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陳年舊事

第32章 陳年舊事

「哎,其實,這件事,我也說不清,但是,這也不是個秘密,你要聽,我就告訴你,但是,你聽過之後,可別被嚇得睡不著覺啊。」我爸神神秘秘地說道。

他越是這樣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我越是好奇。不禁催促道:「我不會害怕的,你快說,快說。」

估計,我今天跟他說的事情,喚醒他深埋已久的記憶。我爸在這個深夜,給我講了一個很多年前的故事。

「這件事情,其實你也算是當事人。只是那個時候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不過,杜三,就是那個瘦黑瘦黑的小子,以前還經常來我們家找你玩兒的那個,你還記得嗎?」我爸想了想,低聲向我說道。

他剛說了個開頭,我便知道他要告訴我些什麼。

我怎麼可能忘記那年遭遇『鬼打牆』的事情,這麼一想,我頓時就沒了聽下去的興趣。但又由於是我主動鼓吹我爸給我講故事的,如果現在打斷他,不能讓他盡興不說,說不定會讓他起疑。所以,我還得在一旁表現出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夜已經很深了,但我爸絲毫沒有睡意,但好在他也沒有特意去注意我的表情,而是沉浸在他的回憶里,繼續說道:「那年夏天,你和杜三還有他爺爺杜得鶴,一同從集市上回來。這杜得鶴,人稱杜棺材,估計你不知道,他以前可是發死人財的。」

我心想,難道給人做棺材就是發死人財嗎?那現在那些經營火葬場的人,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唾罵。但是反過來想想,如果沒有他們,人們的身後事又要怎麼辦,我有些怒了,作為社會主義新青年,我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我爸的觀點。

於是,我反駁道:「爸,那只是社會分工不同,不能歧視別人。」

我滿以為我爸會認同我,至少也要尊重我一下,但誰知我爸說道:「我呸,你懂個什麼,那個時候,也只有你爺爺心善,平時還會跟他們有些往來。但是,在整個村子里,這杜得鶴的名聲早就臭了。

那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你還沒出生,杜得鶴繼承他爹的手藝,原本是在村頭做傢具,但那些年,人們連飯都吃不飽,誰還有多餘的心思要去添置傢具。於是,這杜得鶴就出去做工,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只是十年後他回來,還帶了個女人和三個孩子。在村裡落了腳,竟開始做起棺材生意。

那個年代可比不得現在,做棺材什麼的可是要被人罵絕後的。但是,說也奇怪,自從這杜得鶴開始經營起棺材生意,村子里死的人漸漸就少了,而更加奇怪的是,即便沒有人見過有誰去杜得鶴那裡買過棺材,但也沒聽誰說過,杜得鶴窮得要揭不開鍋。

相反,甚至還有人傳他們家,頓頓都能吃白米飯。那個年代,吃得起米面都是富貴人家。可是,作為一個幾個月都沒有生意的棺材老闆,怎麼能吃得起那種精貴糧食。我那個時候年紀小,和村裡的幾個男孩子一起商量,準備去杜得鶴家外蹲守,看看他到底是怎麼『發家致富』。」

「誒,爸,你這明顯就是嫉妒心理作祟呀,看見別人賺錢你就眼紅,但是蹲在別人家門口監視,可就是犯法的啊。」我咋咋呵呵地說道。其實,我是想要調節一下壓抑的氣氛,要是我這樣說話,放在平時,我爸早就打我了。

可誰知,這回我爸不僅沒生氣,反而深深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也是後來回想,才覺得,這好奇心倒是真能害死人。我記得出事的那個晚上,月亮比任何時候都要大,在夜裡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周圍的情況。

我們一行有六個人,都蹲在杜得鶴家門外的草甸子里,觀察他家的動靜。其實,我們這樣貓著身子監視他家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天,我們也是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的。按照計劃,我們應該晚上十一點往回走,因為如果再晚些,怕看不清路。

可是,那晚的月亮異常明亮,也不知道是誰提議,說再等會兒,反正月色很好,也不怕回去晚。於是,我們繼續堵在那裡等著。然後,我便看見我這輩子最不可置信的場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只能感覺好像我的腳都快沒知覺了,這時,從遠處突然傳出『噔,噔,噔』的聲音,那種聲音很奇怪,就好像是誰一直在拍著球的聲音,『噔,噔,噔』,『噔,噔,噔』,不知怎麼的,這種聲音讓人聽著心裡發毛。

我抬頭望向發出聲音的那處,漸漸地,出現排成一排的人影,那些人排列地非常整齊,後面的那個影子,伸出雙手搭著前面那個影子的肩,是的,那些都不是人,我敢肯定,他們都不是人,我親眼看見,草叢裡的螢火蟲從他們身體里穿過去。

我那個時候被嚇倒了,也不知道跑,就只能將自己縮得更小,好讓自己完全地藏在草叢中。然後,我看見那隊影子,越走越近,突然,他們在杜得鶴的家門前停下,我那時差點叫出聲來。

只見杜得鶴家門開了,那是扇木門,原本就不檔什麼事,就在我驚疑不定的時候,我看見杜得鶴從門裡出來,他看見那些影子,也不驚慌,看起來是很熟悉這種場面的樣子。他非常鎮定地伸手一個個指過他們。

我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在數數,那些人影少說也有十個,沒一會兒,他便從房裡抬出十二個木頭盒子,我借著月色看去,那竟是一個個縮小版的棺材,大小和現在的骨灰盒差不多。然後,那些盒子便突然在杜得鶴的手中消失,過了會兒,那些影子就又排著隊走了。

這時我才發現,那些影子並不是飄過的,而是呈很小幅度的跳躍,我到這時才明白,那些『噔,噔,噔』的聲音,竟是那些影子跳著走的時候發出來的。我當時驚出一身冷汗,看著他們快要走遠,我便想要趕緊離開那裡,我回過頭去招呼其他五個人,才發現,此時我身後空無一人。

而當我再次望向那些排隊走遠的人影時,突然很驚恐地發現,我的那五個夥伴,竟然一臉木然地跟在那些人影身後,他們的手,也依次搭在前一個人身上,跟著那些影子的幅度,一跳一跳地走遠。

我那晚是連滾帶爬地跑回家的,我一整晚不敢睡覺,在家裡待到早晨六點,早飯都沒吃就直奔離我家最近的那個朋友家,我想著,這麼離奇的事情也許說出來沒人信,但是人跟著鬼魂走了,至少要跟他們家裡人說一聲。

但是,當我一路跑到我那朋友家時,發現他正安安穩穩地睡在床上,我將我昨晚見到的事情告訴他,他跟我說肯定是我在做夢,因為,他說,我們昨晚根本就沒有出去。我心裡非常不安,於是又去了另一個朋友家。

但是,他們五個人,全部都異口同聲的告訴我說,我們昨晚根本沒有出去,因為天氣不好,所以早早地就休息了。此外,還有他們的家人作證。我不能不信,其實,我私心也是希望那只是我的一場夢,但是,恐怖的事情卻在此後接連發生。

在那之後,我們村裡發生了一場大型流感,那場疾病來得快,去的也快,村裡人也大都沒什麼事,唯獨我那五個朋友,竟然在那場流感中先後去世。一同死去的,還有杜得鶴的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剩下那個年紀最大的,可能免疫力比較好,幸免於難。

從此,杜得鶴便不再做棺材生意,而是認認真真務起農。而那件事兒,也被我埋在心裡,沒對任何人提起過。等我年紀大點兒,我便出去打工,也沒怎麼刻意打聽他的消息。後來聽說他的大兒子平安長大,娶妻生子,他的孫子就是你認識的那個杜三。

再然後,就是你和他們爺倆一同從集市回來,從那晚起,你連著發了三天三夜的高燒,可就在那三天里,杜得鶴和他的孫子杜三,先後在家中死去。杜得鶴的死相非常駭人,他當時是躺在床上,但是身體扭曲成了個詭異的模樣,雙手向前伸著,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麼。

雙眼大大地睜著,從眼角有黑色的液體流出來,有人說,那是血液。當時每個人都非常害怕,說是杜得鶴年輕是賺死人錢,如今被鬼追著要債來了。我聽著那些傳聞,心裡也很不好受,這個杜得鶴,將棺材賣給鬼魂,賺的可不就是死人錢嗎。

由於杜得鶴的兒子和兒媳早些年死了,家裡也沒個主事的人,所以,村裡人當天便將他送去火葬場火化了,骨灰撒在他家的後院。但是,第二天,有人在杜得鶴家門口發現許多凌亂的腳印,沒有穿鞋,一個個清晰的腳印印在他家門口,問村裡人,誰也不知道這些腳印是怎麼來的。

而他孫子,當天便意外掉進蓄水池,被淹死了。又過了一天,你高燒突然就退了下去。我和你媽商量著估計你是中了邪,便急匆匆將你帶出來。」

我爸說到這裡,突然長長地鬆了口氣,想不到,我爸年輕的時候,也曾親眼見過鬼魂,甚至,還從鬼魂處死裡逃生過。我聽著他長長舒氣,似乎要將這些年壓抑的沉悶全部都吐納乾淨。

過了會兒,我爸繼續對著我叮囑道:「這些事情,本來我是不想讓你知道的。但是今天既然說起來,而且,你也長大成人,該知道的事情,也是可以知道的。以後,凡事多長個心眼,這個世界,並不是我們看見的這麼簡單。」

我點頭應和道:「我知道的。」

的確,在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許多我們不曾探知的神秘。有時候無意間的舉動,甚至能夠威脅到生命。也是從這些事情中,我感覺到人類的渺小和孱弱。一時間,我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我爸見我沒說話,也沉悶下來,過了會,他站了起來,抖了抖褲子上虛無的灰塵,對我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和你媽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得保護自己,就算是為了我和你媽,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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