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擊鼓的男孩》(24)
「我老爸最近經常喝高。」鮑比說。
「喂,至少那樣他不會揍你。」弗農回答。
「反正揍得也不算多。」
他們在拖車住房區附近山丘的樹林里,這裡有間要塌掉的棚子。這塊地以前是埃格斯農場的一部分。五葉地錦1和金銀花藤爬在栗木架的空隙里,生鏽的鐵皮屋頂千瘡百孔,傍晚的陽光從孔里投射進窄窄的棚子里。布滿灰塵的馬蜂窩掛在棚子的椽上,到處是不堪重負而垂下的蜘蛛網。
兩個男孩想躲開他們的父母時,常常到這棚子里來待上一陣。有時候,德克斯也會加入他們。他來時會拿鮑比和弗農開玩笑,說他們倆「玩過家家」。小棚的架子上有幾個擺成一排的瓶子,布滿塵垢的瓶蓋擰得緊緊的,裡面腐壞的東西讓瓶蓋膨了出來。他們將一些漫畫和雜誌也放在架上。
弗農坐在一個木箱上,翻閱《金剛狼》2漫畫。鮑比打開一本《綠燈俠》3開始閱讀,但他的心情實際上不在超級英雄大餐上。他把書放回架子,開始翻閱一疊印刷精美的雜誌。這些雜誌是從他老爸的秘密收藏里偷來的。
鮑比開了一本《閣樓》4,翻到插頁。看到一幅幅裸體女人的照片,他的心臟霎時加快了跳動。這些書被賈雷爾稱為「飛機書」。他經常也盯著「飛機書」玩玩自己。不過他覺得這些女人比較嚇人,她們什麼地方都是脹得發疼,大奶子看起來隨時可能爆炸,而且面部毫無表情,一副無聊的樣子。
鮑比經常在想,那些女人完美的皮膚,下面修得雅緻的毛毛,對他的小弟弟作用是不是不大。倒是偷窺的快感每每讓他的小弟弟興奮不已。有一次,一陣秋風掀起凱倫的裙子,他得以瞥見凱倫的內褲。有時候,他心血來潮跟自己找樂趣時,就會收起雜誌閉上眼睛,幻想她的粉紅色花邊內褲。
一次,他噴射時低聲地叫著凱倫的名字。這讓他感到尷尬,覺得自己有點變態,似乎沒經她的同意就從她那拿走了什麼東西。
「嘿,看這個。」鮑比說,指著一個特大波的金髮碧眼給弗農看。「這些乳頭跟鋼鏰一樣大。」
弗農看了一眼,嘴裡咕噥了一聲。「見一個就夠了,差不多都一樣。」
「不是啊,弗老弟,這些都是波裡面的極品。」
「怎麼說都好。」弗農拍打著一隻蒼蠅。
「我敢打賭,她可以讓你對著月亮嚎叫,跟只沒頭的鴨子一樣狂扭屁股。」鮑比說。
弗農站起身,「啪」的一下將手裡的漫畫扔在地上。鮑比呆住了,沒想到弗農會這麼對待神聖的漫畫。兩個男孩都對收藏漫畫充滿虔誠,把每本書保管得完好如新。他們這樣做一是因為漫畫升值潛力大,但更多是出於對漫畫家、對故事、對藝術、對漫畫書無窮魔力的尊重。
「你滿嘴噴什麼糞?」弗農說,「想在德克斯面前表現一下?他又不在這。」
鮑比的手裡的雜誌,突然像浸了水一樣沉重。「只不過是本奶子雜誌罷了。」
「接下來是什麼?跟我說,別讓你的小褲褲勒著蛋?」
「弗老弟,我——」
鮑比忙著找幾句話來扳回一局,沒想到弗農眼中已經淚水盈眶,胸中還突然冒出一聲嗚咽。鮑比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垂下眼去看骯髒地板上的《金剛狼》漫畫——漫畫封面的一個角卷了起來。這期漫畫新出版不久,壞一點點就毫無價值。他得在零度星球的過期期刊里去找一本同期的補上。從他出生那年的一期到現在的每一期,他都集全了,不能斷了一期。
鮑比得找點分心的東西,裝作沒看到自己死黨的哭臉。男人之間的不成文規定:要是很悲慘的事發生了,你偶爾也可以撒一兩次淚,比如愛犬被車輾死,或是奶奶過世。不過要趕緊擦掉,大家都裝做什麼也沒發生。問題是弗農無緣無故地就開水閘放水了。
如果弗農不照章辦事,趕緊收場,那自己就有義務履行男人之間的另一套不成文規定,也就是改變話題。「我說,我知道叮鐺洞這事搞得我們都有點亂套。」
沒想到弗農不但沒打住,反而愈演愈烈。他把手從臉上拿開,直接看著鮑比,淚汪汪的一對小鹿斑比的眼睛里滿是紅絲。「死了好,反而輕鬆。」他抽泣著說。
鮑比手裡的雜誌滑到地上,半合上的書里露出一幅插頁:九月小姐裸露的雙腿在起伏不定的黑天鵝絨上分外扎眼。他不知道雙手該往哪兒放。
棚內的空氣變得更加凝重,彷彿陳積的雞糞和鋸末混在一起發了酵,氣味直撲到鮑比的肺里。弗農灰色的眼睛和怒海狂濤中的軍艦一個顏色。
說起來挺好笑的,認識一個人多年,卻總記不起他眼睛的顏色。真該死,他眼睛和我的眼睛還真是很像。
「你為什麼對著我噴糞?」弗農說。鮑比鬆了口氣,他朋友的嗚咽已經停住,總算可以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什麼糞?」
「奶子、裸女、爺們之類的糞。」
「男人就是這樣。我是說,藝術歸藝術,肉體歸肉體,對不對?」
「我還以為你不一樣,鮑比。我知道你不一樣。德克斯,他就是只等著配種的大猩猩。過不了幾年他就會搞大女孩兒的肚子,然後打著哈哈開車送她們去墮胎。多克斯·丹,還有那些跟你一塊玩球的,也得跟著整天耀武揚威。你知道,交配競爭嘛。可你是有感情的。這就是為什麼別人都在我背後取笑我、說閑話的時候,你還堅持跟我在一起。」
「哥們,你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在——」
「別在這兒學歐文·威爾遜5裝瘋賣傻了。你懂我的意思。」
鮑比轉身將雜誌放在架子上,又特別仔細地擺正每一本,每個角都對得整整齊齊。架子上有一點一點的黑色老鼠屎,他不知道老鼠會不會咬掉九月小姐的細皮嫩肉,叼去做窩。
「我知道你老爸是對你有點漠不關心。」鮑比說對著牆壁說,「我們有點類似。我們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情感,想起來都好可怕。我,至少我有一個哥哥,當然他比我大好幾歲。」
「我不是在說那個。」
弗農在說什麼,鮑比不想知道。他寧願哼幾首酷玩樂隊6的歌或是八卦一下四分衛伊萊·曼寧7的新辣妹女友。該死的,他寧願談反恐。反恐和他的日常生活完全沒關係,就好像銀影俠蛋痛去仙女座星系抓自殺式人體炸彈一樣。「我要回家了。」鮑比說,還是不敢回頭,他怕見到那雙發紅的雌鹿般的眼睛,還有黑黑的卷翹的睫毛。
「是啊,可別錯過了埃爾德雷斯家快樂溫暖的愛。」弗農的聲音帶著冷笑。
鮑比開始往敞開的爛門走去。但他的朋友動作比他快,搶先一步擋住了他的路。他們相隔數英尺。弗農呼吸急促。鮑比看著他。
這下壞了。
弗農的頭向前伸著,眼睛冒火,雙眉上揚,彷彿在盯著鮑比體內深處某個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一個空洞,一個鮑比有時在鏡子里瞥上一眼的空洞。那空洞稍縱即逝,所以鮑比還以為是個錯覺,每次都聳聳肩不當一回事。
「弗老弟,這樣太怪了。」
「打我們10歲以來我一直都很怪。」
「我是說,真的很怪的那種,明白嗎?」那灰色的瞳孔隱約閃耀著黃色的光點,紅色的血管橫布在眼白上,猶如燃燒的閃電。
弗農上前抓住鮑比的肩膀,把他一把拉了過來,力量之大不像來自僅僅85磅8,骨瘦如柴的他。弗農抬起頭,火熱的呼吸正對著鮑比的嘴唇-
哇靠,他想吻我。
鮑比屈起前臂,肘子往後擱,使勁一推——像橄欖球訓練時攻擊假人一樣——把弗農撞飛到對面的牆上。棚子被撞得一陣晃動,一套馬具從釘子上掉下來,砸在地上;鐵皮屋頂也發出吱吱尖叫以示抗議。棚子里又重歸寂靜,鮑比呼呼喘著氣,等著弗老弟的開哭腔。
可他的好朋友沒有哭,只是在牆腳縮成一團看著他,一絲細細的鮮血從鼻子里流出來。弗農的嘴角翹了一下——他在微笑。
「從我們在小溪里捉小龍蝦那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怪了。」弗農說,「你站在那塊又大又平的岩石上,沒穿襯衫,皮膚在太陽下閃著光芒。你的臉充滿了活力和快樂。」
鮑比不知道弗農說的是哪一天。他們一起捉小龍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溪邊閒蕩,比在悶熱的拖車裡好玩得多——特別是老媽嘮嘮叨叨催他收拾房間的時候。「我不記得——」
「七月七號,三年前。」
「你快把我逼瘋了,小弗。」
弗農慢慢爬起來,雙膝著地,跪在鮑比面前,像在石雕神像前懺悔。一縷陽光斜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眼閃閃發光,不過那不是淚水。「我愛你,鮑比。」
鮑比退了一步。通向門的路現在暢通無阻,但他卻挪不動步。在橄欖球場上,讓他在160磅的後衛球員堆里躲避奔跑是小菜一碟,可眼前通向自由的這5碼距離,卻好像一個100英里的毒氣沼澤。鮑比清了清嗓子,嗓子又干又澀,像堵了根老玉米。
「我知道你也有這種感覺。」弗農說,「我在你的眼睛里見過。」
憤怒幫鮑比疏通了氣管。「你見過個屁。你知道別人都拿你當柴佬時我是什麼感覺?那些閑話我聽得還少嗎?還他媽的動不動就捎帶上我,說我是你的『小炮友』,是你的『小叮噹』9。」
弗農眨了下眼睛,長長的卷翹睫毛一撲一撲的。他的眼睛閉上時很像凱倫的眼睛,嘴巴也像,至少下嘴唇像。鮑比的胃翻騰得厲害,像是有一群蛾子在胃裡亂飛。真是亂七八糟。
「我知道。你沒有離我而去。」弗農說,「這很說明問題。」
「什麼也不說明。你是我的老友。我們一起看看漫畫,偶爾去店裡來一次順手牽羊,偷點老爸的啤酒,測驗時一起作弊。都是些爺們做的事。」
「你害怕。我不怪你。自從我知道自己是另類,我一直都害怕。」
「問題就在這裡,戴維斯。你是個另類中的另類。」他用弗農的姓稱呼弗農,希望這樣做可以回歸堅固的地面,兩個人可以腳踏實地離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弗農雙手著地,朝鮑比爬去,膝蓋在地上滑動,牛仔褲磨在地板上發出「哧哧」的刺耳聲音。他像個動物一樣在地上爬,眼睛放射出奇怪的光芒。與鮑比在凱倫眼裡看到的那種光完全不同。
「走開,弗老弟。」鮑比說,「別逼我出手揍你。」
弗農繼續往前,哧,哧,哧,他的呼吸均勻。鮑比的心卻在胸腔里亂跳,像個斷了的拖拉機機軸。
「不要否認。」弗農說,「這裡只有你、我和上帝。德克斯不在,不要怕他抓住你。上帝是不會管的。」
鮑比又退了兩步,快速地看了一眼門,不敢讓視線離開弗農。棚子外面出現一個影子,鮑比知道是德克斯。
好極了,他會告訴每個人,說他逮住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我「男朋友」還跪在地上。我靠,完蛋了。
但至少這樣德克斯能攪了場。現在這個樣子,親密得讓鮑比噁心、頭大、完全心煩意亂。鬼魂這事,還可以接受,因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說起來奇怪,從某個方面來說,也還說得通:人死去時,不願離去,就到處轉悠一下,隨便看看,也有可能搞點小破壞取樂,不會幹大壞事。
但是現在這事——
影子越來越大,接近了小棚子。鮑比不知道如果跪在他腳下的是凱倫,且用他身心期待的銷魂方式表達愛意,他的反應會不會跟現在一樣。
他會噁心和緊張嗎?抑或是會像個酷酷的運動員帥哥一樣?
比較糟糕的是,靜下心來想想,說到底,真正的區別是什麼?
影子在向前靠近,變得越來越大。影子的主人太高,不會是德克斯。是傑夫·戴維斯?是埃格斯家的人?或者是他醉昏昏的老爸?我的天啊!
一片寂靜中,只能間或聽到弗農的牛仔褲發出「哧哧」聲。鮑比本應該聽得到來者的腳步聲,可惜現在他的耳朵正嗡嗡做響。
「我告訴過你,我愛凱倫。」鮑比說得特別大聲,好讓來人聽到,「我這個學期一直在努力。」
不管來人是賈雷爾還是德克斯還是別的人,如果這時候冒一句「你做的唯一努力就是跟你那五個手指頭約會」就太妙了。不過只有寂靜,以及那漸漸逼近的影子。
「我們兩個都知道真相。」弗農低聲說道,「你和我是一樣的。」
「不是,我們不一樣。我喜歡看奶子和『小粉嫩』。我不愛男人,我不愛你!」
鮑比沒有意識到他在大聲叫喊,幾乎是在尖叫。他的叫聲在小棚里回蕩,最後消失了。弗農仍跪在地上,離鮑比不到三英尺,離他的下半身太近,離聚集在那地方強烈的暖流太近,近得讓人不舒服。鮑比將視線從弗農身上移開,見到影子已經到了小棚的門口。
炎熱的小棚子突然變成刺骨的寒冷。
站在門口的是恐怖上校。
兩天前他下了一道無聲的命令,導致推土機司機一命嗚呼。他看起來比兩天前更結實了。不知道是不是死的人越多,鬼魂越有力量。
他現在又成了肉身。我必須穿過他才能從門口出去。
想到要穿過冰冷而飄渺的肉身,鮑比打了個寒顫。
鬼軍官的帽檐下,一對眼睛像地獄之火一樣發出亮光。他的鬍子像小蛇一樣扭來扭去,蒼白的皮緊緊地綳在臉骨上。他撮著嘴唇,像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幕。
倒也是,剛剛從一個無底洞里釋放出來,活人可能都好玩的很。
「弗——弗——」鮑比結結巴巴地說,「弗老弟?」
軍官用左手摸了摸鬍子,右手悄悄地移到劍鞘處,把弄著劍柄。
弗農雙手按在地上,抬頭看著鮑比。鮑比見他眼光獃滯無神,嘴巴張著,舌尖伸在外面。他的朋友像是中了什麼奇怪的咒語。這個鬼軍官既然可以命令鬼兵用無形的步槍和真子彈射擊,不知道他能不能讓活人干他們不想乾的事。
鮑比不想再待在那裡,多待一秒鐘也不想,但是他的雙腳失靈了,大腦和肌肉的連接已經短路。
恐怖上校抽出他的劍,發出「倉」的一聲。這也是恐怖上校第一次發出聲音。
弗農隨聲音轉過頭去,似有似無地點了下頭,好像是盼著有人來做他出櫃晚會的觀眾。
鬼官走進棚子里,用劍指著鮑比的胸脯。鮑比吞了一口口水,如同吞下一堆磚頭和碎玻璃,之後這些東西順著食管進入了腸子里。
劍看上去很真實,不會是什麼無形劍,從擦亮的金屬上可以看到反射的陽光。
鮑比在想他的朋友們會怎麼接受這事。會不會有人為他舉行葬禮什麼的?他會是這場鬼災里他們班裡的第一個死者嗎?警長寫報告時會怎麼寫?報紙會怎麼寫?
更重要的是,他最後的歸宿在哪?會永遠陷在棺材里嗎?曾經有人在巴克維利浸信會強迫他匆匆地接受耶穌。他有沒有資格拿到一張通往天堂的超級電梯票?
或許他的歸宿是叮鐺洞。他會成為鬼兵部隊新的一員,在穆拉托山冰冷的山洞裡出沒,直到天荒地老。
鬼官手腕一彎,抖了抖劍。
讓我往門口走?
弗農朝鮑比點了點頭,示意他「沒事,至少有一個人會活下去」。鮑比的臉又熱又濕,他知道現在輪到自己哭了。他想,弗老弟沒準是對的。他不愛他,不是那種愛。但也許自己真的也是個另類。
鮑比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陽光和自由讓他兩眼發黑。弗農叫道:「我沒事,鮑比。別擔心。」
鮑比在門口停了下來。弗農現在站在恐怖上校身邊。那鬼的劍已經放低,看上去幾乎像個父親一般慈祥。剛才他還是一個恐怖邪惡的幽靈,要削掉鮑比的腦袋,現在卻彷彿換了個人。
鮑比轉身對著金色的陽光,還可以看到幽暗的樹林。逃跑的話就得付出出賣摯友的代價——可一旦跑起來,他幾乎足不沾地。
1五葉地錦(Virginiacreeper),攀爬於牆壁可作裝飾之用;秋天時葉子會變紅。
2金剛狼(Wolverine),出現在漫威漫畫出版物《X戰警》中的超級英雄虛構人物。首次出現於《不可思議的綠巨人》(TheIncredibleHulk)第180期(1974年十月);由作家藍偉恩(LenWein)與藝術指導約翰羅密塔(JohnRomitaSr.)角色設計,賀伯特林普(HerbTrimpe)所繪。
3綠燈俠(GreenLantern)是DC漫畫(DCcomics)所出版的美國漫畫中,一群超級英雄們的總稱。由比爾·芬格(BillFinger)創作,馬丁·諾德爾(MartinNodell)所繪製。
4《閣樓》(Penthouse),美國成人雜誌。
5歐文·威爾遜(OwenWilson),一著名影星。
6酷玩樂隊(Coldplay)是成立於1997年、來自倫敦的英國另類搖滾樂隊。
7伊萊·曼寧(EliManning),1981年1月3日-,美式足球四分衛,效力於國家橄欖球聯盟(NFL)的紐約巨人隊。
81磅約為0.45公斤。
9小叮噹(TinkerBell)是個感情多變的美麗小仙子,她是小飛俠彼得潘忠實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