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又一人遇害
當暮雲和薛聞之兩人趕到商隊營地的時候,兩間木屋外的篝火堆周圍已經沒有了人影,而負責守夜的護衛洪元慶正抱著一些乾柴走了過來,正要加些柴火。
洪元慶見到兩人也吃了一驚,肥肉中間夾著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語氣之中有些緊張:「兩……兩位軍爺,這……這深更半夜的,你們拿著……刀來,是有……什麼事嗎?」
暮雲這才意識到,手中的尖刀已經出了鞘,倒是讓洪元慶誤會了。
不過此時暮雲也顧不得那麼多,急忙問道:「有沒有見到小五?」
洪元慶咽了口吐沫說道:「軍爺,有話好說。小五他還年輕,辦事不知輕重,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軍爺見諒……」
薛聞之卻已經不耐煩,他走過去一把揪住洪元慶的衣領叫道:「沒聽清你暮爺問你的是什麼嗎?」
洪元慶嚇得手中抱著的乾柴都盡數掉在了地上。暮雲急忙上前推開薛聞之,對洪元慶說道:「洪護衛別誤會。是這樣的,小五殺害了老巴,為了以防他再繼續害人,我們必須要抓住他!」
洪元慶不可思議地說道:「軍爺你說的可是真的?小五他……真的做出了那樣的事?莫非……剛才那聲慘叫……聽那叫聲怪嚇人的,我也沒敢過去看,難道……」
暮雲嚴肅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我確實看見了小五,半個時辰之前他進了東家睡的屋子,到現在了也還沒出來。」
薛聞之叫了一聲不好,就朝著一間木屋衝去。
暮雲卻感覺哪裡不對,於是又問了一遍:「你確定是……半個時辰之前?」
洪元慶急忙點頭回答:「沒錯的,我記得很清楚。」
這時候只聽得「呯!」的一聲,原來是薛聞之踢開了木門。正當薛聞之要邁入木屋內的時候,忽然從木屋內傳來兩聲少女的尖叫。
洪元慶急忙說道:「軍爺,錯了!不是那一間,那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住處。是隔壁那間!」
薛聞之氣惱地瞪了洪元慶一眼,隨即便朝著另外一間衝去。暮雲也急忙從火堆中抽了一根燃燒的木柴,跟隨而去。
兩人來到門口,卻見房門虛掩著,只輕輕一推,房門就被推開。
暮雲急忙持刀進入屋內。屋內寂靜一片,借著火光,只見屋內除了熟悉的木架之外,還有一些貨箱,顯然是商隊中的東西。而一些貨箱已經打翻在地,裡面的一些雜物也掉落在地。
很快,暮雲就看見了蘇申毅的屍體。
蘇申毅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在他的脖間還有著一條麻繩,臉上的表情驚恐扭曲。
跟著兩人來到門口的洪元慶見得這一幕忍不住一聲驚呼。暮雲急忙對他說道:「你不要進來,守在門口!」
洪元慶聞言急忙停住肥胖的身軀,手中雖然握著鋼刀,但是卻有些哆嗦。
暮雲忍不住捏緊拳頭,「小五!」他低叫了一聲,同薛聞之兩人在房內搜尋起小五來,轉了一圈卻沒有任何發現。於是兩人又把貨箱挨個打開,卻並無小五的身影。
「奶奶的,那孫子躲哪去了?」薛聞之氣惱地大叫。
暮雲卻疑惑道:「又是殺了人之後憑空失蹤,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可能憑空不見?」薛聞之叫嚷道,「這回房門不是虛掩著嗎?那個什麼護衛的,一定是兇手跑了都沒發現。」
暮雲心中卻依舊不解,他說道:「可惜陸大人不在這裡,否則他一定可以辨出蘇老闆是什麼時候被害的。」
「這有什麼難的?」薛聞之說道,「小爺我一樣可以。」
暮雲驚道:「薛大哥你也學過驗屍?」
「沒學過。」薛聞之回答得乾脆。
「那你——」
「雖然不會什麼驗屍,但是小爺我在戰場上接觸過那麼多死人,也可以當半個仵作了。」
說著,薛聞之便結果暮雲手中的火把,蹲下身了檢查起蘇申毅的屍體。很快他就抬頭說道:「跟那個什麼護衛說的一樣,蘇老闆死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左右。」
暮雲也蹲下,但是他卻看不出什麼,不由得疑惑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只見薛聞之把蘇申毅的屍體翻了個身,然後掀開蘇申毅的衣服,指著後背上說道:「留意看。」
粗一看,暮雲並沒有看到什麼,直到把火把湊近,暮雲才看到蘇申毅後背肌膚上有一些難以察覺的淡紫色小斑點,並且正在滿滿消褪,沒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消失不見。
薛聞之解釋道:「這種屍斑,差不多是死後半個時辰左右出現的。至於死因已經很明顯了,看那脖子上的勒痕,蘇老闆是被人從背後用麻繩活活勒死的。」
暮雲心中嘆了口氣,早些時候還與自己談笑風生並且熱情待客的蘇申毅這麼快就變成了一具屍體,這樣的反差依舊讓他難以適應。
此時屋外傳來了一陣嘈雜,可以聽到女子的聲音,猜得出是蘇靈和蘇韻已經出了屋。
於是暮雲和薛聞之走出了木屋,果然見到蘇申毅的兩個女兒已經穿戴好衣服立在屋外。
一見到暮雲兩人,只見蘇靈滿臉寒意,語氣也毫不客氣:「你們兩個深更半夜的來這裡幹什麼?不僅手持兵刃,還試圖闖進我們的房間,莫非你們起了歹意不成?」
蘇韻卻似乎有些害怕,她站在蘇靈身後,沖兩人說道:「我告訴你們,這裡無論是去臨安城還是去清風鎮,都只有一日的路程,要是我們出了什麼事,你們一定跑不了!」
暮雲心中有些沉重,顯然兩名少女還並不知道她們的父親已經遇害,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兩人說,只得望向薛聞之,期待他有何時的話語。
只聽薛聞之說道:「你們的爹死了,是小五殺的。」
暮雲沒想到薛聞之說的如此直接,不由得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而蘇靈和蘇韻則一臉震驚,顯然並不相信暮雲說的話。
暮雲嘆息一聲,側過身子,火把伸入屋內,火光瞬時照亮了地上蘇申毅的屍體。
蘇靈見得這一幕,嬌軀後退兩步,一下子癱坐在地。蘇韻則凄厲地叫了一聲:「爹!」隨後就朝著屋內衝來。
暮雲急忙攔住蘇韻,說道:「現在還沒查清楚,你不能進去,否則破壞了線索。」
門口的洪元慶叫嚷道:「還有什麼好查的,就是小五那個兔崽子乾的!真是個白眼狼,先殺了老巴,又害了東家。」
「你還有臉說!」暮雲喝到,「你不是說小五進了房之後就沒出去過嗎?那你告訴我他是怎麼逃離的?」
洪元慶張了張嘴:「可能……是我沒留意的時候偷偷跑掉的。大人,你說我哪知道小五起了歹意,當時根本就不可能一直盯著房門啊。」
暮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懶得理他。他對蘇靈和蘇韻說道:「兩位小姐還請節哀,先冷靜一下,這件事情還請容我好好想想。」
洪元慶拿著鋼刀跑到陰暗的竹林便,扯著嗓子大聲狂叫:「小五!你這個殺人兇手!狼心狗肺的東西!快給老子滾出來,老子一定殺了你!」
他的聲音在夜中穿的很遠,山林之中起了一片迴響,但是很快,就被夜風吹散。
夜更深了,林中的寒氣也越來越盛。林中竹子上也凝聚出晶瑩的露水,當聚集到一定的程度,便順著修長的竹葉滑落,墜入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圍坐在篝火旁,沒有人說話,只有低沉的抽泣。
蘇靈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雖然她一直在流淚,但是卻顯得很安靜,不,是比之前更安靜了。蘇韻慟哭了半晌,此時正靠在蘇靈的懷中,依舊止不住地小聲抽泣。
洪元慶唉聲嘆氣地說了一些安慰的話,但是似乎並沒有人理他,他也只能閉上了嘴。
暮雲在沉默,心中在慢慢地理著思緒,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只有見慣生死的薛聞之似乎毫不受影響,他拍了拍暮雲,問道:「暮雲,在想些什麼呢?」
暮雲回答:「有些東西我還想不通,總感覺不太自然……對了,洪護衛,可否把今夜我們辭別之後,所見所聞詳細說說。」
洪元慶提起酒壺,咕嘟咕嘟灌了兩口烈酒之後說道:「東家送兩位軍爺離開之後,沒一會就回來了,卻發現大小姐跟二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見了。由於我一直看著馬匹,所以東家判斷兩位小姐離開得並不遠,便吩咐了老巴去尋找。當時小五竟然也自告奮勇地說要跟老巴一起前去,東家擔心老巴一個人出去危險,便也同意了。我當時就該想到那個小崽子不懷好意的,沒想到他竟然……哎,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暮雲心中瞭然,當時蘇靈和蘇韻正是在自己住宿的木屋前。
只聽得洪元慶繼續說道:「後來兩位小姐自己回來了,老爺跟他們大吵了一架,隨後就各自氣沖沖地回了屋子。」
蘇靈跟蘇韻並沒有說話,顯然這便是事實。
「後來,我打了個盹,夢中好像聽見了遠處傳來一聲慘叫。我也不確定是做夢還是真的聽見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寅時一刻,這個時候,卻見小五鬼鬼祟祟地進了東家住的屋子。我當時以為老巴已經先一步進了房中睡覺了,我當時真的沒想老巴竟然沒回來,也沒想到小五害了老巴,更沒想到他竟然要害東家!所以也沒有太留意屋內的情況,我在附近拾了些乾柴準備給火堆添點柴火。再過了半個時辰,兩位軍爺就來了,後面的事情自然也不用再說了。」
暮雲聽完洪元慶的描述,依舊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惑,看來兇手真的是小五無疑了,那麼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暮雲正想詢問小五跟蘇申毅和老巴之間有沒有什麼恩怨,卻聽得薛聞之沖著洪元慶問道:「你怎麼知道你醒來的時候是寅時一刻?為何如此確定?」
洪元慶指著身邊的一個像神龕一樣的精緻鏤空木盒,他打開了上面防風的罩子,只見裡面有著一盤青煙裊裊的燃香,燃香上面被人用墨汁畫出了條條刻度。
「東家行商,對時間看得很重,所以每逢夜間都要點燃計時的香刻,也方便到了固定的時候我能準時叫醒他。所以哪怕是在夜間,時辰我是不會看錯的。」
薛聞之面色有些古怪,他對暮雲說道:「暮雲,搞不好我們這回是真撞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