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生與死的間隔
當然，辦這事兒沒有卸磨殺驢的。
好在錢老怪之前也來過了，又不是沒地方住，紅兔子一時間跟青青玩的飛起，在房間里亂竄，白夜晚上住在錢老怪曾經住過的地方。
當南雀圍著那些新衣服打扮一新的時候，伴隨她的換裝，你根本看不出她會是個古代人。
吃了一鍋魚湯，我已經沉沉睡去，清晨，當看到她正趴在一旁，雙手支撐著小臉，看到我笑的露出小虎牙的時候，我也笑了起來。
然而……
這種時候你就別出來打擾別人的清夢好不好？白夜這傢伙，他非在這時候叫我，說天色大亮，他在外面都轉悠好一陣了，要我該起床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還是被撒了狗糧故意的，跑過來要驚動我。
懷著一臉的不滿，南雀把我推開說道：「好了好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還有四十年呢。」
我急忙糾正她：「我們可不止四十年，我體內還有蛇祖的七滴心血在呢。」
門被打開了，我被白夜扯了出去，白夜說他昨晚上將密室里全部翻找了一遍，因為睡不著覺，他甚至半夜沒事爬起來練仰卧起坐跟俯卧撐，最後實在沒事幹，找書看，最後翻到了南雀留下的一本日記。
這本日記上的每一頁幾乎都快要寫滿了，字很小，用肉眼湊近了才能看清楚，南雀的字裡行間經常提到我和青青，更多的，還是對未來的不確定，她不確定我還會不會來找她。
看到日記，我嘆了口氣，同時狠狠在白夜腦袋上瞧了一把：「你個狗曰的，沒事幹偷看什麼。」
我真是忘了白夜是不能隨便打的，我這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換來的是白夜反手一記腦瓜崩兒，疼的我當場想死的心都有了。
南雀被我們兩人的聲音驚到，走出來看到我們在大鬧，一時間翻了個大白眼。
「那個……弟媳婦，快吧龍珠吃了。」
白夜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可這話一出，我不服的問：「什麼弟媳婦？我啥時候比你小過？你得叫嫂子！」
「屁，滾一邊去！」
白夜說完話，當即把懷中用布兜著的龍珠取出來，當我看到這顆龍珠的時候，一下也興奮起來。
這可龍珠還有巴掌大小，光芒內斂，看上去金色一團，觸手的位置卻軟軟的，帶著些許彈性，如同彈力球一樣，十分堅韌。
我將龍珠遞給南雀，可一想也鬱悶了，這麼大一顆怎麼吃啊？
南雀看著這麼大一顆珠子，盯著看了半天，也一臉嫌棄的意思：「這個……我咬不下。」
看到她跟白夜一臉的黑線，我也很鬱悶，可現在也沒辦法啊，不過錢老怪跟蛇祖他們當時可都沒說這龍珠該怎麼服用，我一想，沒說該怎麼服用，那就是怎麼服都行了？
我讓南雀有一口嚼一口，青青好幾次要上去吃，南雀都把龍珠遞給它了，但被我把青青叫過來，這東西對南雀來說的確十分重要，一口都是不能讓的。
青青似乎也知道輕重，也比之前更能理解我的意思，當即也落在了我的肩頭上。
一顆巴掌大小的龍珠，南雀一口口咀嚼著，我就這麼坐在原地看著她吃，南雀一會兒功夫被我盯的臉紅紅的，白夜自討了個沒趣，帶著紅兔子出去溜兔子去了，只有青青落在我肩膀上，盯著外頭左右環顧著。
龍珠一會兒功夫入了口，我問南雀龍珠是什麼味道，南雀卻也不明所以，她說龍珠根本沒味道。
我心說這麼寶貝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沒味道呢？
南雀說：「要不你嘗嘗？」
我問：「你都吃完了，我還怎麼嘗啊？」
「我嘴角里還有一小塊沒吞下去呢。」南雀說著，眼睛靈動的朝我眨了一下。
我忘記了，唐朝本來就是風氣極為開放的時代，此刻南雀一改之前輕柔的模樣，走起路來大開大合，如同鴨子擺駕，湊上來故意粗著聲音桀桀的笑著，模仿男子的聲音說：「小妞兒，來，快讓本大爺親一口！」
我說：「你最近又看了什麼腦殘的古裝劇了？什麼時候學會這一口了？」
「封九歸，你這時候應該配合我！」南雀不滿的瞪了我一眼，用手挑起我的下巴磕子，又桀桀一笑說：「小妞兒，你就從了本大爺我吧！」
「不要嘛，大爺，求你放過小女子吧，我……只要大爺不動我，小女子我願意用身上任何東西報答您。」
「啊？報答什麼？」我正在捏著小嗓配合南雀呢，忽然白夜這伙不合時宜的進來了，他一看我跟南雀的模樣，轉身就走，馬上說：「不好意思，我這就走。」
媽的，白夜你這個狗曰的，老子這下可真是丟死人了！
不一會兒，洞外傳來一陣能氣死人笑死狗的大笑聲，我鬱悶的跑出去，看到白夜面無表情的盯著太陽看。
「你剛才笑了？」我問。
「沒。」
「一定是你笑了！」
「我沒笑。」
「還不承認，那咱們這裡就三個人，能是誰發出的聲音？」我又看了白夜一眼。
白夜一看腳下的紅兔子，用手一指：「它。」
「屁話，一隻兔子會笑嗎？」
「兔子怎麼就不會笑了？」白夜反問我。
我說：「你個二貨，不準再笑了。」
白夜一副無辜的模樣：「真的不是我嘛。」
我剛一轉身進洞，頓時外面一連串長笑發出來，我立馬又衝出去，這次白夜笑的臉上眼淚都出來了，可等我走到他面前，這傢伙又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大爺，你又笑個屁啊！」我說。
白夜說：「我沒笑。」
「還說沒笑，難道還真能是這隻紅兔子笑？」
說話間，我把紅兔子從懷中抱出來，仔細看了又看，然後看向白夜，白夜這時候實在忍俊不禁，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眼淚都被笑出來，他用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哈哈大笑的同時喘著氣說：「我真沒想到，真沒想到你還能這麼柔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夜笑的一陣咳嗽，一腦袋扎進旁邊的水潭裡，衣服全濕了，我盯著他瞪了一眼：「看到了吧？這就是笑我的下場。」
來這裡兩天的時間，是該離開這兒了。
畢竟是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地方，南雀在這裡又一連生活了上千年，個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雖說早已經厭倦了這裡的生活，每日間重複著枯燥乏味的日子，可畢竟要離去了，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這個我要帶上，這個我也要，這個……還有這個，還有這個跟這個……」
「姑奶奶，您這東西越帶越多，我們兩個都快變成騾子了。」
「那……」南雀轉過來一看，不經意間已經挑了一堆了，白夜說那就帶紙錢的。
我跟白夜說：「你可別看我們家雀兒現在一文錢都沒有，可她這些年寫寫畫畫的東西，拿出去可都是寶貝，千年的字畫千年的絕版古書。」
白夜問：「那值錢嗎？」
我白了他一眼：「這樣的古董當然值錢了，這都不懂，你從小到大活了好幾十歲沒蠢死，可真是上天眷戀了。」
「蠢，會死啊？」白夜還反過來問了一句，南雀翻了個白眼，笑的手插在腰上，都快岔過氣去了，白夜反過來總算聽懂了，他用手指著我：「你罵我？」
「不不不，我沒罵你，我是感嘆你這些年活的艱辛。」
「噢，原來是這樣。」白夜轉過去，繼續收拾行李。
南雀這時瞪了我一眼：「你分明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我則是悄悄跟南雀說：「跟他說話就要這樣子，不然他就是一塊化不開的堅冰，只有把他逗樂了，白夜才會話多，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我問他十句話他都不一定回我一句，現在總算開始接下茬了，這就不容易。」
我一邊跟南雀講白夜的糗事，尤其是在沔江我倆一起睡在出租屋的時候，吃了黃豆晚上跟白夜兩人撅著屁股互相放屁的事，南雀紅著臉笑的跑進裡屋去，發出一連串忍俊不禁的笑聲，白夜使勁瞪著我看，別提我多開心了。
南雀最後把東西精簡了一下，我們帶的東西也就不多了，還沒來時候帶的多，至於那些漂亮衣服，南雀穿了一身，帶了一身，其餘的我嫌難的拿，就準備放在這兒，但南雀說這些衣服都是我帶回來給她的，不能扔，這都是紀念品，她要親自背回去。
別看平時一個瘦弱的女人，真正到了出山的時候，別提多厲害了，她在這條山澗峽谷已經住了很久，把周圍的路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在溪水邊的石頭上飛快地跑，那速度之快，腳下生風，我說你慢點兒，看著點兒路，可她卻跟個小女孩一樣，越是我叫的聲大，她越要向我證明她可以跑得很穩更快，一會兒功夫到了南雀扎草人的地方。
她找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段字：「南雀和九歸終於在一起了，祝福後來看到這三個娃娃的人，我們的故事同樣會發生在你們身上。」
寫完，她將這張紙沾在草人娃娃上，並為自己的這一「傑作」笑的嘴角翹起，一頭青絲隨風在太陽光下擺動。
我讓白夜用相機為我們把這一幕拍下來，留了合影，看到南雀的笑，彷彿是上天賜予我最好的禮物。
雜草的背後，那幾顆樹之間，從這裡翻越過去，將會獲得自由。
但同樣的，南雀的爺爺就是在這裡倒下，永遠的化作一胚黃土的。
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擔心，如果龍珠不靈，假如紅魔老祖的辦法也不行，我會不會瞬間失去這一心愛的女孩？
南雀到了這道坎上，這道對我們來說沒有阻礙，可對她來說卻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道坎上。
如果她能從這裡躍過去，就意味著她獲得了新生與自由，也意味著我們的自由，但如果出現意外，將代表我的所有精神寄託都灰飛煙滅。
南雀有點緊張，她的身體在顫抖，畢竟在當年，她的爺爺就是從這裡越過，出了事。
而現在，一旦引發悲劇，她原本鮮活的生命將會在瞬間變得腐朽，這種腐朽是一瞬間的，是不可逆的，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她在顫抖，因為曾經的陰影，而我也一樣，我害怕失去她。
我甚至在想，如果可以，我不讓她越過去了，我們就這麼回去，我在這裡永遠陪著她，我們不走了。
可南雀這時忽然轉過來，有點緊張的臉上一下呈現出花兒般的笑容，她在我的嘴唇上小雞啄米似的點了一下，轉身彷彿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大喊著從這道生死相隔的線上越過：「封九歸，我不想再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