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56章  朝堂

第一卷_第256章  朝堂

有與劉閣老關係親近的朝臣,知道劉家的事,走近安慰道:「侄女還好嗎?哎,這門親事是陛下定下的,他一定會為侄女做主的,你被太上火,想開些。」

劉閣老強撐著嘴角笑了一下:「做不做主的,婉兒這輩子也算是毀了。」

「婉兒有相貌有家世,再嫁也不難的。」

劉閣老看了同僚一眼:「我是想明白了,我也不靠婉兒傳宗接代,她若是想再嫁,我便招個贅婿進門,看誰還敢欺負婉兒,說是她不想再嫁,我養她一輩子也成。」

「這叫什麼話,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這話讓劉閣老聽不進去,不悅道:「男人什麼模樣,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家裡是沒女兒的,可能體會不到我的心情。」

「嫁給許將軍是陛下做主,這次你做主,給侄女兒找個好人家就是。」同僚嘆了口氣:「再說,你這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不好再為兒女操心。」

「這我無所謂,就算我百年後不在了,我兒子從外任調回來,他能護著妹妹一輩子,而且我兒媳婦也是厚道人,不可能容不下婉兒。」

「你這麼說,就說明已經決定好了,我也不勸你。侄女確實是受了委屈,先安生在家修養一陣吧。」

劉閣老抬頭看著台階:「要上朝了,先上去吧。」

劉禾婉一聲不吭的跟在劉閣老身後,裝作方才的話絲毫沒聽見。

嫁人?她曾經很嚮往自己的愛人是什麼樣子,兩人琴瑟和鳴,恩愛終生,這是她的夢想。

可現在,許盡川的行為徹底摧毀了她的夢想,嫁人不過如此,自己一個人反倒是活的自在些。

不用再擔心能否為愛人傳宗接代,也不用再提心弔膽對方的想法,如果讓她以後再去操心這個,還要應對婆媳關係、小姑子妯娌的關係,她怕是要頭疼死。

隆康帝早就知道了劉禾婉被救出來的事,早晨他在嬪妃的宮中醒來,劉智便將這件事同他說了。

他按著眉間清醒過來,問道:「人沒受傷吧?」

「劉閣老的女兒沒受傷,但送信兒的人說,昨天有人受傷了。」

隆康帝抬起頭:「誰?」

「是五王爺的兒子。」

「明燭?他摻和進去做什麼?」

「雲府尹聽聞劉氏同溫少夫人關係不錯,擔心劉氏精神差,晚上去救人事便帶了溫少夫人一道去,溫少夫人又帶了大公子去,只不過將人救出后,許將軍忽然出現,想殺溫少夫人,大公子替溫少夫人擋了一刀。」

「竟然還有這事!」隆康帝臉色當時就沉了下來:「倘若只是對劉閣老的女兒不好,朕大不了讓他們和離,過後再娶再嫁朕就不過問了,不過許盡川欺君朕定然是要治罪的,沒想到還要刺殺皇家親眷。」

劉智看了一眼隆康帝:「不止是刺殺皇家親眷,昨晚許將軍像是紅了眼,還要刺殺雲大人,幸好當晚雲府尹帶的手下多,不過許將軍狗急跳牆,傷了運劉氏的馬,馬兒受驚連累劉氏受傷,許將軍也受了傷,不過雲大人趕到時,他人已經逃了。」

隆康帝明白,這許盡川是非死不可了。

行徑這般惡劣,若是護著他,那朝臣定然會有異議。

「朕知道了,準備上朝吧。」

上朝時,劉閣老並未著急先說自家的事,準備等朝臣們將政事先說完再說。

隆康帝說:「昨天下晌,邊關傳來消息,齊國想再次進攻,被邊關將士打退,這也是這些日子以來又一個好消息。」

朝臣們紛紛慶賀,隆康帝又說:「前些日子小贏一回,這一次又打的敵軍節節敗退,邊關將士士氣大漲,朕心甚慰!這一次能夠打贏,邊關幾位咬牙堅持的將軍功不可沒,尤其是文崢文將軍,最開始朕派他去時,多方壓力逼著他,他都堅持下來了,朕打算等他回朝後給他陞官,各位愛卿可有異議?」

一御史說道:「文小將軍子承父業,為將多年失誤甚小,帶領的兵也很欣賞他,他人品貴重心也不亂,陛下方才的意思,微臣十分贊同。」

另外也有一些朝臣表示同意。

文崢的父親從前為將時人緣就很好,現在他不在了,文崢繼承他的衣缽,做的也很不錯,更得了許多人的青眼。

尤其武將中官職最貴重的許盡川出了那樣的事,多少人都看不慣,文崢這一陞官,就說明許盡川再堅持不了了,他們也樂意落井下石。

隆康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劉閣老:「劉愛卿,朕聽聞昨晚你的女兒被救出來了,她人還好嗎?」

「回陛下的話,微臣今日已將女兒帶進宮中。」

「朕從前以為許將軍是個不錯的人,身份地位也算配得上你女兒,正巧他求朕賜婚,朕便答允了,卻不承想他那麼過分,這件事是陛下看錯了人。」

劉閣老立馬說:「此事不是陛下的過錯,人的本性如此,外頭偽裝的再好,內里也是齷齪骯髒的,真正了解的恐怕只有枕邊人,陛下未同許將軍深交過,不了解也是常理,陛下不必將此事放在心裡。」

這話雖然說的好聽,卻也暗戳戳的點明了隆康帝的不負責任,說賜婚就不賜婚,將別人的女兒隨隨便便推進火坑。

隆康帝知道劉閣老言語中的不滿,但這件事他的確有些小錯,再說劉閣老語氣也很恭敬,他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劉閣老的不對。

「既然劉愛卿帶了女兒來,就讓她到殿中吧,朕也有些事想聽她說一說。」

太監領著劉禾婉進入殿內,眾人紛紛看去,只見劉禾婉雙眼紅腫,從前明媚的像花兒一般的女子,現在卻被摧殘的沒了精神,家裡有女兒的朝臣看見這樣,心裡多少都不是滋味。

劉禾婉走到朝臣前,向隆康帝行禮慘敗,說話的聲音帶著啞調,可憐至極。

隆康帝吩咐她起來,問道:「你都遭遇了什麼,說來給朕聽聽,許將軍究竟怎麼對你了?」

「回陛下,臣女偶然間發現了許將軍有關人品的一些問題,所以提出了與他和離,但他不同意,還對臣女動了手。」

朝臣們小聲議論起來。

男人打自己的妻子,雖然事情很常見,但大戶人家誰能拿到面上說來?說白了,那不是光彩事,只有最窩囊的男子才會打自己的枕邊人,這群朝臣平日里裝的一副好人樣,就算關起門來真對妻子兒女不好,誰又敢掛在嘴邊?

「他打你的確是他不對,但朕說句心裡話,過日子這種事,沒有一點矛盾都沒有的時候,舌頭還會碰到牙。」隆康帝下意識的為此事開脫,畢竟他也對曲皇后動過手,開脫完后又轉了話頭:「那你說發現他人品有問題,此事又是怎麼回事?」

劉禾婉猶豫了一瞬。

方釗是謀逆重罪被處死的,這些年也並非無人懷疑無人說起,但敢和隆康帝面對面提的為數不多,而且因為此事,隆康帝還殺了好些人。

但她不能不說。

成親了再和離並不容易,若是沒有和合適的說頭,她隨便編個理由,隆康帝也會覺得她矯情。

而且,方釗收養許盡川,當成親兒子一樣養育,這麼一個為大周拋頭顱灑熱血的功臣,他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抱著冤枉死去。

所以劉禾婉猶豫過後,抬起頭來,用自己哭腫的眼睛看這隆康帝,認真的說:「陛下,六年前方將軍的死另有蹊蹺。」

在場眾人聽見這話,無一不震驚。

誰不知方釗二字是隆康帝的死穴?這些年誰都不敢提起,因為隆康帝一聽這人便要炸毛。

劉閣老聽女兒提及方釗,心裡也是咯噔一下,但隨後他就冷靜下來。

女兒將許盡川做的事同他說過,而他告訴女兒,這些事他早就知道,並且心裡如明鏡一般。

當初不告訴女兒,是因為皇旨不可違抗,如果將這人的錯告訴女兒,她很有可能拒絕嫁給這麼個白眼狼。

早知道後期女兒會因為這件事同許盡川和離,劉閣老說什麼也要將事情給女兒說明白。

隆康帝也沒想到,劉禾婉會說這件事,他臉色頓時一沉,朝堂之中冷下來,無人再敢交頭接耳。

所有朝臣都低著頭,不敢將頭抬起,甚至有人在心裡罵劉禾婉哪壺不開提哪壺,說這事做什麼?

這時敢出頭冒尖兒的,都是不怕死的。

好半晌,隆康帝才問:「什麼蹊蹺?」

劉禾婉也害怕,她一個很少出門的人,到朝堂是第一次,又提起的是幾年前隆康帝判定過的案子,不止是提起方釗,她這麼做屬於是認證了隆康帝的誤判。

對於一個帝王來說,這無異於打了他的臉。

可劉禾婉還是要說。

「陛下,臣女在許將軍身邊多年,對於當年的事也了解了一些。他為了向上爬,爬到武將中最高的位置,不惜製造假物證,學著方將軍的字跡寫於齊國人聯絡的證據,並且自己裝作證人舉報方將軍。」

「夠了!」隆康帝拍了一下龍案,朝臣們被這一聲下了一跳:「當年的事朕已經判定方釗謀逆,還有什麼話說!」

「陛下,世上冤案眾多,被冤枉的人哪個不是因為有人證或是物證證明犯了錯?可陛下您細想想,方將軍若真是謀逆,他又怎會一次次的上戰場,斬殺敵人?齊國將士有數不清的人死在方將軍刀下,他們深知方將軍是一生死敵,更不會去找方將軍聯手。」

「你說的這,不也是拿不出證據來?」隆康帝憤怒的說著,但他也明白,太過憤怒反倒是驗證了自己的心虛,於是緩了口氣說:「朝堂之事,不該由一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來定論,若你是因為此事要與許將軍和離,那朕不許。」

劉禾婉震驚的瞪著眼睛,她確實拿不出半點證據來。

可她還是要說。

「陛下,臣女求您思考一番,許將軍當年指正方將軍謀逆,他可拿出了什麼有利的證據?」

隆康帝下意識回答:「有他和齊國朝臣來往的書信,上頭的字是他的,朕批了多年他的摺子,不會認不出。」

「陛下,您也知道許將軍自小被方將軍收養,方將軍教他功夫,也教他學問,更是手把手的教過他寫字,仿造字跡什麼的,對於天長日久跟在方將軍身邊的人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此刻的隆康帝,絕對想不到自己在與一個婦道人家爭辯。

但心虛令他不得不爭。

他站起身說:「除了書信,還有齊國的特產與信物,這總是真的吧!」

「臣女自許將軍那兒了解到,當年雖然戰火連天,但也有很多齊國女子嫁入大周,包括經商通道也是開的,什麼特產什麼齊國的東西,只要用心都可以找到,這也能算作是證據嗎?」

「你究竟要說什麼?你要說,方釗他是個無辜之人,是朕冤枉了他?」

劉閣老立馬走出來,跪地道:「陛下請息怒,她並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把這些年的了解說給您聽。」

隆康帝生氣的坐下,抬起手讓龍袍的袖子下來一些,沉聲道:「好,既然你女兒覺得當年的事情有蹊蹺,那不如當著朕的面,將此事說個清楚明白。」

劉禾婉艱難的吞了口口水,繼續說:「臣女了解的也不算多,許將軍是個謹慎的人,但言語間也同臣女透露過一些。另外臣女知曉方家收養了他,並將他養大成人,這件事令臣女震驚,因為許將軍殘殺了方將軍一家,若是方將軍真的謀逆,他又為何要將方家上下那麼多口人都殘殺致死?這人的品性如此,一點感恩沒有,一點親情也不惦記,臣女有些害怕,不想同這麼個狠心的人在一塊。」

「你就是因為這個,所以要同他和離的?」隆康帝皺緊了眉頭,不懷好意的說:「你既然能這麼想,就說明你不僅是認為他不對,也是認為朕不對。」

「臣女絕沒有那個意思!請陛下相信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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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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