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突入山谷的叛軍

暮雲覺得自己的思緒又開始混亂了：「怎麼會這樣？屍體完整無缺，沒有缺胳膊少腿，排除了人為拼湊故布疑陣的可能……難道我推論錯了？如果真的錯了，可那屍體上的雄黃味豈不是解釋不通？」

魏弘逸在一旁吐得肚子都空了，他厭煩地說道：「暮雲，別看了，屍體一具不少！我們還是快回去打水洗一下身上吧。」

「不對！還有一個地方有屍體！」暮雲驚道，「那些半路上死去的叛軍！」

「你不會還想跑那麼遠去數屍體吧？」魏弘逸怨聲道，「把那麼遠的屍體搬回來，有可能嗎？」

「可能性小……但是必須得去看看！」

「但是你記得有幾個死去的叛軍嗎？」

「十二個！」

「你這麼肯定？我怎麼記不得了。」

「當然記得！」暮雲說道，「你們跟我來！」

說著就領頭鑽入叢林。

魏弘逸和孫大明對視一眼，兩人滿臉無奈。但是也只得跟著暮雲上路。

谷中的光線越來越強，幽暗的叢林中也開始明亮起來。濕熱無風的環境開始讓幾人渾身出汗。

當三人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累得不輕。好在那些伏在草叢中的屍體有蒼蠅和螞蟻帶路，所以三人搜尋起來倒也並不困難。

沒多大一會，死屍的數量就被清點清楚，正好十二具。

暮雲的臉色有些蒼白：「看來我的推論真的錯了，屍體一具不少，南宮大哥他……真的死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頭深深地垂下：「一切又回到原點……我該怎麼做？我如此無能……我還能做什麼……」

魏弘逸想要開口勸導兩句，但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得望向一旁的孫大明。

孫大明上前一步，說道：「暮雲小哥，事在人為，如果真的想不通，就算了吧。這事不怪你，你做了這麼多，大夥都看著呢。也只有你一個人這麼賣命地查案，除了你，還有誰會關心其他人的生死？算了吧……」

暮雲卻重新抬起頭，他的眼中又恢復了堅定：「這事我算不了！沒有人討這個公道，我來！南宮大哥曾跟我說過一種精神，叫做『捨我其誰？』。」

他站起來，雙眼望向前方：「既然一切都回到了原地，那就重頭繼續來！昨日我們還有一個地方沒有看過，就是作為龍俞哨崗的木棚，我要去那裡看看！」

話音未落，暮雲就已經再度啟程。

魏弘逸和孫大明兩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有些氣惱地低聲抱怨。但最終兩人還是跟了上去。

隨著天色完全通明，三人也終於趕到了谷口。

木棚就隱藏在樹冠之中，若非三人早已知曉此地，還並不容易發現。

暮雲親自爬上大樹，進入到了木棚之中。木棚內蒜味很濃，看來龍俞確實是在此長時間待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估計是龍俞摘來的草藥和野果，暮雲並不能辨識。木棚的縫隙也被用泥土堵嚴，不知道是為了防止螞蟥鑽入，還是為了躲避瘴氣。

暮雲待了半晌也毫無所獲，這個時候卻聽到谷口有響動。他轉頭望了一眼，頓時大驚失色，後背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只見堵在谷口的石頭開始蠕動，緊跟著，一塊石頭開始滾落，沒一會又是另一塊，顯然正有人從外面往裡撞擊。

暮雲急忙壓低聲音沖著樹下喊道：「快躲好！山谷外有人要進來了！」

樹下兩人聽完先是一愣，繼而驚惶不已，急忙縮身蹲在了草叢中。

「是叛軍嗎，是叛軍嗎？我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魏弘逸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急得團團轉。

孫大明則緩緩抽出長刀，沖著樹上的暮雲建議道：「暮雲小哥，我們得趕快出兩個人去守住谷口！再派一個人回去寺里求援！那個地方易守難攻，兩個人只要小心一點，堅守一會並不難。只要寺里的援軍一道，敵人再多也進不來！」

「對對對！」魏弘逸贊同道，「你們在這裡守好，我回去找援兵！谷口不是還布置了落石陷阱嗎？該用時就用上，你們一定要守住啊！」

說完之後，魏弘逸轉頭就朝著原路逃去。

孫大明則一臉焦急地沖暮雲說道：「暮雲小哥，我們快上吧！不然讓叛軍衝進來就麻煩了！」

暮雲咬牙猶豫了一會，說道：「再等等！」

「都這個時候了還等什麼？」孫大明急得叫道，「再等叛軍就衝進來了！你不會直到現在還心懷僥倖，以為外頭的是明軍吧？且不管是不是，咱們都得趕快去守住谷口呀！」

卻只見暮雲依舊一動不動：「此地地處深山老林，位置偏僻，叛軍的大隊人馬定然還在跟明軍交戰，不可能會來這裡。能深入山林這麼遠的，要麼是為了追殺潰敗的明軍，要麼是為了尋找死在這裡的叛軍，無論是哪一種，人數都不會太多。」

「無論人數多寡，也一定不是咱們剩下這點人可以應付的！」孫大明握緊手中利刃，口氣也變得不滿，「你要再不去守，小老頭我自己可去守了。到時候要是叛軍衝進來了，別怨小老頭我第一個投降！」

暮雲突然在樹上俯視著孫大明：「大爺，快到飯點了吧？」

「你嚇蒙了吧！傻了還是瘋了？滿口胡言！」孫大明氣憤地罵道，說完提刀就朝著谷口衝去。

可是才沖了兩步，他又折返回來：「暮雲小哥，你的意思是……」

暮雲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這山谷中快要起瘴了……大爺，你先回寺院吧。我留下來看看叛軍是否全部進入了山谷。」

「小老頭我明白了！」孫大明的臉色變得有些興奮，「我也陪小哥留下！這些叛軍個個可都是軍功啊！小老頭我也想看看有多少軍功可領！」

暮雲也沒有拒絕，於是兩人就靜悄悄地隱藏於樹冠和雜草之中，雙眼透過縫隙，望向谷口。

隨著堵在谷口的石塊被逐漸推開，一個人影終於從山谷外爬了進來。

他頭上戴著的是叛軍特有的竹編斗笠，身份已經確定無疑。

緊跟著越來越多的人鑽進山谷，說著暮雲聽不懂的話，在朝著谷中四處張望，看他們那好奇的模樣，顯然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暮雲在這期間一直默默地數著人數。當不再有人從谷外鑽入的時候，暮雲確定了總共有十二名叛軍。

「我們可以走了。」暮雲小心翼翼地從樹上滑下。

此時谷口已經開始傳來一片嘈雜，顯然那群叛軍已經開始打算搜查山谷。

於是暮雲和孫大明飛快地朝著原路返回。

當兩人跑到半路的時候，遇上了魏弘逸帶著龍俞和文胥趕了過來。

「你們怎麼撤下來了？」一見面，魏弘逸就極為不滿地怒道。

「我們先退守寺院！」暮雲說道，「叛軍有十二個，我們這個時候上前廝殺，必定會有不必要的傷亡。更何況，瘴氣將起！」

魏弘逸一聽瞬時明白：「有道理！我們就等瘴氣過後，這幫子叛軍被毒死了再出來！」

於是眾人正要返回，龍俞卻突然說道：「我留下！」

經過一宿的修養，龍俞的面色已經好上了很多，看來那紅背竹竿草確實有奇效，龍俞體內的毒已經基本上被解了。

聽到龍俞這麼一說，暮雲皺著眉問道：「你想幹什麼？投降嗎？」

龍俞並沒有生氣：「我留下來盯著叛軍的行蹤，如果他們沒有深入山谷，那麼瘴氣起的時候，他們就能來得及逃出山谷，這樣留下後患，說不定會有更多的叛軍來到此地。所以我得留下，必要的時候，我會將叛軍引進山谷深處。」

魏弘逸卻在擔心著將起的瘴氣，一聽龍俞這樣說就滿口答應：「那好，你自己多保重啊！我們就先撤啦！」

暮雲望著龍俞，嘆了口氣說道：「那自己把握好時間，及早趕回寺院躲避瘴氣。」

黑瘦的龍俞點點頭：「相信我的話，就把我的刀還給我。」

暮雲取出一直帶在身邊的苗刀，放在了龍俞手中：「保重！」

說完之後，暮雲就隨著眾人一同朝著寺院的方向跑去。

回到寺院之後，眾人匆匆躲入了僧房。而暮雲則急忙進入到廚房之中，他打算先看一看薛聞之的情況。

薛聞之的氣色不錯，看來身體是在逐漸的恢復之中。看見暮雲進來，薛聞之說道：「小子過來！小爺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腿能感覺到痛了，這可是一個好兆頭，看來用不了多久，小爺我又能走路了！」

暮雲並沒有在意這個問題，他問道：「你知道叛軍進來了嗎？」

「當然知道。」薛聞之說，「姓魏的那個傢伙剛才在院中大喊大叫，誰都知道了。」

暮雲一邊把棉被塞入早已冷卻的灶膛，堵住煙囪，以防瘴氣進入，同時再把門窗封死：「我打算用瘴氣對付叛軍，讓他們有來無回。」

「這可不是長遠之計。」薛聞之說道，「死了這一波，還有再有其他人來。這個山谷的秘密遲早會被叛軍發現。」

暮雲點點頭：「這個我知道。現在山谷外面的戰事無非兩種情況，要麼叛軍獲勝，要麼明軍獲勝。無論結果是什麼，我都不打算繼承斐劍堅守山谷的計劃了。現在眾人人心惶惶，相互猜忌。哪怕這個地方再險要，也會被自己人從內部給毀了。等查出兇手給死去的同袍報了仇之後，我就會帶著眾人撤離，帶上一切必要的東西。帶不走，只有留下……」

薛聞之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著暮雲忙活，開口說道：「聽你的口氣，你似乎不打算帶上我這個廢物啰？」

暮雲來到薛聞之床邊，毫不退讓地盯著薛聞之：「薛大哥，我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小爺知道，是關於腳印的事情。」

「沒錯！」

「其實小爺也打聽清楚了，小爺能活到現在，你可是出了大力氣。原本小爺我告訴你也無妨。可惜啊，小爺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你這樣威脅小爺，小爺不樂意了！」

「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小爺的仇自己會報。」

「你！」暮雲瞬間無言以對。

薛聞之哈哈笑了一會，開口說道：「好啦，小爺我是逗你玩的。你附耳過來，小爺我告訴你。」

當聽完之後，暮雲皺起了眉頭：「你說的是真是假？」

薛聞之把頭重新靠在枕頭上，表示不屑於回答。

「是真是假我自己會弄明白。」暮雲說，「可是……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