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家,回家,回家
第19章回家,回家,回家
我爸說的這一天,來得比預想中的快。和舒月見完面之後,他馬不停蹄地又去了羅布泊。這次一去就去了好幾個月。
年底的某一天,舒月接到了我爸的電話。
「舒月,你在哪兒,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剛回來—我在羅布泊看到他了。」
舒月匆匆趕到我家,我爸瘦了一圈,滿身是傷,我媽坐在桌子邊,兩隻眼睛哭得通紅。
「我在羅布泊看到他了,他的外貌一點都沒變……他也看到了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這裡。」我爸眉頭緊鎖,「今天你就把旺旺帶走……」
「那你們倆怎麼辦?他要是真找上門了,看到你家姑娘不見了,也會起疑心的。」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會找一個替身,而且那個女孩子,也流著我們兩家的血,他分辨不出來。」我爸突然抬起頭,堅定地說,「我明天會去一趟涇川。」
「我們兩家的孩子?不可能啊!我家這一代只剩下我……難道你是說?」舒月瞪大了眼睛。
「嗯,」我爸點點頭,「之前我送去你那兒檢驗的精子樣本失竊了,你還記得嗎?」
「你說的這小姑娘難道是……」舒月還沒說完,我推門進來。
「姐……阿姨……好。」那時的我看見有陌生人,猶豫了一下,叫了一句阿姨好。
「咦,這個就是旺旺嗎?過來,讓阿姨抱一下。」舒月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走過來把我抱在懷裡。
「今晚媽媽和你收拾一下衣服行李,明天放學舒月就會把你接過去住。」我媽說。
媽媽把一臉迷茫的我領回房間之後,我爸從書包里摸出了那隻裝著《千字文》的黃色信封:「請你在適當的時機把這個信封交給我女兒,裡面是她媽媽編的一份加密密碼。讓她把這個裡面的密碼背熟,你最好也背下來,以後這套密碼只有你們倆知道。若是真的遇到了43,你們可以通過這個密碼交流。他截取到的也只能是加密后的信息。」
「雖然我也背了密碼,但你爸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舒月和我已經來到了銀行大樓的外面,「他雖然讀不了我的腦子,但審訊可不只包括讀心術,還包括清朝十大酷刑,別說嚴刑拷打了,就是刮花我的臉,我也什麼都招了。」
舒月說完,又忍不住對著大堂的反光玻璃照了照:「別說刮花我的臉了,就是夏天不給我吹空調,搞不好我也什麼都招了。」
我翻了個白眼。為啥她的人設明明很正義,但總能在最後演得很婊氣。
「謝謝,信息正確,但只有徒小姐能進去,汪小姐請在等候區等待片刻。」商務OL仔細地核實了我們倆的信息后說。
我從包里遞給舒月一瓶在肯德基樓下買的礦泉水:「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商務OL帶著我進入了保險庫。
走進去后保險庫門緩緩關上,我們頓時置於一個密封空間之中,三面牆上都是一格格的保險柜,中間有一個不鏽鋼金屬桌子。
「徒女士,您的保險柜是22行450,密碼是九位數,您的密碼只能輸入一次。」商務OL深深鞠了一躬,出去了。
密碼是,我的名字。
徒傲晴。《千字文》對應的是A86J01W31。
我顫抖地把密碼輸了進去。一秒鐘之後,「噠」的一聲,保險箱彈開了。
裡面有一個銀色的長方形小盒子,大小和一個飯盒差不多,但比飯盒稍厚一點。盒子的海綿中間躺著一支金屬注射器,透過刻度尺上的玻璃槽口,我看到一種淺藍色的液體發著幽幽的熒光。
我小心地把盒子用外套包好,放進書包,又在不鏽鋼桌子上坐了十五分鐘才出去。走出走廊,看到舒月閉著眼睛靠在等候區的凳子上,已經睡著了。應該是我放在礦泉水裡的安眠藥起作用了。
我在肯德基問舒月拿的錢,並不是只買了漢堡包。
借著上廁所,我跑去樓下買了兩瓶水和一瓶安眠藥。千禧年年初,處方葯還不需要憑醫囑購買,只要有錢藥房就會賣給顧客。穿著白大褂的大媽還熱心地告訴我,艾司唑侖只要一片兒就夠睡一天了。
從藥房出來,我把兩片藥片兒放在塑料袋裡用筆盒砸爛,為了避免喝出味兒,我分別放進了兩瓶水裡。舒月在來的路上已經喝了一瓶了。這第二瓶下去,怎麼樣都該有反應了。
我拜託保險庫的OL姐姐不要叫醒舒月,讓她休息一下,我出去一下就回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來了。
外企銀行的服務人員都很有素質,她笑了笑給我比了個OK的手勢。我上電梯前,最後看了一眼舒月。
她的頭枕著手肘,眼睛底下有兩片烏青,眼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皺紋。
我記得以前看過一篇文章,說女人是什麼時候開始老的,答案是當媽之後。我第一次見舒月的時候,她美極了,雖然比我媽沒小几歲,但看起來卻有一種少女的感覺。
她愛化妝愛買衣服愛追求一切高品質的生活,可自從我住到她家后,她的日常就變成了穿著防化服衝進廚房宰魚殺雞,蓬頭垢面送我去上學,脫下高跟鞋陪我參加親子校運會,放棄去美容院幫我補習功課……
她把我當成自己的親生閨女一樣養大,只是因為對我爸的一句承諾。
明知道是有去無回的兇險,還要陪我一起走。
舒月,你做得已經夠多了。
我背著書包從銀行走出來,下午的太陽晃得我睜不開眼睛。
「怎麼回事?報警沒有?」幾個保安一邊大聲議論著一邊從我身邊經過。
「中午就報警啦,沒用!不是因為拖欠工資鬧事的!是神經病!」其中一個保安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子,「說是昨天還好好的,今天突然就瘋啦!嘖嘖,這都什麼事啊!」
「四個警察都按不住,手都脫臼了還在寫,老婆是工地上做飯的,正在警車上哭呢,說她老公連她都不認識了—你說這不會是光天化日之下撞邪吧?」另一個保安狐疑地說道。
我順著保安們跑來的方向往馬路對面看,對面寫字樓下,四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警察擺出一個半圓形,圍住了一個站在大堂幕牆外的人。
那是一個戴著安全帽的工人,衣服都被撕破了,其中一隻手臂呈現著詭異的彎曲,拿著一桶油漆,大堂外的玻璃門已經被他刷滿了大大小小重複的字: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是43給我的留言。
我伸手截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去東浦×園小區。」
「好嘞。」計程車司機一腳油門上了環城高速。
……×市新聞快報,昨日在東浦×園某小區發生一起命案。一王姓男子在上午11時下班回家后,將其八歲兒子掐死,作案動機不明……警方趕至兇案現場時王某仍在小區樓下閑逛……王某在被制伏后出現了精神異常,堅稱自己午飯後一直陪兒子在小區綠化帶玩耍,不可能殺害自己的兒子。王某堅持其下午1時仍帶孩子去小區外便利店購買雪糕,但便利店店主馮××說從未見過王某。
……王某被捕后一直強調自己頭痛異常,並出現自殘傾向。現已被送往東浦區看守所……
計程車的收音機里播著本地新聞,司機聽到案發地點正是我去的小區,不安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姑娘,這是你家小區嗎?」
「嗯。」我點了點頭。
「哎呀,現在世風日下,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放過,這世界亂啦……」司機咽了咽口水說道。
是43控制了王叔叔再假扮成大寶。因為我,他們父子倆間接成了犧牲品。
「你認識這個殺人犯嗎?」司機繼續八卦。
「認識。王叔叔是個好人……」
「哎呀,小姑娘啊,你可不要被外表騙啦,知人知面不知心……」司機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
「王叔叔不是殺人犯,他很疼大寶。」
……昨日下午5時左右,東浦區米市老街一輛黑色奧迪發生車禍,街坊報警后救護車趕到現場……事故車主為×市某司機,目前因受驚過度而導致精神失常,車輛撞毀較為嚴重,車主小腿被卡在駕駛座后極力想從副駕爬出導致小腿撕裂性骨折,目前已送往×市醫院診治……
是Polo衫叔叔。我閉上眼睛。
這一切,就由我來畫上終點吧。
計程車司機是個很迷信的人,在還差一條街就到我家的地方停了下來。
「小姑娘,你少給幾塊錢吧,我就不往裡面開了,晦氣呀。」司機抱歉地對我說,「我上有老下有小,今年又是本命年……」
我沒說什麼,給了錢就下車了。
冷風吹得我打了個哆嗦,我下意識地抱緊了書包。
書包里裝著的是一支冰冷的毫無生命的注射器,它害死了一堆在生命之泉農場的小孩子,害死了阿爾法,害死了我爸,害死了這麼多無辜的人。
「神的血液」就像包裹著糖衣的毒藥,披著永生的皮囊讓所有人為之癲狂。
神給我們的饋贈,究竟是普羅米修斯的火種,還是潘多拉的災難之盒?
走到小區樓下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聞到了不知道誰家廚房飄出來的油煙味兒,耳朵里傳來了鍋鏟碗碟叮叮噹噹的響聲。
「哧啦—」是菜下油鍋的聲音,隨即一股濃濃的蒜香衝進了鼻子里。
從小到大無數個放學回家的傍晚,我都會聞到這種味道,看著其他同學興沖沖地敲開家門,迎接他們的是穿著圍裙的媽媽或者剛下班的爸爸,我都會感到莫名的失落。
無數次,我都在心裡問自己,我的家在哪兒?
我貪婪地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就走到了家樓下,看到一樓防盜門裡走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
咦?那不是王叔叔嗎?
他不是被警察帶走了嗎?
王叔叔也發現了一臉訝異的我,他親切地上來跟我打了個招呼:「旺旺放學啦?」
「呃……哦。」我僵硬地點了點頭,「王叔叔……你……大寶的事,是我對不起,我害了你們,對不起……」說到這裡我再也憋不住了,眼淚嘩嘩地往外流。
「你這孩子,怎麼了啊?」王叔叔好像被我嚇到了,「別哭,沒事,你不是故意的,今天我帶你阿姨去找醫生看過了,大寶一點事都沒有,別哭別哭……」
「大寶沒事!」我一臉驚訝,「可是新聞……」
「哎呀!我們怎麼會騙你呢,醫生都說了,我已經五個月的肚子了,被足球踢到都未必有事,何況是你的小皮球?」我轉過頭,看見大寶的媽媽正笑著走過來。
她穿著一件肥大的孕婦裝,一邊摸了摸我的頭,一邊抓起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你摸摸,大寶會動了。」
大寶在王阿姨的肚子里?
那我下午遇到的大寶是怎麼回事?
「快上去吧,你爸媽在等你呢!」王叔叔催促我。
3樓的樓道里瀰漫著一股飯香,莫名的我覺得這個味道很熟悉,這不會是我媽媽做的糖醋排骨吧?
我推開家門,爸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抬起頭:
「孩子他媽!螃蟹可以下鍋蒸啦,女兒回來啦。」
爸爸!是爸爸!
爸爸沒有死!
我什麼也顧不上了,一下撲到爸爸懷裡:「爸爸!你沒事!嗚嗚嗚……」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真的是我的爸爸。
「你這孩子……到底怎麼啦這是,一見面就撒嬌,是不是今天數學又沒考好?」我爸被我撲得眼鏡都掉了,看著我哭又心疼又莫名其妙。
「吃飯了吃飯了……」我媽端著一大盤糖醋排骨從廚房裡走出來。
「媽—」我媽也沒事!
「媽媽!你沒事!你沒有被他控制……」
「說啥呢這孩子,看漫畫看多了吧?」我媽被我抱得一愣,「讓你別老看漫畫,多看點經典名著就是不聽,被誰控制了?凈胡說八道,小腦瓜子也不知道每天在想啥……」我媽戳了戳我的腦袋,塞了一塊排骨到我嘴裡。
酸酸的醬汁,在嘴裡化開,廚房的油煙嗆得我睜不開眼睛。
被他控制……他是誰?
我想不起來。
不重要了,我已經回家了,只要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就好了。
我看到廚房外面的玻璃門上有一本掛歷,上寫著1994年2月23日。
玻璃上映出來的,是那個還穿著小學生校服,戴著紅領巾的我。
春來秋去,我升上了初中,作業比小學那會兒可難多了,每天都要做作業到很晚。
「咚咚咚。」半夜了,我還在趕模擬卷呢,我媽在外面輕輕敲我的門。
「媽這次去出差,給你買了條裙子。」我媽溜進來,輕輕關上門,「可別告訴你爸,你爸說小娃娃這麼小就知道打扮不好,這是咱們娘倆的秘密。」
我媽從一個紙兜子里掏出一條白色的長裙,細細的肩帶上面有幾個蕾絲蝴蝶結。樣子和我在少女漫畫裡面看到的款式一模一樣。
「試試。」
我穿上長裙,在鏡子里看著自己,竟然有了幾分少女的模樣。
「我女兒長得比我年輕的時候漂亮呀。」我媽一邊給我系肩帶一邊說。
借著桌上昏黃的燈光,我看見了媽媽頭頂上隱隱約約的白髮。一瞬間,我莫名鼻子有點酸。那條雪白的裙子,不但是我的少女心,也同樣是媽媽的少女心。
「媽媽,謝謝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我媽一愣,隨即慈祥地幫我捋了捋耳朵後面的頭髮:「媽媽也謝謝你,讓我完成了做母親的心愿。」
不知不覺,我上高中了,每天晚自習之後老爸都會開著他的破尼桑來接我。
一走出學校就看到老爸蹲在外面,手裡拿著的不是手抓餅就是豆沙包,都是我愛吃的。
「趕緊吃了在爸爸車上睡一覺,一回到家就洗澡,作業別寫這麼晚。」
「爸,我英文作業寫不完了……還有兩篇作文你幫幫我唄?」我滴溜溜地轉著眼珠。
我爸嘆了口氣,閨女一撒嬌他就沒脾氣了。
大年初一,清早我就起床給爸媽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媽在廚房外面,隔五分鐘就來偷看一次,又怕影響我發揮不敢進來。
雖然米飯蒸煳了,鱸魚烤焦了,但其他的菜看起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
老爸夾了一筷子塞進嘴裡,來不及說好吃,眼淚就往外冒。
「咱們姑娘長大了,會照顧人了。」
高考全家人陪我一起瘦了一圈,可成績還是不太理想,我媽倒是每天嘻嘻哈哈的沒事人一樣。
「媽,女兒考砸了,真對不起你和老爸遺傳給我的智商。」
「傻孩子,考砸了就不用去外地了。」我媽笑著牽著我的手,「我和你爸都捨不得你,你是爸爸媽媽這輩子的驕傲。」
大學畢業了,我第一次把侯英俊帶回家。
老爸的臉一直陰沉沉的,嚇得侯英俊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一頓飯下來,老爸從來不喝酒的人,竟然把侯英俊帶來的一大瓶白酒全乾了。
喝醉的老爸非要跟侯英俊出去「聊聊」,我和我媽在樓上等了他兩個小時也不上來,快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第二天,侯英俊告訴我,我爸拉著他跑去了我的小學門口。
「我女兒從小就跟你一間學校,她那時候就喜歡你喜歡得不行。我女兒是我的寶貝,是聽話懂事的好孩子,17年前的每一天我就是站在這裡接她放學。以後你也要每天都接她,不能讓她一個人走夜路,你要是讓她吃苦了受氣了我就……」還沒說完呢,我爸就哭了,像個小孩子一樣傷心。
終於,我要跟侯英俊結婚了,婚禮在一個大教堂里。我穿著雪白的婚紗,肩帶上綉滿了蕾絲蝴蝶。
教堂里坐滿了人,我挽著老爸的手臂,走過長長的紅地毯,來到牧師的面前。爸爸把我的手交給了侯英俊。
大家都看著我笑了,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如果時間在這一刻凝結那該有多好。
我環顧四周,爸爸,媽媽……這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祝福著我……
咦?
突然,我的心裡有一絲空落落的。
那是一張空了的凳子,在擁擠的來賓席的中間。
那是誰的位置?
我想不起來。
「侯英俊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你面前的這個女人為妻,在神的面前與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無論她生病或者健康,富有或者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
死亡?我的心裡莫名一顫。
「我願意!」侯英俊擲地有聲。
「汪旺旺女士,你是否願意嫁給面前這個男人,無論貧窮、死亡……」牧師莊嚴的聲音在教堂里迴響。
「等等……」我叫停了牧師,「你說我叫什麼名字?」
「汪旺旺女士……」
「不對,我不姓汪,我爸爸也不姓汪……」
我轉過頭問爸爸:「爸爸,我叫什麼名字?」
「傻姑娘,是不是開心傻了?」我爸拍了拍我的手,「你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不對,爸爸,我不叫汪旺旺,這個世界上曾經只有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忘了嗎?」
「孩子,你怎麼了……」爸爸搖頭。
「爸爸,我叫徒傲晴。」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一瞬間,我什麼都想起來了,七路迷宮,爸爸的日記,我的家族,還有舒月。
真正的爸爸是不會忘記他為了讓我有一個正常的童年,把我的名字小心地藏了起來,並且留下了只有我能找到的線索。
真正的爸爸已經死了。眼前的,是我心裡的幻影。
「對不起,這個夢很美。但我知道這不是真的。」我哽咽著說,「我要醒來了。」
教堂,新郎,賓客逐漸變成了煙塵,隨風散去。
「爸爸,我捨不得你,但我還要去救媽媽,去救我們倆最愛的女人。」
燈光昏暗,爸爸也漸漸變成透明。
「孩子……你長大了……」
爸爸摸了摸我的頭,在他消失之前,用手指著一個方向。
黑暗中,那裡有一扇門。
爸爸,謝謝你,哪怕是在夢裡,在我虛幻的記憶里,你仍舊守護著我。
成為你和媽媽的女兒,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
爸爸,我愛你。
我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