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女子
刀尖止於頸間,秦秋婉一馬歸來,眼看一刀即將斬下江城安,間不容髮地射出了手中的短匕,正中刀身,使得江城安躲過了一劫。
秦秋婉馬未至,而人若鴻鵠飛身而起,含恨一掌向眾人圍著的少當家擊來。即使在被白蓮教徒追堵之時,即使在全桃李死去之時,即使在自身小腿被擊傷之時,秦秋婉都從未真正有憤怒仇恨之意,然而在看著打劫眾人羞辱為救自己已經倒地不起無力反擊的江城安時,秦秋婉真的憤怒了,憤怒中卻帶著自責,自責自己如此小氣,為何要跟江城安生氣,若不是有一種小小的想懲罰他一下的思想,就不會發生眼前的著一幕了,這幾個小毛賊還不在自己的眼裡。
秦秋婉憤怒,含憤用了自己都沒有掌握好的「長空萬里」掌法中的第五式「華髮蒼顏」,這一招掌力奇大,就算是後幾式的掌法都沒有此掌更大威力,另外此掌在人悲憤之時用之雖然能夠更合此掌所蘊道義,但是控制不好代價就是傷人傷己了。除了爹和二叔已經掌法大成了,她的大哥二哥都是輕易不會用此掌,除非逼不得已才出此招。今日秦秋婉目睹江城安為己受辱的整個過程,悲憤中不已,出此招誓要少當家為此付出代價。
少當家手中的刀被沒有擊落,卻從中而斷,只剩半截刀身,縱然有刀質劣差之故,少當家與餘下眾人亦為這個小女子的勁道與怒意所驚訝。秦秋婉人未至,眾人已覺掌風撲面而來,凜冽之氣讓人背脊生寒,眾人再也不敢小瞧這個認為已是囊中之物的小女子。
處在掌風所向的中心,少當家承受了大部分的勁氣,心中一沉只覺不好,望向雙目含淚的撲來已至眼前的秦秋婉,立刻下意識地出刀格擋,同時左手出拳擊向秦秋婉右身逼其自救。然而未料到秦秋婉完全不在乎,只是右肩微沉結實地迎向了自己本應擊向胸部要害的一拳,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傷勢,也不在意餘下手下的刀刃拳腳,僅僅是避開要害,這是明著受傷要把自己給一擊斃之!少當家這時再換招已是不能,只能儘力倒退躬身側身,希望能夠減輕傷害。
秦秋婉的左掌擊在了擋在少當家身前的半截刀身,同時右掌則擦著少當家的腹部而過。
不過少當家只覺胸前透過刀身傳來一股巨大氣勁直入右胸之中,氣血翻騰,喉嚨一甜,噴出一口血箭,同時骨頭生疼,心念這一邊肋骨肯定都是斷了,不過還好總算是避過了她的致命右掌,若是擊中了,他就真的要和閻王相見了,但是那只是一擦而過仍然讓他感到火辣辣地疼痛不已。秦秋婉看著一掌擊飛的少當家像離線的風箏一樣在空中撒了一道血跡而去,沒有喜悅,反而心情變得更加沉重,自己為了救在賊人腳下的江城安不得不出最強之招擊向這群人的頭兒少當家來迫使眾人把視線轉移到自己身上,這是做到了,不過卻沒想到這個少當家真有幾分本事居然避過致命的右掌,雖然對方被擊飛吐血,實質上卻是藉此卸了很大一部分力,右胸最多斷幾根肋骨而已,若是大哥二哥,一定是力斃在掌下。而且對方在輕敵中招之後居然能夠看破自己的重手,果然不簡單,自己太心急了,也小瞧了這個色胚,受了傷卻沒有達到所要的效果。
看看身後的江城安,秦秋婉臉上凄笑,所幸還是逼開了這些人,終於將江城安護住。
沒有給身披數創的秦秋婉一絲喘息機會,餘下六人收起了小視女子之心,一同攻擊秦秋婉。秦秋婉雖然回身拾起了匕首,擊傷了幾人,但都不是什麼實質性的重傷。這些人都十分姦猾,看到秦秋婉已經受傷,右臂使轉不靈活,只是游斗,並不近身,尤其以周小道最為可惡。他看到秦秋婉總是不離腳下的江城安,便不攻秦秋婉,專攻江城安,這使得秦秋婉縱然掌法好功力高,一時也難以奈何他們。
一個血人猙獰站了起來,少當家笑著擦去嘴角的血跡,披頭散髮,一臉瘋狂之意,
「都給我住手!這小妞是我的,你們給我退開!」
六人雖然都十分不願,卻不敢違背,還是要把這即將到手的勝利果實留給少當家親自來摘。
少當家大步向前,看著秦秋婉,雙目中充滿著熾熱的佔有**,雖然聲音有些凄愴甚至還帶著咳嗽,仍然大聲狂笑,
「小妞,你逃不掉的!乖乖做我的壓寨夫人吧!剛才大意了,現在我就一個人擒住你,讓你心服口服!」
秦秋婉看著眼前狀若瘋狂的血人,沒有理會他的瘋言瘋語,趁著這個間隙調息自己的狀態。
少當家接過手下遞過來的另一把刀,一步步逼近,首先出刀劈向秦秋婉,沒有絲毫的手下留情,直像要一刀把眼前的小女子劈成兩半,並不如他口中所說的要佔有她而有半分的憐香惜玉。
秦秋婉從容躲過一刀,立刻欺身向前,左手上的匕首刺向少當家的左胸。現在只需應付眼前一人,秦秋婉要輕鬆些,不必再為江城安而束手束腳,至少輕功、步法都能用上,更可靈活應對,不會再縮在一個小圈子裡。
少當家絲毫不理會匕首,右手回刀,左手成拳打向秦秋婉的頭部。秦秋婉矮身避開回刀,右掌對向少當家左拳腕處,左臂伸開,匕指其右胸。少當家橫刀下斬,變拳為爪,抓向秦秋婉的手腕,同時腳步輕移,身子向左傾斜而動。
秦秋婉也跟著變招,右掌仍是擊其腕處,左匕則抽了回來,而一腳蹬向少當家的刀身,觸及刀時另一腳迅速跟起,兩腿連環踏壓了刀身,旋轉落地。少當家則吃了個暗虧,被踢得倒退幾步而止。少當家卻是不氣反笑,「好一雙美足,我要了!」狂笑一聲,飛起一刀,直劈秦秋婉。
少當家在空,不知其所向何處,秦秋婉顯示了她不與性格相符的武功老練的一面,沉著地盯著空中的人,直到少當家落地才開始移動。腳下步子輕轉,秦秋婉堪堪躲過少當家的全力一刀,卻不只是躲避,在少當家還未落地之時,便已出匕首,刺向就要完全落地的少當家。
空中不能借力,少當家的身子自是不能憑空而動的,但手足還是可以的,腳尖險之又險地踢到匕首之上,還是被挑起了一塊靴底,不過也解了此圍,就地滾開。少當家額頭終於生出一絲汗意,右胸腔還疼著,自己比對手傷的更重,很多招式難以使出,現在有些微微後悔,還是低估了眼前的女孩子。一陣微弱的馬蹄聲傳來,少當家陰陰一笑,該來了,該結束了。
少當家大笑著疾步沖向了秦秋婉,出刀飛快,渾似一點傷也沒有。
自從聽到了那細細的馬蹄聲,秦秋婉已知今日之事難了了,然而她不會就此就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死又能怎麼樣?回身看著仍然在昏迷的江城安,至少有一個男孩子還不離不棄地跟著自己,她也沒什麼大遺憾,只是不能向爹娘盡孝,不能看到大哥二哥成婚那一天,不能再聽到女姐姐的琴聲…
看著衝過來出刀速度變快的少當家,秦秋婉不慌不忙地應對。少當家的刀輾轉移動著斬向秦秋婉,由於速度非常快,甚至留下道道殘影,彷佛在剁肉沫一般。秦秋婉不能直拂其纓,有節奏地後退,卻不能躲開如附骨之蛆的刀影。秦秋婉被斬到受了傷,好在躲過了要害,沒有使她完全喪失打鬥的能力。
秦秋婉的受傷更激發了少當家的瘋狂之意,出刀更快,力度更大。然而剛不能久,何況是傷勢不淺的少當家呢。揮轉刀速終於降下來了,時快時慢,秦秋婉抓住少當家揮刀最慢一刻,匕首居然射了出去,刀身停斬,少當家受刀勢影響,不能立刻抽身而出,秦秋婉突進上前,一掌「拔山北海」壓碎了少當家的右身肩胛,正要左掌一擊其咽喉,一聲震天之吼,
「丫頭敢爾!」
秦秋婉竟然受到一點影響,掌下一絲停頓,擦著少當家的下巴而過。少當家被重重的擊飛摔倒,但是卻避過了致死一擊。一名身著土色衣裳的中年人躍馬跳到少當家身旁,仔細檢查他的傷勢,發現性命還在,只是受了點外傷,甚至還能強撐著要立起身子用顫巍巍地叫聲「寧叔」,中年人阻止了他的動作,餵了他一粒藥丸,「小葉別起身,一切自有叔叔料理!」
羅葉輕輕點頭,在寧叔轉過頭去之時臉上才露出得意的笑容,不過一陣疼痛立即讓他又回到了現實中,啊啊大叫。
中年人展寧冷冷地看著秦秋婉,一張本來就不招人的麵皮這時添上幾道怒容的線條,顯得更加猙獰,當然也更加的醜惡。
「我侄子只不過調戲你一下,你用得著下手這麼絕嗎?」
秦秋婉聽著這中年人的強盜道理,沒有憤怒爭辯,只是回頭淡淡看了江城安一眼,露出自己的招牌式率真笑容,心中念道:「好一個只不過,只不過一人昏迷生死不知,一人受傷差點被他殺死而已。」想到這裡秦秋婉的又突然轉到了二叔身上,可能是聽到了「侄子」這個字眼吧,「也不知道二叔現在怎麼樣了,若是他在這裡,看到自己如此光景,會如何呢?」秦秋婉臉上浮現一絲幸福瞭然的笑容,「二叔在這裡的話,雖然家裡脾氣數他最好,但為自己這個侄女的暴怒絕對不是這些人可以承受的,那個小子會後悔今世為什麼不託生成一頭豬,那樣死的會利落愉快些…」
秦秋婉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思緒飄到山山外,似乎絲毫沒有感到眼前形勢的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