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前路未盡

這件事情在族內掀起爭議，一部分人們認為，既然那女子已經出走，而且生下的女兒也只有外人的血統，便應該被族群放逐，但是另一部分人卻看中她身上屬於族群內的血統，不願意放手，於是，他們最後決定，讓蠱蟲之王來決定究竟應該如何選擇。

不出意外，蠱蟲之王選擇了她。這才是這場悲劇的開始。對於蠱蟲之王選中的女子，肯定是要回到族群里整日供奉蠱蟲之王，於是，族內便派出人去和阿嬌詳談，結果可想而知，阿嬌自然不會答應，最後，我們想出了個完全之策。」

「你們難道……」我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一時間竟然不禁問出了聲。

曾卻根本沒有在意，只是繼續說道：「你或許已經猜到了，我們對阿嬌用了蠱。起先，我們將她秘密帶回了族內，然後為了將她身上另一半常人的血液洗掉，我們集合了族內一百零八個女人的血液，替她換血。這個工程即為浩大，但是完成之後，阿嬌的記憶也隨之修改。

她不會記得自己和母親的一切，也會忘記在孤兒院中發生的所有事情，更不會記得她的青梅竹馬。但是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她的青梅竹馬的男朋友竟然報警，並且順藤摸瓜找上門來。為了避免麻煩，我們將阿嬌送了回去。

而讓我們更加想象不到，即便是失去記憶的阿嬌，也還是會對她青梅竹馬的男朋友產生感情。如果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我們的計劃便全然失敗，那些曾經為阿嬌獻出鮮血的女人集合起來，立誓要將阿嬌找回來。所以，結果你猜到了。

我們對她用了情蠱，而對象，便是讓她愛上我。畢竟，我是她原定的配偶。事情發展的很順利，我和阿嬌在學校里成婚，但是好景不長，我們都忽略了後來在阿嬌母親失蹤后原本計劃要許配給我的女孩兒。當時為了保證事情的順利進行，我們施加在阿嬌身上的情蠱很重。

但是那女孩兒卻試圖以毒攻毒解開它，結果可想而知，那女孩兒死於非命，而我為了救她，也差點命喪黃泉。情蠱的原理是，如果盅蠱的那方死去，這個情蠱便能夠解開，我當時心裡還有些愜意，覺得這也算是給了雙方一個解脫。

但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阿嬌竟然會尋找禁術來救我。後來，我又和她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我身上的蠱毒發作，我也以為我會就這樣死去，但是，族內畢竟有族內的規矩，等我真正死去，我才知道原來我身上早已被下了咒。

為了確保阿嬌生生世世都被留在族內供奉蠱蟲之王，我的魂魄被鎖在了阿嬌的回憶里，永生永世，只要阿嬌的回憶還在，我就不能得到解脫。」

說道這裡，他突然重重嘆了口氣，我從他的回憶中被抽離出來，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席捲而來，瞬間我也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過了很久，我才慢慢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一直以來被種情蠱的都不是你，而是阿嬌。」

這一生都被蠱蟲控制的不是別人，是那個苦苦想要尋找自己丈夫的女子。也是直到現在我才懂得，為什麼曾之前會說，我們現在所談及的事情，最好能夠被著楊夢瑤。

此前楊夢瑤是真的被阿嬌的真情所打動，要是讓她知道，她所感受到的真情，其實只是在蠱蟲控制下產生的虛假的情誼，那又會如何。這種後果我不願意去想象，也不敢去深究。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我不由問道。曾沒說話，只是苦笑，我想他或許會後悔，也會許會內疚，由於他們的私慾，耽誤了一個女孩兒的一生，這筆帳又應該如何來算。

就在沉默間，楊夢瑤卻突然從角落走了出來，此時我只能傻傻望著她，心裡還在回蕩著剛才曾說過這些事情不要讓楊夢瑤知道，最後憋了半天，才想起來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楊夢瑤並沒有理會我，她徑直走到曾的面前，在離他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停住。

曾此時也抬起頭，他望向楊夢瑤，卻想是看見什麼驚奇的事物似的不由自主長大了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就在這時，楊夢瑤突然開口說話，她的聲音與平日不同，我仔細去辨認，發現那說話的腔調竟然不像是她的，而像是阿嬌在說話。此時，只聽她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曾長大嘴，但還是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還記得我當時為了救你去學習禁術嗎？就在那時，我就知道我身上中了蠱毒，但是究竟是什麼樣的蠱毒，我卻不得而知。後來，我們又在一起生活了許久，我才見見明白，原來那是情蠱，至於此前所有的記憶，我是在死後才想起來的。

我來見你，是希望你不要自責。曾，沒有人將你困住，這裡不是我的記憶，是你給自己畫的囚籠。要說埋怨你，我曾經也會如此，但是現在，我明白你的惱恨，懂得你的用心，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沒有虧待過我，我們之間的恩怨已經了結。

你只是見證了這場悲劇，但卻不是悲劇的製造者，不要再沉迷過往，我們之間的恩怨若是真要怪，就怪那個時代好了。」楊夢瑤，不，應該說是阿嬌，她說完后定定看著曾。

我也是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楊夢瑤便不見身影，她應該早就被阿嬌的情緒影響，也在不知不覺間讓阿嬌附身。可是，也說不上為什麼，原本對於他們之間的故事還憤憤不平的我，現在突然聽見阿嬌借楊夢瑤的口這樣說道，反而覺得一切都煙消雲散。

就在這時，曾突然笑了，他問道：「你真的不怨我？怎麼可能，你忘記了嗎，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要是當初在給你母親送飯的時候，我能夠發現她想要私奔的企圖，就能攔下她，不讓所有的事情發生。

要是當初重新遇見你的時候，我能夠不去調查你，或許你還會和你的男朋友擁有美滿完整的人生。要是當初將你帶回來換血的時候，我能夠站出來據理力爭，說不定，什麼都會改變，一切都會不一樣。」

「但是，回不去了。」阿嬌輕聲道：「所有的事情都無法再重新來過。當初你只是奉你媽媽的話來給我母親送吃食，這是好事，你看見她在哭啼，也只會覺得她心裡難過或者遇見什麼不好的事情，肯定不會將她快要離開家的不舍相聯繫。

你只是在她離家前最後見過她的人，不是她離家的幫凶，這個怪不得你。後來，你重新遇見我，就像你說的，我和我的母親那麼相像，即便不是你，但凡族內的人見過我，都會將我和我的母親聯繫在一起，你只是將這件事情提前了。

其實早到晚到也就是那幾年的時光，並沒有什麼區別。至於以後的事情，你做不得主，我也做不得主，這就更加不可能怪你。」說道這裡，阿嬌突然鄭重道：「我不怪你，你是自由的，該去你應該去的地方。」

曾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問道：「該去的地方？我應該去什麼地方呢？」

「你死了，你還記得嗎？」阿嬌道：「正巧，我也死了。」說完，她還笑了笑，然後又緊接這說道：「我們可以變成風變成雨，變成世界中千千萬萬的存在，我們可以自由，可以享受，可以不用在這暗無天日的埋怨中受盡磨難。」

等她說完，曾緩了緩才慢慢點頭道：「我明白了，我是時候要離開了。」言畢，他的身體竟然散發出淡淡的青光。

這時，阿嬌才轉身過來看著我道：「謝謝你們，若不是你們，我可能還不會這麼容易找到他，這個地方我來過很多次，他始終躲著我。千言萬語，總歸是謝謝。」

說罷，我便覺得有種疲憊感襲來，等我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驛站的地上睡著，而楊夢瑤就躺在我的身旁。我連忙起來，將楊夢瑤搖醒，她睡眼惺忪，看見我，不由問道：「怎麼了，我怎麼會躺在這裡。」

這種事情要是放在平時，我肯定會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但是經歷剛才那些波折，我也只是說出了些意外，便將事情一言帶過。楊夢瑤對於在幻境中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我不禁對阿嬌的良苦用心表示感謝。

畢竟，楊夢瑤作為個心思細膩的女孩，要是讓她也經歷那場鮮為人知的愛恨，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即便是能夠承受，此後又會有多麼難受。

我看著天空中的兩個月亮，摸了摸兜里的兩枚石頭，突然就對即將遇見的事情充滿了期待。這就好像人生，我們不知道前方會是如何，有時我們會因為一些事情對於前路充滿了恐懼，進而產生退卻的想法，但是有的時候，我們又會因為一些事情，對未來充滿期待。