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鮮血淋漓
雖然紀瑾宸不知道,蕭后這一離開天牢,今生她們還能不能相見。
但是紀瑾宸依舊強忍著不舍,努力擠出笑容,目送著蕭后離開了。
因為蕭后的關係,加上之前紀瑾宸給了獄卒們,兩支金釵的緣故。
所以一晃在牢里,紀瑾宸雖然待了足足五天了,到沒受什麼委屈。
一應的吃穿用度,除了沒人服侍外,其餘的都是一切如故。
甚至在蕭后的授意下,紀瑾宸身上的鞭傷,都是胡鏡這位御醫親自來療傷診治的。
將熬好的湯藥,遞到桌子上,看著紀瑾宸微微嫌棄,皺起眉頭的模樣。
和她年紀相仿的胡鏡,忍不住笑出了聲。
「瑾宸小姐,你這一身的鞭傷可不輕,但我就從來沒見你為此疼的痛哼一聲。反倒是這一碗小小的湯藥,每次卻難為得你愁眉苦臉。」
前世紀瑾宸和胡鏡,基本上沒什麼交集,更談不上熟識。
唯一叫她有印象的,就是蕭后被廢時,眾人避之不及,唯有胡鏡不忘舊主,偷偷前去診治,結果被發現收到牽連,最後御醫的官銜都丟了,被發配邊疆,是生是死,後來的事情紀瑾宸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相處了幾天,紀瑾宸和他也算熟悉了,更加佩服他前世的人品,所以不禁難為情的笑了笑說道:
「可能是自小,身子骨不好,這湯藥委實喝了太多。所以現在只要一瞧見,都覺得嘴裡泛苦的很。而且我覺得身上的傷,也都快好了,要不我就塗些外傷葯吧,湯藥就不用喝了吧。」
年幼喪母,雖然有蕭后這個姨母照看著。
但是那段時間,對紀瑾宸來講,的確太難熬了。
所以她那會,接連生了好幾場大病,若非蕭后動用整個御醫署,日夜不停的照看著她,可能紀瑾宸這條小命早就沒有了。
而胡鏡,看著和他為了一碗湯藥,在這裡討價還價的紀瑾宸,當即無奈的直搖頭。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以這次啊,我給你帶了蜜餞果子,趕緊把葯喝了,到時含上一顆就不覺得苦了。否則女兒家家的,若是身上真落下了疤,總歸是不好的。」
詫異於胡鏡的細心,紀瑾宸接過一整包的蜜餞果子后,卻苦澀的笑了下。
「傷不傷的,我現在就是個階下囚,哪裡還需要在意這些。畢竟我也不再會成為太子妃了,甚至要不了幾天都要上斷頭台了,臨了還是少難為些自己,這麼苦的葯就不喝了,不過這包蜜餞果子我就收下了,謝謝你了胡御醫。」
紀瑾宸的口吻,說的如此輕鬆,甚至還有點自嘲打趣的意味在裡面。
可偏偏她越是如此,胡鏡聽得,心裡就莫名的不是滋味。
「本來有些話,我一個小小的御醫不該多嘴,但是瑾宸小姐,你只管放心,皇後娘娘那邊還在為您求情。而且據我所知,陛下已經同意,三堂會審,想來若這其中真有冤枉的地方,必然會還你一個公道的,而且主審的人是雲親王。」
如今就連蕭后,都不被允許進入天牢探視,為的就是防止紀瑾宸知道太多,有了準備,三堂會審時,就很難查明真相了。
因此胡鏡這番話,一旦隔牆有耳,被傳到了御前,他丟官罷職都是輕的,和暗中通敵這事牽扯到一起,那是會送命的。
「好了胡御醫,你還是趕緊離開吧,我知道你是個不怕閑言碎語,一心只想治病救人的好醫者。
但是我犯得事情太大了,和我走的近,對你百害而無一利,並且你是我皇后姨母的人,這點宮裡上下都清楚,所以別再來了,若叫人覺得你是在中間通風報信,事情只會牽扯的越來越大。」
胡鏡本來整理藥箱的手,頓時停住了,眼中忍不住的閃過一絲擔心。
「瑾宸小姐,你身上的鞭傷才開始結痂,若我不日日前來診脈,一旦傷口惡化,後果不堪設想。」
胡鏡沒有繼續說下去,其實留疤還是小事,在天牢這種濕氣重的地方,一個弄不好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但是紀瑾宸已經站起身,強行送他往牢房外走去。
「我能照看好自己,而且我這裡,不是有你給我留的外傷葯嘛,你還是趕緊離開吧,以後都不用再來了。」
胡鏡本來是想再囑咐紀瑾宸兩句的,可是怎奈他話還沒說出口,忽然一陣譏諷的冷笑聲就傳來了。
「男女授受不親,虧得紀瑾宸你昔日,還是我侄兒要迎娶的准太子妃,這點禮數竟然都不懂。
還敢污衊我侄兒,與你妹妹藕斷絲連,要我說你與這這個御醫,才是不清不楚,需要被嚴查才對。」
紀瑾宸在面對胡鏡時,臉上溫和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來人,她的眼中立刻閃過了厭惡之色。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楊國舅,前幾天你妹妹楊婕妤擅闖天牢,已經被罰著在宮裡靜思己過了。具我所知,國舅除了吃喝玩樂擅長外,可是沒有官銜在身的,想跑到這裡教訓我,你似乎還沒這個本事。」
這所謂的楊國舅名叫楊秦,是楊婕妤的哥哥,本來也算是一國的皇子。
但因為楊國,被衛國所滅,楊國舅僥倖未死,跑來了大雲朝投奔楊婕妤。
礙於他到底是皇室出身,宣帝抬舉他,給了他個遵義候的爵位,雖無官銜,但也是吃穿不愁的皇親貴胄。
「紀瑾宸你少張狂,我是太子的親娘舅,可你呢仗著姨母是皇后,紀國公府也是功勛世家,向來不將我這個長輩放在眼中。
但是這回事關太子的清譽,陛下為求公允,已經答應了我妹妹楊婕妤,叫我這個親舅舅,也算是主審之一,共同查清楚你暗中聯絡敵國的事情,我今天來就是奉勸你,一五一十的把真相說出來,別想連累我侄兒穆華下水,否則信不信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楊國舅說到底,就是個不學無術,昏昏碌碌之輩。
別說以前了,就是現在,紀瑾宸依舊不可能將他放在眼中。
但是在得知楊國舅是主審后,紀瑾宸的心算是徹底沉入谷底了。
他可是穆華的親舅舅,叫他參與主審,這就說明皇室為了顏面,還是要保住這個太子的,因此她紀瑾宸會和前世一樣成為被捨棄掉的人。
想到這輩子,她那麼努力的想要改變命運,叫自己和在意的人,至少可以善終。
但臨了臨了,她才發現,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人力能改變得了的。
「行了楊國舅,胡御醫過來給我診治,不但是皇後娘娘的意思,同時也是得到陛下允許的了,否則你以為他怎麼可能出現在天牢里呢。
你想維護太子,也未免表現的太迫切了,就算你是主審,那咱們就公堂上好好說個清楚,但如今你沒權利在這裡,指手畫腳的呵斥我,所以還是請回吧。」
紀瑾宸因為是個女子,身份又貴重,所以蕭后私下裡幫襯著她在天牢里,過的舒服些,連牢房的門都無需上鎖,這些宣帝就算知道,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沒有過問的。
所以當楊國舅瞧著,紀瑾宸都淪為階下囚了,對著他冷嘲熱諷不算,回身竟然自己還將牢門給關上,轉身一副懶得再搭理他的樣子時。
也是皇子出身的楊國舅,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當即就瞪著個眼睛喊道:
「我是你案子的主審,所以什麼時候問話,那是本國舅的權利,輪得到你紀瑾宸在這裡多嘴多舌嗎。
而且我還就告訴你了,今天我就要在這天牢里審問你,來人啊將這個暗中聯絡敵國的妖女帶出來,瞧她如此不安分,先打個二十大板,等她知道怕了,本國舅再問話也不遲。」
楊國舅這分明是仗著手裡有些權利,在這裡公報私仇,還想著屈打成招。
但是人在屋檐下,以前紀瑾宸可以不將她放在眼中,但此時此刻,她已經失去所有自保的倚仗,只能掙扎間,還是被按在了長凳上,任由板子一下下的落下,沒一會後腰處已經是鮮血淋漓了。
「楊秦,你就不怕我姨母知道后,找你討要個說法嗎。」
紀瑾宸疼的冷汗直冒,臉色慘白至極,但她依舊強忍著疼,不肯求饒半句。
再瞧楊國舅,此刻愜意的喝著茶水,優哉游哉的說道:
「若是以前啊,你就算不搬出蕭皇后,你紀大小姐,本國舅也得恭維著你啊,畢竟我算什麼東西,一個亡國皇子出身的人,你們這些大雲朝根深蒂固的功勛之後,表面上恭維我,哪個又真的瞧得起我。
但現在不同了,紀瑾宸你犯的事情實在是太大,皇后她都自身難保了,哪裡有時間顧得上你,而且本國舅還巴不得她來申斥我呢,到時陛下就會知道,你們兩個都和這件事情有關係,一個都別想逃脫得掉。」
楊婕妤覬覦皇后之位,楊國舅何嘗不想將自己的妹妹,母憑子貴送上這個位置,如此他這個國舅,可就真的實至名歸了。
而胡鏡眼瞧著,他一個小小的御醫,就算衝上去也根本救不下紀瑾宸。
因此趁著楊國舅沒注意的時候,胡鏡連藥箱都顧不得拿了,悄然的從一側偷偷溜出了天牢,向著鳳翔宮就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