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溜了溜了
第二天張淑寧起了個大早,先去陪張鑾金氏用早飯。
剛一進門,張巒先是一驚,這丫頭今天怎麼這麼懂事,往常都是吃過早飯了,她還沒起床。
金氏笑眯眯的看著張淑寧,招呼她快來吃飯。
張鶴齡張延齡難得和自家姐姐一起吃早飯,也是稀罕得很。
張淑寧覺得來這裡兩年了,張巒雖然嚴厲,但對張淑寧也是十分疼愛,金氏就更不用說了幾乎有求必應。
兩個弟弟平日里讀書,也不給張淑寧找麻煩。
雖然要走了,張淑寧還是有點捨不得她朝夕相處的兩年的家人。
陪大家吃了一頓早飯,張淑寧回了房間。
拿出自己攢的幾百兩銀子,給了梅香和鄭金蓮一人一百兩。
梅香和鄭金蓮沒見多這麼錢,頓時傻了眼。
梅香磕磕巴巴道:「小姐.你這是幹什麼啊?」
鄭金蓮跟著點頭。
張淑寧笑道:「這些錢呢,你們倆都收好,等以後你們結婚的時候,就當我隨禮了。」
兩個丫鬟瞬間紅了臉。古代的女子都臉皮薄,不禁逗。
梅香慌忙道:「小姐說什麼呢,梅香要一輩子伺候小姐。」
鄭金蓮突然朝張淑寧跪下磕頭:「小姐救了我的命,這輩子我都跟著小姐不嫁人。」
張淑寧有點蒙了,趕緊把鄭金蓮拉起來:「我不是說過了嘛,不許給我跪下。」
拉過梅香,張淑寧朝兩人道:「不要說什一輩子不嫁的話,將來遇到了如意郎君就跟他好好過日子去,你們兩個都好好的,我才會開心。」
張淑寧說的發自肺腑,兩個丫鬟都紅了眼。
雖然只有兩年的相處,這兩個丫鬟對張淑寧可稱得上忠心耿耿。張淑寧也很開心有這兩個好姐妹陪著。
三個人說了一會話,張淑寧準備出發了,寫了一封信,照舊讓梅香送去紀府。
張淑寧約朱祐樘在去年正月十五他們猜燈謎的那家酒樓見面。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成功,張淑寧想跟他告個別。
傍晚,張淑寧偷偷出了門,梅香單純又對張淑寧言聽計從,很容易就糊弄了過去。
酉時,天已經擦黑。
張淑寧坐在去年她坐的那張榻上,跟去年一樣月亮還是那麼大那麼圓。
聽到推門聲,張淑寧回頭。
朱祐樘一身月白色長袍,領邊綉紋在燈光下閃著金光。
快一年沒見了,張淑寧覺得他越來越好看了。
張淑寧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朱祐樘唇角微彎,放下手中的披風,走到張淑寧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看到張淑寧伸出一隻手,蹙眉道:「這是何意?」
張淑寧壞笑:「錢呢?六百兩呢。」年初在天津說好的,給他們做飯,一天二十兩,不多不少三十天,剛好六百兩。
看著她的一臉壞笑,朱祐樘無奈從懷裡掏出了六百兩的銀票放她手裡:「你呀,正是個財迷,這麼久了都沒忘。」
張淑寧把錢放在袖子里藏好,不管能不能回去,錢都得帶好,答道:「那是!現代女性的安全感可都是錢給的。」
朱祐樘眉心微蹙:「安全感?是什麼?」
「安全感就是無論你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心都很安定。」張淑寧拍了拍心口道。
這時小二敲門,把菜上齊又端了一壺酒上來。
朱祐樘奇道:「今日為何又要喝酒?你不是從來都不喝的嗎?」
「今天日子特殊。」張淑寧先給朱祐樘倒了一杯酒,又把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
張淑寧記得在現代時喝的是啤酒,但這裡沒有找到啤酒,只能喝白的,不知道效果是不是一樣,不管它,先試試再說。
朱祐樘窄了窄眼帘,帶了一絲玩味的語氣:「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張淑寧沒喝過白酒,先吃了一口菜,答非所問:「今天高興,不醉不歸啊。」
朱祐樘勾了勾嘴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一定有什麼事,朱祐樘不急,等著看到底是什麼事。
如果今天可以回去,跟他就是永別了,張淑寧心抽了一下。盯著朱祐樘的臉,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再多看一會也行。
朱祐樘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了,道:「這麼盯著我看做什麼?」以前發現張淑寧看他的時候,等他轉頭,就急忙撇開了視線,今天這麼盯著他看倒不像平時的她了。
張淑寧笑了笑,道:「你長得好看啊,多看一會養養眼。」
第一次被她這麼直白的誇讚,朱祐樘一陣臉紅,以拳掩唇輕咳了一聲。
張淑寧覺得他害羞的模樣也好看,早知道以前就調戲調戲他了,也能多看幾次。在這裡能認識他,也是一件幸事。
張淑寧看了看眼前的酒杯,拿起來喝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覺穿過口腔,張淑寧忍不住嗆了幾口。
朱祐樘忙拍了拍她的背,道:「喝不了就不要喝了。」
張淑寧擦了擦嘴,搖搖頭,轉身看見朱祐樘眼神里的擔憂,盯著他的臉道:「紀煦,如果我離開了,你會不會想我啊。」
朱祐樘一怔:「離開?你要去哪?」
「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地方,你會不會想我?」
朱祐樘心頭微顫,她要離開這裡了?看見她眼裡閃動的淚光,以前就覺得她像是個從天而降的仙女,闖進他的生命里,又不知什麼時候會抽身離去,不留一絲痕迹。
張淑寧還在等著他的回答,朱祐樘突然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那你能不走嗎?」
手心裡傳來溫熱的感覺,張淑寧心跳漏了一拍,愣愣地看著朱祐樘的臉。
不行,留下來就要被張巒送到皇宮裡去了,她得走。
張淑寧抽開自己的手,低頭看著自己的酒杯:「我再不走就要倒霉了。」
手心裡的溫軟突然離開,朱祐樘的心也跟著空了一下。
兩人一時無言。
張淑寧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盡,感覺渾身麻酥酥的。上次喝酒也是這種感覺,張淑寧有些興奮,是不是表示有用啊。
瞥見朱祐樘表情中的失落,張淑寧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是我在這裡最好的朋友,無論過多久,我在哪裡都不會忘記你的。」
看朱祐樘沒有說話,張淑寧又喝了一杯酒,繼續道:「朋友一場的份上,給你的建議,以後你就好好跟著你們的太子殿下,他將來一定會是個好皇帝的,到時候你就等著升官發財吧。」
朱祐樘怔怔地看著張淑寧漸漸變紅的臉。
幾杯酒下肚,張淑寧腦子已經懵了,她的酒量不愧只有兩瓶啤酒,一小會的功夫就趴了。
徒留朱祐樘怔在原地和滿地的白月光。
朱祐樘把張淑寧抱起來放在睡塌上,看著她紅撲撲的臉,想著她話里的意思。
開口喚一直守在門口的李岩進來,朱祐樘道:「今天先不回去了,你也去休息去吧。」
李岩瞥了一眼睡塌上的姑娘,低頭退了出去。
一晚上,朱祐樘都守在張淑寧身邊,看著她熟睡的面龐,小聲道:「你身上為什麼這麼多讓人捉摸不透的事情,等你醒了把一切都告訴我好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一早,張淑寧醒了。
她感到身邊一股目光在盯著自己,眉黛微蹙,難道她回來了?
慢慢睜開眼睛,身邊人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是他!
得!失敗了!這個法子不管用,再次失敗張舒寧沒有一年前的那種失落感,失敗這麼多次她習慣了。
但她不想起來,繼續逼著眼睛整理自己的思緒。
朱祐樘看到她睜開又閉上的眼睛,無奈地搖搖頭,捏著她的鼻子道:「快起來了,日上三竿了。」
穿不上來氣的張淑寧,拍開朱祐樘的手道:「我起還不行嗎?」
擁著被子賭氣般地做起來,靠著床背。
朱祐樘正色道:「現在可以說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你要走去哪裡?你又是怎麼確定太子將來一定是個好皇帝的?」
他審問般地問了一大串,張淑寧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她昨天一定是喝大了,說了什麼。
想敷衍過去,張淑寧假裝揉揉腦袋:「哎呦~我頭疼,改天再告訴你吧。」
朱祐樘不吃她這一套,盯著她的眼睛靠近,伸手拉下來她的手,道:「別裝了,快說。」
小伎倆被識破,張淑寧甩開他的手道:「好吧好吧,告訴你好了,我前幾天偷聽到,我爹要把我送進宮裡去,我不想去,所以才想逃跑的,行了吧!」
「進宮?」朱祐樘驚訝道,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成化帝要給他選妃了,跟周太后商量過了,明年開年就下旨在適齡女子中給他挑選太子妃。消息早就傳出去了,想必是張巒想讓她去參選。
反應過來的朱祐樘,心中一陣高興,轉念又想到她不想去參選,問道:「你為何要逃跑啊,進了宮就是錦衣玉食多少人想進還進不了呢。」
張淑寧冷哼道:「得了吧,那皇上都多大年紀了?我這大好年華的,去給他做妾?我可不稀罕。」
朱祐樘噗嗤笑了出來,原來他誤會了,以為是給皇帝自己選妃呢,笑道:「你一定是誤會了,這次選秀是給太子殿下選太子妃,不是給皇上選妃。」
「是嗎?」張淑寧仔細捋了捋,現在是成化二十二年年底,明年就是成化二十三年,太子朱祐樘就是二十三年年初娶的太子妃,難道是自己誤會了?管他呢!去跟一幫女人比美她才沒興趣呢,道:「選太子妃啊?那就更不用去了。」
朱祐樘微微蹙眉,給他選妃,她也不去,問道:「為何?選上太子妃,將來就是皇后啊。」
別人不知道,張淑寧知道啊,朱祐樘是歷史上唯一一個一夫一妻的皇帝,他和他的皇後有多恩愛,史書中都是有記載的。
再說了,朱祐樘只活到36歲,可憐皇后凄涼半生。
但這些不能說,想了想道:「我又不認識太子,幹嘛搶著去嫁給他?」
朱祐樘一僵,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