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宅練膽
一條南北小路，從貓山腳下經過，正宗的鄉村土路，乾旱時塵土飛揚，下雨時泥濘不堪。路的東邊，就是村莊，房檐瓦舍密布，戶戶相連。
農村人蓋房子需要申請宅基地，每當家裡孩子長大了，要結婚分家分房，都要申請一片新的宅基地，建造房子。如此一來，村裡的宅基地就非常的緊張，逐漸的擴張之下，許多的房子，已經緊緊的挨著這條南北小路而建造。
然而用地再緊張，村民的建築也是在路的東邊。在小路西邊的房子，卻只有周成樹周老頭這一家，孤家獨院。
這個布局，也不知道是約定俗成的，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形成的，反正沒有人喜歡將房子往路的西邊建造，無論是再怎麼靠近小路，只要是在路的東邊，村民們都會感覺這是正常的。
至於路都西邊，是沒人會去的。無論是村裡審批宅基地，還是村民自己選擇住址，都會主動的避開這裡。
路的西邊沒有人願意住，但是村裡人有人去世后，卻喜歡埋葬在路的西邊。從貓山的半山腰開始，一路向下，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高高低低的墳頭疙瘩，如此以來，就更沒有人願意住在路西了。正常的情況下，誰會願意住在墳堆里呢？
或許是自從千百年前開始，貓山的村民們就喜歡將去世之人埋葬在貓山上，不過那個時候喜歡埋的高一些，否則這山上哪來的那麼多墓坑呢！
至於現在能夠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墳頭疙瘩，都是這最近幾十年的。之所以到現在還有墳頭疙瘩存在，主要是因為還有後人惦記，逢年過節的時候，會有後人去燒紙，清明的時節有人去挖土添墳。
現在的很多人不明白這些民俗傳統，不知道清明節拜祭祖先的重要意義。像這挖土添墳已經很少有人做了，其實這代表著墳墓的主人還有後代，子孫不絕。
否則這些泥土堆成的土疙瘩，根本撐不來了多少年，就會被雨水沖刷成平地。
從周老頭的小院向西望去，數米之外，就開始密布著各種高矮不一的墳頭。這些墳墓也不像公墓，沒有統一的規劃，誰先埋葬就是誰的地兒。墳頭就這麼胡亂的埋葬著，因為是夏天，加上山腳下陰氣重，泥土居然不幹旱。所以草木旺盛，墳頭上都長著老高的雜草。
這裡的墳堆雖然亂，但是因為歷代村民都是生活在這裡，所以每個墳頭，大家都清楚是誰家的，清明掃墓燒火紙的時候，也從來不會燒錯地方。
東西環顧，從整體環境來看，以小路為中心，說這東邊是活人的世界，西邊是死人世界，一點都不為過，一條小路分出了陰陽。
這周老頭卻因為家庭變故，離群寡居，茫然不覺間，以活人的身份，住進了死人的世界！
「老先生可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聲音？」劉法顯看著周老頭陰氣沉沉的臉，問道。
周老頭又是苦笑了一下，說道：「哎，不瞞你說，剛搬過來那些年，確實還挺嚇的慌，可這些年見多了，也就是那麼回事。這一到晚上啊，這院子外面，就如同趕大集似的，人來人往，吵吵鬧鬧。不怕你笑話，咱也不敢出去看。晚上總是吵的我睡不好，所以我一般都是下午睡足了精神，晚上任他們去吵，我就抽抽煙，就當是聽大戲了。」
「周老頭，你難道說的是，這外面有鬼？你是說這外面有鬼！」這個時候，周法瑞也聽出了點意思，明白了周老頭說的是什麼，驚恐的從柴堆上坐了起來，再也不像之前那麼從容愜意的躺在柴堆上。
「是啊，有鬼，你這小屁孩，以後少往山上跑才好！」周老頭沒好氣的說道。「早些年啊，這夜裡頭，拍門的都有，拍的我大門砰砰的響，以後我每年往門上貼一對門神在上面，這才沒了聲音。」
「哎呀，師父，咱們趕緊走，你看太陽都快要落山了！再不走，咱們就出不去了！」聽到這裡，周瑞發哪裡還坐得住，跳下柴堆，招呼劉法顯趕緊走人。以前雖然也聽說過鬼，但是那都是大人或者同伴之間相互用來嚇唬人的，哪像現在，這周老頭說的跟真的一樣！彷彿這鬼魂就在門外！
然而劉法顯卻穩坐不動，作為賒刀人，以後這類情況恐怕要見的多了。尤其是自己這一脈，學的就是符咒法術，經常要與這些不幹凈的東西打交道，周法瑞如果一直都是這個膽量，那還如何面對以後的事情。
想到這裡，劉法顯心中有了計較。於是對周老頭說道：「老先生，你看這樣可好，毛頭以後要跟我走南闖北，我想讓他練練膽，增加點見識，這以後遇到什麼事情，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你的意思是，要在我這裡試試？」周老頭這下是真的有些震驚了，正常人哪個遇到這種事情不是有多遠跑多遠啊，居然還有人趕著往上湊的。「那能請問一下劉師傅你是做什麼營生的嗎？」
劉法顯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周瑞發凄慘的嚎叫來。
「師父，我不要留在這裡，我要回家，這裡有鬼啊，我要找爸爸媽媽！」說著就哭喊著從大門跑了出去。
劉法顯回頭看了周瑞發一眼，也不去追，然後轉過頭來，對周老頭說道：「我是一名賒刀人，平時也做一些驅邪捉鬼的營生，毛頭的父母已經同意，以後毛頭要給我做徒弟。」
一聽劉法顯是名賒刀人，周老頭肅然起敬，說道：「以前我們村的地主老財，周濟民還在的時候，曾經說，賒刀人都是鬼谷子的弟子，本領大著呢！我們村以前也來過一個賒刀人，可惜那時我沒有見到，沒想到今天能來到我家裡。那行，既然你願意，那晚上就試試唄，嚇人是嚇人，但是還算是安全的。」
「那行，先就這麼說，我去和毛頭的父母說一聲，天黑前就過來。」劉法顯站起來，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周瑞發邊哭邊跑，一路狂奔，甚至頭都不敢回的跑回了家裡。周福根看到兒子哭著跑回來，連忙詢問是怎麼回事。
「師父說讓我今天晚上呆在周老頭的家裡，周老頭家裡鬧鬼，我不去。爸爸，我不要去！周老頭已經說了，他家晚上多是鬼。」周瑞發拉著爸爸的手哭著把剛才的情況說了一下。
周瑞發的哭求讓周福根有些為難，那年頭拜師學藝規矩還是很嚴的，徒弟不聽話，師父可以隨意打罵的。而且自己這個兒子的情況，還是與眾不同，那可是救命之恩。可是周老頭家那邊的情況，他也是聽說過的，經常性的鬧鬼，以前這周老頭還經常與別人說這些。
而且農村人這些本身就信這些，所以周福根心中也是犯嘀咕。
周瑞發還準備要繼續撒嬌，期待有父親的幫助，能夠逃過一劫的時候，就見到劉法顯晃晃悠悠的走了回來，手裡還領著一瓶酒和一包花生米。
周瑞發趕緊給父親使眼色，讓周福根說情，周福根也實在是疼惜自己的孩子，有些難為情的對劉法顯說道：「劉師傅，你看我家毛頭還小，去周老頭家那個地方，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劉法顯搖了搖頭，說道:「之前我怕你們擔心，又怕說出來你們不明白，所以就沒有說。不過既然你們現在擔心他，索性我就說個明白。毛頭這孩子之前在山上應該發生了什麼，導致他的體內存有大量的陰氣，也就是半人不鬼的狀態。按照正常人來說，這麼多的陰氣，他早就應該死亡了。」
周福根聽了這話，頓時大驚失色，之前一直以為自己的兒子已經完全好了，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後遺症。他剛想要說話，只是劉法顯制止了他，而是自己繼續解釋。
「雖然我喚醒了他，但是並無法徹底的解決他體內的問題。所以我今天專門跑到山上去，仔細查看了他掉進的墓坑，那個墓坑有些奇怪，我想，如果搞清楚了墓坑的情況，應該有利於解決他體內的問題。」
「但是目前來說，他身上聚集了太多的陰氣，已經與正常的孩子不一樣了，甚至單以身體而論，他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了。你摸摸他的身子，是不是在這大夏天，依舊陰涼一片。」
劉法顯不說，周福根還真有沒有注意，此刻聽到了劉法顯的提醒，伸手在周瑞發的身上一摸，果然不似常人，陰冷的厲害。周福根吃驚的說道：「劉師傅，這，這可如何是好？」
「他現在還沒有問題，我正在想辦法來解決。但是在解決之前，以他現在的體質，幾乎就是個陰人，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鬼見到他了都可能會把他當同類，極其容易招惹不幹凈的東西！」
「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與其讓他以後被動遇到，不如我現在主動帶他去了解，也省的將來受到驚嚇。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出事的！」
周福根沉默了一陣，然後堅定的說道：「劉師傅，您是有本事的人。孩子的性命是您救的，我聽您的。」
周福根這句話，就相當於直接把周瑞發給賣了，周瑞發頓時發出了更加凄慘的嚎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