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夭折》(6)
悲慘的命運
2006年10月17日,23∶12
華萊士·范丁斯的大腦終於還是向法瑪西亞1神一般的的強大力量屈服了!不就是他們初遇的那個夜晚令他如今不得不依賴藥物來抹殺記憶嗎?然而,儘管他的確有很多記憶已經不復存在,但只要是關於蘇珊·查康的記憶,如今仍然在他腦海里栩栩如生,讓他始終能在精神世界里深切地感知到一個鮮活的蘇珊。華萊士開始意識到,正是在那個夜晚,她和他的命運交織在了一起,都那麼孤獨而絕望,都那麼致命,都那麼悲戚。實際上他們都已死去,只不過他的死亡過程更加緩慢,更加意味深長,更加讓人受盡折磨。
華萊士·范丁斯坐在床沿上,一隻手裡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另一隻手裡握著那支幾乎喝空了的巴卡第酒瓶。藥片和酒精都沒能讓過去的倒影停止在他腦海里閃現。那倒影再一次回放了讓他後悔的一切——後悔自己讓亡人就如此離去。華萊士倒回床上,四肢張開,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任由回憶里蘇珊的模樣再度清晰起來。他想起了她悲慘的一生,以及他是怎樣一頭扎進她那險惡重重的世界里的。范丁斯記得那個對他來說可悲又殘酷的夜晚。那一晚,他扯下自己的警徽,決定像個普通公民一樣找個酒吧混上一夜。那裡沒人認識他,他便可以在完事後忘記一切,轉身就走。但他的選擇一點也不明智!
她就那樣坐在那裡,天使的胴體,魔鬼的內心。他知道她正等著人去泡她。一個真正的男人總是能嗅到這種事的。而到底他會付出多大代價,當時他根本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而實際上,這代價最終花費了他的一生、她的一生,還有他的所有理智。
她一心一意地坐在那兒,就像一支被刺叢重重圍護起來的玫瑰。他甚至能聞到那股香味。
「那麼貪得無厭,那麼深入骨髓,貪婪得就像一頭出了籠的老虎!」他試著對自己描述那一晚看到她時的感覺。
他的內心世界毫無隱瞞地表現在臉上。冥冥之中他感到自己的壓力稍微緩解了些,那個可愛甜美的美人正坐在那兒,就算是個火星人也不會失手!而那時的他絕對想象不到與她相遇——尤其是他們之後還一起離開了酒吧——最後給他的人生施加了多大的壓力。但是,誰又曾經想象到過呢?如果她是個娼婦,那范丁斯會向所有娼婦舉杯致敬!無論如何,他不會像對待一個娼婦一樣對待她,儘管他正準備在這邪念之地把自己當作祭品向她獻上!
她已經被用過了,不過磨損還不算嚴重,范丁斯如此想到。但接著他又對自己說:「她是個女人,又不是一輛二手車!」他對自己所做的這種低俗的類比以及直白的用詞感到有些歉疚。
如今,超出了華萊士·范丁斯理解能力的是,他才是那個將被她邪惡的需求利用的人。是血統——范丁斯猜想——真正把他吸引到她身邊。他了解基因庫里的優秀基因是怎樣完美結合才會生出這樣一個美人。她體內的拉丁基因和本土基因讓這個美麗的女人十分珍惜她的閨床,很少讓它閑著,甚至很快就忘記上一次是誰在上面與她共享魚水之歡。她不知道的是,這一次她和這個叫華萊士·范丁斯的男人命中注定要結合,牽絆之深,遠超過簡單的性關係。她知道的是,必要時如何做一個騙子。而范丁斯對這個地方審慎而毫無意識的付出將決定他們兩人的命運。這一次,蘇珊·查康不再強迫自己把華萊士·范丁斯已和她在一起的念頭從腦海里趕走了。命運註定要讓他們在一起。
華萊士·范丁斯在腦海里清晰地重新勾勒出那個畫面:他走進酒吧,打量著她的模樣。在這罪惡的聖物之地的進門處,吧台旁坐滿了長發的、短髮的、好看的和喋喋不休的女人。吧台盡頭坐著一個男人,他的臉讓范丁斯想起一隻蚊子。而直到蘇珊死去之後,他才意識到那就是理查德·川伯。在這個蟲子臉的傢伙對面,范丁斯看見了一張意味著永恆的面孔。她是個美人兒。他傾慕她的每一寸肌膚。他感覺到自己的鼻孔本能地收縮,嗅聞她的氣味。她的氣質便是他的天堂所在。他走向她,看著她。她很對他的胃口。實際上,他根本不能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她太對他的胃口了。
「嗨,你這是怎麼了?」她問道。
她感覺到他的目光正撲在自己身上。她被撩起了興趣,愉快地嗔怪道:「嗨!這裡可不是紅燈區,夥計!」
他的目光一點兒也沒有移開。
「噢是嗎?那真是太糟糕了。」范丁斯說。
「這附近有好些非常不錯的去處。」她盯著他,琢磨著他的用詞,「順便說一句,嗨。我可是會劈腿的,而且非常難伺候。」
她微微低下頭,范丁斯則上下打量著她。她戴著一條黑圍巾,一雙露指手套。她的衣服可以說是掛在身上的,勾勒出她的身形輪廓。在范丁斯看來,她站立的姿勢還有微微向右下方低頭的動作,都給了他一種印象:似乎她就是一頭待宰的羔羊,即將被這個失去理智的世界屠殺。她身上有一種獻祭般的決絕,就像她生來就是要承受一切似的,而且大部分痛苦都源自她自己的選擇。
「真是個不錯的自我介紹,你不覺得嗎?」他問道。
「這個男人好像還不錯。」她想。
「我知道你。我覺得你看起來像個警察。」
范丁斯緊張了起來!有這麼明顯嗎?
「是呀!那我可能嘗起來也像。」
「聖母瑪利亞啊!你就是個警察!」她失聲叫道。
范丁斯看著她。
「那你呢?你嘗起來是個什麼味道?」他問她。
她一臉厭惡地搖了搖頭,假笑了幾聲,然後開始嘲笑他。
「你甚至都不感到害臊!」
「為什麼事害臊?」范丁斯想知道。
她大笑了出來。
「當一個警察啊!」
「別擔心寶貝兒,少了一個程序的話你是沒法兒把好人從壞人堆里揀出來的,而那個程序已經絕版了!我是為我的轄區感到羞愧。但是,為了今晚,我寧願我不是一個警察。有時候我也得和瘋子們相處。」
「好吧,別看我了,夥計!」她堅持道,「我可不瘋,警察先生。你就是個『那種人』,不是嗎?」
「不說那些警察不警察的廢話了。我告訴你我是個警察,不是為了得到什麼特別的待遇。但那也不是什麼壞主意,不是嗎?……呃,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我知道我見過你的!」
「蘇珊。下次別再忘記了!」
「說出來供你參考,甜心,我入伍前就是這麼一個人。」
「好吧,警官,我可從來都不怎麼甜。」
「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太美了!如果這樣想想都有罪的話,那我的罪名已經成立了!我向你懺悔。」
「那麼,你想喝點什麼?」范丁斯問她。
「我想那取決於你準備請我喝什麼。」
他看了她的臉一會兒。
「我還沒決定好要點些什麼。其實我還在想是不是我能撈到些什麼呢。嘿!你想來點好吃的嗎?」他出人意料地問她。
她回答道:「好吧,我可以這麼做,夥計,不過得去我的地盤。就在樓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事情不是那樣的!我不是在——就像你說的——戲弄你?」
她的腳劃過他的腿。
范丁斯記得,她的腳劃過自己的腿時,一陣震顫流遍他的全身,直衝大腦。想到這裡,他的腦海里劃過一道閃電,一個形象漸漸顯現又漸漸消失,但他仍然辨認得出來。
他看見了被綁在床上的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上方的天花板。她的目光隨著攻擊者遊走,被一條大號強力膠帶封住的的嘴在懇求著什麼。他記得那時聽見的聲音,還能感受到她當時的恐懼。
整件事情飛過華萊士·范丁斯的意識,他躺在床上,回憶著與她共度的第一個晚上。他淚如雨下,眼裡滾出的大滴淚水從眉毛處一直流到下巴上。今晚,被認定為蘇珊一案的殺人兇手的理查德·川伯即將被處決。而就在今晚,他記起了十八年前所看到的一切,記起了她的觸碰是怎樣勾起他的幻想的,記起了他看見門被猛地打開,然後聽見門閂被突然滑過去鎖上的聲音。一個人闖了進來,把她從半休克狀態中喚醒。這個房間看起來很眼熟,非常眼熟。她的手臂和腿都沒有了知覺。因為手腕和腳踝都在流血,她無法合掌禱告。
她的樣子吊足了兇手的胃口。范丁斯感覺到自己的手正抓著她的手臂,並握緊了它。兇手覺得她本來是個挺不錯的姑娘,只不過她把事情搞砸了。范丁斯可以感受到兇手的想法,感受到他是怎樣擊潰了人類能有的所有憐憫之情,下定決心採取報復行動的。這個入侵者已經奪走了她的兒子,實際上,是奪走了她的兩個兒子!第一個孩子失蹤了,被拋棄了,就像從未來到這個世上一樣。第二個孩子被安全地藏在一張溫暖的床上,兩個收養了他的大人正俯視著這個他們渴求已久的孩子。入侵者向蘇珊接近時,范丁斯回想起她的嘆氣聲,還有她的掙扎求生。范丁斯記起那個男人體內的極度亢奮,這讓她滿臉恐懼地怒瞪著他。她已經把另一個人搞得夠糟的了,這一次她又徹底把自己給毀了。她的表情顯示出她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並且意識到這次厄運不會再只是與她擦身而過,而將是來自宿命的一擊,終結她不忠且墮落的生命。從她眼前閃過許多致命的回憶,范丁斯頃刻之間將這些回憶全部收為己有。
躺在床上,任由眼前飛過十八年前的回憶,范丁斯仍然能聽到殺害蘇珊的人說的話。
「你在等我呀,親愛的!」
回憶起了和這個蛇蠍美人的第一次邂逅,現在,華萊士·范丁斯已經無法回頭了。他看見那個制裁者的手伸進一個黑色的包,從裡面掏出了一把解剖刀。
「你工作得太投入了,甜心,而且你寫了太多的情書。我警告過你的,不是嗎?」
他走向蘇珊,展開一把大刀,用刀鋒在她瑟瑟發抖、浸滿淚水的臉頰上畫圈。他的舌頭滑過蘇珊的脖子,撕下封住她乾裂嘴唇的膠帶。他親吻她的嘴,咬住她的下唇,她生命的紅色血液順著他的下嘴唇流了下來。他從她身上下來,弄乾凈自己的舌頭,引用了他最喜歡的總統的一句話:
「你最好找個什麼東西搭蓋一下。」邊說邊往她嘴裡塞了一條圍巾。
范丁斯記起那個兇手直直地站起來,下體勃起,彎腰向她俯下身去,頭歪向一邊。他的頭腦里在掙扎,好幾次反覆變換主意。現如今,他其實沒有必要弄死她,只是得把她弄走,不再給自己添亂就行。這個邪惡的入侵者對自己說道:
「她不該對他們兩中的任何一個產生愛意。這倆臭小子都是我的!這都是生意,我沒少付她錢!」他為此對她心存怨恨!
她對他們的愛讓他幾乎成了一個他這個「行業」的背叛者。這份愛讓他殘存的一點良知滲出了血,儘管只是一點點。但是,他自己的既得利益永遠更加誘人!現在一切都遠不再是一場生意而已了。
兇手把手舉到臉邊。它們在發抖,或是他內心在發抖。對他這樣一個「有天賦」的人來說,這是不正常的。他的大部分工作對象通常在受他宰割時都是完全不可能動彈的。在這個罪惡之都,血腥和傷痛不過是每日例行的苦差事,這就像他精神上的禮拜一樣不可缺席。他重新把刀舉起來,並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盒子。
范丁斯看得見,蘇珊看著逼近在眼前的鋒利刀刃,眼裡滿是恐懼!巨大的驚恐折磨著她,她的心臟開始無情地撞擊胸膛,她祈禱被突發的心臟病奪去生命,也好過讓這個混球用他的殘忍方式來享受殺戮!兇手像蛇一樣游上她的床,跨坐在她的腰上。他手上的刀似乎也被賦予了生命。此時范丁斯把眼前的一切和他在酒吧里與她初遇的那一夜聯繫在一起,他為自己所看到的東西大吃一驚!在這房間里,拉丁美人正盯著殺手的雙眼,而他認得這個房間!他記得那麼清晰。他以前見過這個地方!他知道他曾經到這兒來過!
范丁斯握緊這個美麗的女人的手臂,腦海里的畫面還在繼續。兇手拿著刀在空氣中揮舞,就像在指揮一場恐怖演奏會,而她則陷入完全的、徹底的恐懼之中。蘇珊的雙眼幾乎已經閉上了,顯然她在祈禱。
「你看到這個了嗎?」
蘇珊的雙眼猛地睜開!
這個邪惡、自私的冷血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一封手寫的書信,打開了它。
「你太信任你的小情郎里奇了。這封信是怎麼回事呢?你準備向孩子們老爹泄密,不是嗎?」
蘇珊使勁兒地搖著頭,想讓他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
「事情是這樣的嗎?『聽聽,警察先生,我給你造成的麻煩比你給我帶來的麻煩更多!』」
這頭貪婪的禽獸彎下身子,逼近蘇珊,和她臉對著臉。
「我警告過你的!看著你現在樣子吧,你的兩個小雜種真幸運,他們不用知道你是誰,你不這麼覺得嗎?在這個行當里,同情心永遠別想有一席之地!它只會蒙蔽人的思想,限制我們的行動。所以我很早以前就拋棄它了。現在,我的美人兒,你沒有留給我其他選擇,我只能殺了你!沒有什麼事比這一點更容易理解的了!」
他有節奏地揮舞著刀,每畫一個圈,刀鋒就向蘇珊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逼近一點。蘇珊的皮膚似乎都收縮了,在近在咫尺的刀下尋求庇護之地。終於,這場無聲無形的演奏會達到了高潮,他高高地舉起了刀。蘇珊在心裡禱告:「天父啊,原諒我所犯下的罪惡……」她默默地在心裡畫了個十字,滿心絕望和悲戚。
她突然產生一股衝動,想要和她即將遇到的人握手言和。她的哥哥呢?最後一次看到她時他是那麼惱恨她。
「噢天哪!善良的耶穌!請原諒我!」她在狂跳的心裡呼喊,就像一個抓住雲朵以期停止墜落的人。
范丁斯通過兇手的雙眼看見蘇珊的臉。她滿是驚恐、汗水和悲傷的臉似乎變了。它看起來像是溶進了另一張充滿柔情和甜蜜的臉,並且哭喊著:「吻我!」這張臉的女主人正望著范丁斯。范丁斯的臉上全是恐懼!
「嘿,老兄!你還行嗎?」
終於,范丁斯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靠在吧台上,臉深深地埋在手掌里。
「你不僅僅是個警察,」她開口道,「你還是個瘋子!看看你自己!你看起來被嚇壞了。」
她拿出紙巾為他擦了擦眉毛。
「放輕鬆,寶貝兒。你看起來就像剛剛找到了你的下一個犧牲品。」
范丁斯晃了晃身體,把那讓他癱軟的場景從身上抖落。那感覺就像在大白天沉沉地睡了一大覺,難以清醒過來。他看著她,眼神空洞但又深沉。
「你得注意你身邊的人,甜心。或許你太青睞壞男孩了。」
「我喜歡好男人,這點毫無疑問。」她聲明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一個好警察,還是個壞警察?」
「我?噢,我可是個非常好的人!你還希望我能怎麼說呢?你才是評判者。」
「好吧,那我們等著看吧。」她一邊說,一邊拉著他的手好讓自己站起來。
他滿心歡喜地看著她。
「看著你就讓我只想做個好人!你沒遇上任何麻煩吧,是嗎?」
「麻煩?麻煩就是我的生活方式。」
「那就是好女孩兒們最近都在做的事情嗎?」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把她的模樣刻入腦中。
「那好!我們走吧!」
他們從側門走出去,走進了這個冷漠城市的夜色里。吧台的另一端,那個穿著短夾克衫的蚊子臉男人還坐在那兒。當他和蘇珊·查康走出酒吧,去驗證他口中的「美德」時,華萊士記得那個男人是用怎樣一種眼神在盯著他們。突然,蘇珊轉身回到酒吧里,快步向那個蟲子臉男人走去。
「我一會兒就回來,里奇。別阻攔我。你幹嗎不去找個姑娘快活快活呢!」
「噢,就像你要去做的事一樣?」那個男人反問道。
「噢,里奇,我的寶貝兒,你的嫉妒心真強。你是我的皮條客啊,老天!這就是我要做的事!想想生意的事兒,里奇,都是生意,就是這麼一回事。閉上你的眼睛,往好處想!美鈔!另外,我在這裡做的全是工作,夥計。我愛你!」
她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走到等在門外的范丁斯身邊。范丁斯看著向自己走過來的她,心裡想,或許她是在向自己尋求保護。
所有宿命般的過往像洪水沖刷過他的腦海,范丁斯的意識終於回到現實里。他發現自己正坐在他地牢般的卧房裡的床沿上,回憶里的蘇珊就像個女撲克玩家,飛蛾撲火似的賭盡手中最後的籌碼。他喜歡用這種方式重溫她,這讓他覺得那一天他多少還是給了她些許陪伴的。而今晚,他盡情地回味她的一切。被指控為兇手的那個男人將在大概一個小時后被處決,華萊士·范丁斯卻無法停止一次又一次沉浸在對她的思念中!他曾經會和自己的回憶做鬥爭,但最近一兩年來,他已經放棄掙扎了。這些回憶讓他暫時得以遠離那天她所遭受的恐懼——正是這些她所遭受的痛苦,被他深埋入心底,並給他的額頭刻下無法抹平的皺紋。如果那天蘇珊自己看到灑滿地毯和從她喉嚨里噴湧出來的鮮血,愛乾淨的她又該怎樣抓狂呢。想到這一點,華萊士無聲地笑了出來。這只是又一個他不敢多想,但已如上癮般的回憶。他感到有些不公平,因為有這麼多酗酒匿名互助組織和毒癮治療中心,卻為何沒有一個「糟糕的回憶匿名互助組織」呢。儘管如此,他很確定蘇珊會為他感到驕傲。他一方面覺得自己像個機器人一樣呆板,渴望衝破過往的束縛,另一方面他又意識到,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記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變得十分重要。任何事都不再是小事了。
1國際製藥巨頭公司,生產各類抗腫瘤、內分泌、心血管、神經科等領域使用的處方葯,后被美國輝瑞製藥公司收購。此處應指范丁斯正在服用的某種神經類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