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夜香郎和小寶25

一大早阿玉的門口就聚集了不少的人,當小寶跟著阿玉出來后也不由的嚇了一跳,因為不單是那些和他從共同玩鬧，掙錢的人在，還有不少的孩子,小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阿玉也有點愣神,隨後笑了笑，對著那些孩子們說道：

「今日有貴客,先生不能給你們講課了,大家就在學堂里寫字吧,石柱,你看著些，順便領著他們讀幾遍書，把功課預習一下，對了，大伯，今兒你幫忙看下藥鋪，若是有送葯來的，幫著收一收。」

阿玉倒是忘了，昨兒沒有通知孩子們今日休息，他們這是來上課了，好在也不是沒有應對的法子。

小寶看到這一幕，扯了扯阿玉的衣袖，詢問道：

「這麼多孩子，難不成這裡整個村子的孩子都讀書嗎？都想去考科舉？」

「那裡是都去考科舉的，不過是都不想當個睜眼瞎罷了，有幾個年紀大的學了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的，再多學些算數，已經去了鎮子上做事了，有的當個賬房，有的當個庫房書記，識字的人工作總是好找些，也輕鬆些，就是工錢也能多少幾個，這才是家家戶戶都想著讓孩子們認識幾個字的緣故，沒有看得到的好處，他們怎麼會捨得從飯碗里挖出錢供孩子上學？就是我這裡收束脩再便宜，這筆墨紙硯總是要錢的。再說了，家裡有了識字的人，去外頭賣東西什麼的，也不容易讓人糊弄不是。」

阿玉知道小寶有點懶散，從以前學武就知道了，就是個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傢伙，知道他也不怎麼願意識字，只是難得有這麼一個機會，他順嘴能勸就勸上幾句，畢竟在宮裡出入，若是能上點心，學上些知識總是好的。小寶的條件也比這些人好的多了。

「孩子們以前是沒有機會學，如今有了機會，家裡也能省出銀錢供著，一個個都很是認真，哪怕是拿著樹枝在地上划拉也不放棄學習，這樣的人，就算不能考科舉，有了這麼一份心，有了這點基礎，以後說不得就能有出息，那些個大商號的掌柜的哪一個不是識字的人？若是上進些，弄個童生什麼的，以後還能尋機會去衙門當個文書什麼的，這立馬就能成個鐵飯碗了，銀錢雖不多，可是做的好了，也能落些別的好處，像是幫人些狀子，幫著查閱公文什麼的，那裡沒有人孝敬，就是家裡交稅什麼的也能方便一二。村子里的人雖然沒什麼見識，可是這不能代表他們就不知道好歹，眼睛都尖著呢。」

阿玉從側面和小寶說著讀書的好處，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寶聽著也覺得有道理，轉頭看著那些孩子們一個個進入學堂，虔誠的開始讀書，寫字，心裡也有了一些觸動。阿玉看他這樣，繼續說道：

「如今我是舉人，村子里就把這片的地都掛到了我的名下，免去了不少的稅賦，這就是讀書的好處，可是力役卻沒有減除，他們若是能考上童生，最起碼自己能免了，若是成了秀才，就能免去除了自己在加兩個人，總共三人的差事，你也知道，每年做這些力役總是要死人的，他們這也是為了生存在努力。就是沒能考上，好歹能找個好點的事兒做，多掙些錢，以後也能花錢疏通，或者讓別人代勞，看見沒有，我這學堂，愣是沒有一個空位子，三十多個位置都坐滿了，這還是有好幾個十五歲朝上的已經棄學去謀生的結果，不然總計只怕能有五十多個，幾乎每家都有一個。」

小寶看了眼裡莫名的閃過一絲羨慕，他從小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到了宮裡有了機會卻沒有真的去珍惜，如今想來，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的事情，雖然他如今也算是活的很是瀟洒，得意，但是如今這麼一看，好像還是空泛了些，也許自己也該有所追求才是。只是他讀書認字真的好嗎？他有點不確認，要知道這是清朝，不是明朝，明朝太監幾乎不讀書就沒有出路，宮裡為了太監都能弄出個讀書處來，可是清朝卻因為要防止太監掌權，並不提倡讀書，甚至那些宮女選人的時候，也大多選不認字的，他雖然已經不是太監，可是作為皇帝的心腹，還是有點忐忑，生怕自己上進了，反而失寵。不學無術的人雖然不怎麼讓人看得起，但是卻也對人沒有威脅不是！這也是他能到處兜的轉的緣故，誰會沒事兒和沒有威脅的人較勁啊！不得不說這也是小寶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一時間倒是沒有了主意。

阿玉不知道小寶這個心思，看著小寶若有所思，便止住了話頭，雖然是朋友，可是也不能因為自己知道的多，就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頭上，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生活，需要自己去經營，沒有旁人插手的份，他能做的不過是提點一下，別的還是要小寶自己去選擇。

這一天，阿玉帶著小寶去了山上打獵，帶他去看了自己的果園，駕著船在這沙河遊了一圈，又指著河對岸的土地，說起自己的心思，想要拓展這裡的田地，給自家多留些家底，並且勸小寶，趁著如今混的好，多給自己留點後路，狡兔三窟，多點後手總是不錯的，小寶可以用他娘的名字，也能用別的名字，做官到了他這個層次，製造一個假戶籍不是什麼難事，買上些田地，或者直接買鋪子，租出去，讓人每年將房租放到指定的錢莊都是可行的。甚至可以弄個什麼藏寶之地，放些東西，以防以後有個萬一，好有起複的本錢。

這些話小寶倒是很聽得進去，他有錢，還都是大額的銀票，可是真要說有什麼實質性的家產，還真是沒有，若是真計較起來，只怕只有他娘這裡一百畝地了。這些田地在小寶看來，還真是和沒有沒什麼區別，太小兒科了些，就憑著他如今的身價，還真是看不上。

想想阿玉的話，小寶難得下了一次決心，為自己置辦些東西，索性也一事不煩二主，又拿出了兩萬兩銀票，給了阿玉，托阿玉幫著籌謀。

這事兒阿玉還真是替小寶想過，便和他說道：

「這事兒還真能辦，你看就這沙河，順著往西南去，大概十里地，那就是蜈蚣山，那裡整個沙河就開始變成小河了，就在那裡有個村子，因為也算是群山環繞的地界，人口不多，雖然比不得這裡，可是也算得上隱秘清幽，但是田地卻不少，你若是覺得好，我在那裡附近給你造個大宅子，三進，四進都行，稍微偏一些，靠著山建，和村子隔著些，不遠不近的，再買上五六百畝地，甚至是千畝也是行的，就說是外頭來的富商，想尋個幽靜的地方養老什麼的，再把地全佃出去，買幾個人，幫著看管，每年我幫著你收些租子，或者讓我大伯出面也成，在宅子里挖個地窖密室什麼的，把租子都給你存著，等你回來，你看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那簡直就是再好沒有了，宅子，田地，數年的租子收入，就算到時候小寶一無所有，回來也能過上好日子，想想書里小寶三十多歲隱退，按照這個年紀來算，那就是十幾年後，就當是十年算好了，這田地的租子只怕也能有個萬兩的收入，若是在加上他這幾年能把一些值錢的，喜歡的東西都放到這個宅子里收起來，只怕到時候兩手空空回來，也能當一地富豪了。

小寶聽得立馬眉開眼笑，這是一股腦兒把他所有的後路都安排好了呢，他怎麼能不喜歡，這次他從羅剎國回來就發現了，小玄子已經不是以前的小玄子了，已經有了帝王的威儀，他心裡也有些不安，覺得自己似乎和小玄子沒有了以前的親近，生怕有一天又一次被打落凡塵，甚至來個伴君如伴，一下子沒了下場，如今按照阿玉這麼一說，自己豈不是有了新的選擇？到時候大不了自己不玩了，開溜，過自己的日子。

想到這裡，小寶忙不迭的點頭，笑眯眯的符合：

「舉人老爺就是厲害啊！這麼一下子就想到了這麼周全的方法，若是你這樣說，我還能說什麼？全按照你說的辦，不過這樣兩萬兩夠不夠？地價不便宜吧，要不再來一萬？」

說話間他又從身上掏出一疊子銀票來，想要抽上幾張給阿玉，弄得阿玉哭笑不得，這孩子，這是典型的暴發戶做派，他知道行情不？還再給一萬呢！

「你呀，不用給了，這裡地價不貴，畢竟是山裡的地，比不得平原江南，一千畝地也不過是八千上下，最多一萬了，剩下一萬建個四進莊園還是可以的，甚至還能弄個後花園什麼的，就和你以前喜歡聽的戲文里一樣，再不用多了，再多我可不敢拿，省的你以為我貪墨了你的。」

阿玉這麼一說，小寶更是拿起銀票往阿玉懷裡塞。

「那你多拿些，多貪墨我些，反正小爺也有地方貪墨，不過是個轉手了，你也不用四進，聽著不好，不吉利，五進好了，帶花園的，我喜歡京城式樣的，你看著辦，多的算是給你的辛苦費了，我是不能在的，全靠你操持，還有給大伯的工錢，以後收租子什麼的也要他幫襯不是，還有買人的，這都要花錢，小爺如今可不是以前了，銀子不缺，你可勁的花，我的就是你的，當初你不也是把自己的銀子給我花嘛，好兄弟講義氣，自然這銀子也不分家。」

這話說的亂啊！聽得阿玉頭都大了，這叫什麼事兒，哪有人鼓勵別人貪墨自己銀子的道理，不過他也明白，這是小寶和自己不生分，把這安排後路的事情一股腦兒全托給自己的意思。

阿玉想了想，反正正如小寶自己說的，他如今也許什麼都缺，沒媳婦，沒兒子，可是就是不缺銀子，便索性收了下來。

「得，我這就當成封口費了，這事兒我接了，難得又一次劫富濟貧的機會。幫著你分擔一下貪墨的罪孽。不過，小寶，這事兒我先說好，先不和你娘說，等你回來了，再自己和她說去，上次那些金子我給你娘，聽你娘說，她好幾宿都沒睡好，生怕這銀子拿著燙手，怕你這銀子來的不正當，你娘你年紀大了，想的事兒多，也別個她添亂了。」

「也是，這回來，我給娘帶了好些東西，結果娘看的人都有些傻眼了，一個勁問我這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害的我只好說是自己贏來的，這才讓她信了，你說說，哪有這樣的娘，見不得自家兒子好的，真是的，我看著，她對著那兩個便宜哥哥都比對我放心。」

小寶難得的有點吃醋了，看的阿玉都想要笑出聲來，

「人家當然讓人放心了，一個如今是掌柜，聽說生意做得不錯，鎮子上信譽好的很，一個當著鏢頭，遊走江湖，處處都是學問，想來也是老練的很，看著就不是你這嬉皮笑臉的樣子能比的，不過小寶，我聽說你也不差，你那后爹總是想著你，上次還託人到我這裡問你的地址，想要給你送些銀子，生怕你在京城一個人不順當，後來我給推了，說是你不常在衙門裡，總要到外頭走，托東西不方便，不一定找得到人，他這才罷了，這次你來，只怕他也樂呵呵好生稀罕了一回吧！有個衙門裡當差的便宜兒子，他能不樂呵？還是個手裡有錢，鬆散的，只怕你那兩個哥哥嫂子都喜歡你。」

阿玉這一說，小寶難得臉上羞澀了一把，然後湊到阿玉耳邊說道：

「阿玉，我如今也算是有爹了，真的，真的不一樣，感覺真好，我給他磕頭的時候，眼睛都紅了，想想以前，我是沒爹的野孩子，多少人為了這個笑話我，看不起我，可是如今卻。。。還有你，是個沒爹沒媽，只有個大伯的，都是苦命孩子，如今我們一個個都好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阿玉謝謝你。」

說話間小寶眼睛都有些紅了，怎麼也說不出自己的感受來，可是阿玉卻明白，當初的小寶孤獨，倔強，其實又何嘗不是自卑！雖然只是個后爹，可是好歹也是有爹了，在那個家裡，他就是個有爹有娘的孩子，和所有人一樣。

「不說了，小寶，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嗎！日子總是越過越好的，將來還有孩子，能像所有人一樣，過上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

誰都不會想到，油滑的小寶，左右逢源的小寶，運氣超好的小寶最羨慕的卻是最最普通的尋常人的生活，有爹有娘，有老有小。

話說到這裡，阿玉突然想到，自己三十四歲就得走人，這要是到時候小寶還沒有過來怎麼辦？這事兒可不能忽略了，忙加了一句：

「對了，咱們要說好了，每隔上幾年，你可得想法子過來一趟，好歹交接一下，這主人家總是不出面，只怕會不好，下人佃戶的，怕是會有別的心思，就當你在外頭做生意的，走的遠，怎麼也該幾年回來一趟不是，好歹有個交代，不然弄得太矚目了，這地方到時候可不一定保密。」

阿玉這麼說是想著如今自己二十，還有十四年，只要小寶再來上兩回，哪怕是五年一次，到時候自家兒子也長大了，到時候交代好了，也是可行的，若是小寶一直不來，如今孩子還小，萬一到時候不認識，或是有什麼誤會，那可就不好了，兩人這麼多年的情誼可別弄出尷尬事兒來。倒不是不相信自家孩子，或是不相信小寶，而是因為這事兒畢竟是幫著代辦的，總要多想一些。他和小寶好說，可是他有媳婦，孩子，小寶也會有媳婦，還是七個，也會有孩子，誰知道那些人會怎麼想？

小寶也是人精子，想想也明白阿玉的顧忌，雖然覺得阿玉想多了，不過他心裡對於隔幾年來一次還是很有些想法的，不說能過來看看老朋友，他也想著，是不是隔上幾年就往這宅子里運點東西，把自己的家底折騰些藏起來，在京城雖然他也有住處，可是到底他總覺得那不是自己家。

「放心，有你在，我總是要來的，還有我娘，我怎麼也不會放下不管，如今真要說起來，我也只有你們最親近了。」

話里話外的不知道又想到了誰，小寶的眼神有些思念的味道，阿玉難得八卦了一下。可是不想小寶卻突然支支吾吾起來，怎麼也沒有說出口，阿玉眼珠子一轉就知道，不是陳近南就是小寶的那些個紅顏知己，一個是天地會的總舵主，對自己這個平民百姓來說，知道沒什麼好處，另外的幾乎沒有一個是已經確認能跟著小寶到底的，他也不好說出來，生怕自己告訴他娘去。想來這一次回來，他娘肯定也問過媳婦孫子之類的事情了。

阿玉識趣的不在多說，索性撐著船，帶著小寶往哪個蜈蚣山駛去，好讓小寶認識一下他說的地方。

這一次過來，小寶真的是偷溜過來的，什麼隨從都沒有，外頭也沒有任何的消息，第三天，他就又偷偷的走了，阿玉不傻，看著小寶一個人自己駕著馬車走，就明白，小寶，看著大大咧咧的小寶，其實也有著自己的細膩心思，他這是想把自己，把他娘的消息瞞下來，不讓任何人知道，從這裡也能看出他對於天地會，對於皇帝其實也是呆著審視，帶著戒備的，雖然他有點不明白，書里兩小無猜一般的小桂子，小玄子，怎麼會有這樣的隔閡，可是他更明白，這是小寶的一片心。再想想書里，小寶始終沒有讓韋春花站到台前，也許，這裡頭不單單是身份上拿不出手，裡頭也有小寶自己的心思，保護他娘。

再想想整部書里，小寶就是在田地會青木堂表明身份的時候，也只是說自己是揚州人，從不說麗春院，對於康熙也只是說自己是個妓女的孩子，沒有爹，具體的地方卻什麼都不說，可以說，從一開始，小寶似乎就有意的把自己的出身給模糊了去，並且從來不和揚州聯繫，就他的身份來說，若是他想要把他娘贖出來，接到京城很是簡單，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做。

阿玉想到這裡，他更加確認了，小寶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他娘，保護自己，也許就像是書里說的，天下最虛偽的地方除了妓院就是皇宮，從妓院長大的小寶天生就知道見人只說三分話，從根子里就明白，隨時保留一點跟腳底細，這是潛意識的自我保護。所以一直到了最後他離開，隱退，依然保持著全身而退，這也是他獨有的政治智慧。

這一走，阿玉不知道小寶什麼時候能再來，不過他準備的兩大葫蘆的藥丸子都讓小寶帶走了，這是他特意准別了幾個月的東西，聽小寶說，這東西他用了很好，甚至還曾用這個結交了好些個武將，還有小寶留下的神行百變的功夫，聽小寶說，是他請了九難幫著寫的，說是留下給他自己揣摩的，其實他不識字，要了有什麼用？這說明從一開始他就想著把這門功夫給自己了。這一點讓阿玉心裡分外的感動。

摸摸自己懷裡的那些個銀票，阿玉笑了，這就是信任，真是沒有想到，自己親手建立了一個圍屋之後，居然還要再建一個莊園，也許自己該改行當個建築師什麼的。房地產啊！好像也是個不錯的產業，對了，那多給的銀票他想到了，買上幾間店鋪就成，三萬兩啊！房子，地，除外，店鋪怎麼也能買上好幾間了，鎮子上的鋪子價格還是不高的，恩，或許在別的鎮子上也買幾間？至於自己的酬勞嘛，一間鋪面就成了，自己從來都不是貪心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