頭的是非近遠青桃了解的也不多,可她明白,方家對許盡川有恩,還是有大恩。
人家方湛遲是方釗的親兒子,又年紀很小,他們夫妻當然會對方湛遲更好一些,這點許盡川若是不服氣,那純是他自己小心眼。
「這樣看來,許盡川害死了收養自己養育自己的衣食父母,他實在是過分。」
「何止,方將軍當初是想讓他做方家女婿的,方將軍疼女兒想疼眼珠子一般,能放心的將女兒託付給許盡川,可想而知對他是多麼信任。可他卻在大婚當日給方家人下毒,在他們毫無抵抗的情況下屠殺殘殺,方將軍最後被亂箭穿身,屍身還被帶走掛在城門口受盡辱罵。不過這些婢子都不能多說什麼,陛下認為方將軍謀逆,那全天下的人便也會這樣認為,就算是許盡川也這麼想,那也算是他為國盡忠了,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害死方姑娘。」
劉禾婉聽她越說越氣憤,拉著她的手安慰道:「這種人渣,他的結果絕對不會好。」
青桃苦笑了一番:「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方將軍是清白且無辜的,但這有關國事,婢子一個下人不好說,但許盡川陷害方家又殘害方家全家的罪名是沒跑了。當時婢子並不在方家,所以才逃過一劫,後來回去只看見了滿院的屍身。」
說到這裡,青桃哽咽了一下。
意識到她回想起了那時的畫面,肯定是難過和害怕,劉禾婉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以此安慰她。
「姑娘自小習武,受過的傷可不少,婢子都看在眼裡,卻從未見過她渾身都是血窟窿的時候。身上從頭到腳沒一處好地方,身下全是血,像河一般,可見當時姑娘遭了多大的罪。」
「許盡川該死。」劉禾婉輕聲道:「他將我關在將軍府中這麼多年,太醫讓我適當走動多曬太陽,他卻讓我成日在屋中見不到陽光,一碗碗的喝那些苦藥,我還當他是真的愛我,現在想來也不過是想控制我罷了。」
「夫人您也受苦了,您放心,我們家少夫人一定會救您脫離苦海的!」
兩人說清楚了以後,青桃從窗子離開,由江寒松護著離開了這個院子。
第二天,本沒什麼精神渾身都難受的劉閣老,穿上朝服努力裝作自己很好的樣子,上了朝堂。
瞧見他來了,隆康帝並未先開口,而是快要下朝時,象徵性的說了一句:「劉愛卿的女兒剛剛過世,朕體恤你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經命人告知你家門人讓你修整半個月,你卻能拖著病軀過來上朝,實在是讓朕感動。」
因為快要下朝,朝臣們的思緒早就飛出去了,但聽說了劉家的事,一個個的都將耳朵豎了起來。
只見劉閣老大步走出,後背挺的直直的,跪在地上說道:「陛下,微臣想要您徹查此事,還微臣女兒一個公道!」
隆康帝心裡暗罵他是個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但是嘴裡卻說:「劉愛卿,這件事朕也替你痛心,但當時的事你也的確有不對的地方,你的女兒既然一心一意跟著許將軍,你又何苦非要將他們二人拆散呢,搞得現在人不在世間,朕也想替你查,可完全不知該從何查起。」
「微臣的兒子遠赴上任,兩年未曾回京,臨走前將街上的兩條鋪子給微臣管著,昨日有人告知微臣,曾經見過許家有馬車出來,馬車之中有女子的掙扎聲,正是在微臣女兒投湖自盡的前一天傍晚。」劉閣老抬起頭來,語氣鏗鏘道:「微臣懷疑,是許將軍將微臣的女兒從將軍府轉移,又用別人給微臣的女兒替死,這是欺君之罪!」
雲紹昌雖低著頭,但臉上的表情轉換的極快,聞言不假思索,也跟著站了出來:「陛下,許將軍在夫人去世的當天早晨便匆匆忙忙將人屍身燒毀,這實在是不合規矩禮數,人雖是許家媳婦,可人究竟該埋起來還是燒毀也有自己父親做主的份兒,他這麼匆忙燒毀,微臣也懷疑許將軍是在隱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