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失落之地（四）
楚南飛不禁皺眉看一眼蔣依菡，心裡有些不滿：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夏副院長還沒有如實告訴自己真相，他們在擔心什麼？難怪蔣教授一氣之下不辭而別！
如果夏玖熙等人在場的話，楚南飛立刻會與之撕破臉皮，質問他一個為什麼。而現在只能暫時沉默不語，只冷哼一聲把餘下的二鍋頭一口氣喝光，然後把酒瓶子砸碎。喬玉成等隊員也感覺到楚隊長的情緒變化，心裡也如同堵了棉絮一般不在說話。
蔣依菡覺察自己有些失言，臉上火辣辣一陣才溫柔一笑：「楚大哥，先遣隊的任務是尋找帕米爾信號的信源地，科考項目並沒有實質性展開，另外當初請求5619部隊支援，高政委派特勤三中隊的一個加強排負責安全保障，這您是知道的。」
楚南飛當然知道，但自己身為零點計劃的執行人卻不知道科學院那幫領導們已經展開了行動，難不成自己在他們的眼中是一個不堪重用的另類嗎？兩次零點行動5619部隊付出了慘重代價，犧牲的同志超過兩個營！
「我的任務是搜救，請你從這個角度談。」楚南飛長出一口氣，感覺心有點累，不想深入去想與任務無關的事情，心無旁騖地救人才是正道。
「對於先遣隊的情況我一無所知，只知道他們先期抵達帕米爾高原后建立前沿基地之後，便展開了科考行動，但八個小時之後便與基地失去聯繫。」蔣依菡無奈地看一眼楚南飛，發現他的臉色極為難看，心裡也不禁痛楚起來。
事實並非如此。推理能力超強的楚南飛綜合各方面的信息已經發現科考先遣隊似乎是隱藏什麼，因為根據時間軸推測工程兵連隊在一個月前發生意外事故，而後發出求救信號，先遣隊進行調查期間又失聯。同樣是發生在帕米爾高原，兩者究竟存在怎樣的聯繫？為什麼科學院對之視而不見？
還有一個最緊要的問題：先遣隊失聯與帕米爾信號中斷幾乎同時，如果聯想到工程兵連隊發生的事故，是否可以斷定先遣隊也遭遇到了不明生物的攻擊？楚南飛想起了破譯的帕米爾信號：我們被困在一個時間停滯的洞穴空間，正在遭到不明生物的攻擊，請求增援！
李成發的那張地圖所標註的目標位與高原湖並非同一點，但卻處在同一維度、同一海拔上，這說明了什麼？而周芳華的考古筆記中的那副1963年的地圖上，顯示的目標位竟然與之重合。兩張地圖在楚南飛的腦中不斷地閃現，最後終於發現了奇怪之處。
也就是說，高原湖不是行動的終極目標。
「買噶的，我想發表一下意見，OK？」本傑明打破了沉默，訕笑一下打了個誇張的手勢。
「要是再講故事你就閉嘴！」楚南飛正在氣頭上，一見本傑明陰陽怪氣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但還不能堵住他的嘴。現在才想起當初江一寒的政治工作實在不好做，不禁心下一酸，想起了曾經並肩作戰犧牲了的戰友，黯然地看著眼前的篝火沉默下來。
本傑明訕訕地看一眼楚南飛和周芳華，憋了半天才弄出一句：「探險是勇敢者的遊戲……我發誓不再講故事，而是歷史，是真實發生在高原湖上的歷史，如果楚先生對此有異議的話可以讓丁教授作證明！」
喬玉成哭笑不得，暗中碰了一下楚南飛，低聲笑道：「老楚，我看這傢伙沒什麼問題，只是個話嘮而已。我對這些沒興趣，和二師兄去摸摸路，方便明天的行動。」
楚南飛微微點頭：「注意安全。」
喬玉成打了個手勢，二師兄李群立即會意，兩個人準備好簡單的裝備打著高能手電筒向亂石穀穀口摸去。
如果不是開會，楚南飛早想去探查了。工程兵連隊遭到不明生物攻擊的神秘洞穴與五十多年前那支京畿大學探險隊失蹤之地是同一地點，兩張不同時代的軍事地圖都顯示了那個洞穴的位置，只不過路線不同而已。而科考先遣隊的失聯位置恰恰還是這個區域，更讓楚南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二十年前四叔也是在同一地點失蹤的！
前後跨越五十年，數起失蹤事件接續發生，這裡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呢？帕米爾信號、杜立巴石碟和不明生物攻擊等等信息在楚南飛的腦中不斷地糾纏著，不禁頭疼欲裂。相信這一切都與羅布泊和川南的行動息息相關，因為同樣出現了X病毒及其感染者，還有魔羅族一級甲獸的屍骸佐證。
目前最關鍵的是找到那個洞穴，一切都將真相大白。
川南行動對楚南飛的衝擊力實在太大，尤其是精神和心理上的壓力很大，曾一度不堪忍受被老高關進了療養院，檢查一切正常之後才在老首長郭南北的決定下讓楚南飛去四川散散心。沒想到數月之後又摻和到科學院聯合科考先遣隊失聯事件中，一切跡象表明這一事件與零點計劃息息相關。
棋子的作用取決於弈者，而不是棋子本身，楚南飛發現自己成了棄子，與魔羅聖女倫亞和琪雅似乎有著相同的結局。
一想起倫亞，楚南飛的心情更加難受，心緒也開始煩躁不安起來。
「大唐天寶年間，具體應該是公元751年，鎮守安西四鎮的高仙芝接到唐王玄宗的聖旨……」
「警告你不要講故事打嘴炮，老子不想聽，實事求是說搜救方案！」本傑明正在眉飛色舞地講話之際，卻被楚南飛打斷：「搜救方案！」
周芳華狐疑地看一眼焦躁不安的楚南飛，他很少發脾氣，大概是因為壓力太大所致。便淺笑一下打破尷尬的氣氛：「本傑明先生，探險是勇敢者的遊戲，但我們不是來探險的，也不是遊山玩水尋找刺激的，而是救援。」
「我對上帝發誓，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與搜救行動息息相關，請楚先生不要誤解，也請諸位把我的話說完。」本傑明提高了聲音不滿地看著楚南飛：「恰恰因為周明禮先生的考古筆記把我們引到到這裡，筆記里失去了三天的考古活動我用了近二十年的時間尋找，終於在T教授的研究報告里發現了，他提及了那三天的事實，並親自來帕米爾高原尋找那個洞穴，然後才破譯了杜立巴石碟。」
楚南飛靜靜地看著燃燒的篝火，對本傑明說的每個字都記在心裡，仔細地分析，但臉上卻冷峻得如堅冰。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上來看，他在說謊！楚南飛的眼角微動，餘光瞪一眼正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傑明，想一拳把丫的嘴打歪了，手不禁抖動一下，卻被周芳華柔軟的玉手握住。
「本傑明先生，您提及歷史故事便與搜救行動息息相關？」周芳華眉頭微蹙地問道。
本傑明肯定地點點頭，臉色又活泛了許多：「的確如此，我是古代史專家……以前是，現在是IAG搜救專家，喜歡探險和所有探險故事……」本傑明狡黠地看一眼無動於衷的楚南飛：「經過二十多年的研究我發現一個足矣震動全世界的偉大發現，是的，一個重大的考古大發現竟然會被一位IAG專家發現，不好意思我太激動了，請允許我喝一口路易十三！」
楚南飛忽的起身，用鬼眼匕首割下一塊午餐肉罐頭塞進嘴裡，冷哼一聲：「用一句話結束你的胡說八道，我沒時間聽。」
周芳華不禁掩口苦笑，看一眼生無可戀模樣的本傑明：「最好簡單明了地說出您的意見，否則連我和小蔣都受不了呢！」
本傑明怔了一下，似乎是努力思考，片刻之後伸出兩根手指：「兩句話，因為我的發現太重要了。從大唐天寶年間一支四萬人的大唐軍隊在帕米爾高原湖失蹤到1938年齊福泰教授的探險隊發現杜立巴石碟，再到1963年T教授破譯杜立巴石碟之後失蹤，乃至京畿科學院聯合科考隊失蹤事件，有真實歷史記載的失蹤記錄已經達到四起之多，而非官方無法統計的失蹤事件多大百起，不包括貴國工程兵連隊在洞穴空間遭遇不明生物襲擊事件。」
溫暖的山風徐徐吹過，篝火燃燒的火星隨之湮滅在黑暗之中。楚南飛的心裡忽然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本傑明似乎是在引導眾人的思路向歷史縱深處探尋，儘管他說的四件歷史失蹤事件或許是巧合，但也注意說明一個問題，帕米爾高原或許隱藏著某種未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或許就是蔣教授和零點行動小組尋找了數年終極目標！
想及此不禁一陣悸動：「還有一句，別太長。」
本傑明抱著腦袋原地轉了兩圈：「買噶的，我勸各位專家當然也包括楚先生，一定要以開放性的思維和歷史的眼光從縱向時間軸上發現帕米爾高原失蹤事件的內在聯繫，譬如我們可以上溯至萬年之前，也可以展望另一個五十年之後的情景，然後再回歸零點來思考過去未來以及先遣隊失蹤事件背後的真相，也許我們會創造一個奇迹。當然，如果當年那些勇敢的探險家們能夠以歷史的眼光看待那個特殊的洞穴空間的話，奇迹早已實現。」
本傑明的話還沒有說完，楚南飛已經向谷口方向行去，留給他們一個模糊的背影。
「買噶的，簡直難以相信！」本傑明氣得差點失瘋，一腳踢在戰術背包上，憤怒地向楚南飛的背影吼道：「我知道你一定在用心算計我，但我告訴你這是研究二十多年的心血和非凡的成果，還有第三句話告訴你，高原湖畔的原始森林裡的軍事堡壘就是那支消失的大唐遠征軍留下的，我還知道那支軍隊是翻越了帕米爾高原凱旋的將士，他們在高原湖都變成了冰雕……」
看來本傑明真的動怒了，作為一位資深的探險家、一位IAG國際搜救組織的搜救專家、一位神秘的歷史學家，竟然被一名普通的中國軍人的不屑給激怒了。原因很簡單：本傑明太在乎楚南飛了！
周芳華冷靜地看著在風中憤怒的本傑明，幽幽地嘆息一下：「他也很在乎您，真心地得到您的幫助，我敢打賭，南飛明天就會給你一個完滿的答案。」
本傑明無奈的搖搖頭：「買噶的……不要在無知的人面前展露你的才華，因為我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你的世界是靜止的，始終停留在是個歷史片段當中，而楚隊長的世界是動態的，所以才變得有意義。」蔣依菡冷哼一聲：「芳華姐，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楚大哥已經找到了那個洞穴，或者說他已經斷定那裡是另一處亞時空。」
本傑明愣了一下，眼中浮現一抹惶恐之色，卻被黑暗掩蓋起來。
谷口。
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谷口的巨石之上，如一尊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在這裡佇立的雕像一般。楚南飛的眼中閃過兩道強光手電筒的光亮，他們探查已經回來了，不知道有什麼發現沒有。從本傑明的言談之中又發現了一條線索：先遣隊的失蹤似乎是某種魔咒一般，而這種魔咒如果再次應驗的話很可能出現同一個結果：失蹤。
失蹤背後的邏輯還不得而知，但從破譯的帕米爾信號來看，那處神秘的洞穴空間應該是亞時空的一種。誠如蔣依菡所推斷的，帕米爾高原存在與川南一樣的亞時空能量場，或許是卡維特人的另外一處基地！
神秘的帕米爾信號之所以會在亞時空內發生外溢，一定是發生了某種不可逆轉的大事件，比如空間坍塌。但從基地方面提供的資料來看，帕米爾高原近期並沒有發生地震等異象，也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殭屍事件。
楚南飛忽的想起了那張黑白照片，腦海中在縝密地計算著，一切關於先遣隊失聯的信息逐漸明晰起來。但他首先想到的是四叔為什麼要參與二十年前那次帕米爾高原探險？他明明知道此行兇多吉少！
很少聽老爹念叨四叔，甚至自從當兵之後更沒有時間回家，而這次回去和老爹提及四叔的事情，他似乎對此諱莫如深。老爹想要把四叔的這張唯一的照片給燒掉，自己卻莫名其妙地保留下來，沒想到裡面真的隱藏著某種不可言傳的秘密。
噠！噠！兩聲清脆的槍聲打破了楚南飛的思索，遠處兩道手電筒光在不停地晃動著，楚南飛毫不猶豫地跳下巨石，拔出鬼眼匕首衝出谷口，同時一顆信號彈在空中突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