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意思的傢伙
展寧看著秦秋婉一步步走向倒地少年身邊,小心翼翼柔若無力地撫摸著他腫的像豬頭一樣的雙臉,不問可知,這是身後自己侄子的傑作,不過這又有什麼呢?要怪就怪那個躺著的傢伙功力不濟,無能沒本事的結果就是被人踩在腳下,怪的了小葉什麼?
秦秋婉輕輕抱起江城安,摟入懷中,淚水劃過臉上的笑容流下,靜靜的心酸,看著懷中的人兒,不提你的是是非非與我對對錯錯,也不管身後站著最自己怒目而視的冰冷之人,在這生命的終點,僅僅低下頭來,兩唇相接,深情地第一次也將是最後一次吻著,縱死也要死在一起,敢愛敢恨,不給生命最後的一刻留下遺憾。
展寧被無視了,自己這個就在身邊的強大敵人被人無視了,嘴角隱隱浮動,展寧有些憤怒,看來一定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一點顏色看看。身後的羅葉則是震驚、不解、生氣、憤怒等五般諸味皆有之。
展寧正在躊躇要不要從背後對一個不防備的小姑娘動手時,震驚地看到這位小姑娘居然在自己和一眾人等面前深吻!不像自己的子侄一樣憤怒,展寧轉瞬間明白此女想要要做什麼——求死!
展寧冷笑一聲,想在我面前自儘是那麼容易的嗎?袖中滑出一根翠玉簫,搭嘴音起。一眾人等只感天暈地旋,四肢隱隱都不在掌控中,有功力不深的仰天大笑,撕扯頭髮,狀若瘋狂。這一切都發生在彈指一瞬間,秦秋婉的匕首甚至只差一點點就刺入腹中,卻沒能做到。當然若是做到了,會有很多傷心了。
擺下玉簫,大笑走向秦秋婉,展寧輕輕一點,秦秋婉暈倒伏在江城安胸上,匕首撒手而去。
江城安和秦秋婉離開廬州城時,史仁正在聽人說書。
城南的一處搭的一個簡陋棚子前空地上。
「別擠嘛!」史仁對左邊的小姑娘說道。人太多了,大多都是一些窮苦人家的小孩子,也只有他們才來聽這個老頭說書,也有少數的一些人圍著桌子嗑著瓜子來聽,裡面倒是有位置,都是有人的主。唉,只能坐在外面的空地上,不過這個——人也太多了吧,史仁摸了把汗,左擠右擠終於擠到前面了,不過還是被擠來擠去,幸好今天穿了一件麻布衣裳,不然…
史仁向前摔了個惡狗吃屎,有人在他身後推了一把。史仁灰頭土臉氣哼哼地站了起來,沒想到那人竟然連個道歉的臉色都沒有,難道做錯事不賠禮道歉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了?
這人必須要給他一個教訓,史仁毫不猶豫地上前打了那人一拳。那人也毫不示弱,回敬了史仁一腿,二人一來一往,最後扭扯撕打在一起。
棚子里深處最不起眼的角落裡的一個位子上安靜地坐著一個女孩,女孩包裹的很嚴實,以至於很多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連她的性別都不知道,混若此地無人似的。
兩個大男孩的打架在說書老頭來之前無疑是一場好看的熱鬧,很多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住,女孩更是。這個女孩自然就是藍珊,她看到史仁穿著土色布衣和楊梓絲毫沒有高手風範扭在一起撕打,各自都是鼻青臉腫,心中自是無比的驚訝,她甚至都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那天讓她感到一陣心寒的白衣男子。然而,對知覺異常靈敏的藍珊還是十分確定她沒有認錯人,兩人確是同一人,這讓她為自己的兄弟楊梓有些擔心,卻又不敢輕易亂動。隨著這場令大家生笑的打架繼續,兩人依然像兩個街頭混混一樣,十分粗鄙地你一拳我一腳的來來往往。藍珊初始時一臉的納悶與不可思議,後來是越來越冰冷,冷冷地注視著場中的史仁,因為她感覺此人是在扮豬吃老虎,只不過在調戲自己這些觀眾而已。
一個白鬍子老頭拄著拐杖出來了,眾人為二人打架叫好的聲音沒了,都齊齊注視著這個有些佝僂的老頭,二人似乎覺得無趣,同時停手,彼此冷哼一聲,扭過頭坐在地上。這場架倒是打開了地方,二人相坐,一點也不擁擠,也沒人敢坐在這兩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地痞中身邊。有人事後甚至懷疑這兩人是不是串通好了,故意相鬥打出一片地方來坐的,不過一被問及這兩傢伙鼻青臉腫不是當場化妝出來的,就閉口不語了。至於到底如何,那只有打架的二人自己心裡知道了。
老頭放下拐,坐到一張木椅上,呷口茶,清清嗓子,開始了新的一講。
「上次說到了田若君離開玉垂虹回到了中原。這一次我就接著說,田若君回到中原自然是潛心於丹青之中,立誓超過他的父親,然後去鳳凰台參加三十年一屆的丹青盛會『瑤台仙引第一重』。為什麼叫『瑤台仙引第一重』,那是因為傳說中,有神仙被此處的美妙景象所吸引曾降臨此地,因而呢,這個丹青盛會就叫這個名字了。意思就是說呀,大家比試比試,看誰畫的好能把天上的仙人引下凡間來。」老頭說的輕重緩急是恰到好處,手勢造型也非常精彩,對這些小少年來說,那是抵抗不住的誘惑。老頭說到興起之時,還站起來加上身體動作,那就更讓引人入彀了,眾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其實就是不如此,在那個做什麼都要錢的年代里,對這些上不起學沒書可讀的窮苦家小孩子來說,能聽這個老頭不要錢說故事,那實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更何況老頭平易近人,這故事說得也精彩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我們回過來看這個玉垂虹。玉垂虹自田若君走後人因為思念是變得憔悴消瘦了許多,整日向東盼呀盼,希望田若君能夠再回來,都快成一尊『望夫石』了。當初田若君走的時候她沒有阻攔,甚至含笑著送他離開,只在離后才流下傷心的淚水。玉垂虹在知道田若君的理想后,沒有去羈絆他的腳步,而是主動地鼓勵他回到中原家中潛心於丹青,以期能夠有達到他理想的那一日,卻不料這一別竟成永恆!」
「雖然明白要等到田若君,空餓著自己是沒有用的,而且也要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才行,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這便是人!古往今來的有多少人過不了這個坎,又有幾人真正算是做到了,能做到的不是聖賢之人便是那天天清修日日念經的道士和尚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數月之後,玉垂虹整整瘦了一圈,並經常嘔吐,這時她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有了田若君的孩子,也有了希望。有了孩子的玉垂虹吶,總算是有了盼頭,也開始注重自己的進補了,不在乎自己,還能不在乎自己肚中的骨肉嗎?玉垂虹的身子漸漸好了起來,最終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小男孩,並為他取名叫做——寇再君!」
下面一陣嗡嗡聲和交頭接耳的情形,老頭不在意,呷口茶,準備繼續往下接著講,這時候一個傢伙站了起來,正是剛才打架的史仁。
「先生,為什麼田若君和玉垂虹的兒子姓宼呢?」
老頭看了這個中場站起來問話打岔的年青人,沒說話,又呷了一口茶。眾人見說書先生不說話了,以為是此人惹老頭生氣了,都大聲聲討批評這個無事生非的傢伙,尤其以身旁的楊梓最凶。
「你不好好聽就算了,還惹得我們聽不成!」
「笨蛋!不知道皮老先生都是在一回講完之後再回答這些的嘛!」
…
楊梓雖然這樣說,心裏面還是加了一句:「好傢夥,你問的也正是我想問皮老頭的,不過這個鍋你先背著吧!」心中狂笑不止。
「這人真有意思,皮老頭說書中間他也敢打斷!不錯不錯!」說話的人是陸飛雪,她與齊風二人送過江秦二人後,就過來聽說書了。二人才進場不久就看到史仁和楊梓在廝打,這時候又見史仁斷了皮老頭說書,陸飛雪忍不住為這個總能找事的傢伙叫好。
齊風笑笑,兩眼微眯,這人十分不簡單,他和陸飛雪悄悄進場,沒幾個人注意到,這人卻在打架的時候突然回頭向自己的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明顯是感覺到自己的進入,卻又像個無賴一樣打著。一個高手如此行事讓人費解。齊風沒有和陸飛雪說這些東西,只是順著她的話應聲,「是很有意思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