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孫大明的暴露
進入山谷的十二名叛軍，沒有一個能夠存活。
看著地面的那些死屍，暮雲不知道自己在這場戰爭中，什麼時候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叢林中的一些花兒開得很燦爛，紅的、黃色、紫的，在樹上的、在草中的、也有在荊棘里的。花瓣上散發出淡淡的柔光，香甜的氣味還沒能完全在空氣中擴散，就被濃重的血腥所掩蓋。
眾人只負責殺人，滅跡的事情自然有這個山谷來做。或是昆蟲，或是植物，亦或是這黑色的土壤，總之要不了多久，這座美麗的山谷又會把一切殘忍和血腥所隱藏。當新的一批人進入之時，只會驚嘆大自然的玄妙和瑰麗，而無法發現其中埋藏著的罪惡。
龍俞來到暮雲身邊說道：「小心文胥。」
暮雲望了一眼不遠處在和孫大明爭奪著一柄匕首的文胥，回答道：「這個我自然知道。」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龍俞強調道，「那人雖然用劍，但是施展的卻是刀技。」
暮雲一愣：「這也能看得出來？」他自己也是用刀，在軍中的時候也學過不少刀法，但是真正開打的時候，他腦袋裡面可沒有絲毫刀法殘留，只是憑藉本能揮砍劈刺。在暮雲看來，劍術和刀法並沒有什麼區別。
龍俞黑瘦的臉上滿是肯定：「你武藝不精，自然看不出。我敢肯定，文胥不僅是使用刀法，並且還是明軍中的刀法。」
這一切被耳尖的魏弘逸聽到，他瞬時變得憤憤不已。由於剛殺了人，他身上的威勢正好旺盛，此時絲毫不覺怯怵。只見他直接用刀指著文胥喝道：「文胥！說！你是不是兇手？」
不遠處的文胥絲毫不明就裡，沒好氣地叫道：「你他媽在說什麼啊？」
只聽魏弘逸冷聲說道：「難怪百戶大人生前說你就是兇手，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原來兇手真的就是你！」
見得魏弘逸如此篤定，孫大明小心翼翼地問道：「總旗大人，您這話……」
「他就是在放屁！」文胥怒道，「有證據直接拿出來！」
「當然有！」魏弘逸得意地望了一眼身邊的龍俞和暮雲，然後扭頭繼續沖文胥說道：「剛才龍俞可是說了，你這個傢伙使用的是刀法，可是你的武器卻偏偏是劍。這就說明你在自己的身份上說謊了，至於你為什麼要說謊，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就是兇手！」
文胥愣了一會，繼而忍不住哈哈放聲大笑起來。
一旁的孫大明也是忍不住地直搖頭：「魏總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魏弘逸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望了一眼周圍眾人，弱弱地問道：「這……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他明明說謊了！如果不是兇手，那他……那他為何說謊？」
「放你娘的狗屁！」文胥怒罵道，「就憑龍俞幾句不著邊的話就證明老子說謊了？真是個蠢貨！你要是不能證明，就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
「這……這……」魏弘逸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收場。
這個時候，暮雲上前一步高聲說道：「我能證明！」
暮雲這話一說完，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過來，暮雲的話無疑比較容易讓人信服，魏弘逸彷彿抓住了救星，而文胥眼中則閃過一絲慌亂。孫大明的臉上也開始露出疑惑的表情，充滿戒備地遠離了身邊的文胥幾步。
「你、你能證明什麼？」文胥似乎想用怒吼來掩飾心虛，「你們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別聽那小子的，那小子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孫老頭，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你真以為老子是兇手？」
孫大明依舊和文胥保持著距離，他的手也放在了靠近刀柄的地方：「我們還是先聽聽暮雲小哥是怎麼說。」
「好！老子倒是想知道那小子要怎麼誣衊我！」文胥氣急敗壞地叫吼。
眾人都在等待著暮雲，暮雲倒也沒有故弄玄虛。他上前一步開口直擊要害：「文胥，你敢露出你的後背嗎？」
文胥臉色一變，額頭瞬時就冒出了汗珠。「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的語氣也開始發軟。
眾人雖然不知道暮雲是什麼意思，但是見得文胥如此模樣，心中倒是信了幾分。
只聽得暮雲繼續問道：「文胥，你背上受傷沒有？」
文胥的表情綳得僵硬，卻沒有說話。
「還記得我剛才從你後背推了你一掌嗎？」暮雲繼續說道，「你沒有悶哼，也沒有絲毫痛苦，看得出你的後背根本沒有受傷。既然你沒有受傷，那麼你裡面那件綢緞衣服上的血跡和破洞是如何來的？」
文胥不自然地動了一下後背，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只聽暮雲繼續說道：「那件綢緞衣物和你手中長劍配套，並且名貴異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並不是它們的主人，你那什麼『王府護衛』的身份，也是假的！」
聽到這裡，魏弘逸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我就知道我沒有猜錯，你就是兇手！文胥！還不快把衣服脫下來看看！」
孫大明也附和道：「文爺，這個時候，你還是把衣服脫下來比較好。」
「我不是兇手！」文胥抬起頭慌亂地大叫，「是！這衣服和劍不是我的，是我從一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我貪圖死人財物，我不是人！我也不是什麼王府護衛，但是我不是兇手！」
眾人卻哪裡聽這些，紛紛按刀圍上。
魏弘逸臉上得意洋洋：「我就知道我的推論是對的！文胥！從死人身上偷東西，也不怕爛手？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認罪，還不束手就擒？」
「你們別過來！」文胥猛地抽出長劍，「老子說我不是兇手，我就不是兇手！你們別逼我魚死網破！」
見得文胥亮出兵刃，其餘眾人也紛紛抽出了刀。
四個對一個，無論如何都沒有懸念。文胥也知道這個道理，他的表情越來越絕望，也越來越瘋狂。孫大明、魏弘逸和龍俞在小步逼近，他們分別鎖死了文胥的退路和進路，只要文胥稍有異動，他們手中的刀絕不會留情。
暮雲無奈地嘆了口氣，開口說道：「我只是說文胥說謊了，但是沒說他就是兇手！」
「啥？」魏弘逸一愣，撓著腦袋回望暮雲。
其餘眾人也是一頓，紛紛停下了動作。
文胥彷彿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幾乎是哭喊著叫道：「暮雲兄弟！你可得為我作證啊！我知道這裡你最聰明，你一定知道我不是兇手的！」
暮雲上前兩步，說道：「大家先冷靜，現在確實不能說明文胥就是兇手。」
魏弘逸依舊疑惑：「百戶大人生前不是說文胥就是兇手嗎？一定是文胥這個傢伙生怕被反百戶大人揭穿，所以下毒手殺了百戶大人！」
暮雲反問道：「文胥一直跟孫大明待在一起，又哪裡來的時間殺死斐百戶？」
「這……」魏弘逸說不出話了。
「沒錯沒錯！」文胥一邊牢牢抓住身邊孫大明的手，「我跟孫老頭當時寸步不離，根本不可能有時間殺人！老頭……不不，大爺！你可得為我作證啊！」
孫大明被文胥抓住手腕掙脫不出，手中的刀也沒辦法揮下，他只得從暮雲問道：「那麼小哥，究竟誰才是兇手？」
「事實上兇手就是你！」暮雲一字一句朗聲說道，「孫大明！」
如果說眾人對文胥是兇手還是比較情願相信，那麼對於孫大明是兇手這件事，給眾人的只有錯愕和震驚。
文胥抓住孫大明的手也急忙鬆開，他一邊遠離孫大明，一邊凶戾叫道：「對對！這老東西就是兇手！害得老子被人冤枉的就是他！」
孫大明氣得老臉通紅，他怒視文胥：「斐百戶死的時候，我可是和你在一起！」
「沒有，絕對沒有！」文胥矢口否認，「進了林子沒多久，這老東西就跟我分開了，天知道他跑去了哪裡，我和他沒有在一起！」
「你血口噴人！」孫大明咬牙切齒地說道。
暮雲看不下去，說道：「文胥，你也不用急著誣陷孫大明。如果孫大明沒有跟你在一起，那麼斐百戶的死你也脫不了干係！」
文胥尷尬地蠕動了兩下嘴唇，卻最終沒有說話。
孫大明狠狠地瞪了文胥兩眼，轉臉質問暮云：「暮雲小哥，這說話可得講究證據！你為何說小老頭我就是兇手？」
「證據嗎？」暮雲銳利地盯著孫大明，「那我問你，在場的人中只有你一個人有火摺子，你明明有火摺子，卻為何在做飯的時候一直使用刀火石？難道用火摺子不是更方便嗎？」
孫大明愣了愣：「這又能說明什麼？」
「這能說明你毒害薛聞之的手法！」暮雲回答。
魏弘逸一聽，急忙問道：「什麼手法？」
暮雲細細詳說：「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在廚房之內，兇手是如何做到在特定的時間出現火焰，燒斷細線，使懸吊的毒藥墜入菜湯之中，並且又能做到擁有不在現場的證明。自從剛才我看見你身上火摺子的那一瞬間，我完全明白了！」
說道這裡，暮雲轉頭問魏弘逸：「魏總旗，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的嗎？在薛聞之中毒那天，早飯後有誰進入過僧房？」
魏弘逸回憶著回答道：「那天飯後就沒有人進過僧房……不對，是所有人都進過僧房，那會不是正冒瘴氣嗎？不過我可以肯定，瘴氣過後除了薛聞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進入過僧房！」
「事實上，兇手下毒的時間，就是在眾人躲避瘴氣的時刻！」
「你是說……兇手當著眾人的面下毒？」
「沒錯！」暮雲說道，「當時瘴氣醺眼，大家都睜不開眼睛，所以兇手的小動作才會沒有被人發現。他偷偷地扯動了一根細線，而那根細線所綁住的，就是火摺子的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